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監還好,他是被家裏賣出來的,現在生活好了,家人又湊了過來,在京城租了座小宅子,簡簡單單的就被全員逮捕,送去了大獄,麻煩的是那個侍衛。禦前侍衛通常都是滿洲貴族的子弟,這個侍衛是富察氏的,鑲黃旗人。


    富察氏現今當家的米思翰都快氣瘋了。米思翰一直與多爾袞不和,當年攝政王攝政的時候他是被打壓的對象。等福臨親政之後,他認真思索過自己的未來,並及時調整了政策,不那麽明晃晃的與多爾袞做對的同時,更加積極的表現出忠君愛國的一麵。他的改變是有成效的,很快,他便進入了內務府,還落了個肥差。


    這個侍衛是他族弟的庶長子,當年族弟過來,苦苦相求要他幫忙兒子弄個職位,他就不樂意:皇帝是太子登基,名正言順,因此對嫡庶之分看得非常重,庶長子根本就不會討皇帝的歡心。結果,族弟求得真誠,他也看過這個孩子,生得英武,功夫也不錯,才動了心思,托了關係,將這孩子調入侍衛。這孩子也算是有點本事,很快就能在皇帝麵前晃兩下,也就是因為這兩下,才讓他能夠時常見到皇子公主,最後惹了禍。


    米思翰麵對跪地痛哭不止的侄兒異常冷靜,連夜派人請了族裏的老人過來,然後開了祠堂,將這個侄兒逐出富察一族。族弟連連求情,米思翰卻不為所動——饒是這樣他還擔心皇帝不依不饒,在這種情況下,能拉出一個是一個了。


    果然,福臨對富察家的處理非常不滿意。在他看來,那侍衛罪該萬死,其父母也不能免責,單純的將他逐出族去,真是打的好主意。


    於是,福臨將米思翰狠狠申斥了一頓,又要將那侍衛的父母處死。那侍衛的嫡母是瓜爾佳氏的姑娘,還是鼇拜的遠房侄女。當年鼇拜被處死後,瓜爾佳氏便沒有了什麽優秀的人才,才會和富察氏的旁支聯姻。隻是瓜爾佳氏很冤枉,她的男人喜歡小妾,闖禍的是庶長子,平日裏她一旦想管教,就會被當年男人訓斥,還會被小妾耀武揚威的氣到,時間長了,她也幹脆不管不顧起來。結果,這個庶長子就鬧出這麽大的禍事,害得她也要跟著喪命,那個小妾反而沒有事。


    鼇拜一係的人,就算是被閑置了沒有什麽地位,也不是那麽好惹的。彪悍的基因早就蔓延入他們的血脈之中。瓜爾佳氏在聖旨下達之時便高聲喊著不服,要求進宮見皇後,希望能得到公平的處置,否則,她死也會拉著那個小妾一起死。而他的哥哥瓜爾佳佳琿,隻是一個小小的統領,更是鬧到桑吉麵前,為妹子喊冤。


    福臨懶得管這些,仁娜卻生氣了。她的寶貝女兒,被嚇得到現在都做著惡夢,這個管教兒子不力的女人居然還敢叫冤枉!她冷笑道:“宣瓜爾佳氏進宮,本宮倒要看看她有什麽話說!”


    瓜爾佳氏倒是毫不懼怕,完全豁出去了,向皇後訴說了她的種種為難,是如何被小妾刁難的,是如何被丈夫無視等等,又說那個小妾是如何仗著丈夫的寵愛在她麵前耀武揚威等等。最後總結陳詞:夫妻是一體,有難同當,這一點她不介意;可是,為什麽該有福同享的時候享福的卻是小妾?皇帝處死她她沒有任何意見,不過她也不能讓那個小妾逍遙自在的活著!


    而他的哥哥瓜爾佳佳琿更加光棍,在桑吉麵前表示請將他入獄,否則他必然會做出殺人放火的事情來。桑吉被他弄得頭大,直接將他揍了一頓,扔到大牢裏。結果這廝半夜的時候越獄了,第二天一早守在九門提督衙門口等著桑吉。


    這下桑吉來了興趣,將佳琿拉了出去,命人在校場上和他一對一的較量,最後發現此人功夫不是一流,可身法靈活,頭腦聰明,在場上東一鑽西一鑽,總是能繞得對手暈頭轉向。桑吉大喜,原來自己手下還有這樣的好苗子,有心想要招攬,便裝作很是為難的樣子,答應為他進宮,替他的妹妹求情。


    福臨已經被仁娜給煩了一通了。瓜爾佳氏的哭訴打動了仁娜,讓她覺得很有道理。當然,她對瓜爾佳氏沒有能管好庶子還是有些怒氣,卻對那個小妾怒氣值更甚。桑吉給瓜爾佳氏的求情倒是讓福臨有些意外:“你確定,那個瓜爾佳佳琿是個人才?”


    “不錯。奴才雖然沒有讓人對他嚴加看管,可大獄也不是那麽好逃脫的地方。他能逃出來,可見是有本事的。奴才覺得,他在打探消息上,是個人才。”


    “既然如此,朕就更不能讓瓜爾佳氏送命了。”福臨笑道,“你知道怎麽做的。”


    桑吉領命,苦著臉迴去了,告訴佳琿皇上實在是太憤怒了,還是不能夠讓皇帝放過他的妹子。不過,皇帝的話裏似乎有些鬆動,因此,他願意友情為佳琿過幾天再去求情看看。


    佳琿急不得,隻好熬著時間,日日去求桑吉,桑吉也很配合的去求皇帝,終於在瓜爾佳氏入獄前一天將她救了出來——皇帝下旨,特赦瓜爾佳氏管教無力之罪,送其入空門修行。至於那個小妾,則是被發賣了,買主正好是瓜爾佳佳琿。


    佳琿對此感激涕零,從心底發誓一輩子忠於桑吉,桑吉立刻將其安排到軍營中,並命人看住他,往死裏操練。而瓜爾佳氏則是遁入空門,至少保住了一條命。


    為了表示自己是忠君愛國的,富察家在抓捕天地會餘孽行動中異常賣力,米思翰的長子馬斯喀是火器營的,更是一馬當先,親手擊斃了天地會反賊三人。


    天地會的人高手不多,更不是火器的對手,立刻被打得四分五裂,火器的威力再度顯現出來,讓一些平時執意抵抗火槍的人咋舌。


    三個月後,福全才徹底恢複,隻是額頭上那個淡淡的疤痕很難消除了,景額和珊瑚也慢慢從驚嚇中走了出來。兩個大男孩都對沒有保護好妹妹表示非常羞愧,平日裏騎射練習得更加努力,並強烈要求在日常課程中加上了布庫以及實戰。


    與此同時,耿繼茂和吳三桂的軍隊踏過了中緬邊境,直逼臘戍,莽白再度派使臣入京求援,同時去信,想要聯合暹羅一起對抗吳三桂的隊伍。


    由於福臨的“遠交近攻”策略,暹羅與大清的關係還不錯。暹羅的部分貨物是免稅的,其他貨物的稅率也稍微低一些,因此,暹羅還琢磨著過年的時候派使者去大清繼續談一些更為深入的問題來著,不料收到了緬甸的邀請。


    莽白信裏說,如果他們能夠幫忙打退吳三桂,便將邊境的三個城市割讓給他們。這個條件太優厚了,暹羅那萊王很是眼饞,很想答應下來,可他的手下還是頗有幾個謀士的,紛紛提出了反對意見。


    緬甸和暹羅的關係一直不好。緬甸的國力遠比暹羅強盛,莽白是個愛征戰的,之前還沒有稱王的時候,就掠奪了暹羅的邊境好幾次。現在還好有吳三桂牽扯著莽白的精力,暹羅才能稍微喘一口氣。


    “王,若是您派兵與大清做對,將大清的兵馬打退後,您覺得莽白會乖乖的將城池讓給我們嗎?”謀士勸解道,“現在大清與我們做的生意,占了我們全國生意的三分之一。要是大清一怒之下不與我們來往了,那又如何是好?”


    那萊王還是有些遲疑:“我聽說,大清的皇帝對吳三桂並不滿意,不給軍費,所以吳三桂才會去打莽白,就是為了錢。”


    謀士快吐血了:“王啊,傳言不可信!若大清皇帝真的對吳三桂不滿意,完全可以從背後派兵去打他。這樣他兩頭挨打,必敗無疑。據我所知,莽白不止派了一次使臣去找大清皇帝了,大清皇帝卻始終不動聲色,由此可知,那隻是傳言,大清皇帝絕對是和吳三桂有勾結!”


    那萊王終於被說服,迴信給莽白,表示愛莫能助,同時依舊準備好去大清的使臣隊伍,還不忘記囑托使臣將此事跟福臨好好的描述一番:看,大清皇帝啊,我們是如此的誠心,多給點好處唄!


    莽白氣得倒仰,咬牙道:“待我殺了吳三桂後,定然滅了暹羅!”


    與此同時,暹羅的使臣團借道海路出發,直奔大清,準備在過年的時候到達,為自己多多的撈一些好處迴來。


    作者有話要說:


    嗯,根據妹子們以前給過的房子,我有熬湯喝,結果這個月月經恢複了正常,還恢複了肚子疼,讓我放心了,jj居然還是個收集方子的好地方,謝謝妹子們的關心了!


    話說,我家的鄰居是來這裏打工的小夫妻兩個,過年的時候那女的流產了,沒有辦法迴家,我媽媽說他們好可憐好可憐,又是給他們送好吃的,又是給他們送雞湯。我不由得想去了我流產後的第二天,我媽媽讓我幫忙搬梯子,嚶嚶嚶,我果然是親生的~~~


    第一百章


    暹羅的進貢還是第一次。由於路途遙遠,就算在明朝的時候,暹羅也是少有使臣的,更別提這種畢恭畢敬的進貢了。滿朝上下一片歌功頌德的聲音,福臨有些疲憊的按了按眉心,他很煩了。


    之前天地會的刺殺事件,他殺了不少人,也斷了不少人的財路,偏偏他在氣頭上,沒有人敢違抗,現在有了暹羅的事情,便有人開始乘他心情好的時候來撞木鍾了。


    “朕有時候真想做一把暴君,將這些人統統的殺了。”福臨退朝後,去到多爾袞的住處,恨恨的說道。


    多爾袞道:“想做暴君豈不是很簡單,隻要皇上一聲令下,想要誰的腦袋就可以要誰的腦袋。難的是,殺了人之後呢?”


    “殺了他們,其餘的人就不敢唧唧歪歪了。”福臨當然隻是嘴上抱怨一下,伸出手探了探多爾袞的脈,“叔父今天精神倒是不錯。”


    “我竟不知道,皇上什麽時候會醫術了?”多爾袞笑了。這些年,他的身體忽好忽壞,福臨根本就不肯放他出宮,隻是在宮裏住著,流言蜚語倒是很多,福臨很是下狠手收拾了幾個碎嘴的,導致現在大家連屁都不敢放一個。


    這年的冬天來得特別早,也特別的冷。多爾袞所住的地方早早的就燒上了地龍,到處都暖烘烘的,饒是這樣,他的身體也似乎有些頂不住,整日的窩在屋裏不動彈。太陽好的時候,福臨就會讓幾個孩子跑去膩著多爾袞出去玩,布木布泰往往就在這個時候等在禦花園裏。蘇茉兒會很知趣的將孩子們領走,留他們兩個人攜手慢慢的走著。


    福臨也知道,像多爾袞這種戎馬一生的人,最怕的就是閑下來沒有事情幹。因此,就算怕他勞心勞力,福臨也不對多爾袞進行政治屏蔽,該懂的事情他都知道得門清。


    “暹羅一向以地處偏遠物資匱乏為名,不進貢,也不愛覲見。此事可喜可賀,皇上卻如此煩心,到底是為何?”多爾袞有些奇怪。萬國來朝一直是他的心願,在他當政的時候沒有完成,現在福臨卻做到了一半,這讓他很有一種“吾家有子初長成”的驕傲感。


    福臨苦笑一下:“朕是煩的。”沒錯,他很煩。這麽大一個國家,今天這裏出點事,明天那裏出點事,這都屬於正常情況;幾乎沒有一年不遇到點旱災或者澇災,這些就算了,還有一幫人整天在他耳邊嘮嘮叨叨,有的是歌功頌德,有的則是自以為自己是直臣,每天沒事找事的給他一些勸誡——他還必須要和顏悅色,否則就是不謙遜,不是個好皇帝。


    難怪史上會有這麽多暴君和昏君。福臨覺得自己累壞了,每天天不亮就起床,深更半夜才能睡。他的身體已經極度疲累了,偏偏他還有一個繁衍後代的任務,後宮還有幾個女人等著他去寵幸。


    十八年蘭妃生出了二女兒,珊瑚給這個妹妹起名叫做雅莉齊,到現在快兩年了,後宮卻沒有傳出懷孕的消息。這讓太後很是著急,總是想著要選秀,同時,還經常勸兒子要雨露均沾,不能老是住在乾清宮當和尚,後宮有這麽多美女呢。


    福臨的煩躁情緒越來越強,不管幹什麽都不對勁,沒有任何事情能讓他開心起來,就連暹羅覲見都一樣。臨近過年了,他自己也覺得這種狀態不行,可這個世上又沒有心理醫生,他也不知道能跟誰說出這種煩惱,隻有每天往多爾袞這裏鑽,幹擾多爾袞和自家額娘的恩愛。


    多爾袞隻是好笑。他沒有孩子,福臨應該是他第一個帶的小孩,他也一直認為自己做得很好,是個帶孩子的能手,結果直到他帶過多爾博、福全和景額後,他才知道原來不是自己能幹,而是福臨好帶。


    多爾博雖然是多鐸的兒子,卻從小在多鐸的教育下對多爾袞這個伯父異常崇拜,過繼之後更是一心把他當偶像,凡是有什麽問題都會去問他,多爾袞才驚覺,福臨從來沒有和自己聊過一些男孩子的小秘密。


    本來,他還以為多爾博是個特例,沒有想到福全和景額也是一樣的。他們會扭扭捏捏的過來問一些成長過程中的小煩惱,會聯合起來共同去欺負某個長得可愛的小宮女,也會一起去保護珊瑚,當別人誇他們是男子漢時就會責任感爆棚。這些,福臨統統沒有過。甚至當年他還故意裝著可愛,利用年紀小的優勢賣萌,讓大臣們放低警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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