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時空的很多土地事實上沒有主人。明政府和任何個人一樣,明確擁有的土地也是有邊界的,還有很多土地既不屬於明政府,也不屬於任何人。當然這種情況在開發程度較高的華北和江南肯定不存在,但是在海南,在這個時空的昌江縣,竟然還隨處可見。劉遙特意委托焦晃製作了石碌河從大壩蓄水區一直到出海口兩岸平地的地圖,一直延伸到利用價值極低的山地為止,當然也包括了石碌鐵礦所在範圍。這個石碌河平原的地圖,對劉遙來說,就是自由山的“領土範圍”。掌握這塊土地是當前必須追去的目標,他隻是暫時不知道怎麽去取得它的完全所有權。


    早上天剛亮,劉遙就醒了。昨天晚上的會議順利得出乎想象,除了大家對孫正剛的慶賀提議被否決有些不理解,其它都按照劉遙的打算在進行。


    王帶喜早早的就在會議室裏等著了。想象這這個瘦弱的女孩子在微明的晨曦中從自家木屋裏走出來,穿過樹木叢生的小徑,在朝霞照亮天空的時候踏上通向自由山的水泥大道,靠著計算機一樣精確的大腦為自己謀求跟大多數同時代女孩子截然不同的生活,劉遙就覺得自己來到這個世界非常有價值。


    “昨天的會議你也參加了,我需要你立即建立銀行......也就是錢莊。不過以後都叫銀行。”劉遙邊吃早餐邊跟王帶喜商量起來。王帶喜默默紀錄著,抬起頭來問道:“就是發行貨幣,開設賬戶,收存款和放貸款這些事情是吧?我想我會做好相應的製度。最晚後天晚上......或者大後天的早上,就可以給你看。”昨天的會議結束之後,劉遙給了王帶喜一些銀行的資料,吩咐她準備建立銀行的規章。相信小姑娘已經連夜看了個大概,然後打算多開幾個夜車把規章做出來。


    “不用這麽急,我給你半個月籌備。我們現在先用銀子。你幫我保管著銀庫就是。”劉遙對王帶喜的工作習慣非常滿意,她仿佛不能忍受未解決的問題過夜。當然他很欣慰地看到王帶喜在聽到半個月的籌備期後在臉上露出的放鬆的神情。


    女孩並沒有因為半個月的期限而鬆懈了思考:“先生,誰來做這個銀行的負責人呢?”


    “你有沒有人選?”


    “嗯,先生說過內舉不避嫌。我覺得我自己比較合適。”王帶喜平靜地說。


    “嗬嗬,好!”劉遙很高興地一拍桌子:“我就希望聽到人說我可以!”姚英正好來收拾碗筷,看到這一幕也欣慰地笑了,拍拍王帶喜的肩膀說道:“我也覺得隻有你最勝任。”


    王帶喜有點窘迫地說:“主要是先生這個事情比較新,不要說自由山裏麵,就是瓊州府,也沒有人懂得。”


    劉遙點點頭說:“是啊,這個新東西,也就是你跟著我這麽久,尤其是看過昨天給你的資料以後,會理解一些。不過呢,王帶喜,我希望你隻做三個月銀行的行長,而且隻做副的。以後我還有更重要的事情給你做。”


    王帶喜奇怪地抬起頭來說:“那誰來做正的?”


    劉遙笑眯眯地說:“張道鬆。你應該也聽說他數學很好。”


    “是啊,他一個月時間裏就把我前麵大半年學的東西都學會了,現在他在看的我都看不懂了。”王帶喜沮喪地說。


    “帶喜啊,人和人是有差別的。你的精細和周全就比我們一家人都強,而張道鬆的數學哪裏,又比我們大多數人都強很多。”正在會議桌的一端又寫又擦塗塗改改做計劃的劉滿頻頻點頭,揉掉眼前的一張紙,索性不做了,跑來聽這邊的談話。


    “劉滿,帶喜,你們都學會了很多東西,帶喜管帳做計劃那是誰也比不上,劉滿你開的公司是不是都有三四個了?”劉滿大大咧咧地說:“是五個,生產鉛筆、本子、衛生紙、瓷器和各種包包。”劉遙開心地說:“你要是願意,生產衛生紙的作坊可以把子彈殼的生意做起來,生產本子的作坊可以把書籍和報紙印刷做起來。當然都要有競爭的,我不會讓你一家專營。”劉滿眼睛放光地說:“子彈啊!這個我要做的!”劉遙拍拍女兒的肩膀讓她冷靜下來,接著說:“我怕你沒人去做這些事情。實際上我要跟你們兩個說,除了自己要有本領做事,你們還要學會做一件事情,那就是培養人才。你的鉛筆公司,技術基本就是依賴木器作坊,包包廠,就是依賴梅夫人的製衣公司,衛生紙也是一樣,依賴王虔的造紙作坊。你要學會培養人才,有技術的和懂經營的人才都要,讓自己的企業獨立發展壯大,可以自己前進。帶喜也是一樣,你要給我的這麽多產業培養至少兩個管家,給銀行培養一個副行長。”說到這裏,意味深長地停了一下,接著說道:“然後你們就可以成為這些人才之上的管理者。”


    兩個女孩子都有點激動起來,又若有所思。劉遙啟發了她們的思考就不再接著說下去,而是繼續布置起工作來:“帶喜,你跟道鬆去商量一下銀行的事情,這些資料都是他看過以後讓人抄出來的,相信他也有相當的理解。然後你去找你的人才資料庫和黃胖子,看看做過錢莊甚至賬房的人,找幾個跟著你們幹。能幹的就往上提,一般都就做櫃台記賬,不行的哪裏來退迴哪裏去。”看著王帶喜有點疑惑的樣子,劉遙說:“是的,做過錢莊或者賬房先生的人就能幹銀行。難做的事情是你和張道鬆的,那就是建立規矩,執行規矩其實不難,哪怕這些規矩是全新的。”王帶喜有點頓悟的樣子。劉滿好像也理解了什麽叫“這些人之上的管理者。”


    這個話題告一段落,王帶喜開始報告最近的收支情況:“賬目銀兩盈餘七十萬三千四百餘兩,比上月減少了百分之17,主要是建築給購買土地......”劉滿對這些數字一點不感興趣,連忙站起來說:“我還要接著趕我的計劃......哦,不對,我要去找一個手下來做這個計劃。”邊說邊笑了起來,開開心心地跑出書房去。


    劉遙看著女兒跑開的背影,無奈地笑笑說:“帶喜,明天再說這些數字。我馬上還要跟幾位首長商量事情。我先問你一個事情:你跟爹媽還住在梅家村原來的房子裏麽?”


    “那是當然啊。要出嫁了才住出去嘛。”王帶喜嘻嘻一笑說道。在自由山時間長了,說起嫁娶的事情也不會害羞了。


    “我想啊,帶喜,你現在的工資雖然不高,可是在煉鋼爐裏麵的股份收益可不少,你自己最清楚了。你應該置辦得起自由山上的一幢房子了吧?何不考慮把家搬過來,也讓父母生活得好一些。”


    “......這,我還真沒想過。”王帶喜琢磨了一下,說道:“確實,父母現在也不下地幹活,土地交給孫正剛先生打理,自己去工業區上班,住在這裏方便多了。”


    “而且,你可以把你家的老宅子賣給建築公司,這樣在自由山買一個新宅子花不了多少錢。賬目都在你手裏,你最清楚我這個新宅子的確沒打算賺多少錢。”


    王帶喜靜靜地笑了,說道:“先生,最近建築公司花了很多錢在購買梅家村的宅子和田地,你是不是想做大地主啊。”


    “我在石碌河邊上馬上就要有三千多畝地了,我還要梅家村這點地幹什麽?我是要整治土地。道路要規整,田地要連片,灌溉統一規劃,至於住宅、學校、醫院、商鋪這些東西,也要合理布置。現在我正在畫圖呢,如果我不把這些土地買下來,人家不會讓我把畫的圖在他家土地上做起來呀。”


    “明白了。我待會兒就去找建築公司買一個宅子。”王帶喜開始收拾帶來的資料,停了一下又說:“我勸勸王玉鳳看,她雖然收入不高,不過他爸爸在外麵做生意,時不時有銀子寄迴來,應該也買得起。我想買這個宅子肯定不會吃虧,它會越來越值錢的。”


    “哈哈!王帶喜!再見!”劉遙笑笑拍拍王帶喜的頭,站起來送客。有些事情,不必說得太明顯。自由山的宅子樣樣都好,而且這邊升值肯定會推動梅家村老宅子的收購,現在的價格肯定隻是暫時的,必然會漲上去。


    劉滿照舊是先去醫院看看。雖然怕見獻血、傷口和死人,可是要把醫療這個先進生產力掌握在自己手裏,這是爸爸特別要求的,所以劉滿和媽媽都以醫院為至少一半工作的重心,這段時間裏傷員激增,更是幾乎整天都泡在醫院裏。


    醫院的情況還是這樣,運氣好的傷員傷口恢複得很好,一些人早早的死於敗血症,但是更多的則是在與感染做漫長而艱苦的鬥誌,反複的發燒,持續化膿,直到身體被感染拖垮,虛弱地死去。這讓整個醫院都彌漫著焦慮和沮喪的氣氛。不過今天這一切都會得到改變,劉滿的挎包裏,裝著幾大瓶青黴素粉劑。


    僅僅隻帶了幾克青黴素菌種到這個時空來實在是太過於天真的想法。劉遙從生活開始安定下來,就在試製青黴素針劑。當初最擔心菌種的繁殖,怕這風中火苗一樣的幾克菌種在這個時空死於雜菌感染。事實上這倒是最容易的過程,而提純、製粉劑成為幾乎無法逾越的難題。幸好帶來的卷軸裏麵有最原始的青黴素做法,劉遙照葫蘆畫瓢,得到了幾大瓶粉劑。為了這青黴素粉劑,幾乎讓醬園破產。周力亞出於對劉遙盲目的信任,選擇了青黴素產業和醬園不分家的做法,幾年之後每次他想到這個偉大的決定,都忍不住哈哈大笑。


    現在這些成本巨大但是看不出價值的粉劑裝在幾個瓷瓶裏,每個都有一斤裝的白酒那麽大,在劉滿的挎包裏叮當碰撞著。自由山現在的工業體係再沒有辦法做出小劑量的針劑,因為玻璃還沒有做出來。至於注射用的針頭,也是費盡心思。先是做成盡量細的鋼管,然後再用大力冷拔,截取中間合規格的一小段細鋼管來磨成針頭。著針管雖然不至於讓木器作坊破產,但也要耗費幾乎成噸的鋼材才能碰巧得到幾米長的合格品。


    得到這兩樣東西以後,再仔細地弄清楚劑量和濃度的要求,劉遙就不再去操心這些事情了,使用青黴素的事情交給醫院,玻璃藥瓶和注射針頭的生產,更是讓作坊自己去操心。劉滿一大早爬起來就頭疼的就是青黴素的使用條例——醫院就是媽媽,醫院說她累了,沒法思考青黴素的事情,要自己來解決。不過爸爸的一席話啟發了她,這手下不是有六個技術越來越精湛的外科醫生麽,還有那麽多護士,總能找幾個頭緒清楚的出來做藥劑師嘛。


    送走王帶喜,關照今天輪到在家裏幫忙的孤兒班孩子抱好自己的兒子跟上,劉遙帶上們朝著劉宅後麵走去,那裏是自由山最高的地方。


    “在我原來的計劃裏,這裏至少要有三個建築:一個是議會,裏麵的人專門管立法,為首的人叫議長;一個是政府,裏麵的人專門管執行法律,為首的人叫總統;一個是法院,裏麵的人專門管審理案子,為首的人叫大法官。我現在住的宅子,將來就是總統官邸,誰做總統誰住裏麵。”劉遙指著山頂的這片空地說。眾人隨著指點,看著眼前這片空地,不由得有些肅然起敬起來。


    劉遙接著說:“諸位昨天說了,英雄的祠堂應該造在位置比較高的地方,我很同意。可是我也覺得,我剛才說的三個建築,也是非常重要的東西,它們似乎也不應該被擠出去。所以請大家到這裏來,是想跟大家商量一下這事怎麽做。”


    站在這塊空地上,周圍的景致一覽無餘。朝南的前麵就是平緩下降的緩坡,是被叫做自由山的主體。身後也是一片平緩的坡地,不過長滿了林木,傳統上這邊就是黎人的地盤。


    這是海南最冷的時節,越過山頂的風吹動每個人的衣角,唿啦作響。(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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