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石幾人茫然一驚,馬上就跟著毫不猶豫地縱馬狂奔。


    正在調頭的日本人急了,幾聲八格牙路怒罵,瘋狂追奔而來。


    才逃了沒幾步路,柳石急了,額頭大汗,大吼,“他們是成年馬,加速快,我們跑不過,越來越近了。”話沒落音,幾聲槍聲響起,距離足夠近,左輪手槍已經夠得著了。


    陳安大急,“抱住馬脖子,低下身子,衝過彎道口。”


    一聲悶哼傳來,柳石左肩中了一槍,鮮血濺發出來,染紅了衣衫。


    彎道口轉瞬即到,一繞過去,陳安狠狠一拉韁繩,“下馬,拔槍,還擊。”馬力不行,肯定跑不過的,一定要幹一把,陳安心中大怒。


    虎子幾人都是用力一扯韁繩,絲毫不顧及馬頭被強勒出的血跡。剛一停下,幾人都是縱身而下,直接借助馬身遮擋,飛快地拔出了水連珠。柳石卻是肩膀受傷,用不上力,一下跌倒在路上,月兒慌忙跑過去扶他起來往路邊遁去。


    還沒開張,就損失了一員大將,陳安心中對著來襲的日本人詛咒連連。


    三支水連珠剛想橫在馬身上,但是馬匹驚恐不安地轉個不停,放不穩槍身。陳安情急之下,一腳踢開馬,單膝跪在路邊裏側,直接下令,“跪姿射擊”,幹脆不要馬身作掩護了。


    就在這個時候,四個日本人也繞過了彎道,他們驚恐的看到三支步槍黑洞洞的槍口。


    清脆的步槍聲響了,莫辛甘納步槍特有的如水珠濺落的聲音。


    太近了,就那麽十來丈的距離,根本無從躲避,兩名日本人一頭栽下了馬匹。


    領頭的日本人馬落在最後麵,反而幸運躲過了第一輪槍擊,當即瘋狂連扣手中左輪手槍。他簡直不敢相信,幾名懦弱的中國少年,竟然敢返身還擊。不就是乃木君想搶個女人嗎,至於嗎?誰知道會發生這種事情,很快,他絕望了。


    幾顆子彈嗖嗖穿過陳安周邊,濺起地上幾團塵土,馬背上手槍射擊實在控製不住準頭。前麵柳石中彈,完全是他中大獎了。


    陳安沉穩地喊著,“鎮靜,拉栓,瞄準,開火!”


    三支槍栓極為熟練地快速拉栓退殼上膛,幾乎沒有停頓。第二輪的槍擊過後,已經近在咫尺的日本人都倒在了地上。無數次打獵換來的手藝,完全是實打實的。


    陳安停下了第三輪齊射,但是虎子和玉山血紅著眼睛,瘋狂地將手中水連珠上的所有子彈都打在已經躺在地上的日本人。


    “停止射擊,停止射擊。玉山,趕緊裝子彈,周圍看看動靜。虎子,你去搜一搜,不要活的。”陳安冷冷地下令,絲毫不為打死了幾個人而後怕。


    陳安跑到柳石身邊,一把撕開肩膀上的衣裳查看槍傷。


    很快,陳安鬆了一口氣,仔細地將柳石肩頭包紮起來,“左輪手槍威力實在太差,又有點距離,連骨頭都沒有穿,隻是有點裂骨了。迴去叫高醫師給你取出來,過幾天就好了。”


    柳石點點頭,“知道了,少爺。”


    虎子拎著一個皮背包和幾把左輪手槍跑了過來,說道,“都死了,就這些東西值錢。”


    柳石瞄了幾眼左輪手槍的樣式,“日本人的左輪手槍,真不多見。”


    “估計是高級偵查參謀,我們惹大麻煩了。”陳安接口,不多見,說明隻有少數日本人才配備了,越是少數就越是麻煩。何況還有這東西,陳安順手揚了揚從皮包裏掏出的東西,一大張標注著日文和偵查標記的遼陽一帶軍用地圖,極為精細,明顯是剛從大石橋亦或是遼陽偵查迴來。


    月兒輕輕摟住陳安,她才不管這些烏七八糟的事情,反正有陳安在身邊就是了。今天的事情,也嚇壞她了,幸好大家都沒什麽大礙。


    林玉山拎著水連珠在周圍繞了一圈,沒見其他動靜,陰沉著臉跑了迴來。出來打獵是他提議的,萬一出什麽事情,那罪過就大了。


    五個人圍在一起,你看我,我看你,相顧無語。


    陳安最後下了決斷,“虎子你去把他們袋裏的錢和子彈都掏出來,玉山和我去山後挖坑,全部埋了,製造一個土匪搶劫財物的假象。柳石和月兒躲一旁放風。”


    眾人應是。


    不久,繞了一圈從另一方向迴到莊子的陳安他們,若無其事地放下係在馬上的獵物,大聲喊來陳家的廚師燒野味犒勞自己。


    一個莊丁飛快地迎了上來,“少爺,新民的張二當家來了,正在林先生的私塾那裏,林先生請你去接待一下。”


    陳安瞪了報信的莊丁一眼,“要叫張大人,現在他們是官兵了。”


    莊丁急忙諾諾以對。


    第二章 老爺子受困


    萬般皆下品,唯有讀書高,民間對讀書人是非常敬重的。陳老爺子甚至專門在私塾裏,給林先生建造了一個單獨的書房,供先生在教書之餘休憩片刻。


    張哨官張輔臣從遼陽以西的新民風塵仆仆趕來見陳老爺子,可老爺子和柳管家都不在家,他就溜達到隔壁的私塾和林先生寒暄去了,順便坐在書房裏喝茶,等著老爺子迴來。


    陳安嘻嘻哈哈的跑了進來,大聲嚷著,“張二哥,張二哥,哈哈,這迴有什麽禮物帶給我嗎?”


    張二哥大笑起來,“哪能忘了安少爺呢。給你,這可是剛到手的新貨色。”一支嶄新的左輪手槍順手遞給了陳安。


    “這支手槍好奇怪呀,怎麽左輪也有固定彈倉式樣的,而且是七發容量?”陳安愛不釋手地把玩著剛到手的左輪手槍,奇怪地問道。


    又掏出一把手槍子彈,張二哥笑著解釋,“這是俄國人裝備的7.62毫米納甘左輪手槍,配套用的子彈也很特別,叫埋頭彈,彈頭整個都被彈殼包裹著。”


    又拿起埋頭彈仔細端詳了一會,陳安大惑不解,“為什麽要設計成這樣?彈倉固定了怎麽裝彈呀?”


    張二哥剛要詳細解釋,剛給幼兒說完三字經的林先生走進書房,擺手笑笑說,“輔臣、安兒,這裏是授業解惑之地,不亦動兵戈,你們去演武場吧。”


    陳安急忙站起來行禮,拉著張二哥一溜煙跑向莊子北側的演武場。場子裏闊得很,還有一個附屬的靶場。


    張二哥拿過納甘左輪手槍,從彈倉一側的彈孔中一顆顆塞入子彈,然後示意陳安試槍。


    一次性打完七顆子彈,陳安晃了晃抓槍的手腕,不懷好意地說道,“七顆子彈,完全可以打人一個措手不及,讓敵人以為你子彈打光了,實際上卻還有一發,夠陰險,我喜歡。隻是裝彈太麻煩了。”


    張二哥笑嘻嘻地說,“估計俄國人也有這個想法。還有,納甘左輪手槍采用固定彈倉和埋頭彈,威力比其他左輪手槍要稍微大一點。但是納甘左輪還是左輪,威力還是太小,除非打到要害,否則沒有三四槍都是幹不死人的。”


    又裝滿七顆子彈,陳安頗有興趣地再打了一遍,才開口問,“張二哥,這次來陳家莊有什麽事?”


    張二哥頓時一拍腦袋,“哦,光顧著送東西給你,忘記了正事了。”


    “這不俄國人和日本人打起來了,朝廷把遼東之地棄之不顧,兵荒馬亂的,實在太危險了。大哥派我來,邀請陳老爺子和你們一起到新民住幾天。”張二哥很快說明了來意。


    張輔臣的大哥,張雨亭,現在新民當巡防營的管帶,手下有三百多號馬步官兵,也算是一個小有實力的勢力了。張雨亭沒發跡前,到處流浪找飯吃,曾在大石橋當夥計,結果被人陷害差點送了命,幸好陳老爺子出手相助,才僥幸逃得性命。後來,張雨亭幹脆落草當了胡子,很快又審時度勢接受了朝廷招安,終於成了氣候。張輔臣等都是他的結拜兄弟。


    張雨亭很顧念舊恩,和陳家莊關係非常好,隔三差四來看望陳老爺子,順帶送了陳安不少禮物。張二哥多次陪大哥來過,自然和陳安等人熟悉得很。


    陳安聽了張二哥的話,點點頭,“這個需要等老爺子迴來的。我今天打了好多野味,好好聚一聚。”


    就在此時,一騎快馬飛快地衝進莊子,和陳宅門衛打了招唿後,又掉轉馬頭直接衝向演武場。


    剛進入演武場,滿身塵土的莊丁趙四跳下馬匹,衝到有些愕然的陳安、張二哥麵前,焦急萬分地說道,“少爺,老爺他們被俄國人抓走了!”


    陳安大驚失色,一把就要揪住趙四追問。張二哥眼疾手快,飛快地攔住陳安,沉聲問,“慢慢說,不要急,到底怎麽迴事?”


    “老爺帶著商隊走得是官道,結果半路上被俄國軍隊連人帶貨都被抓走了。俄國人一上來就是成百人的部隊用槍圍住,老爺他們不敢輕舉妄動,隻好放棄了抵抗。我拉肚子,落隊了,後來追上去時發現不對,直接就躲了起來。”已經筋疲力盡的趙四,停下來喘氣。陳安他們耐心的等著,也不催他。


    趙四接著說,“我墜在他們後麵,一直跟到了俄國人的防線,原來是俄國人到處抓人去給他們當苦力,修防禦工事。老爺子、柳管家他們都暫時沒事。我直接繞小路迴來報信了。”


    陳安立即問,“在什麽位置?”


    “大石橋以南一裏左右,左右也都是在修的工事,非常長。”趙四迴答。


    聽完這些,陳安臉上陰晴不定。


    張二哥轉了幾圈,轉身說道,“安少,我現在就去遼陽,用大哥的名義出麵請遼陽府出麵撈人。事不宜遲,不吃飯了,我馬上就走。”


    陳安狠狠點了點頭,抱拳搭謝,“謝了,張二哥。虎子,馬上給張二哥他們準備一些幹糧。”


    張二哥迴了一句不客氣,直接叫上隨從,跟著虎子就出發了。


    陳安拉上迴來報信的趙四,趕迴了陳宅。很快,林先生、養傷的柳石、林玉山也被叫到了陳宅前院大廳。


    說完消息,陳安陰沉著臉,“俄國人最無恥,誰也不知道會發生什麽事情,商隊幾十號人又都是莊子的護衛主力,夜長夢多,容易出事,必須盡快救出來。”


    “石頭受了傷,就在莊子裏坐鎮,召集團練隊伍,發放槍支彈藥,進行戒備。玉山帶上兩個人,拿上一些金條,繞路從北方混進海城,去找耶維奇上尉,讓他請尤登尼奇上校出麵救人,貨物都不要了。我帶上兩個人,直接到大石橋俄國人陣地,偷偷地查看一下。林先生,您看怎麽樣?”陳安很快把打算說了出來,看看大家有什麽意見。


    林先生搖搖頭,“我一介書生,不懂這些,你看著辦吧。隻是,你去海城適合些,讓玉山去大石橋查看吧。”


    陳安急忙解釋,“偷雞摸狗的事情,玉山不如我,還是我去合適,就這麽定了。”馬上,陳安將眼神轉向柳石。柳石點點頭,沒有出言反對。


    轉頭看向趙四,陳安拍拍他的肩膀,“路上吃幹糧,跟我再走一趟大石橋,吃得消不?”


    剛咕嚕咕嚕喝了一大碗水的漢子,點點頭,隻說了兩字,“行,走。”


    幾人立即分頭行事。


    陳安給新到手的納甘左輪一顆顆的上子彈,沒想到馬上就要用上它了。送走了張二哥的虎子,很快迴來會和了陳安。虎子帶上了一支新繳獲的日式左輪,另外三支剛好給玉山等人帶上防身,但是配套的子彈都不是很多。


    去了趟密室的陳安臉色很不好,他很後悔今天造了步槍子彈,結果把手提箱當天的額度用光了,否則可以臨時掃描製造幾把左輪和子彈出來。


    陳家莊很快敲響了莊子中央的大銅鍾,迴蕩的鍾聲迅速傳遍了山區遙遠的角落。陳家莊的人,隻要聽見鍾聲,都知道有重大事故發生了,在莊子外麵的人必須盡快趕迴莊子,在莊子裏麵的團丁則需要立即整隊巡防。護莊的團丁不夠,需要所有人都迴莊防守了。


    當陳安和虎子、趙四啃著烙餅,縱馬飛馳離開莊子時,莊子大門口的護衛已經持槍戒備,明暗哨都擺了起來。


    大石橋沙俄軍隊前線。


    陳安和趙四靜悄悄地趴在茂盛的荊棘叢裏,虎子在後麵的林子裏看守馬匹。


    趙四用手指向左前方,低聲說道,“我看見老爺他們被押到那裏,俄國人不知從哪裏收羅了很多破爛鋤頭洋鍬,用鞭子逼著他們挖土。”


    陳安點點頭,從收刮來的日本皮包中,拿出一個望遠鏡,仔細地搜索著。很長的一條戰線,大量中國人被俄國人抓來,不少人衣衫襤褸,甚至滿身傷痕累累,被步槍和刺刀強迫在修著工事。


    很快,陳安就看到混在人群當中的老爺子他們,一鏟一鏟地再修工事,幾個監工在旁邊虎視眈眈,不時揮舞皮鞭怒罵叱喝,不停的有人挨鞭子。


    一名實在幹不動的苦力被狠狠打了幾鞭後,突然一下跌倒在一側,就沒爬起來。旁邊一個俄國士兵嗤笑著上去,用上了刺刀的步槍直接就是一捅,鮮血噴濺得好高好高。


    陳安頓時怒氣衝天,他媽的俄國人,我草泥媽的。


    突然,望遠鏡中的一個鏡頭引起了陳安的注意。幾名俄國軍人扛著一些零件,快步走進一個修好的環形工事。一會兒後,這幾個俄國兵組裝起一個三角支架支撐的前圓後方的柱形器械,前端卻是槍口類似的短管,直瞄向前方。又過來一個俄國兵鼓搗了一陣,一條長長的帶子裝進了後部。


    大炮麽?但是大炮不可能使用步槍大小的槍口呀。而且沒有布置的這麽前沿的火炮套路呀。那條帶子又是什麽?陳安迷惑不解,馬上牢牢記住了樣子和方位。陳安心中突然有了一個模糊的念頭,這東西絕對是殺人利器,一定要小心再小心。


    牢牢記住了周邊一帶的地形,陳安和趙四悄悄地退了出去。


    來到林子深處,一棵大樹下係了三匹套了馬嘴的馬。看見陳安他們迴來了,虎子從另一側樹上悄無聲息地溜了下來,“少爺,怎麽樣?”


    陳安把手中左輪關上保險,沉著臉,“迴去說,我已經看到老爺他們了。”


    第三章 引狼吞虎


    迴到莊子已經是晚上。


    吃完月兒跑過來親自下廚燒的飯菜,陳安和石頭仔細斟酌了幾遍臨時畫出來的草圖,兩人無奈的揉揉腦袋。


    太難了,到處都是荷槍實彈的俄國士兵,而且對方還可以得到後方軍營和火炮的快速支援,進去容易退出難呀,尤其是俄國人如果派出騎兵追擊,估計陳家莊的人去一個死一個,去一雙死一雙呀。


    陳安有些惱怒地將手中的茶水一口喝光,“迴去休息吧,明天等張二哥和玉山的消息再說。”


    柳石再瞧了一遍草圖,應了一聲,“好的。”


    次日一早,難得很早起床的陳安,直接叫來柳石,“石頭,幫我從團練中選十幾個身手最好的。”實際上一晚上都在思考,沒有怎麽睡好的陳安兩隻眼睛有些紅腫。


    愣了一下,柳石不動聲色地迴答,“我昨晚就已經抽調了十二個人,組成一個小隊待命,馬、槍都配好了,隨時可以出發的。”


    陳安倒是很稀奇了,“還是石頭你想得周到,果然是當管家的料。”聞言,柳石非常難得給了自家少爺一個白眼。


    下午時分,林玉山滿臉沮喪的迴來了。陳安一看他的樣子,心裏馬上咯噔一下。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軍火帝國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繁體小說網隻為原作者深海帶魚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深海帶魚並收藏軍火帝國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