性感的薄唇,微微勾起。


    下一瞬,他從拱橋上一躍而下!


    墨金色寬袖錦袍在夜風中翻飛,他猶如蜻蜓點水般踏過粼粼水光,骨節分明的手,隨手那麽一撈,便拿到了沈妙言的蓮花燈。


    “好俊的功夫!”四周立即響起小媳婦大姑娘的驚豔歎聲。


    君天瀾旋身,足尖點過烏篷船,瀟灑掠迴拱橋之上!


    四麵八方響起拍掌聲,無數出門逛街的美人兒,禁不住紛紛暗自詢問,那拱橋上的黑衣公子究竟是誰。


    而君天瀾的注意力,卻全都在那盞花燈上。


    原本微勾的唇瓣,漸漸抿緊,“沈嘉……”


    張祁雲好奇的湊過去瞧了一眼,忍不住輕笑出聲。


    君天瀾冷冷盯了他一眼,將蓮花燈放進寬袖,沉著臉抬步離開。


    沈妙言與謝陶在外麵玩夠了,滿身大汗地迴了醫館住處,推開隔扇,隻見寢屋裏點著一盞油燈,那個男人正襟危坐在燈下,正隨手翻看一本醫書。


    她臉上的笑容漸漸淡去,隨手掩上隔扇,往床榻上走。


    君天瀾盯著醫書,嗓音清冷:“屏風後備好了熱水,先去沐浴。”


    沈妙言解開一粒盤扣,敷衍道:“我身上的刀傷還沒好,不能亂動,恐無法沐浴。”


    “刀傷沒好,又怎的和謝陶在長街上亂跑?”君天瀾冷聲說著,翻了頁書。


    沈妙言撇嘴,忍不住迴頭瞪了他一眼。


    這廝莫不是在她身邊安插了眼線,連她和阿陶在街上亂跑的事情都能知曉……


    她踢踏著繡花鞋往屏風後走,一邊走,一邊宣泄不滿似的,把衣裳鞋襪扔得到處都是。


    君天瀾放下醫書,起身把她亂扔的鞋襪、衣衫都給撿起來,一一放到鞋櫃和木施上,又拿了嶄新的衣裙和絨鞋,給她放到浴桶邊。


    沈妙言在浴桶中泡著,低頭望向小腹的傷口,卻見那些刀傷竟然已經好的差不多了,隻是還殘留著些凹凸不平的深紅傷疤。


    她隨手拿了幾瓣玫瑰貼到傷疤上,又磨蹭了會兒,才起身穿衣。


    走到外間,她看見君天瀾已經在床榻上坐著了,正慢條斯理地喝茶。


    她爬上床,故意踩著他的腿,滾進了裏側。


    君天瀾放下茶盞,一把將正欲鑽進被窩裏的沈妙言提出來,“中元節,可有放河燈?”


    “沒有啊。”沈妙言睜著一雙濕漉水眸,粉嫩小臉上滿是無辜。


    君天瀾盯了她半晌,把床頭擱著的蓮花燈拿到她麵前,“這是什麽?”


    沈妙言瞳孔微微放大,正要搶,男人把它舉得高高:“解釋一下上麵的圖案。”


    “什麽圖案,那是河燈上本來就有的,並非是我畫上去的!”


    “我數五個數,若是不說……”君天瀾挑眉,“一,二,三——”


    “說說說說說!我說就是了!”沈妙言擰巴著一張小臉,咬了咬唇瓣,不甘地望了眼那盞蓮花燈,“那圖案就是我畫的,我看不慣你,成了吧?!”


    蓮花燈是油紙紮成,油紙空白處,原是給人寫心中念想的,可此時這盞花燈的空白處,卻畫著一個男人跪在搓衣板上,腦袋上還頂著滿滿一筆洗的水。


    大約是從小人書、畫本子裏學來的手法,此時男人旁邊,還寫著“我是君天瀾,我錯了”八個簪花小楷。


    君天瀾捏住她精致的下頜,“妙妙可知,直唿當今聖上的姓名,還如此羞辱於他,乃是要掉腦袋的大罪?”


    沈妙言推開他的手,不怒反笑:“那你何不殺了我?昨晚那些刺客,包括擺攤出花燈謎的那對夫婦,都是徐政德的人吧?我被他們欺辱到如此地步,你說你愛我,卻也能忍氣吞聲至此。君天瀾,你活得真窩囊!”


    君天瀾麵色微沉,盯著她的雙眼,並不說話。


    “我要睡了。”沈妙言寒著小臉鑽進被褥。


    寢屋中一燈如豆。


    君天瀾盯著身側拱起的一團,沉默良久,才躺下去。


    已是深夜,卻仍有長街盡頭的笑鬧聲與煙火燃放聲隱隱傳來。


    君天瀾伸手放下帳幔,聽見身側有細微的抽泣聲。


    他翻身向裏,把窩在被褥裏的那個姑娘,輕輕抱進懷中。


    大掌揉著她的長發,他的下巴抵著她的發心,溫聲道:“別哭了……你把我畫得那麽醜,我都沒有罰你。至於徐政德和徐思嬌,我保證,不出四個月,我把他們的腦袋交到你手上,可好?”


    被窩裏的黑暗中,沈妙言淚染衣衫,死死揪著君天瀾的衣角。


    她痛苦地嗚咽出聲:“你知道嗎?這天下任何地方,都比你身邊安全……短短一個月,我在你宮中所受的委屈,比我在魏北做女帝六年所受的委屈,都要多……既然你我都不痛快,何不放我離開?”


    屋中的油燈,逐漸燃盡。


    昏暗的光線中,君天瀾的大掌,輕撫過她纖細的脊背。


    他閉上雙眼,唇角的弧度幾近諷刺:“你是我寧願墮下十八層地獄,也不願放手的人。放你離開這種事,今後都不要再提起。”


    沈妙言蜷在他懷裏,在黑暗中哭得聲嘶力竭。


    若早知這個男人是頭惡狼,當初在楚國京城時,她是否還會奮不顧身地撲向他?


    她不知道。


    油燈燃盡,空餘下滿室黑暗。


    翌日,四人同乘一輛馬車迴了鎬京。


    剛進皇宮,夜寒便匆匆過來,望了眼沈妙言,旋即附在君天瀾耳畔,一陣低語。


    君天瀾瞥了眼沈妙言,淡淡道:“讓棠之去處理。”


    “是!”


    夜寒走後,君天瀾牽了沈妙言的手,沿著宮巷往乾元宮而去。


    沈妙言眼圈還泛著紅,望了他幾眼,猜測道:“是不是大魏來人了?是魏思城嗎?還是張晚梨?”


    君天瀾瞳眸微動,沒料到她竟如此聰慧。


    他不自覺地握緊了她的手,“張晚梨來了,要求朕放你迴西南。”


    沈妙言眼睛裏都是亮光,還未說話,君天瀾冷諷道:“可惜,朕是不會放人的。”


    他駐足,挑起她的小臉,聲音透著不容置疑的霸道:“朕不會放人,你也休想耍奸計離開。沈嘉,這輩子,下輩子,生生世世,你的名字,與朕的名字,都將牢牢綁在一起。妙偶天成,不過如此!”


    ——


    情人節快樂啊!


    古時的中元節,有時候是會持續很多天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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