時至六月,初夏臨近,陽光沒有春天那般溫和。


    一座簡陋的小樓端坐在瀑布旁,小樓旁邊是一片青翠竹林。竹子在南方長得很茂盛,栽種到北方後葉子有點泛黃。開封府地勢平緩,臨近黃河,氣候濕潤,小樓邊的竹林才得以茂盛生長。


    小樓邊,一道瀑布飛流而下,瀑布下是一片水潭,水潭一片青綠,隻有水位很深才能顯現出青綠顏色。


    水潭邊,一位十一歲左右的少年仰望著瀑布暗自發呆。身上一身麻布僧袍,頂著鋥亮的光頭在陽光下閃閃發光。


    “噗~”


    一道水箭從水中射出,噴在少年的臉上。少年臉上盡顯無奈,盯著水裏冒出來的小光頭道:“展昭,別調皮了。快把手裏的魚兒放掉,不然師傅又要責罰了。”


    展昭放掉了手裏的魚,臉色暗淡的看著水潭邊的少年道:“唐笑師兄,家裏已經斷糧了,師傅又不肯讓我們下山,也不讓我們去寺裏拿。


    不吃魚兒我們真的會餓死的。”


    唐笑站了起來,伸手拍了拍展昭的小光頭笑道:“放心吧,有師兄我在,不會讓你餓著小肚子的。”


    得到了唐笑的保證,展昭一個悶頭紮進水裏,不一會兒又一道水箭射在了唐笑的臉上。見唐笑一臉狼狽的走開了,展昭在水裏咯咯直笑。


    八歲孩子的世界就是這麽簡單,唐笑也從來不欺騙展昭,迴到小樓旁,拎起一杆鋤頭向竹林內走去。


    行走在竹林裏,唐笑嘴角勾起一絲苦笑。他本來一個人躺在棺材裏等死,還以為從此之後便會煙消雲散。醒來後才發現自己似乎到了另外一個地方,一位老和尚慈祥的看著他。


    老和尚似乎是個啞巴,並不會講話,總會做出一些莫名的動作供唐笑猜。。


    一口老血噴了三尺多高,要不是唐笑身體內住著成人的靈魂,估計都猜不到老和尚想要告訴自己什麽。


    老和尚通過一係列動作教育,加上唐笑結合以前的記憶,終於學會了那些繁瑣的文字。


    當唐笑一口氣讀完一本佛經之後,他知道了自己到了什麽地方。


    北宋,宋太宗,太平興國四年。老和尚不許唐笑和展昭下山,唐笑隻通過四季更替來計算時間,他已經來這個世界四年了。


    竹林所在的地方是大相國寺後山。大相國寺是皇家寺廟,後山也是大相國寺的領地,包括山下鎮子。


    老和尚和大相國寺內的和尚並不是從屬關係,貌似老和尚很不喜歡大相國寺內的和尚。


    大相國寺內的和尚從來都不會來這片竹林,老和尚也不允許唐笑和展昭踏出竹林。


    唐笑帶著展昭去大相國寺內偷過吃食,被老和尚逮住後狠狠責罰了一頓。從那以後唐笑再也沒帶展昭去大相國寺內偷過吃食。


    老和尚責罰弟子手段單一,但足以讓人刻骨銘心。一頓狠揍之後,關三天禁閉。


    太平興國二年,唐笑八歲。一個黑衣人來到了小樓,唐笑跟著老和尚一年多了,從來沒有人來過。


    同黑衣人一起過來的還有小展昭,黑衣人手牽著四歲的小展昭來到小樓前,放下展昭後便走了。唐笑很肯定,黑衣人一句話也沒說。


    老和尚收留了小展昭,展昭的名字是唐笑幫忙取的。一想到宋朝和尚,唐笑腦子裏第一反應就是後世某電視劇內可愛的小展昭。


    從那以後,唐笑多了一個小師弟,每天跟在他屁股後麵調皮搗蛋。


    竹林裏,唐笑想挖點竹筍煮湯喝,跟了老和尚四年,大部分時候都吃竹筍。


    偶爾碰見野雞下蛋,摸一個雞蛋就給展昭吃,摸兩個雞蛋唐笑會給老和尚和展昭,老和尚從來都不會客氣,隻有摸三個雞蛋的時候唐笑才有得吃。


    在竹林裏轉了一圈,展昭已經從水潭裏上來了,背著一個小竹籠站在唐笑身邊。


    “師兄,今天不會又喝竹筍湯吧,一個月都沒下雨了,竹筍都老了,根本不能吃嘛。”展昭撅著嘴抱怨道。


    唐笑嘴角勾起一絲苦笑:“你以為我不知道竹筍都老了,師傅不讓下山,竹林裏麵隻有竹筍可以吃。


    竹林裏的野雞窩都被你掏幹淨了,雞蛋都沒得吃。”


    展昭扔掉了小竹籠,一雙小手緊緊握在一起,惡狠狠道:“剛才就不應該放掉那條魚。”


    唐笑抬手拍了一下展昭腦袋道:“師傅不讓殺生,忘了上次你把野雞烤了,師傅是怎麽教訓你的?”


    展昭一臉驚恐,迴想起師傅的責罰,後背都在發涼。


    展昭來了之後,唐笑已經基本學會了古字。老和尚開始通過寫字來指導兩個人練武。


    三年下來,唐笑和展昭功夫如何沒試驗過,一身銅皮鐵骨很耐打,老和尚拿著竹條抽他們兩個完全不起作用。隻是三天禁閉很明顯給展昭造成的心裏陰影不小。


    唐笑見到小展昭小臉苦成一團,有些心疼小師弟,畢竟才是個七歲的孩子。


    唐笑記得自己七歲的時候,雖然算不得錦衣玉食,每天飯桌上至少有一盤葷菜。


    唐笑暗歎了一口氣,努力讓自己的笑臉更自然:“師兄再給你講一段西遊記?”


    展昭聽到了唐笑的話,本來苦成一團的小臉蛋上瞬間浮起了笑意,一臉驚喜的拉著唐笑的手臂道:“大鬧天宮嗎?”


    小展昭很喜歡聽大鬧天宮,總叫嚷著要成為孫悟空那樣毀天滅地的存在。


    西遊記一百多迴,展昭隻喜歡聽大鬧天宮。唐笑已經給展昭講了一百多次大鬧天宮了,每次他都聽得津津有味,樂此不疲。


    唐笑知道小師弟並不是喜歡聽故事,而是向往那種無拘無束的生活。


    “美猴王揮動如意金箍棒,很掃天庭十萬天兵天將……”


    唐笑講得迴味,展昭聽得入神。一大一小兩道身影在竹林裏徘徊。


    竹林邊,一位身穿僧袍,胡須飄飄的老和尚看著兩道幼小的身影。兩行清淚不知覺間從眼角流了出來,並不是他不關心徒弟,也不是他心無慈悲,男人的愛不是說出來的。


    “乖徒兒,都是為師得過錯,卻要你們來同為師一起背負罪責。”老和尚渾然不在意修煉了數十年的閉口禪而今毀於一旦,隻是望著兩道幼小的身影漸漸遠去。


    “美猴王大喝一聲:玉帝老兒…。蘑菇?”


    一叢枯枝殘葉上,小蘑菇一個挨一個站在枯枝上。唐笑一臉歡喜,三兩步後唐笑已經爬在了蘑菇旁邊。


    唐笑以前參加過野外生存訓練營,能夠辨別蘑菇有沒有毒,很明顯眼前這叢沒毒。


    展昭同樣一臉歡喜,雖然沒有吃過蘑菇,可是從師兄歡喜中不難看出,肯定是好食物。上次碰見木耳的時候師兄就是這幅表情。


    唐笑並沒有急著采蘑菇,伸手拋開枯枝旁泥土,小心翼翼把枯枝挖了出來。


    雙手捧著枯枝,看著枯枝上的蘑菇傻笑了起來。


    “以後有蘑菇可以吃了。”唐笑碰著枯枝開始往迴走,邊走邊將一些枯枝爛葉塞到小展昭手裏的竹籠裏。


    蘑菇是菌類食物,有手裏的小蘑菇菌類做引子,以後就能培植出很多蘑菇。


    迴到小樓旁,小樓門戶緊閉著,唐笑和展昭早已習以為常。老和尚總把自己關在小樓內不出來。


    從小展昭竹籠內倒出了所以枯枝爛葉,挑揀出了裏麵的大竹筍擺在一旁。


    “去廚房把刀拿來。”唐笑吩咐展昭去廚房拿刀,對於吃的東西,展昭明顯比唐笑還上心。


    唐笑接過展昭手裏的刀,割掉了蘑菇,留下了蘑菇根部做引子。栽種在枯枝爛葉內後,灑上水才算完工。


    做完了這一切後,唐笑長出了一口氣道:“以後咱們就有蘑菇吃了,知道嗎,隻要培育合適,以後咱們就不用光吃竹筍了。”


    唐笑開心得像個孩子,展昭小臉笑成了一朵花兒。


    唐笑拿著割下來蘑菇和竹筍進了廚房,一會兒後一道美味出鍋了。


    小展昭捧著小碗一直在唐笑旁邊盯著,等出鍋後迫不及待給自己先來了一碗。


    “唿唿~”


    小展昭吃得有些急,差點燙到舌頭。一張小嘴使勁給碗裏吹氣。


    唐笑摸著小展昭腦袋,又呈上一碗給老和尚送去。以前都是老和尚出去找吃食,等到唐笑九歲以後,這個重任就交給他了。


    “咚咚咚~”


    唐笑捧著湯碗敲了敲門,聽到一聲竹板響聲之後推門走了進去。竹板是唐笑提供給老和尚的,為了方便老和尚唿喚他們,唐笑進屋後,老和尚盤腿坐在床上。


    “師傅,喝湯了,今天的湯裏有蘑菇,我和小展昭在竹林裏發現的。


    我把蘑菇根帶迴來了,細心培育的話,以後我們就頓頓有蘑菇吃了。”


    老和尚接過湯碗,從身旁拿出一張紙遞給了唐笑。


    “你可以下山了。”


    唐笑一臉驚愕,老和尚何時轉性了,居然同意他們下山去了。上次看不過展昭可憐,偷偷下山去,剛走到竹林口就被逮住了。


    隻要能夠下山,唐笑就有辦法弄到很多食物來填飽師徒三人的肚子。


    老和尚搖了搖頭,又得給唐笑一張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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