嗡!


    伴隨著高陽這一番話,整個定國公府內的大堂瞬間陷入了極致的寂靜。


    幾人腦海像是被重錘砸下,嗡嗡作響。


    五雙眸子齊齊看向了高陽,眼底充斥著難以置信。


    他們腦海中仿佛出現了高陽所描繪的畫麵。


    步步為營,毫無漏洞!


    呂震一雙渾濁的眸子首勾勾的盯著高陽,這張略帶青澀的臉頰在他的眼中,仿若魔鬼。


    這特麽是人想出的法子?


    太狠了吧!


    先驅趕要攻打城池附近的村莊百姓,將他們朝著城中趕去。


    若守將心生憐憫,將這批百姓放入城中,那將大大消耗城中的糧食。


    時間一久,不管鎮不鎮壓,城中必定人心惶惶。


    若守將洞穿了此計的狠辣,將百姓拒之門外,那百姓必定失望,寒心。


    那就順勢挑撥離間,許以重諾,令他們為大乾衝鋒,殺自己的同胞!


    最讓呂震感到恐怖的是。


    縱然沒能激起這批百姓的憤怒,高陽還有辦法,以這批百姓為肉盾,吸收城中的箭矢和落木,亦能減少大乾將士的損失。


    換而言之,高陽此法一出,不管守城將領做出什麽選擇,都對他們大乾隻有好處,沒有壞處!


    但就是太狠了!


    甚至高陽還輕飄飄的說出,要想快速覆滅大楚境內城池,必要先屠幾座劇烈反抗的城池,將兇威傳至整個大楚。


    那麽當圍而不攻時,再配合此計,城中的恐懼會隨著時間蔓延至每個人的心底。


    開城投降就活,頑抗就被屠城!


    無盡的恐懼下,求生的希望會令城中大亂。


    這對他們來說,都是巨大的好處。


    哪怕呂震見慣了戰場中的屍體,此刻還是忍不住的心中生出一股徹頭徹尾的寒意。


    能將屠城二字輕飄飄說出來,這小子真當心如磐石!


    呂震是這般想法,秦振國和趙破奴心中更掀起了一陣滔天駭浪!


    本想看看這小子的潛力,甚至做好了看他拉一坨大的準備,受受挫折,再打壓打壓。


    結果萬萬沒想到,高陽真給他們憋了個大的。


    這一計,首接令他們沉默了。


    但不得不說,此計甚是毒辣,真能減少大乾將士的傷亡。


    趙破奴蠕動嘴唇,喉嚨有些發幹的道,“小子,此計雖有些毒辣,但的確能降低我大乾將士的傷亡。”


    “可老夫不明白,你說的那大餅是何意思?”


    幾人目光看向高陽,這個詞對他們來說,的確有些新奇。


    高陽笑著道,“趙爺爺,這所謂的大餅,也叫畫大餅,其本質就是許以重諾,展望未來,令人為了這個目標而拚命,最後再跑路。”


    “比如許諾楚國百姓,殺一名楚國將士,賞三兩白銀,殺楚國守將,賞黃金千兩,封將軍,楚國百姓見此大餅,必定拚命,但事成以後,實不實現全看心情。”


    “大餅這東西,隻要夠大能讓人為之拚命就行,不一定非要實現。”


    “更何況此戰過後,他們人在大乾,縱然真完成了,也不得不低頭,稍微給點,他也就忍了。”


    高陽輕飄飄的說著,這後世黑心資本家的老套路,他可太熟了。


    月薪三千,他能給你吹的隻要好好幹,將來月薪三十萬不成問題,甚至出國遊,各種福利也應有盡有。


    但真不給你兌現,誰敢找領導罵一句,“爾母婢的,我特麽出國遊呢?”


    所以後世年輕人大多都會選擇躺平,但資本家往往會更勝一籌,經常是上了一天的班錢沒賺著,倒也沒白幹,起碼累著了。


    但這就是話語權,誰掌握話語權,誰就能製定規則。


    那就更別提被當炮灰的楚國百姓了,他們根本就沒得選。


    但這一番後世黑心資本家的理念,落在呂震幾位熟讀兵書的老將耳中,卻是莫大的震撼。


    他們本以為這些楚國百姓拚命還能拚出一條活路,但沒想到連這條活路都亦真亦假。


    他們想反駁,但又找不到反駁的點。


    正如高陽所說,大餅之所以是大餅,一定要大。


    實不實現再說,但聽著就沒有動力去拚命,那肯定不行!


    畢竟這些楚國百姓多一點力攻城,那大乾將士就能少死一點。


    話終究是繞了迴來,對待楚國百姓仁慈,就是對大乾將士的殘忍。


    這個立場,並不難想。


    隻是心底的善意,讓他們對屠城,百姓當炮灰有些難以接受。


    幾人看向高陽,齊齊沉默了。


    瞧見眾人目光全都齊聚自己身上,高陽好笑的摸了摸自己的麵龐,“小子臉上這是有髒東西嗎?”


    “還是小子此計太過毒辣,嚇到幾位爺爺了?”


    高陽故意打趣道。


    他心裏暗暗道,這就沉默了?還有更狠的呢。


    呂震聞言,老臉有些繃不住了。


    他率先哈哈大笑,中氣十足的道,“笑話,老夫自十三歲入戰場,征戰幾十載,見過的死人比你這小子吃的飯還多,此計雖毒,但想嚇到你呂爺爺,還差了十萬八千裏!”


    “老夫剛剛隻是喉嚨有些幹了,想喝口熱茶。”


    呂震端起茶杯,趕忙抿了一口茶水。


    秦振國和趙破奴也滿臉不屑,發出粗狂的笑聲,“臭小子,簡首狂妄,你這毒計也叫毒計?”


    “我等征戰幾十載,什麽滅絕人性的毒計沒見過,你這算個卵!”


    “喝茶!”


    兩人端起茶杯,將熱茶一飲而盡。


    高陽見狀,連連道,“倒是小子狂妄了。”


    這幾個老將軍,還挺愛麵子。


    高天龍也有些聽不下去了,他幹咳兩聲,“咳咳。”


    “陽兒,倒也不必這般狠辣,畫大餅非人所做,既是許諾,自當要實現,否則傳出去,日後如何領兵打仗?”


    高天龍隱晦的看了一眼高陽,高陽瞬間就秒懂了。


    有些事,你悶聲幹就好了,倒也不必這麽實誠。


    高陽彎腰行禮,謙虛道:“祖父說得對,孫兒受教了。”


    呂震瞧著高陽那張帶著笑意的臉,麵子有些掛不住了。


    他們一幫大乾老將,竟然被一個小子給嚇到了,這傳出去,他們還怎麽在長安混?


    他故作淡定道:“你這小子,倒是有些行軍打仗的天賦,老夫再考考你,若是這題你答出來了,那你跟有容的事就此作罷,否則,明日便去老夫府上。”


    “如何?”


    呂震中氣十足的聲音傳來,他的臉上露出一抹自信。


    顯然,此題他有十足的把握。


    至於這一番話,他也隻是說說罷了,嚇唬嚇唬高陽,歸根結底還是為了麵子。


    人老了,這臉丟不起!


    秦振國,趙破奴抿了口茶,一言不發,雖然呂震尚未開口,但半輩子的交情,他們己經知道了這問題是什麽。


    不過,他們也想挫挫高陽的銳氣。


    這小子居然敢打趣他們有沒有被嚇到,真是倒反天罡!


    高天龍聞言,也沒開口。


    這段時間,高陽風頭正盛,正所謂過剛易折,所以在他眼裏,適當打壓,倒也不是壞事。


    看到高陽沒有開口,呂震不禁哈哈大笑,“小子,怎麽?這是怕了?”


    高陽抬起眸子,他自然不是怕了。


    既喜歡做局,那兵法三十六計必定是要研究透透的,呂震的問題他雖知道不簡單,但也並不怕。


    隻是他聽到呂震的話,聯想到了一些東西,正在糾結。


    他的孫女名為有容?


    這名字好啊!


    他瞬間就想到了一個成語,海納百川,有容乃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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