巍巍劍門地勢險要,扼入蜀之咽喉,向為兵家必爭之地。


    李白歎曰:“劍道崢嶸而崔嵬,一夫當關,萬夫莫開。”


    杜甫詩雲:“惟天有設險,劍門天下壯。”


    當時王宗範還未趕到劍閣,而李曜已經將劍閣蜀軍三員主要將領打探清楚,分別是王宗本、王宗儒和王宗謹,都是王建養子。王建蜀軍漢中戰敗又失去利州之後,蜀軍退守的避風港樓聯“蜀道關頭險,劍門天下雄”橫披“眼底長安”的劍門關,這三人憑此險養尊處優,花天酒地,以為劍閣天險,萬無一失。


    這天,他們又在劍門關城樓擺下酒宴。先是王宗本居中,王宗儒、王宗謹跟隨左右在城樓上四下眺望,北望秦嶺逶迤而至,東窺雲台山矗立長空,西望摩天嶺險峻挺拔。俯視劍溪河岸莽莽山巒盡收眼底。


    他們邊看邊談,王宗本見唐軍屯兵劍閣以北不再進擊,不禁逸興遄飛,道:“三國時蜀將薑維據守此關,魏國十萬精銳之師被擋在劍門關外一籌莫展。”


    王宗儒附和道:“李存曜的軍隊再如何了得,畢竟不是猴子能縱跳攀登,如何能破我劍閣天險?”


    王宗謹也來勁了,嘲笑道:“李存曜他們除非都變成鳥鵲飛過去。”


    說著說著,酒已上桌,王宗本自然到了上首,王宗儒、王宗謹坐在左右。下方自然是按地位高低一路排開的各級將校。開席前他們餘言未盡,王宗儒指著腳下的台關,雅興大發:“諸葛亮妙算於斯,薑維魂歸於斯,鍾會被拒於斯,鄧艾夢斷於斯。”


    王宗本嘿嘿一笑:“地崩山摧壯士死,然後天梯石棧相鉤連。”看那模樣,分明是在說李存曜他們必死無疑。


    王宗謹連忙奉承道:“節帥英明,所言極是。”這幾位都是蜀國掌門將帥,講究高雅不能用大碗。於是就你一盞、我一盞,低吟淺酌,但畢竟不是真高雅,最後全都吃了個東倒西歪。


    李曜大軍主力屯駐之地乃是昭化城,地處利州西南,劍門關東北。它是驛道上的重要關隘,向為兵家必爭之地。薑維兵敗牛頭山,張飛夜戰馬超也都在此。是這次攻打劍門關的前沿陣地。


    李曜一來到這裏,就四處登高極目遠眺,摸索周邊情況。他深知要奪取劍門關難於上青天!這天他在臨時帥府之內,來迴不停地踱步,冥思苦想,到底用什麽方法才能拿下劍門關呢?


    正在這時,副總參謀長、兩川行營副都統史建瑭求見,李曜自然命他進見。他進屋時行了個軍禮,道:“右相,我等奉命在蜀軍受降將士中征詢攻關良策,有一降卒言,他有入蜀計策獻上,末將自作主張,以帶此人前來,正在門外候見。”


    李曜點點頭,說請他進來。


    這位降卒走進來雙膝跪在地上說:“小人張汵,關中人氏,曾為蜀國軍校,已投誠麾下,特來拜見右相。”


    李曜打量了一番張汵後說:“你找本相何事,可起來詳述。”隨即就吩咐左右一句:“賜座。”


    張汵站起身來恭身一禮、然後退坐席上,道:“末將雖遠離故土,但不忘鄉情不忘國!受右相感召,特向右相獻上一個入蜀小計。”


    李曜聽後頗為驚訝,道:“哦?你有何計幫助本相攻入劍門關?”


    “攻入劍門關之事,末將全然不懂,末將隻能幫助右相繞過劍門關。”


    “嗯?繞過劍門?往哪繞?”


    “從關北的望喜鎮過江東南行,再過萬山之中的益光鎮,翻過數重大山便到嘉陵江邊。過江不遠就是離關南二十裏地的青疆寨。這時的劍門關就失去天險的作用了。此寨是劍門關通往成都官道上的最後一個寨子,憑右相十萬雄師,要拿下青疆寨豈不易如反掌。”


    李曜邊聽張汵所說的來蘇小徑,邊站在地圖前、來迴反複尋找了許久後說:“怎找不著你所說到嘉陵江邊的小路?”


    張汵連忙解釋說:“來蘇小徑確實存在!它蜿蜒起伏近百裏,翻過十多座山,隱蔽在深山密林之中。莫說您是初來乍到之人,就是蜀國上下君臣帥將、軍校也無一人知曉。如果地圖上能看得出來,右相還用得著末將來說嗎?”


    李曜想了想,又問:“西去青疆寨的嘉陵江水湍急嗎?”


    張汵迴應道:“正因為水流湍急,蜀軍才沒有在此重點設防。但水流再急,總比劍門關好過得多。”


    李曜被說得將信將疑,他凝視著張汵、突然冒出一句話:“那你又怎麽會知道這條神秘的小道?”


    張汵不慌不忙地迴答:“啟稟右相,末將的家就在來蘇小徑上、三戶人家的山窪來蘇小村。說來話長,當初關中戰亂,末將隨家父入川,一次獨自一人來此處山上砍柴,餓暈在山間、被恩公老樵夫救起,他見我忠厚勤快,就接受我落戶、做了他的上門女婿。這裏的人不外出遠行,唯有我尋看家父常抄近路。”


    李曜又一次寒氣逼人地、直視張汵的神色說:“你編得這般周圓,本相就會相信嗎?說,你是不是受蜀軍指派,誘騙本相鑽進你們的圈套。”


    張汵斬釘截鐵地說:“右相若不相信,末將可為部隊帶路。再不相信,可把末將扣留在此,先派人到來蘇村,那裏有末將的恩公和妻兒。”


    話說到這個份上,李曜也就不再囉嗦,直截了當地道:“既然如此,醜話、好話本相都說在前麵,若查實你是蜀國派來害我的細作,你和妻兒老小連同九族都要全部殺光。你若真心投效朝廷,領我們繞過劍門關後,計大功一件,本相也當重賞於你,晉升三級、賞錢三千貫,決無戲言!”


    “謝右相恩典!”


    臨時帥府今天格外森嚴,房內外過道上都加了崗哨。中書令、十二衛大將軍兼兩川行營都統李存曜召集攻打劍門關的重要軍事會議。


    議事廳裏,下方兩側各置三張雙人幾桌,副帥史建瑭和謀士李襲吉坐在左上席。


    臨時充當行軍轉運使的馮道和利州刺史劉彥琮坐在右上席。朱八戒、咄爾、張光遠、史儼等一眾將領分別入座左中桌和右中席。其餘偏將在左右的下席。


    帳幔後高懸“威鎮險廊”黑底金字匾額,背麵牆上大幅虎嘯山林圖。李曜身著帥袍端坐在虎皮扶靠椅、中央的翹角長案桌後,身後兩側站立著貼身侍衛。


    李存曜發聲曰:“劍門天險,古稱‘一夫荷戈,萬夫莫前’,然則我等奉君命而來討逆賊寇,再難亦須破之,諸君可各陳進取之策。”


    此時總參和隨軍參謀都沒什麽好辦法,大夥也隻能想著,不如就來個硬碰硬,強攻劍閣,以如今大軍連戰連捷的氣勢,劍閣天險也未必能擋!


    但李曜怎會有在這種天險之前硬攻的愛好,便說軍校張汵的來蘇繞關計,餘等試論如何赴之?一並議決。


    憨娃兒一聽不用攻堅就能直接殺進蜀國,搶先發言:“天下有這等好事,何不繞它一圈試試!”他雖然憨癡,但並非呆傻,也不是隻管硬衝硬殺的性子,能給麾下兒郎多覓得幾分勝算,何樂而不為?


    史建瑭則謹慎一些,道:“若有這樣一條捷徑,當年鄧艾滅蜀,又何苦冒死去偷渡陰平關呢?”


    史儼笑道:“副都統言之有理,但三國鄧艾不比今日,他沒準隻是沒有找到張汵引路呀!”此話一出,逗得哄堂大笑!


    還是劉彥琮幹脆,說道:“某還是覺得,不能輕信張汵的鬼話,我軍如今氣勢正盛,還不如強攻劍門關,劍閣一陷,偽蜀國便再無勇氣與我大軍抗衡了!”


    李襲吉聽到強攻,連忙說:“拚命打仗固然重要,這迴麵對劍門天險,還是要在巧字上下功夫啊!”


    咄爾也參加過軍事學院的幾次培訓,這次難得地動了動腦袋,深思片刻後道:“來蘇小徑無須主帥親往,可命一偏將先探路、再酌情增兵,來它一個南北夾攻取之。”


    張光遠大為驚訝,立刻表示讚同,道:“先派偏將率數百士兵探路開道,即使有失,也不至於影響大局。”


    此時,史建瑭站起身來,朝李存曜雙手抱合一拱道:“如此說來,先派一偏將開路,後續跟進。末將以為,右相可親率主力原地坐鎮,到時南北夾攻。”


    李曜微微一笑,答道:“你與本相之見,不謀而合也。”


    經過眾將獻計獻策和一番激烈的爭論之後,李曜組合眾將智慧並發揮自身的謀略,當場宣布了以下幾項議決:


    首先命軍校張汵領班、配一軍校一士兵,亦配戰馬三匹,負責來蘇小徑引路和來往通訊聯絡。然後命史儼率兵七百,留二百護衛渡口兩岸。餘五百將士至青疆寨周邊擇址隱蔽,打探青疆寨、關南和劍州軍情。


    又命史建瑭率兵八千,大打李曜旗號先拿下青疆寨,再佯攻劍門關南。危急時或攻關前放飛信鴿。待史儼信息,再決定出發時日。再命朱八戒領兵五千作後備,隨時聽侯史建瑭的增援令。


    最後,李曜特意叮囑說:“關南雨點要大、要大張旗鼓。關北雨點要小,不要聲張、要隱蔽。”接著詢問:“諸將對此意下如何?”眾人齊唿:“右相英明!”


    之後,李曜低喝一聲:“眾將聽令!”以上四路將校依次迴複“得令”,俯首雙手接下了令箭。


    次日,張汵三人騎在馬上,引領著先鋒史儼的小股騎兵,行進在來蘇小道上。張汵有意與史儼雙馬並行,介紹起這條路上的幾處要塞。走著、走著,走進了崇山峻嶺。在山穀間行走,抬頭望見千仞峰入雲霄懸崖絕壁。登上山脊俯身下看,陰森山澗潺潺流水。綿延林間小道遮天蔽日,不時飛來群群小鳥。偶爾從路邊草叢中竄來山雞野兔。天上突然又飄起鵝毛大雪。將士們不時地拍掉頭上、肩上和身上的積雪。上山下坡的陡峭地段,遇上下雪地滑,都要翻身下馬牽繩艱難地緩行。隊伍夜間行進在、較開闊的山間密林穀地,有幾迴竟聽到陣陣虎嘯狼嚎聲。膽小的聚攏一起互為壯膽,就連天不怕地不怕,死屍堆中都敢獨行的史儼將軍,也感到毛骨悚然!


    翻山越嶺逶迤前行兩日後,望見遠處穀地有幾戶人家,張汵手指並報告史儼說:“史將軍,那就是來蘇村,高處的那套院屋,就是末將嶽父的家。請將軍來我家賞光如何?”


    史儼連忙道:“美意敬謝,不過我若與你去了,不免有違軍紀。大軍同往驚動村民難逃擾民之嫌。這樣,本將準你迴家一宿,差你兩位副將代我送上薄禮。大軍且在此宿營,侯你等平安歸來。”隨即腰間取出一小袋大唐錢莊新製的銀幣,塞到張汵手裏。


    張汵是在漢中被俘的,本以為隻有死路一條,如今能有這般禮遇,感動得緊緊握住史儼的手。他說了聲:“謝將軍。”就招唿他的兩名副將翻身上馬,一同奔向來蘇村去了。


    史儼則吩咐大軍就地造飯宿營。


    次日拂曉,張汵三人騎著馬,早早迴到部隊營地,尋史儼報到。這時將士們剛吃完飯。半個時辰部隊開拔,上山、下山又南行了一天,


    張汵指著前麵那座山,對史儼說:“史將軍,過了這座山就到了嘉陵江邊,末將建議大軍就在山這邊紮營,我陪諸位登上山頂眺望渡口兩岸情形如何?”


    史儼應了聲:“好,就這樣辦。”他交待完部隊就地選址安營紮寨後,就隨張汵登上了山頂一處隱蔽的、理想的製高點。


    史儼朝渡口方向的兩岸俯望,這裏江麵變得狹窄江水喘急。但無蜀軍帳蓬。便滿意地拍拍張汵的肩膀說:“果真如你所說,恭喜你立大功囉!”接著去緊握、並不時抖動張汵的手。


    又說:“依你之見,渡口選在哪裏為好?是紮筏還是架橋?”


    張汵指向崖下一處理想地說:“你看那裏如何?紮筏過江宜無馬匹之少數人。大隊人馬,末將以為應該架浮橋為上選。”


    隨同的輔兵、軍校和參謀異口同聲地說:“張都尉所言極是。”


    史儼就即拍板說:“就依張都尉說的辦!”


    第三天,張汵就領著史儼的、幾百士兵,在山上采藤蔓、伐木、砍竹子,震蕩著寂靜的山林。用人扛、人抬、馬馱、馬拖,艱難地運到了嘉陵江東岸。此時,煙雨蒙蒙,江水洶湧。由張汵配合輔兵亦帶領全軍開始架橋。他們找到崖下岸邊的一棵大樟樹,把已絞好的藤蔓,牢固地係在樹兜上。


    江水刺骨渾身冰涼!才脫衣服,就冷得牙齒格格響。張汵爆出冷門,突然提出燒酒壇。給下水輔兵每人盛一碗暖身。然後由水性好的五個士兵,緊緊拉著藤蔓絞成的大粗繩、最終雖囚到了西岸,但被湍急的江水衝得老遠,好不容易才上岸。過江的士兵一起抓住繩頭。接下來,又有帶著鋤頭、鐵鍬、軍刀的十個士兵,拉著繩子也囚過了江。水中浪花飛濺在勇士們的臉上,卻個個賣力幹得歡!


    這些人先在樟樹對過的、河灘砂石地上,用簡陋的工具、硬是挖了一個栽樁的近半丈的大圓洞。又在橋麵寬度處,再挖了另一個同樣大小的洞。接著,又由八個士兵沿著繩囚運過去、兩根栽樁用的大園木。栽好了一根木樁後,就拽著藤蔓繩頭,竭盡全力向北,拉到位置係在木樁上。緊接著,又把竹篦絞成的、更粗的纜繩、預先紮紮實實係在樟樹上後,將竹篦纜繩的另一頭、順著藤蔓繩拉到對岸,牢固地係在第一根木樁上。


    依照此法,又在東西岸挖下了第三個洞和第四個洞。樁都栽好後,他們就把橋梁園木運過河、逐段排列好,用藤蔓緊緊紮在、竹篦絞成的纜繩上。再鋪上用竹子編成的竹板橋麵。經過從早到晚、三個大白天的奮戰,一座浮橋終於架好了。


    人馬上橋雖有些搖擺晃動,除留下護衛東橋頭的百名士兵外,六百將士懷著成功的喜悅,雄赳赳地跨過了嘉陵江。


    上岸之後,留下一百士兵,由一位軍校領著、換便衣暗中護橋,並傳遞信息。餘下五百士兵呆到晚上,往西乘夜色,摸到了青疆寨附近的、一處山間密林中隱蔽起來。爾後又分成小分隊,去青疆寨、劍門關、劍州城打探軍情的人,都換成了便服。依情需要,打扮成商人、馬販子、樵夫或賣菜的小販等模樣,進行秘密活動,為將要來到的大部隊提供情報。


    青疆寨處在劍門關的南麵偏西,劍州城的東北方向,軍事地理位置十分重要。一旦占領它,周邊對它的壓力也非常大。稱為翠雲廊的劍閣古蜀道、宛如淩空廊閣,又被叫作“皇柏”、“張飛柏”的萬株古柏長廊,這條古驛道綠蔭掩映三百裏。


    以劍州為中心,它像條巨龍北起昭華,南到梓潼,東去閬中。李白曰:“問君西遊何時還?畏途巉岩不可攀!”這裏雖說山巒疊嶂峭壁懸崖,但是過了劍州城,去西南方向的、成都則是一路坦途。


    劍州乃最後一道險關!


    因而青疆寨周邊、這一場組合攻防戰,將是一場鬥智、鬥勇、鬥素質、鬥魄力、鬥決心、鬥耐力、鬥協同的、你死我活的殊死大決戰。


    這一日,王宗本在劍門關與王宗儒正商議王宗範失蹤之事,不過他們已經發動士兵找尋,而且這三人對王宗範本就頗為不喜,也沒當多大個事。聊著聊著,竟然從前線聊到後方,還聊到“陛下”寢宮的、七十張畫屏冬暖夜涼。聊得很晚,王宗儒剛走迴房睡覺去了。王宗本正要就寢時,匆匆來了幾匹戰馬,領頭的章軍校、要拜見王都統,報告緊急軍情。


    開頭第一句就是:“都統,禍事了!唐軍大隊人馬,從來蘇那邊打過江來了!”


    王宗本一聽,頓時傻了眼,連聲叫牙兵,把都虞候請過來。


    王宗儒驚慌失色地對章軍校說:“胡說八道!我等在蜀中縱橫十餘載,都從未聽過來蘇那邊有可供行軍的道路。你說唐軍從來蘇打過來啦?快說!怎麽迴事。”


    章軍校棄崗失職、心裏恐懼,就結結巴巴地編謊言:“前些天,看見東岸山上,好多人在砍樹不知為何?幾天後,他們搭好了浮橋,就渡江,打……打……打過來了!”


    王宗儒急忙追問:“來了多少兵馬?”


    章軍校心道這事不能說小,隻能誇大,不然自己罪責更大,於是竟把幾百人的唐兵,故意迴答說:“嘉陵江兩岸,漫山遍野到處都是,數都數不清!”


    王宗儒氣急敗壞地大喊:“你這個窩囊廢,定是嗜酒誤事!可知道臨陣脫逃,犯的是死罪嗎!”


    章軍校嚇得跪在地上,磕頭求饒說:“末將該死!末將該死!可末將那裏才幾十號人,接仗會被全部殺光,到時,連個報信的人都沒有,都虞候明鑒啊。”


    王宗儒怒不可竭地大聲喊:“你還強詞奪理、推脫罪責,刀斧手!把他推出去砍了。”


    當一群執刑士兵,上來捆綁押下去時,章軍校鬼哭狼嚎地大叫:“都統饒命,都統救命啊!”


    這人本是王宗本帶出來的兵,此時怕寒了老部下們的心,他隻得歎了口氣,走過來,用商量的口氣求情說:“都虞候執法肅軍,斬殺脫逃軍頭本是應該,不過正月殺人,某恐不甚吉利。章軍校多少也有寡不敵眾之苦楚。你就刀下留情饒他一死吧!”


    王宗儒無奈地點了一下頭說:“看在都統麵上,今日免你一死,但活罪難逃。來人啦!把他拖下去責打一百軍棍,以正軍法。”


    還沒打到五十軍棍,章軍校喊爺叫娘,屁股被打得皮開肉綻。


    其實,王宗本最擔心害怕的,還是李曜大軍撲過來!他對王宗儒說:“李存曜此來非同小可!我們要緊閉城門、使之固若金湯,以避其鋒芒。而且還要立即調整部署,都虞候,你坐鎮劍門關,帶管青疆寨。調王宗謹去把守劍州城。我帶大部人馬,神不知鬼不覺地秘移劍州城南的漢源坡,據高臨下。你我等四麵夾攻,拒敵於城外。我即動身,打他一個猝不及防!”


    章軍校的一句“數都數不清”信口胡謅,客觀上幫助了李曜。尤其後來青疆寨那個“根據地”公開示強,使出了調虎離山計。


    王宗本率領萬餘蜀軍,從劍門關向漢源坡匆匆地開出去。一路上,壓根就未見到“李存曜唐軍主力”的蹤跡。


    長話短說,張汵帶著前軍信報不分晝夜地奔馳、不日便來到了大軍主營,當麵把信呈交給李曜。


    李曜拆開火漆,抽信展開一看,當即哈哈大笑!把信隨手遞給身邊的副都統史建瑭道:“史儼將軍果然不錯!過江就去了青疆寨,如今他為你鋪了路,你便帶八千將士,即刻啟程如何?”


    史建瑭說聲:“得令!”就要去帶部隊出發。


    李曜卻道:“稍等,你我先辦完張汵他們的事,用過上晝的飯再走。張汵已為朝廷立了大功,本相也得兌現承諾。即日起晉升張汵為偏將,留下另有調用。為了方便攜帶,賞給他相當於三千貫銅錢的金幣,以資鼓勵,通報全軍!”


    史建瑭喚來張汵說:“從今往後,你就是朝廷的將軍了!三千貫銅錢,可兌換金幣近百枚。你這是官運亨通、財源滾滾,還不快去謝過右相!”


    一開始,張汵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聽史建瑭這麽一說,撲通一聲跪在地上,重重叩首,謝道:“二位都統大恩永生不忘,從此生為大唐人,死為大唐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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