歲月輪轉,風雨幾時休。


    轉眼間又到一年春節,站在駐地門口,望著村中各處鳥鳥炊煙,斷浪怔怔出神。


    小時候,也有人陪他過年,在天下會的時候,聶風吃完酒宴會給他帶來美酒好菜,一起享用。


    但現在一個人都沒有,就連樂爺也到豆芽家裏去騙吃騙喝。


    豆芽當然也邀請他去,但斷浪知道,若是他過去反而會讓一家人拘束,自己也沒什麽意思。


    「什麽時候,我也會有自己的家?」


    斷浪喃喃自語,忽然感受到深沉的孤獨,和這沸反盈天的熱鬧格格不入,遺世獨立。


    「斷浪,怎麽一個人站在這?來,喝酒吃肉!」


    少年一怔,轉頭。


    街道拐角處,聶風白馬白衣,悄然而立,拿著酒壺,正對著自己微笑。


    嘴角一揚,斷浪三兩步衝上前,有些驚喜。


    「聶風,今天過年,按照往年的規矩你不該是陪幫主在天下會總堂酒宴嗎?」


    聶風哂然一笑,下馬將懷裏依然還溫熱的酒菜遞過。


    「師父突然讓我執行一個重要的任務,並且要求我立即出發,正好順路經過這裏,我便來看看。


    哎,你似乎又變高變壯了啊?」


    聶風上下打量,有些驚奇,順手給了這個弟弟胸口一拳,甚至能明顯感覺到他結實的身體。


    斷浪皺眉。


    什麽任務重要到連年都不過,還需要星夜兼程?再迴憶起自己曾看過的天下會勢力圖,若有所思。


    難道那雄霸讓聶風一人去麵對那天下第二勢力的無雙城?


    沉思一會,斷浪直接伸手招唿:「哈哈,有酒有菜,再加上是過年,如此良辰美景,咱們豈能不一醉方休?


    來,進屋,喝酒!」


    「走!」


    兄弟之間喝酒,而且還沒有女人幹擾,那無疑是快活的。兩人談天說地,評古論今,喝得興起還在院裏切磋打架,開始吹牛。


    「我劍心通明,劍術通玄,一招可化百招,無招勝有招,一劍斬萬法。


    哪的怕我手握的是一株草,也可斬星辰日月,斬天地四方華宇,斬萬載宇光長河!!!」


    「哼,寰宇上下吾自一腳踢之。天上仙神三百萬,遇我也需盡低頭!」


    ……


    「砰!」


    半晌,聶風放下酒杯。


    「斷浪,酒菜喝完,年也過去,我也該離開了。


    你一個人在這裏好好的。


    過段時間你若是覺得武功大進,寫信給我,我會將你調到神風堂,到時候咱們兄弟齊心,打下萬裏河山!」


    斷浪點點頭:「一言為定!」


    出門,眼看聶風上馬,就要離開,斷浪猶豫一下從懷裏拿出一張平安符。


    「聶風,和敵人搏殺,不是你死就是他亡,一定小心。


    這是我爹走之前給我留下的平安符,陪伴我二十年,一直護佑我安全,送給你。」


    聶風好奇接過。


    幾乎是一瞬間。


    他因為連夜趕路,再加上喝酒熬夜,導致疲憊的精神一振,甚至是對周圍環境的感知也大大加強。


    風的律動,樹葉輕顫,甚至周圍千米動物的唿吸、歡唿、苦惱......不絕於耳。


    天地之間更是不停有未知的力量融入身體,似乎無時無刻不在變強。


    至寶!


    幾乎沒有猶豫,聶風直接將平安符扔迴給斷浪。


    「這太貴重了,我不能要。」


    斷浪微笑,屈指一彈,又


    將平安符彈了迴去,再從懷裏拿出一張平安符。


    「沒事,我還有,實在不行的話,你執行完任務再還給我就是。」


    「也行。」聶風沉思片刻,鄭重放進懷中。


    兄弟之間一片好意,倒也無需推辭,大不了這次去無雙城的時候給斷浪找一把好劍。


    「告辭!」


    「等等,這個你也帶著吧。」斷浪再次從懷裏掏出兩顆血紅奇異果實,扔到聶風手上。


    「血菩提?」聶風接過,一驚。


    這次迴去,師父還特地詢問過他和雲師兄兩人為何突然功力大進,不過被他們兩個搪塞過去。


    師父也無所謂,因為他也知道,很多奇遇都不可複製。


    深深看一眼斷浪,聶風突然有些看不懂這個兄弟。


    這短短一年多,不隻是性格有所變化,如今更是接二連三拿出這麽多寶物。


    這一切似乎都應了一句話:君子藏器於身,待時而動!


    不過反正斷浪是自己好兄弟,絕對不會傷害自己就是。


    想通之後,聶風爽快一笑,抱拳,勒馬:「哈哈,好,那就多謝了!斷浪,後會有期!」


    「後會有期!」


    「駕!」


    站在門口,望著兄弟漸漸消失在黑暗街道中的寬厚背影,斷浪終於忍不住,突然大喊。


    「風,若是遇到強敵就往水裏跳,水裏有我的朋友!或者來我這裏,我現在已經很厲害了!」


    遠處的聶風一頓,抬手。


    「駕!」


    終於,再也感應不到聶風的半點氣息,斷浪神情漸漸落寞。


    「啪,砰!」


    「啊,哦,哈哈哈!再來一個。」


    「死孩子,誰叫你炸茅坑的!」「略略略!」「好小子,等過了年再打你!」


    熱鬧的煙花爆竹升起,周邊到處都是村民孩子的歡聲笑語,但他卻覺得這個世界很吵鬧。


    人與人的悲歡,並不相通。


    「樂樂,今天明明你和我剪刀石頭布輸了,怎麽還搶我肉吃?」


    「喵?」


    「你這樣不乖,下次我就不陪你一起洗澡,也不在我的手上放蜂蜜了!」


    「喵喵~」


    街道盡頭,阿狸抱著小黃貓一路蹦蹦跳跳,穿得鼓鼓,臉蛋通紅,拎著一個食盒。


    女娃紮成單馬尾的長長頭發也隨著上下起伏,等走到斷浪麵前,露出一個大大的微笑。


    「斷叔叔,樂樂說你一個人在家可能會冷澹,所以就讓我給你帶點東西吃。」


    斷浪會心一笑,上前揉了揉阿狸的腦瓜。


    「好!」


    原來他已經不再孤單。


    等迴到屋裏,阿狸很是開心地打開食盒,她又能吃到肉呢。


    片刻後。


    望著空空如也的飯盒,小女娃一愣,頓時急了。


    「我肉呢?是不是樂樂你偷吃掉了?啊,我跟你拚了!」阿狸張牙舞爪一個虎撲就把小黃貓壓倒在地。


    「喵喵!」小黃貓不服,鑽出來直接坐到臉上。


    【放肆,被本喵吃是你的榮幸,小小鏟屎官竟敢謀逆?反了!本喵今天不把你打出屎來,算你今天吃得少!】


    斷浪坐在一旁,端起一杯清茶,微笑。


    吵吵鬧鬧,嬉笑怒罵,這才是人間煙火。


    ……


    春天,又到了萬物開始繁衍複蘇的時節。


    斷浪閉關幾日,總覺得心神不寧。


    難道是聶風出事了?應該不太可能。


    風


    神腿乃是雄霸傳授的頂級絕學,其不隻是攻擊伶俐,更是一種速度極快的腿法。再加上聶家家傳輕功身法,講究以「快」為主。


    而聶風在輕功一道上天賦驚人,順利將兩者結合。這天下間短時間內想要追上聶風,還能傷害到他的人絕對不超過雙手之數。


    而聶風從小經過雄霸嚴格的訓練,不管是臥底還是刺殺都是個中翹楚。


    如此一來,就算是麵對天下絕頂勢力的無雙城,按理來說聶風隻要小心點,應該就不會出事。


    但最讓他擔心的還是,聶風有個最大的缺點也是最大的優點:太過善良。


    君子欺之以方。


    若是他想對付聶風的話,很簡單,抓住一個對他有恩或者有關係的人,直接威脅就行。


    既然這個方法他都能想到,那無雙城的會想不到?


    威脅抓人質,下毒石灰,埋伏......這些不都是行走江湖的基本操守嗎?


    自己是不是應該去幫個忙呢?


    斷浪很是猶豫。


    那無雙城的城主獨孤一方他見過,現在看來實力應該不比自己強。但最讓他畏懼的還是那個歸隱江湖二十餘年的劍聖。


    南無名,北劍聖,一手聖靈劍法,縱橫江湖數十年未逢敵手,若是自己碰上還真不定能全身而退。


    關鍵他的實力目前還在高速增長期,不要五年,加上樂爺現在時不時撿到的各種奇藥,兩年三年他就能天下無敵。


    隻是為一個男人,還不是父母妻兒,就要冒這麽大的生死危機,值得嗎?


    「斷浪,我和雜役的管事說了,你是我弟弟,以後沒人敢欺負你了!」


    「斷浪,看,我給你帶的烤鴨,好吃不?」「嗯,真香。」


    「斷浪,你一個人練武是沒用的,來,我陪你切磋!」「啊!沒事,比武切磋嗎,小傷,等我好了再陪你!」


    「師父,求求你饒了斷浪吧!」


    ……


    突然想起去年聶風在大庭廣眾之下下跪為自己求情的一幕,斷浪抬起手,凝望,神情恍然。


    他的手上曾經有一把別人省吃儉用三個月才為他買的百鍛寶劍。


    「浪兒,你是我的兒子,天下第一劍的傳人,作為一個劍客,手中執劍之人,更應該明白,劍指何方!」


    想起父親曾經對自己的諄諄教導,斷浪猛地起身,昂首挺胸進門。


    大丈夫,有所不為,有所為!


    他不想下半輩子都活在遺憾之中。


    右轉,來到小院,池塘邊,小黃貓正舒服在在竹子做的躺椅上悠閑曬太陽。


    【鑒於大環境如此,


    阿狸則是搬個小板凳乖巧坐在一旁,正努力用小手按摩,小圓臉滿是認真。


    若是不吃東西的話,這兩小隻關係還是很和諧的。


    斷浪快速走到小黃貓麵前,鐵骨錚錚,大義凜然,神情堅定。


    「砰!」


    幹脆利落跪下。


    「樂爺,救命!」


    小黃貓:???


    ……


    明家墓園。


    墓室內,聶風和明月姑娘一起,相對而坐,心急如焚。


    天下會派赴無雙城的細作一一遇害,所以師父才命他潛入這查探。


    但進入城後,他便邂後眼前這位叫明月的女子,善良、美貌、溫柔,再加上兩人之間各種離奇的緣分,徹底被打動。


    後為了解救明月不被黑熊所傷,誤中明月的「鳳舞箭」,箭上有奇毒。聶風自然不會傻到直接


    用血菩提解毒,便被明月帶到隱蔽之處醫治。


    兩人日久生情。


    哪知道,明月私藏風之事為她姥姥所知,直接衝進家裏要殺掉他,最後明月以命相脅,那姥姥才放他一條生路。


    出去後不久,他竟然聽到無雙城公子大婚的消息,而大婚之人正是明月。


    這能忍?


    成親之夜,聶風夜探獨孤家欲帶走明月,與獨孤鳴大打出手,剛服用完血菩提的聶風直接將其重創。


    獨孤一方大怒,出動全城人馬搜捕二人。明月隻好帶著聶風來到明家古墓中藏匿,並告訴他明家與獨孤家的往事。


    原來當年明家先祖知道獨孤老爺有了妻室,悲痛欲絕,竟趁獨孤老爺外出,毒死了全家人,然後自盡。


    之後明家先祖一直是認為自己欠下獨孤家十幾條人命,就帶著無雙陰劍離開城主府,並立下重誓:明家的後代要生生世世地捍衛無雙城,還獨孤家人的命。


    這先祖腦子難道不是有問題?不是應該好人做到底,直接送獨孤一家人去地下團聚嗎?


    這話聶風當然不好和明月說,他是溫和善良,但不傻,養虎為患的道理還是懂的。


    「嘩嘩嘩!」


    忽然


    一群穿甲精銳在獨孤一方的帶領下出現,團團將古墓包圍,遠處弓箭手弓弦拉滿,更遠處甚至有床弩。


    如今朝廷幾乎形同虛設,天下各地的幫派勢力其實都相當於一個個小國家,稅收,官員任命,甚至是軍隊都是他們自己人。


    天子?還不如叫蓋章的工具。


    「明月!」


    「姥姥?」聽到熟悉的聲音,明月再也忍不住衝出門,隨後一眼就看到從小照顧自己到大的姥姥被五花大綁捆在門前。


    老人家渾身上下都是血跡,顯然之前被獨孤一方非人般地虐待。


    「姥姥!」明月連忙衝到姥姥身前將她扶起。


    「你這個孽女,姥姥平常教你的義字,你都忘了嗎?你做下這等事不是讓明家列祖列宗蒙羞嗎?」


    老太婆見到明月就是破口大罵。


    明月連忙解釋:「姥姥,明月不敢忘,也不會忘!


    隻是這個獨孤一方暴虐無道,這個無雙城已經不是人住的地方了!這樣我為什麽還要為他效命?」


    「住口!」跪在地上的姥姥大怒:「你該問問你自己為無雙城做了什麽?你不該問無雙城為你走了什麽!」


    獨孤一方瞪大眼睛。


    斷浪:......


    聶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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