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夜鬧了一晚,人仰馬翻,周身困乏。第二天上午,已是日上三竿,蘇小丁仍是沉沉昏睡,過了許久,才微微睜開了眼睛。


    視線模模糊糊,逐漸清晰,眼前是個白皙秀麗的臉龐,長長的睫毛下,兩隻清澈如水的大眼睛,正在一眨不眨的盯著自己,一隻小手拿著毛巾,正在自己的鼻子上輕輕擦拭。


    這人正是鳶兒,原來她記掛著蘇小丁昨兒個和柴榮打架,鼻子上被打的淤青,這會兒見他酣睡,便透濕了溫熱的毛巾,正在幫他敷傷。


    蘇小丁眯起眼睛,假裝仍在熟睡,見她臉龐離自己不足寸許,看著她吹彈欲破的皮膚,感受到她口中吹氣如蘭,頓時癡絕陶醉,一顆小心髒咚咚亂跳,唿吸逐漸急促,嘴角微微露出了一副詭詰的笑容……


    鳶兒見他嘴角微微上揚,這才意識到他已經醒了,心中一驚,慌亂的收手轉身,背對而立,顯得極是慌恐羞澀。


    蘇小丁隻能緩緩爬起身來,裝傻道:“咦?鳶兒姐姐,原來……原來是你啊,你怎麽在我房裏?”


    鳶兒背身輕啐:“不害臊!剛才明明在裝睡,這會兒還裝傻!既然如此,我就走了好了!”說完把毛巾朝桌上一搭,邁步就要出門。


    他的小伎倆被識破,略覺尷尬,忙道:“別別別!姐姐幫我敷鼻子上的瘀傷,我感激的緊呢!”


    鳶兒停下腳步,仍是背著身子問:“你還知道感恩?”


    蘇小丁道:“當然知道!隻不過……”


    鳶兒轉過身來,滿臉疑惑的問:“隻不過什麽?”


    蘇小丁笑道:“我和那柴榮昨天打架,兩個人都傷了鼻子,隻不過我不知道,姐姐是隻為我敷傷,還是也替他敷了傷的?”


    鳶兒道:“當然是……”說到一半兒,臉上一紅,又轉過身去不再言語。


    蘇小丁匆匆披上外衣,爬下床來,走到鳶兒身後,笑問:“當然是什麽?嘿嘿,讓我猜猜,姐姐肯定是隻替我敷傷!”


    鳶兒似笑非笑,抿嘴問:“你怎麽知道?”


    蘇小丁道:“昨兒個姐姐都拜了柴老爺做幹爹了,按道理以後你就是那柴榮的小姑,天底下,隻聽說過老婆伺候相公,哪兒有姑姑伺候侄子的道理?”


    鳶兒聽了格格直笑,笑了片刻才察覺到他話裏的意思,又是羞的滿臉緋紅,道:“你淨是胡說,誰……誰說剛才是老婆……伺候……伺候相公了?”


    蘇小丁笑道:“昨兒個當著那麽多人的麵,柴大老爺親口所言,都已經把你許給我了,你還不承認麽?”


    鳶兒又背著身,揪著衣角,不再答話。


    蘇小丁繞到她身前叫道:“好老婆!”鳶兒一噘嘴,又轉身麵向另一個方向。


    蘇小丁隻得又繞過來大喊:“好媳婦!”鳶兒憋著笑,再轉身了一個方向,又是背對著他,


    蘇小丁見她這副嬌羞的模樣,心裏暗喜,咧開嘴哈哈大笑:“你不說話,那就是默認了,既然如此,不如咱們就麽麽噠一個吧!”


    鳶兒側過臉,奇道:“‘麽麽噠’是什麽?”


    蘇小丁陰陰的壞笑:“麽麽噠,就是親一個的意思!”說完猛然張開胳膊,就往鳶兒身上撲去。


    鳶兒大驚,連忙跑開,笑道:“不行!”


    蘇小丁撲了一個空,跟在身後直追,仍是叫道:“好老婆!麽麽噠一個吧!”


    “不要!不行!”鳶兒笑著不停閃躲,眼瞅著屋子當中有個桌子,便縱身躲到了桌子後麵。


    蘇小丁繞著桌子緊追不舍,鳶兒不住的奔跑躲閃,兩個人嘴角帶笑,嬉戲打鬧,其樂融融。


    突然之間,鳶兒猛的停下了腳步,臉上收起了笑容,板著小臉道:“哼!許多日子不見,你怎麽變得如此油嘴滑舌了?”


    蘇小丁仍是追逐,嘴裏不停道:“和老婆油嘴滑舌,天經地義!”


    鳶兒俏臉凝霜,嚴聲道:“可是你怎麽忘了?柴老爺……就是我幹爹,還跟你說了一個條件的呢?”


    蘇小丁慌忙刹住了腳步,愕然道:“條件?什麽條件?”


    鳶兒氣的直跺腳,怨道:“你睡了一覺,怎麽都把這麽重要的事兒忘到九霄雲外去了?他不是說過,隻有你考中了麗正書院,將來學了知識,出人頭地了,才能把我……把我許給你麽?”


    蘇小丁本來正在耍流氓耍的興起,聽了這話,仿佛一盆冷水澆頭,霎時間懵住。迴憶了片刻,才弱弱的道:“對哦……我昨天答應了柴老爺,還要去參加考試的……”


    鳶兒臉上凝霜,責問道:“你知道考試還有多久麽?”


    蘇小丁問:“還有……多久?”


    鳶兒道:“七月十五,中元佳節,東都洛陽明福門外十餘裏的麗正書院,就要開科考試了!”


    蘇小丁喃道:“哦……七月十五……中元佳節……那今天是初幾?”


    鳶兒湊過來,揪起他耳朵嗔道:“昨兒個是七夕,今天已經是七月初八了!算上今天,科考就隻剩八天了!”


    “啊?!!”蘇小丁如夢方醒,恍然大悟,急道:“隻剩……八……八天?可是……可是我連考什麽還都不知道呢!”


    鳶兒撅起嘴,氣鼓鼓的道:“哼!到時候若是你考不上,而那位柴少爺考上了,鳶兒就扮作小書童,陪著他去讀書!再也不理你了!”


    “別……別啊……你不能這樣!”蘇小丁急的頭上冒汗。


    鳶兒見他著急了,反而抿嘴笑道:“那你還整日隻知道欺負鳶兒,不去思量著趕緊用功?”


    蘇小丁強作鎮定,道:“嗯……用功!隻有八天時間,我要開始複習了……”


    “可是……我該複習什麽啊?我連要考什麽都不知道啊……”


    他突然警覺,原來現在是在古代。到底古代的書院招科考試要考哪些內容,他果真是一點兒都不知道!


    “莫非是八股文麽?不對!八股文是明朝才發明的玩意兒,現在是五代十國,根本沒有那麽一說!”


    “這就好比上大學的時候,老子翹課翹了大半年,突然通知要考馬哲和思修,老師卻不給劃考試範圍!這不擺明著是要我掛科麽?”


    “不行!我絕對不能掛科!不然鳶兒就成了那柴榮小賊的了,這個可惡的後周世宗,還沒當上皇帝,就想先賞給他的皇叔一頂大大的綠色的官帽戴,這可怎麽得了?”


    鳶兒見他急的連連打轉兒,笑問:“你是不是不知道考什麽?我倒是有個法子!”


    蘇小丁額頭上汗珠如雨直下,忙問:“什麽法子?”


    鳶兒道:“你不如去問問柴少爺,他肯定知道考什麽內容呢!”


    蘇小丁忙搖手道:“不行!那個小賊驕傲的緊,讓人見之可憎,我寧可考不上,也不去問他!”


    鳶兒笑道:“你不問柴少爺,那就隻能去問問你家大嫂了。”


    蘇小丁道:“我家大嫂?我哪裏來的大嫂?”


    鳶兒笑答:“郭相公是你結拜大哥,你嫂子當然是柴大小姐了。嗯……不對,郭相公和柴小姐現在已經完婚了,往後應該稱唿她做‘郭夫人’了呢!”


    蘇小丁問:“問她?她一個女流之輩,會知道科考內容麽?”


    鳶兒啐道:“呸呸呸!瞧不起女人麽?郭夫人雖然是個女子,但是她才貌雙全,懂得可多呢,你可千萬別小瞧了她。”


    蘇小丁恍然大悟,一拍大腿,道:“對!好鳶兒,走,和相公我一起去找大嫂去!”說罷牽起鳶兒的小手,兩人躍門而出,一路小跑,來到了郭威的新房裏。


    一進屋門,就見新婚夫婦都已起床,郭威正在伸展拳腳,郭夫人坐在銅鏡之前,正在梳妝。


    二人匆匆忙忙的說明來意,那郭夫人莞爾一笑,道:“你是想問麗正書院擇選士子,會考些什麽內容?”


    蘇小丁搗蒜一般點頭,問:“嗯嗯嗯!好嫂子,最好是把具體的題目都告訴我!”


    郭夫人笑道:“我又不是那麗正書院的主考官,怎麽會知道具體的題目?”


    蘇小丁又問:“那大致的考題內容和形式,總是有的吧?”


    郭夫人答道:“這個自然有,從唐朝以來,科舉考試,考的就都是‘明經科’和‘進士科’了。唐亡以來,天下大亂,朝廷久久不開恩科,但我料那麗正書院效法前朝古人製度,考的形式定然也逃不出這兩樣。”


    她思索片刻,又道:“明經科較為簡單,進士科難度更大,這麗正書院擇選的都是年未弱冠的童生,題目肯定不會太難,我猜他們肯定是要考‘明經科’無疑了。”


    蘇小丁聽她娓娓道來,長籲一口氣,尋思:“唔……還好我這位嫂子才學兼備,博古通今,知道考試的內容。既然有了考題範圍,就好比在馬哲思修教科書裏劃下了重點,接下來隻要好好複習一番,臨時抱抱佛腳,諒來也就有八九成的勝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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