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安大怒,“拆下了,背走。”


    俘虜終於聽明白了,忙不迭地拆起了馬克沁機槍。陳安拿起一把水連珠,拚命對著衝過來的俄軍射擊,盡可能延緩他們的速度。虎子搶過另一名莊丁的水連珠,亦是連連射擊壓製。


    幾乎沒幾下子,馬克沁機槍就被拆成了四五個部件。陳安扔掉手中的水連珠,直接抱起馬克沁機槍的槍體。一聲慘唿響起,手上差點被套筒燙出水泡。陳安趕緊先拋掉機槍,轉了一圈看了下,幹脆直接脫下衣服,當做墊手抓起機槍,然後對著虎子說,“把槍座背走。”


    虎子剛抓起槍座,旁邊貪生怕死的俄軍俘虜突然出手抓起水箱和彈藥箱,敏捷地翻身跟在陳安後麵。陳安有些詫異地看著這個奇怪的俘虜,還是說了一句,“走”。幾名莊丁且戰且退,掩護著陳安飛快地奔向遠處一個矮樹叢裏,那裏是馬匹和人員的撤離集結點。


    當陳安亡命地逃進矮樹叢裏時,俄國戰線數裏外的遠處,突然爆發更激烈的槍聲,林玉山的伏擊開始了。


    天開始蒙蒙亮了。


    第五章 俄國人要報複


    一路狂奔,兩人一馬的陳安他們跑出二三十裏才停下休整。俄國人的追擊,根本就沒有發動。因為大石橋一帶已經是炮聲隆隆,喊殺震天了。日軍部隊在突然遭受林玉山等人的伏擊後,竟然順勢就直接發起了進攻作戰,而不是派出小部隊試探反擊。


    陳安放下手中橫抱著的馬克沁機槍,跳下馬匹,一溜煙跑到柳管家麵前,“柳叔,你還好吧?”


    蓬頭垢麵的柳管家疲憊不堪,“少爺,我沒事。謝了,大家冒死跑來救我們。”


    陳安笑了笑,“如果是我們,你不是一樣要救嗎!”轉頭喊起了一句,“虎子,清點下隊伍,給傷員稍微包紮一下,一刻鍾後,我們繼續趕路。”虎子應了一聲。


    柳叔仔細聽著遠處轟鳴不斷的槍炮聲,抬頭看看天已經大亮了,提醒陳安,“少爺,估計日本人已經全線進攻了,這裏也不是很安全,容易碰上雙方的迂迴部隊,還是快走為宜。”


    陳安點點頭,皺了皺眉頭,“我看日本人本來就準備今天發動進攻的,否則不可能這麽快反應過來,投入兵力直接發動進攻。”


    “俄國人的戰線隻修好了中間一部分,估計擋不住日本人的兵鋒。”柳叔分析。


    “日本人不會傻等俄國人修好工事才發起進攻的,所以這個時機也是非常好的。隻是,玉山他們跑去伏擊引誘日軍,不知道怎麽在戰場上順利脫身。”陳安很無奈,幾個年輕人湊合起來的計劃,當時看看很有效,現在看來根本就是亂來。


    誰說三個臭皮匠頂一個諸葛亮來著,除非是做皮襖子,否則不可能頂得過牛人呀。


    虎子飛快地跑了過來,神情有些詭異,低聲說道,“少爺,清點好了。我們這批人隻有四個被流彈擊傷了,柳叔這批人身上倒是都帶傷,而且還有五個人沒找著。隻是??????”


    陳安心中想著,現場一片混亂,警戒的俄國人也不知道打誰呀,增援的俄軍又在很遠就被我們壓製住了,隻能胡亂放槍,這樣還有死人就隻能說運氣太衰了。


    隨口接道,“隻是什麽?不要吞吞吐吐的。”


    虎子用手一指後方,幾個莊丁已經用槍圍住了兩個人,“隊伍中多了兩個人,一個是跟著你衝出來的俄國人,另一個,應該是跟著柳叔他們混入隊伍的。”


    陳安和柳叔相互驚訝地看了一眼,連忙走到兩個人跟前。


    俄國士兵不必說,還在高高的舉起雙手,一臉驚恐。另一個精瘦的漢子雖然也舉起了雙手,表情卻很無奈和尷尬。


    不等陳安詢問,精瘦漢子直接迴答,“這位兄弟,我是大石橋幹活的夥計。”斟酌了一下,繼續說,“我看各位是為了救人,夠義氣,我被俄國人抓了,也想逃出來,就跟著你們跑了。”


    陳安隻是盯著他,也不說話,半響,叫來虎子叮囑了一句。虎子馬上拿出左輪手槍,打開保險。


    漢子頓時急了起來,連忙叫道,“兄弟,兄弟,能不能借一步說話。”


    陳安轉過身來,斜著頭看了一下,對虎子說,“把他雙手都綁死了,再拉到我旁邊說話。”聽到這句話,漢子目瞪口呆,真是好重的戒備心呀。


    不一會兒,綁住了雙手的漢子被拉到隊伍的一側,陳安和柳叔要聽他怎麽解釋,隻有虎子在一旁跟著。


    還沒等漢子說話,陳安直接說了一句,“不要說什麽夥計之類的,大石橋,我整天瞎混,沒有夥計不認識我的。”


    漢子一聽就知道自己問題出在哪裏了,敢情這位是大石橋名人呀,自己不認識怎麽瞎編。


    很快,陳安就搞清楚了漢子的來曆。他叫吳子玉,北洋軍的參謀軍官。


    日俄戰爭發起的時候,曾任北洋軍教官的日本使館副武官青木宣純與袁世凱商議,建立日中聯合組織情報機構,招募東北“馬賊”以助日軍。袁從北洋軍中挑選數十名精幹士官,與其組成了聯合偵探隊。吳子玉就是其中一員,隻是他很倒黴,被俄國人意外抓住當苦力了。


    陳安不懷好意地說道,“日本人要給你發一枚勳章呀。”


    吳子玉眼睛一瞪,“屁的勳章,日本人難道是好東西?隻不過俄國人更壞罷了。”看了看四周,他馬上接著說,“放心,我不會泄露任何有關你們的消息,包括我的上官,畢竟我靠你們才逃出來的。”


    低著頭想了想,陳安微微眯著眼睛,“吳大人,既然如此,我們就此別過。”


    很快,兩批人分道揚鑣。


    隻是吳子玉無奈看著手上的繩索,恨恨的嘀咕,“走都走了,還是不相信我,連繩子都不肯幫我解。”


    很快,陳家莊裏,酸甜苦辣皆有之。很多家庭為迴來的丈夫兒子接風洗塵,陳老爺子和柳管家則親自到五個失蹤人口的家庭慰問,陳安和柳石站在莊子大門口,焦急地等待林玉山他們的迴歸。


    下午時分,林玉山他們總算迴來了。陳安一把抱住林玉山,心頭總算掉了一塊石頭。林玉山很鬱悶,隊伍裏死了兩個人,但是屍體被帶了迴來。


    “姐夫,我們選定的伏擊目標隻不過是一支小小的日軍隊伍,沒想到剛一開槍,就到處冒出來向前攻擊的部隊,猝不及防下,我們才死了兩個人。”林玉山很是不解。


    陳安拍拍玉山的肩膀,安慰著說,“日本人本來就準備進攻了,我們一開槍,讓很多部隊以為開始進攻了。我們隻是湊到了,不過也好,俄國人根本無暇追擊我們了。”


    正說著,眼尖的虎子看見又是一騎快馬奔馳而來。


    柳石立刻拉著陳安退迴莊子,並大叫,“戒備。”


    林玉山很機靈,馬上帶著隊伍先衝進寨子,然後轉迴來形成第二批次守衛。


    遠遠的,對方就大叫起來,“陳少爺,陳少爺,不要誤會,我是吳子玉。”


    柳石和林玉山都看向陳安,他點頭示意認識,然後說道,“玉山,你帶隊伍迴去休整,將兩位兄弟的身後事做好,石頭也去幫忙。虎子跟我接待下吳大人。”


    吳子玉勒住馬匹後,縱身跳下,飛快地說道,“陳少爺,你們莊子不安全了,俄國人已經知道是你們襲擊了戰線,正在抽調兵力準備報複。”


    “什麽?”陳安大吃一驚。


    “大石橋前沿已經被日本人占了,俄國人敗退到縣城裏。有不少逃出來的苦力又被抓了迴去,有人認出了暴亂的人是陳家莊的人。”吳子玉趕緊說。


    陳安還是有些懷疑,“你怎麽知道的?你來過陳家莊?”


    吳子玉頓時有些哭笑不得,“這個時候,你還有心思琢磨這些。我是幹偵查的,整天在戰場周圍出沒,一下子就發現不對勁。好像陳家莊是大石橋一帶,唯一有團練隊伍的莊子吧,很好打聽的。”


    “言盡於此,我馬上要去遼陽了。”吳子玉抱拳準備離開。


    陳安趕緊一把拉住,“吳大人,不好意思,不好意思。危難之際趕來報信,稍稍休息後再走吧,讓我們略表心意。”


    吳子玉也不客氣,“也好,我都好幾天沒吃頓熱飯菜,就叨嘮一次了。不過貴莊最好盡快將轉移,俄國人的大炮是無法靠你們手上的水連珠抵擋的。”


    “虎子,趕緊叫老爺他們到大廳商議。”陳安不敢馬虎,連忙叫虎子去叫人,自己陪著吳子玉走向陳宅。


    帶進客廳時,那個會說漢語的俄國人,正在教趙四如何裝卸馬克沁機槍。吳子玉瞥了幾眼,說道,“陳少爺,這東西火力是猛,可你們莊子哪有這麽多子彈喂它呀,不頂用的。”


    陳安不置可否,心中暗想,子彈嗎?


    不管吳子玉在客廳裏稀裏嘩啦地吃飯菜,陳安溜到了大廳。


    把這個驚天消息一說,大家臉色都變了。老爺子是沙場上混出來的,自然知道大炮的威力,年輕幾個則在大石橋已經感受到炮火地動山搖的恐怖。


    “莊子不能守!”老爺子斬釘截鐵地說出這麽一句。


    想起前幾天張二哥說過邀請去新民的事情,陳安馬上提議,“我們暫時轉到新民去吧,等風聲過去了,再迴來好了。”


    幾個相互看了一眼,很快都同意了。


    “既然要走,就連夜出發,否則明早都有可能會碰到俄國人跑來報複的部隊。”陳安心中有些坎坷不安,感覺很不好,就幹脆建議。


    沒過多久,當吳子玉吃完飯,陳家莊裏已經開始準備遷移了,通知各家各戶,火化戰死的兄弟,布置遷移的車隊,整頓護莊的團練等等,飛快地執行下去。


    吳子玉有些不可思議的感覺,他有些結巴地問陳安,“你們莊子裏住的都是些什麽人呀?我怎麽感覺就像是軍營,直接按軍令執行的吧?”


    陳安白了吳子玉一眼,“你一邊呆去,我忙著呢。馬上就要出發了,也是遼陽方向,你跟我們一起走吧。”馬上又跑開了。


    陳老爺子走了過來,打了個哈哈,“吳大人,這裏住的多是我以前在甘軍時的兄弟。”


    吳子玉恍然大悟,馬上又反應過來,“那麽陳老爺子,當年在甘軍中是一把好手了?”


    “一個小小的千總而已,上不了桌麵。”陳老爺子不以為意地說道。


    吳子玉大驚,急忙行了一個軍禮,“老大人好。”當年的甘軍,血戰北京城的事情頗多讓人敬仰。


    很快,整個莊子都是喧嘩不已,大量的馬車被拉了出來,拋掉笨重的家夥,隻帶著貼身的財物以及必要的食物,遷移的隊伍已經開始集結。整個莊子都是陳老爺子的,他既然說要遷移,莊子裏的人又都是佃農家丁之類的,老爺子都不心疼這些財物,其他人根本不會說什麽。


    隻是當吳子玉看到,陳安一下拎出了三箱子用帆布彈帶裝好的子彈時,下巴差點都要掉下來了。怎麽莊子裏還會有這種存貨?這都要多少錢呀。吳子玉想破了腦袋,都搞不清楚。


    陳安撇撇嘴,不理會吳子玉的失態,裏麵還有一些散彈呢,水連珠也要子彈補充呀。


    傍晚時分,新任命的斥候隊長趙四帶人前出十裏偵查,後麵是龐大的陳家莊大車隊。陳安心有不甘,帶著一些人進入附近山林,準備有機會就伏擊一下俄國人。


    第六章 炮轟陳家莊


    “少爺,少爺。”虎子輕輕地搖了搖陳安。迷迷糊糊地的陳安在幹草鋪就的地上翻了一個身,又繼續睡去了。昨天跟蚊子奮鬥了一整晚上,早上才有點睡去,犯困呀。


    吳子玉湊了上來,低聲說道,“俄國人上來了。”陳安終於警醒過來,馬上爬起來,差點忘掉了不是在家裏呀。


    吳子玉炫耀地看了一下虎子,表示還是他有辦法。虎子懶得理會。


    聽說要找機會伏擊一下俄國人,吳子玉馬上死皮賴臉地跟了上來,一定要參與這次行動,陳安也就隨他了。


    爬到觀察哨位,陳安接過吳子玉遞上來的望遠鏡,朝遠處的道路探去。吳子玉輕輕地說,“看樣子有三四百號人馬,還有一門火炮。你看隊伍中間。”


    陳安根據吳子玉指示的方向,將視線轉了過去。兩匹馬拉著一門粗壯的火炮,後麵是一輛也是由兩匹馬拉動的四輪馬車,估計是彈藥車。


    陳安心中一沉,好家夥,俄國人是下了血本,準備直接遠距離炮轟了。


    “俄國人知曉你們拆迴去一挺馬克沁機槍,怕進攻有危險,竟然對一個小小的莊子用上大炮了。”吳子玉輕笑起來。


    陳安也有點傻乎乎的看著俄國人,就一挺機關槍嗎,用不著這麽大陣仗吧。


    突然,陳安想到一個問題,轉頭問吳子玉,“他們架炮需要多少時間?”


    吳子玉愣了一下,“這個說不準了,幾分鍾到一刻鍾都有,要看地麵狀況和前方視野的。”


    “虎子,我們拆卸馬克沁機槍,需要多少時間?”陳安又問起了虎子。


    虎子馬上迴答,“如果科瓦爾出手拆卸的話,應該隻需要分把鍾。”科瓦爾就是那個投降的俄國士兵,正確的說法是波蘭人。因為科瓦爾聲稱他是為了反對俄國人的暴政而奮鬥的,在哈爾濱學會了中國話,很有意思的一個人。


    波蘭也是頗多災難的國家,因為夾雜在幾個大國之間,尤其東麵是貪婪無度的俄羅斯民族,從此遭遇了反複滅亡和複國。1772年-1795年,沙俄、奧地利、普魯士連續三次簽署瓜分波蘭的協定,波蘭第三次亡國。從此,波蘭就從歐洲地圖上消失長達一百多年。無數的波蘭人為了複國,成立了許多地下組織,不斷與沙俄等帝國進行明爭暗鬥。科瓦爾運氣不好,被強行征丁參加了俄軍,竟然被派到了遠東地區。


    “科瓦爾人呢?”陳安追問。


    “就在後麵待著。”虎子指了指後麵。


    陳安馬上說道,“你讓他上來,跟我們一起行動。”


    吳子玉已經猜出了陳安想幹什麽,飛快地插上話,“陳少爺,讓我當主射手吧,我在軍裏就是玩這個的。”


    陳安看了看吳子玉,片刻之後,“好吧,你主射,虎子協助,科瓦爾隨時準備拆卸,我來指揮。趁俄國人大炮沒有架起來前幹他一梭子,然後就撤離。”


    幾個人應了一聲,馬上去準備了,不遠處就有一個很好的射擊位置,隻需要安好機槍,坐等俄國人上前就是了。其餘的莊丁,紛紛收拾好家夥,待在山腳,一等陳安幾人撤下來,就立即跑路。


    俄國人相當謹慎,始終有一個尖兵排走在大部隊前方一裏左右。尖兵排又走得很散,沒有什麽有價值的集群目標。


    吳子玉搖搖頭,“沒什麽好目標,撤了吧,浪費子彈不值得。”


    陳安用望遠鏡一直盯著炮隊,漫不經心的迴答,“打,能打死一兩個也行,子彈打光了也不要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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