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意兀自發愁,卻見一旁馮落櫻已經開始挽袖,如意驚得瞪大了眼,“小主這是打算做什麽?”


    馮落櫻的神情依舊如常平靜,“王祥是要下廚的,總不好讓他碰這些,史勇一個人又使不上力,你從昨日起便被嚇得不親,現在自是不敢去碰,思來想去,也就隻有我試試了。”


    王祥聽得心中羞愧不已,馮落櫻雖說拿下廚的事免了他的尷尬,但實際他自己也知道自己這瘦弱樣是派不上用場的,可不論如何,也斷然沒有讓小主動手的,“不……”


    “不行!”如意的一聲沉語,將王祥的聲音蓋了下去,隻見她神情很不自然但卻又一副故作大膽的模樣,“奴婢寧死也不可能讓小主受委屈的,這種活還是交給奴婢來吧!”說完作勢就要往裏頭衝,卻被馮落櫻拉住了衣袖。


    馮落櫻若見失笑無奈,“你昨個不過是聽說幾句便被嚇得失魂落魄,看你那眼底下的烏青也知道你夜裏睡得定不安穩,如今若是讓你進去,那你還不得被嚇得魂飛魄散?原本便是件吃力不討好的事,犯不著還為此搭上你的性命,不值當。”


    “……奴婢哪有那麽膽小。”如意嘴硬的迴了一句,可目光瞥了對屋一眼便又連忙垂了下來。


    袁成到時,見到得便是院中四人成簇,史勇些許急切,王祥低頭慚愧時不時的抬頭欲言又止,而如意則是拉著馮落櫻不讓其進門,但自個也是有些不知所措。


    袁成心歎了一聲,大步上前對著馮落櫻行了見禮,“下官見過馮小主。”


    馮落櫻未料到他會到來,但想到自己不告而別,也不知皇帝能否猜到她的心思,“是皇上讓你來的?”


    袁成微微搖首,“下官來此一事皇上並不知曉。”


    馮落櫻疑惑挑眉,如意卻是狐疑提防,上前小步將自家小主護在身後。


    袁成見得如意那緊張模樣,抿了抿唇,卻是淡然越過如意,看向馮落櫻,“昨夜偶然聽得小主談話,得知王禦女的事,所以特來看看有無可效力之處。”


    馮落櫻猜到他昨夜可能聽見了,但卻沒有想到他會背著皇帝前來,這意味著他極有可能未將此事告訴皇帝,卻又有意前來幫她解圍,不知是如何打算,但不論如何,他的出現也到底讓馮落櫻歇了口氣,微微一笑,“那就有勞了。”


    袁成微微頷首算是一禮,“請小主迴屋稍坐。”言罷隨即便是看向一旁的史勇王祥,“準備一床裹單,另外一人去尚宮局傳人過來收拾,就說是我一人力有不足。”


    那廂史勇知道王祥畏言,便自告奮勇去傳話了,王祥則迴屋找了床被單。


    屋內,馮落櫻坐於堂中看向對屋,微抿的唇角自然而然的一抹淺笑,“這袁大人身為行武之人,心思倒也細膩。”


    皇後下令說除卻馮落櫻以外的人不許給王禦女收屍,此令擺明了是皇後有意為難,而尚宮局的人慣會見風使舵,就算馮落櫻她們把屍首收殮下來也是無處安置,到最後也隻會成為一個燙手山芋,無人接管。


    但而今袁成這一來,不僅讓苦無人手的馮落櫻解了燃眉之急,就連尚宮局打算坐看好戲的那些人,也不得不顧及他的份上聽令前來收拾,畢竟袁成乃是禦前侍衛,出入與皇帝同行,他的意思,或許就是皇帝的意思。


    如意雖不滿袁成,但她倒也是能明白馮落櫻的意思,卻終隻是撅了撅嘴,未久,馮落櫻見得那廂袁成已將王禦女收在裹單中,淺笑語著,“如意,你去準備鹽水為袁大人淨手祛晦。”


    如意努了努嘴,雖一萬個不願意,但袁成到底是幫了她們,她也不是不記好的人,聞言便去準備鹽水去了。


    那廂袁成拾掇好後,微蹙眉頭掃視這人去樓空的翔鳳宮,再對上東廂那人的注視,便隻是微微頷首算是行了禮,抬首時,眼前卻已多出一人,對上那廂柳眉緊皺的如意,袁成抿了抿唇,挑眉,“何事?”


    如意端著手裏那大半盆水,對袁成這副明知故問的神情極度不滿,按捺著火氣道,“我家小主說讓大人用鹽水淨手,去去晦氣。”


    “謝謝馮小主了。”袁成依舊是淡淡的神情,便是直接將手伸入盆中反複清洗著。


    如意卻是氣的柳眉一緊,她還想著他會接過去來著,可沒想到他就直接讓她端著淨手,雖說他們一人為奴一人為官,但都是服侍小主和皇帝的,身份性質沒多大差別,何況若是其他大人,她服侍也就服侍了,但偏偏是捉弄過自己的袁成,如意便老大的不願意。


    而這廂袁成慢慢悠悠的洗著手,似全然未察覺端著水的如意有多艱難,更忽視甚至是無視了她眼裏滋啦啦作響的仇視光芒。


    屋中,馮落櫻見得情狀,雖是有些莫名不解,但終不過淡淡一笑作罷。


    那廂如意的怒火已趨近爆發,而袁成才好不容易洗完了手,拿過搭在盆子邊緣的巾帕拭了手,“雖說洗淨了手,但這身衣服也是不宜麵見小主,就有勞你代為向小主告罪一聲,袁成就先告辭了。”說完對著東廂那人微微頷首,繼而大步離去。


    如意看著那匆匆的背影氣得直跺腳,王祥在一旁見如意那般惱怒,怯了怯身,終是作勢上前去端那水,“如意姐姐息怒。”


    如意看了他一眼,小小的個頭瘦弱的身,就是想找他出出氣也多少有些不忍,終隻是抿了抿唇,“算了,我自個去,你可是負責小主飲食的人,千萬不能碰這些東西,聽見了嗎?”


    王祥忙低著頭,糯糯的聲音道,“是……”


    那廂袁成離了翔鳳宮,卻並未徑直迴宸清宮,而是從尚宮局和翔鳳宮的路子上繞行了一截子,直至見得王勇帶著尚宮局的幾個差使迎麵走來,王勇對袁成彎了彎身,袁成則微微點頭示意,複而終是朝了宸清宮去了。


    這一點頭彎身間,便是向尚宮局的人表個態,但又不可直言,畢竟他以如廁的名義出來,若叫人知道他去了翔鳳宮,便是欺君,而今隻是在園中相遇,便算不得十足十的證明。


    那廂尚宮局的人見王禦女的事真驚動了袁成,不由得加快了腳步,不再有意拖延。


    隻待得尚宮局差使將王禦女的屍身送去了明火塔,其後不久,蕭宇便來了,依舊是一襲青衣挎著藥箱,平靜的麵龐下,一雙墨玉般的眸子若見得幾分憂色。


    屋內,如意為馮落櫻沏了茶暖身壓驚,見得蕭宇身影,唇角微微一笑,“小主您看,蕭大人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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