華氏早就在窗口看到了一切,心疼地將她攬入懷中,“如此也好,如此也好……”


    “娘,我到底是哪裏不好,他為什麽就不肯看我一眼,甚至,甚至都不肯跟我說句話?!”


    沈月彤哭得上氣不接下氣,始終想不明白。


    論美貌,她也能排進這京城前五。


    論才情,她雖不及她姐姐才智過人,可琴棋書畫,也是精通的。


    論心性,她對他,小心翼翼乃至低聲下氣,可為什麽,他始終就不喜歡她?


    華氏無言以對。


    男女之間的喜歡,哪裏是輕易就能夠解釋明白的。


    君天瀾迴到國師府衡蕪院,進了書房,就瞧見他家那丫頭盤腿坐在軟榻上,一手握著毛筆,正認真地在醫書上圈圈點點。


    他默默看著,這些時日以來,這小丫頭也曉得認真學習了。


    她的袖子挽得老高,時不時撓撓頭,發團子都有些蓬亂。


    那張白嫩的小臉上,還有好幾道墨水印子和墨點。


    琥珀色的瞳眸,寫滿了專注。


    他挑起珠簾,鳳眸深沉。


    市井之間的謠言他早已聽說,想也知道,是這丫頭和楚隨玉合作的成果。


    他還知道,他們二人,合作了不止一迴。


    莫名的,有點嫉妒。


    沈妙言終於記牢了那幾個藥方,擱下毛筆,伸了個懶腰,就瞧見君天瀾站在珠簾旁。


    “國師?你幹嘛站在那兒不動?”


    她眉眼彎彎地開口,心情很好的樣子。


    君天瀾緩步走進來,在她身邊坐下,隨手拿起醫書翻看,“這書,都記下了?”


    “都記牢了呢!國師若是不信,大可考考我!”沈妙言說著,忽然歪了歪腦袋,笑道,“國師,若是我答出來了,就用毛筆在你臉上畫一筆。若我沒答出來,我就讓你畫一筆,可好?”


    君天瀾不置可否,翻了一頁,淡淡道:“說說杏子。”


    沈妙言背著雙手,聲音清脆而流利:“杏子止渴生津,清熱去毒,主咳逆上氣,金創,驚癇等。杏仁苦溫宣肺,止咳平喘,微苦,有小毒。”


    背完這段,她笑嘻嘻伸手拿了矮幾上的毛筆,蘸飽墨水,湊到君天瀾跟前,“國師,我不客氣了!”


    君天瀾蹙眉,下意識地想推開她,可望著她那張白生生的小臉,就下不去手。


    臉頰一涼,似乎被她畫了一筆胡須。


    “國師,你繼續考我。”


    君天瀾垂眸,翻了頁書,淡淡道:“本座原是幫著你溫習功課,你倒是下得去手。”


    “國師生得俊美好看,臉上畫個幾筆,也還是英俊瀟灑。”沈妙言嘴上抹蜜,眉眼之間都是笑。


    君天瀾又考了她兩株植物、三個藥方,沈妙言對答如流,竟是半點兒都沒出錯。


    “國師……下次不要再跟我打賭了哦!”


    沈妙言站在他跟前,認認真真給他畫上幾撇胡子,“不可以馬上擦掉,要一個時辰後才許擦。”


    帶著撒嬌的語氣,叫君天瀾生不起氣來。


    好在並無外人進來,他坐在那兒看書,不驕不躁,依舊如同平時那般沉靜。


    沈妙言坐在對麵的大椅上,從書中悄悄抬眼看他,這個男人,明明都成了大花臉,卻還是寵辱不驚的模樣,倒是叫她有些佩服。


    她摩挲著書背,暗自思忖,將來,她也要成為國師這樣,寵辱不驚、喜怒不形於色的人。


    翌日,君天瀾去上早朝,沈妙言坐在秋千架上玩兒,顧明拿著一張燙金請柬過來,說是禦史府送來的。


    她拆開來看,不由挑眉,庶叔府上,居然要辦什麽勞什子的蓮花宴。


    這才剛六月,他府上的蓮花開得這樣早?


    或者,是想借著這個由頭,做別的事兒?


    想著之前散布出去的謠言,她微微一笑,合上請柬,大約,是想借著辦一場蓮花宴,向楚雲間證明他們的忠心吧。


    隻是不知道,會是怎麽個證明法。


    她隨手丟掉請柬,踩上秋千,越蕩越高。


    庶叔會如何拆她這一招,她拭目以待。


    沈朋是國丈爺,又是禦史身份,因此沈禦史府舉辦蓮花宴會,京城中有頭有臉的人物幾乎都給了臉麵,紛紛攜帶重禮登門參加。


    沈妙言隨君天瀾下了馬車,但見門口熙熙攘攘,賓客盈門,迎來送往,極是熱鬧。


    兩盞蓮花形狀的燈籠掛在門下,前來迎客的侍女,身上熏的也都是淡淡蓮香,衣著嶄新,可見禦史府對此次花宴的重視。


    兩人跨進門檻,一名大丫鬟連忙領著二人往東麵兒走:“國師大人這邊請。蓮花宴乃是在碧荷池舉辦,皇上和皇後娘娘也都到了。”


    沈妙言牽著君天瀾的衣袖,雙眼透著複雜,楚雲間都到了,看來她那位庶叔,玩的該是大手筆。


    穿過幾條長廊,那座碧荷池終於呈現在眼前。


    說是池子,其實是一座寬大的湖,湖中心,矗立著一座巨大的樓閣,八麵通風,十分寬敞氣派。


    早有小船泊在了岸邊,那大丫鬟引著二人上了船,船夫立即劃開船槳,湖麵蕩開漣漪,迎著清風,緩緩往樓閣駛去。


    而與此同時,沈禦史府後院。


    沈月彤身著中衣坐在梳妝台前,長發披散著,麵色陰沉。


    滿地都是砸毀的花瓶碎片,侍女們戰戰兢兢跪了一地,氣兒都不敢喘。


    正安靜得詭異時,華氏匆匆進來,瞧見她還未梳妝更衣,頓時氣得不行:“彤兒,你這是要做什麽?你是非要害死咱們全府,才甘心嗎?!”


    這話有些重了,沈月彤含淚盯著她:“娘,傳出謠言的又不是我,我不肯進宮,怎麽就是要害死全府?!我不想進宮,我就是不想!”


    她趴在梳妝台上,哭得更加厲害。


    華氏更加生氣,走上前去,冷聲道:“你爹爹前些日子跟你說的話,你都當做耳旁風了嗎?!陛下和你爹爹,與君天瀾都是不死不休的關係,你非要嫁他,是要活活氣死你爹爹嗎?!”


    沈月彤不說話,隻是哭得更加厲害。


    華氏正束手無策時,沈朋大步走進來,一張嚴肅的臉此時陰沉可怕:“抬起頭來。”


    沈月彤擦了擦眼淚,抬頭望向他,下一瞬,沈朋直接一巴掌扇到了她麵頰上。


    “爹?!”


    沈月彤捂住臉,不可置信地大喊出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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