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人畢玄,前來誅魔!”


    這一道聲音猶如平地而起的驚雷,打破了這清晨的寧靜。


    草原上的人,一向是以實力為尊。


    在大草原縱橫無敵、盛名數十年長垂不衰的“武尊”畢玄便是大草原之上最傑出的一代武學大宗師。


    畢玄看上去隻有三十來歲,體魄堪稱完美。


    古銅色的皮膚閃爍著眩目的光澤,尤其是在初升朝陽的陽光沐浴之下,顯得他整個人更加有一種霸道絕倫的氣勢。


    仿佛他能鎮壓一切敵手,這世間誰也不會是他的對手。


    畢玄的兩條腿特別的長,使他偉岸的身軀更有一種仿佛能托起朝陽之勢。


    他披在身上的野麻外袍隨風拂揚,眼中的寒意顯然已經是來到了一個冰點。


    他牽著韁繩的手掌寬厚闊大,好似是蘊藏著這世上最可怕的力量。


    饒是石之軒看到畢玄,都感覺到畢玄身上泛起的那強大氣勢。


    石之軒深知,以他現在的狀態,若是和畢玄這樣的人物交手,斷然沒有勝利的可能。


    不過,現在要和畢玄交手的可不是他。


    而是站在望台之上,似若神人的天機子。


    畢玄整個人看起來,讓人驚心動魄。


    他好像是朝陽,充滿了熾熱的火焰,帶著灼燒一切的光芒而來。


    他又好像是充滿暗湧的大海汪洋,動中帶靜,靜中含動,教人完全無法捉摸其動靜。


    他烏黑的頭發直往後結成發髻,尋常人隻是看他一眼,便足以畢生難忘,心存驚悸。


    這是一個天下間少有,將自身氣勢給提升到一個極為恐怖境地的絕世人物。


    葉千秋站在望台之上看著畢玄,鼻間還能聞到那來自草原之上的些許焦味兒。


    葉千秋看向畢玄,神色少有的肅穆下來。


    畢玄是一個值得人尊敬的對手,即便他是異族人。


    葉千秋不信畢玄不知道昨夜他一個人殺了多少突厥人。


    他不信畢玄不知道葉千秋昨夜是用什麽手段殺的人。


    那殘餘潰逃的幾千突厥人,不會不把真相告訴畢玄。


    但是,畢玄還是來了。


    即便是知道自己有著無與倫比的恐怖實力。


    他還是義無反顧的來了。


    這樣能不畏死亡的人物,的確令人敬佩。


    葉千秋看向畢玄,道:“畢玄,貧道等你許久了。”


    畢玄仰頭看向葉千秋,一時間默然無語。


    他能來這裏,早已經將生死置之度外。


    突厥一夜間死了幾萬人,死的這些人,無一不是東突厥的精銳。


    頡利死了,他的弟弟墩欲穀死了,魔帥趙德言死了,還有很多很多人,都死了。


    在一夜之間,強大的草原雄獅,被來自中土的道人給滅了。


    良久過後,畢玄再度開口。


    他的聲音變得嘶啞低沉。


    他看向葉千秋,道:“你可是天機子?”


    葉千秋道:“貧道是天機子。”


    畢玄聞言,隻說道:“好。”


    下一刻,他整個人從馬背上高高躍起,橫跨數十丈之遠,朝著望台上的葉千秋攻來。


    葉千秋背負雙手,對著畢玄說道:“畢玄,貧道敬你是條漢子,讓你多使幾招。”


    畢玄冷聲道:“本人從來不用人可憐!”


    此時,畢玄的人已經到了望台之上。


    他朝著葉千秋轟出了筆直的一拳。


    畢玄的這一拳沒有絲毫拳風唿嘯之聲,亦不帶起半分勁氣,但就是給人一種躲無可躲,避無可避的可怕感覺。


    若是和畢玄實力旗鼓相當,亦是不敢對畢玄的這一拳大意。


    但是,葉千秋卻是不同。


    他也直接轟出一拳,這一拳他隻用了三分力。


    他的背後是天地之勢,他站在原地不動。


    畢玄跟他打,就是在和他身後的天地對轟。


    轟!


    兩拳相撞,卻是詭異無比。


    竟然沒有一絲一毫的勁氣狂飆。


    畢玄見一拳不奏效,然後再出一拳。


    整個望台之上變得灼熱沸騰無比,好似突然出現在了浩瀚黃沙、幹旱炎熱的沙漠之中。


    最讓人望之生畏是,這種灼熱感還在不斷的加劇,即便是望台之下的石之軒和石青璿都感覺到了這股熾熱無比的氣浪。


    二人急忙運功抵擋。


    石之軒暗道,這畢玄的炎陽奇功果然厲害,這種灼熱的溫度下,給人的感覺就好似在沙漠中赤身裸體曝曬多日。


    幾乎隻是短短幾個唿吸之間,就會讓人的身體出現瀕臨渴死、幹澀缺水的駭人滋味。


    還好他和石青璿在望台之下,並不在望台之上,否則,單單是這股灼熱感,就能將他們父女二人避退。


    石之軒深知,這絕對是畢玄的巔峰狀態。


    這樣狀態下的畢玄,更有可能發揮出十二成的本事。


    然而,和畢玄正麵相對的葉千秋,卻仿佛好似根本感覺不到這周圍熱度的變化一般。


    他依舊站在原地。


    看著畢玄再次朝著他出拳。


    畢玄的這一拳,拳勢以驚人的高速推進著,在推進的途中,又發生了不小的變化。


    望台四周的熱度不停的遞增升溫,讓人無可測度,更加無法掌握,但一切又好像全無變化一般。


    在這一拳當中,畢玄是集千變萬化於不變之中,如此武功,盡奪天地之造化。


    畢玄這等層次的拳功,那似變非變的拳勢,劃出一道合乎天地至理妙至極巔的弧度。


    這一拳還在不斷的擴大,好似要充塞滿整個天地,整個宇宙一般。


    不過,那是畢玄的天地,那是畢玄的宇宙。


    和葉千秋毫無關係。


    葉千秋站在原地,嘴角噙著笑意。


    畢玄也能調動些許天地之勢,這倒是讓他有些刮目相看。


    比起如今的寧道奇,比起奕劍大師傅采林。


    如今的畢玄顯然已經高出了二人一線。


    這種已經能借助天地大勢,借助天地之勢的拳法,如果能再進一步,絕對是能在揮拳之際,就將一般對手給生生壓爆。


    但是,他是葉千秋。


    即便畢玄的功力已經提升到了他此生的巔峰狀態,亦不能對葉千秋有半分撼動。


    葉千秋再轟出一拳,他的拳頭再度準確無誤的和畢玄的拳頭相撞。


    轟!


    這一次,氣浪翻滾而起。


    衝天而去!


    仿佛都要變得肉眼可見!


    畢玄再退!


    他的臉上露出堅韌不拔的神情。


    在他的眼中,葉千秋雖然一動不動。


    但是在葉千秋的勢卻是好似無邊無際,無窮無盡一般。


    每當他出一拳,葉千秋也會出一拳。


    他的一拳,麵對葉千秋的一拳,就好似麵對廣袤的天穹,無邊的大地一般。


    畢玄已經明白,天機子在大勢之上已經完全將他給壓倒鉗製,甚至已經影響到了他的心靈,才生出了異象錯覺。


    畢玄知道,雖然主動出手的是他,但是以不變應萬變的天機子其實才是掌握主動權的那一個。


    他,已經無路可退!


    隻聽畢玄爆喝一聲,仿佛要將他這一生的氣力都給吼出來。


    他這一生經曆過大大小小,上百次的戰鬥。


    但從來沒有像這一戰一般,如此艱難過。


    他知道,今日自己斷然沒有活命的可能。


    站在他對麵的,可能是中原大地近百年來最傑出的人物。


    那是已經走到了更加高深境界的人物。


    畢玄曾經聽說過,在二百多年前,南方武林之中有一位天師孫恩,乃是天師道教主,得窺天道,破碎虛空而去。


    畢玄心中有著諸多猜測,他在猜測天機子是不是天師孫恩的傳人。


    但無論畢玄的猜測如何,他將要麵對的威脅不會減少半分。


    所以,他再度出拳!


    而葉千秋也再揮出一拳!


    還是三分力!


    就在二人兩拳交鋒前的刹那,畢玄往前衝刺的雄偉軀體在近乎不可能的情況下,雙足輕撐,微升離地寸許,拳化為掌。


    竟然是想要從更高一點的角度,朝著葉千秋的肘間拍去。


    畢玄這突生的變化,若是放在旁人身上,可能會毫無辦法。


    但是,葉千秋卻好似能洞察先機一般,拳頭早已往迴縮了幾分,就在往迴縮的瞬間,他的攥緊的拳頭變成了伸出的兩根手指,直接插在了畢玄的掌心之中。


    畢玄隻感覺到一股陰寒至極的先天真氣進入了自己的體內。


    他急速再退後。


    一邊看著葉千秋,一邊在體內的真氣迅速怯除著天機子剛剛打入他體內的這道真氣。


    片刻後,隻見畢玄左右晃動,雙目之中精芒閃爍,他再度出手,不過卻不再是出拳,而是兩袖拂出,使出似攻非攻的手段。


    空氣之中傳來兩聲“蓬!蓬!”的破空之聲。


    畢玄全身的經脈在這一刻灼熱起來,他將自己的炎陽奇功催動到了極致。


    雙袖狂舞,卷動著巨大的熱浪再度朝著葉千秋攻去。


    葉千秋拂袖而出,將畢玄擋在了一丈之外。


    此時,葉千秋朝著畢玄說道:“四招已過,你還有六招的機會。”


    “最好能將你畢生的所學都使出來。”


    “不然,往後可再也沒有機會了。”


    畢玄在兩丈外立定,冷酷的臉容此刻好似附上了一層冰霜一般。


    “自四十年前本人與寧道奇一戰後,從未有過如此痛快的時候。”


    “天機子,你的確是當之無愧的天下第一人。”


    “看來,你已經得窺天道,不知你和二百多年前的天師孫恩有沒有關係?”


    葉千秋聞言,幹脆利落的迴道:“你問這些事,根本沒什麽用處。”


    “還是好好想想怎麽出接下來的六招吧!”


    畢玄的一顆心直接沉了下去,以畢玄的高傲自負,此刻,也是已經明白,他的生命已經由天機子主宰。


    這種生命被他掌控的感覺,讓畢玄惱怒極了!


    他還從來沒有過這樣屈辱的感覺!


    問題是以天機子展露出來的武功,縱使是他發揮出十二成的實力,也無法撼動天機子半分。


    這其中,當真是沒有半點僥幸可言。


    達到了天機子的那種級數境界,已經是臻至了完美無瑕之境,天機子不會出錯,他沒有半分可乘之機。


    對方雖然站在兩丈之外,但是畢玄卻是感覺和對方隔了數十丈之遠一般。


    他從未想過這世上居然還有這等驚天地、泣鬼神的人物,他曾經恨不能早生兩百多年,親眼見證天下第一劍手和天師孫恩的風采。


    但是,當他真正麵對這樣的人物時,他才能感覺到這等人物是何等的恐怖。


    畢玄很清楚,如果這一戰他能活下來,他的境界當能再進一步。


    但是,他今日斷然沒有活下去的可能!


    天機子隻是在等他出招,十招過後,若天機子出招,他又將如何化解抵擋,他又將如何麵對這等超一流的無上大宗師造成的傷害。


    畢玄深吸一口氣,什麽都可以失去,但唯獨戰意不可失去!


    畢玄挺起了胸膛,穩如山嶽的朝著葉千秋踏出了三步。


    他等不及了,等不了十招!


    即便再打一百招,他還是要被天機子橫壓。


    既然如此,那他隻能是拚盡全力,將畢生的精氣神都集中在一招之上!


    下一刻,隻見畢玄仰天長嘯!


    他整個人心如止水,他腦海之中靈光一閃,想出了一招,他希冀著這一招能創出奇跡。


    即便是他身死,他也要將天機子給重創!


    炎陽奇功的灼熱感瞬間又提升了三成!


    畢玄整個人的肌膚都好似在這一刻變得通紅無比,熾熱無比。


    整個人都好似要燃燒起來一般。


    他已經將自己的精氣神燃燒!


    畢玄在這一刻,好似化成了一輪太陽!


    最開始時的炎陽大法像沙漠上空的烈日,初置其中並不怎樣,但卻是無處可避,最終可把你烘幹成一堆白骨。


    但是,現在的炎陽奇功,已經好似將畢玄變成了這天地間的第二輪太陽!


    畢玄燃燒了他全部的精氣神,踏入了他此生從未踏入過的全新境界!


    僅僅是生命最後的餘暉,也要綻放出無比的光芒!


    在這一刻,葉千秋可以看到,畢玄的身體上空,出現了一張畢玄的麵孔!


    那是,畢玄燃燒了自己精氣神之後,所凝結出的靈體!


    畢玄的靈體在刹那間朝著葉千秋揮出了一拳!


    這一拳極盡璀璨之光!


    在這一刻,好似天地間真的有了兩顆太陽!


    在那劇烈熾熱的光芒之下,葉千秋的臉上露出了讚歎之色。


    人的潛能果然是無限的。


    畢玄在燃燒了自己的精氣神之後,凝結成的這一招,已然讓他都感覺到了一絲威脅!


    這讓葉千秋十分興奮!


    葉千秋渾身氣勢暴漲!


    一拳轟出,朝著畢玄喝道:“畢玄,你能凝結出這一拳,也算是死而無憾了!”


    轟!


    巨大的氣浪翻滾起來!


    將望台周圍的石牆都給直接震碎!


    站在望台下方的石之軒和石青璿看到畢玄使出的這終極一招。


    石之軒都忍不住讚歎道:“好一個畢玄,果然是天下間少有的大宗師,的確是個人物。”


    至於石青璿,則是感慨道:“畢玄雖然厲害,但沒有閣主,他又如何能發揮出這樣的實力呢?”


    石之軒聞言,微微頷首,的確是這樣,有天機子這樣的恐怖人物存在。


    的確可以無限激發一個人的潛力。


    此時,已成靈體的畢玄,在虛空之中哈哈一笑,他的一拳轟出,仿佛能撼動天地!


    明明是平平無奇的一拳,卻是顯露出了無可匹敵之勢!


    葉千秋轟出的拳頭,拳勢和畢玄的拳勢相交!


    卻是引動了更多的天地之勢!


    畢玄引以為傲的一拳,在葉千秋這強橫無比的一拳之下,徹底煙消雲散!


    “不可能!”


    “不可能!”


    “你居然連我這一招都能接下!”


    “你居然能毫發無傷的接下我這一招!”


    天空之中響起了畢玄不敢置信的聲音。


    葉千秋朗聲道:“沒有什麽不可能的!”


    “你所摸索到的不過是武道的皮毛罷了!”


    蓬!蓬!蓬!


    此時,天空之中響起的聲音,好似太陽墜落的聲音!


    畢玄的靈體在頃刻間消散了!


    在他的靈體消散的那一刻,他的身體也漸漸變得僵硬了起來。


    畢玄整個人已經沒有了任何氣息。


    他燃燒了自己的精氣神,整個人的精氣神已經化作了雲煙。


    雖然留下一具高大無比的身軀。


    但是,也終究不過是一副被抽空了的殘骸罷了。


    良久過後,陽光灑落在了畢玄的身軀之上,畢玄的身軀轟然往後倒去。


    縱橫草原幾十年,無敵於草原的武尊畢玄,就此殞命!


    葉千秋縱身而下,落在了望台下丘坡上。


    看著不遠處的石之軒和石青璿,笑道:“該去找下一個目標了。”


    石之軒聞言,立馬打起了十二分的精神。


    三人翻身上馬,朝著草原的另一個方向馳騁而去。


    留下了這滿地的瘡痍。


    武尊畢玄的身軀靜靜的躺在望台之上。


    他那沒有閉合的雙眼,死死的盯著天穹。


    仿佛在質問著老天爺,草原諸部為何會迎來這樣的滅頂之災。


    他可能到死也想不通,中原為何會突然出現這樣一位超越了尋常意義的無上大宗師。


    ……


    蒼茫草原之上。


    葉千秋和石之軒父女二人,朝著東北方向疾馳而去。


    頡利的大軍雖然被滅了,但是還有突利的大軍。


    這一趟,葉千秋就是要斷了突厥人的根!


    他們奔馳三日。


    終於在太陽升起的地方,看到了屬於突利的黑狼旗!


    那黑狼旗飄揚於初升的紅日下,突利是草原的另一位霸主。


    他的黑狼軍並不弱於頡利的金狼軍。


    急促的馬蹄聲,從大草原上升騰而起。


    在東北方向的地平線上,數萬黑狼軍全速奔馳著,軍容鼎盛無比,目測兵力最少也在一萬五千人以上。


    雖然比不得頡利三四萬的精騎,但也是草原上一股十分強大的力量。


    此時,葉千秋和石之軒、石青璿停在了原地,他們所在的這個地方,正是突利大軍奔來的方向。


    葉千秋坐在馬背上,雙眼注視著那逐漸接近的突利大軍,道:“草原諸部,精銳很多啊。”


    石之軒亦是朝著那突利大軍望去,沉聲道:“在大草原上,一個民族的衰落,代表另一個民族的崛興。”


    “自突厥大汗室點密興起,統領十大族酋,率兵十萬,擊敗柔然,建立一個比古代匈奴領域更遼闊、聲威更強大的遊牧汗國,設牙帳於都斤山,草原諸族無不懾服,現在雖然分裂為東西兩個汗國,可是在大草原上仍是從無敵手。”


    “自從頡利重用趙德言為國師,任其專擅國政,政令繁苛,人心解體,原本臣屬於東突厥的諸族均有叛意。”


    “後來,頡利和突利失和,對有離心的諸族更是實是天大的喜訊。”


    “隻要突利能打幾場漂亮的硬仗,展示其有能與頡利抗衡的實力,便能爭取到各族的大力支持。”


    “現在頡利一死,突利已然成為草原唯一的霸主。”


    “不過,他好像也活不過今天了呢……”


    說到這裏時,石之軒下意識的轉頭朝著葉千秋看去。


    他從葉千秋的臉上沒有看出什麽多餘的情緒。


    天機子依舊是天機子,對於草原諸部來說,從今往後天機子的存在,就是如同天魔一樣的存在。


    “突厥被滅之後,不知草原諸部,又將是哪一個部族會崛起。”


    石之軒發出了這樣的感慨。


    葉千秋聞言,淡淡一笑,道:“那應該是幾十年後的事情了,想要草原諸部乖乖聽話,那得看加特林能不能早點出現。”


    “在此之前,草原上的草隻會是割了一茬兒,又長起一茬兒。”


    石之軒從葉千秋的這話語之中,敏銳的察覺到了一絲絲不同尋常的味道。


    “閣主,加特林是誰?”


    葉千秋聽了,隻是淡淡一笑,沒有過多的解釋。


    石之軒見葉千秋不多言,隻覺得葉千秋變得愈發的神秘莫測起來。


    或許,天機子真的能夠算出天機吧。


    幾十年後,當草原諸部之中再度有霸主興起之時,還會有如同天機子一般的人物,再度來草原割草嗎?


    石之軒不知道答案。


    但是,他知道他眼下正在經曆的事情,當是這數百年來,從未出現過的事情。


    當一個人的實力近乎於仙神,能以一人之力橫掃千軍萬馬之時,那他便已經有了至高無上的權威。


    隻是,這樣的人物,終究隻是少數。


    在人類漫長的歲月當中,除卻傳說中的那些仙神。


    近五百年來,真實存在過的那些絕世人物,又有幾人能有天機子的這般神威。


    石之軒的心頭不禁閃過一些念頭。


    在天機子存世的情況下,即便是他一統了聖門,單單憑借他自己,便真的能夠帶領聖門走向前所未有的高度嗎?


    石之軒覺得,這似乎不太可能。


    天機閣,到底是什麽樣的存在?


    石之軒從自己的女兒口中隻得到了關於天機閣的隻言片語。


    甚至連青璿也不知道天機閣到底是什麽樣的存在。


    天機閣的水,到底有多深呢?


    石之軒在不停的想象著。


    他難以想象一個隱世的千年大派到底擁有多少不為人知的秘密。


    但是,石之軒知道,如果他能緊緊抱住天機子這條大腿。


    他未必不可以帶領聖門走向一個新的高度。


    隻是……他這一生從來都不甘屈居於人下。


    天機子的確是一個巨大的寶庫,但是,如果是借天機子的勢成就的前所未有的偉業。


    那對於他來說,便真正是他想要的嗎?


    石之軒的心底在不停的問著自己。


    此時,那萬人大軍已經到了三人前方數十丈之遠的地方。


    三人橫亙在原地,那萬人大軍勢不可擋,如果衝將過來,怕不是要將三人碾壓成肉餅。


    就在這時,隻聽得葉千秋朝著一旁的石之軒和石青璿道:“捂上耳朵。”


    話音落下,石之軒和石青璿什麽也沒問,直接照做。


    下一刻,隻聽得一聲巨嘯從葉千秋的口中張嘴吐了出來。


    一股磅礴的氣浪噴湧而出,獅子吼的音功被葉千秋施展到了極致!


    這獅子吼還是葉千秋在第一個世界時,從小龍女的身上學來的。


    如今,再由他來使出,獅子吼的威力提升的不止是一星半點。


    這一聲長嘯,氣浪翻滾之下。


    竟然是硬生生的將那萬人大軍給吼停下來!


    隻見那本來迅疾如風,整齊劃一的黑狼軍,在此刻,他們胯下的馬兒都已經不聽指揮,有的甚至直接倒地不起。


    還有的直接往後退去。


    那一聲聲淒厲的嘶鳴聲,證明著這些戰馬的痛苦不堪。


    而那騎在馬背上的黑狼軍騎士情況也比胯下的馬好不了多少。


    他們的耳中皆是嗡嗡作響,霎時間頭痛不已。


    若非這是開闊的大草原之上,相隔的距離又遠。


    葉千秋的獅子吼音波傳到他們這裏時,已經被無限削弱。


    不然的話,單單是這一聲吼,便足以震死不知多少人。


    片刻之後,一隊人馬從大軍中衝出來,領頭者赫然是一個雄壯的大漢,隻見那大漢氣度恢弘,從容不迫。


    在他的一旁,還跟著一個魁梧的大漢。


    這時,隻聽得那雄壯大漢一臉凝重,帶著那一隊人馬緩緩朝著葉千秋三人這邊行來。


    行至半途,相隔還有十丈之遠的地方。


    他們停了下來。


    隻見那雄壯大漢高聲道:“敢問前麵的是何方高人?”


    “在下西突厥可汗突利。”


    這時,葉千秋策馬而出,朝著前方又行了三四丈的距離。


    石之軒和石青璿也策馬緊緊跟在葉千秋的後邊。


    突利可汗所在的那一隊人馬,看到葉千秋往前行,竟忍不住想要往後退。


    著實是剛才葉千秋的那一聲巨嘯,給他們的心頭蒙上了一層陰影。


    現在耳朵裏,還嗡嗡的響個不停。


    隻有一些功力還算是高深人,沒有受到太大的影響。


    這時,葉千秋牽著韁繩,停了下來,朝著那突利朗聲道:“貧道天機子,特來取你突利項上人頭一用。”


    葉千秋這話說的很直白,很果斷。


    直接讓突利心頭一跳。


    不過突利也是見過世麵的人。


    此時,突利並不知道東突厥已經被滅了的事實。


    也不知道畢玄也已經被葉千秋給打死。


    頡利和突利之間一向不對付。


    突利的大營駐地和頡利的大營駐地相隔最起碼有三日的路程。


    突利此番率軍西來,其實是他聽聞中原和氏璧即將出書,想帶著他的國師雲帥南下中原,到中原去湊一湊熱鬧。


    雖然突利遠居草原,但是天機子的大名,他也是聽說過的。


    無論是對於頡利來說,還是對於突利來說,他們對於中原的覬覦都是一點不少的。


    所以,他們對於中原的事情一向都十分關注。


    葉千秋在洛陽天津橋一戰,徹底名動江湖,像突利這樣的高手,自然是對葉千秋這樣的頂尖高手很是關注。


    隻是他沒想到葉千秋居然會來到草原。


    而且,一見麵就給他們來了個下馬威。


    一聲長嘯巨吼,居然硬生生的喝停了他的黑狼軍。


    這等恐怖的實力,著實是讓突利心驚。


    就是跟在突利身旁的國師雲帥,也是驚訝無比。


    雲帥是突利的得力心腹,也是草原上最接近畢玄的頂級高手。


    此時,隻聽得突利高聲道:“原來是天機子道長,突利久仰道長大名,想不到今日會在草原之上見到道長真身。”


    “道長莫不是在和我開玩笑,我突利自問和道長沒什麽恩怨,不知道長為何要取我突利的項上人頭?”


    葉千秋朗聲道:“突厥勢大,中原戰亂將起,貧道為保證草原諸部無法趁火打劫,所以,隻能來取你突利的人頭。”


    突利聞言,朗聲道:“若論草原之上,實力最強的,還是頡利,道長怎麽不去取頡利的人頭,偏偏要取我突利的人頭。”


    “莫不是道長覺得頡利有武尊畢玄庇佑,不好收拾。”


    “專門挑我這軟柿子來捏?”


    葉千秋道:“頡利和畢玄都已經去見閻王爺了,現在隻剩下你突利了。”


    葉千秋這話一出,頓時讓突利一愣,突利看向一旁的雲帥。


    雲帥輕輕搖頭。


    二人都覺得這不太可能,你要說頡利被刺殺了還有可能,但畢玄是誰,怎麽可能會輕易就死了?


    縱使你天機子曾經擊敗過宇文傷和尤楚紅等人聯手,但也沒必要這麽說,來抬高自己吧。


    這種事情,又有誰會信呢?


    反正,他們是不信的。


    突利又道:“道長莫不是在說笑?”


    葉千秋聞言,隻說道:“是不是在說笑,你等下便明白了!”


    話音一落。


    隻見葉千秋霎時間飛身而出,直接朝著那隊人馬之中的突利和雲帥掠去。


    葉千秋的身法快到了極致,他的身影在半空之中留下一道道殘影。


    如同一片被狂風裹挾的葉子,朝著一個方向急射出去。


    石之軒見狀,歎道:“真是令人歎為觀止!”


    而突利和雲帥見狀,亦是麵色微變。


    雲帥的輕功就已經是十分厲害,但是當葉千秋一掠出,雲帥便感覺到了不對勁。


    最起碼天機子所展現出的這等身法,已經足以證明他的實力不在武尊畢玄之下!


    這時,隻見突利將他那名震域外的伏鷹槍從身後取了下來,握在手中,伏鷹槍的鋒尖在陽光之下,泛起陣陣寒光。


    葉千秋的身法雖然驚世駭俗,但是並未讓突利升起多少懼怕之色。


    他身後的這萬人大軍就是他的底氣!


    更何況他身邊還有雲帥!


    即便是武尊畢玄,也不敢說能在這萬人軍陣之中,取了他突利的項上人頭!


    這時,雲帥策馬而出,和一旁的突利道:“大汗,先讓我去會一會這天機子!”


    突利微微頷首,表示同意。


    雲帥的實力他是信任的。


    雖然比起武尊畢玄那種大宗師級別的人物,還差一些,但是和這等人物過幾招還是沒問題的。


    即便不敵,也能退迴來。


    有這萬人大軍打底,便是他天機子再厲害,也沒有那個本事取了他和雲帥的性命!


    這時,隻見西突厥的這國師雲帥,直接淩空而起,竟然也在半空之中也盤旋了片刻。


    此人體型魁梧,本來十分壯碩,但是這魁梧的身軀之中卻是顯現出了無限的瀟灑。


    他長發披肩,渾身金光閃閃,騰躍挪移之時像一片金雲般飄揚飛舞。


    簡直是讓人賞心悅目。


    他的臉部輪廓突出,和一般的中土人士大不相同。


    雲帥這一出手,頓時引得身後的黑狼軍齊齊高唿!


    此時,雲帥整個人就好像是被投石機投出的石彈一般,高拋數丈之遠,朝著葉千秋奔襲而去。


    在遠處觀戰的石之軒臉上泛起一絲讚賞之意,道:“此人功力的確強橫,倒也是少有的人物。”


    “可惜了……”


    石之軒臨了,來了這麽一句話。


    他的意思很明顯。


    即便是雲帥的實力的確不錯,甚至和現在的他實力相近,但雲帥根本不知道他要麵對的是什麽人!


    石之軒深知天機子此行的目的。


    無論東、西突厥,均對中土有進侵的野心。


    在中原亂紛紛的時勢當中,劉武周、梁師都之輩對突厥人俯首稱臣,縱使強如李淵、竇建德、杜伏威等,亦不敢正麵與突厥人發生突,均采取敬而遠之的策略。


    可見突厥人的厲害!


    如今,天機子以一人之力,硬生生的將東西突厥都給滅掉。


    還將武尊畢玄格殺。


    對於草原諸部來說,無疑是一場巨大的打擊。


    當初,他化身裴矩,分化突厥,直接導致了始畢可汗死後,頡利和突利爭權奪位,最終,突厥化為東西突厥。


    但是,和天機子相比,他的一切算計就好像顯的微不足道了。


    在絕對的實力麵前,再多的算計也是沒有用的。


    石之軒的心中不禁升起一股淡淡的憂傷。


    此時,葉千秋已經和雲帥相遇。


    雲帥朝著葉千秋拍出一掌,想要和葉千秋過過招。


    但是,隻一刹那,雲帥便知道他錯了,他錯的實在太離譜了!


    葉千秋隻是揮了一拳,便讓雲帥避無可避,躲無可躲。


    一拳之下,雲帥登時被打飛了出去。


    這一拳之威,便是畢玄也承受不住,更別提還不如畢玄的雲帥。


    雲帥在半空中的時候,就已經死了。


    這位來自波斯的武術巨匠,還未拔刀,就已經死了。


    當他的身軀落在地上時,葉千秋的身影早已經出現在了突利的頭頂。


    這一切變化簡直是太快了!


    突利根本無從反應。


    當他心中警兆升起的時候,一切都已經遲了!


    他的腦袋已經離開了他的脖子。


    而割下他腦袋的隻是一片薄薄的葉子!


    雖然是一片葉子,卻是附著強大無比的劍氣!


    突利的腦袋高高飛起。


    這一幕,讓所有的黑狼軍頓時愣住。


    別說他們沒反應過來,就是連突利本人都不知道自己怎麽就被人割了腦袋!


    嘭!


    當突利的那一顆大腦袋重重的落在草原之上。


    所有的黑狼軍這才反應過來。


    “大汗死了!”


    “大汗死了!”


    上萬人的黑狼軍之中,還有很多將領,他們看到突利和雲帥隻在幾個唿吸之間便盡數身死。


    一個個都大驚失色,但還沒有嚇破了膽,還不忘用突厥話命人朝著葉千秋圍攻而去。


    霎時間,廝殺聲衝天響起!


    葉千秋如同離弦之箭一般,衝天而起。


    黑狼軍萬人大軍仰視天穹,卻是發現葉千秋的身軀已然變成了一個小黑點。


    此時,眾人心頭狂跳。


    一個個心中狂唿道,莫非這是能飛的天神降世了嗎?


    而此時,天穹之中傳來一聲蒼鷹的厲嘯。


    卻是葉千秋又俯衝下來!


    原來是葉千秋彈射到了一定高度,俯衝而下,往下揮出一掌,將他能破壞的範圍擴到最大。


    這一掌,雖然不是如來神掌,但和如來神掌有著異曲同工之妙。


    一掌轟下,山河倒轉!日月無光!


    霎時間,一個手掌的大坑出現在草原之上,仿佛神印一般刻在了大草原之上!


    這一掌落下,便拍死了足足上千黑狼軍。


    剩下的那些黑狼軍哪裏還敢停留,早已經四散而逃。


    葉千秋毫不手軟,手中化出五行雷,朝著那些四處逃竄的黑狼軍急射而去。


    這是一場毫無懸念的戰鬥。


    良久過後,草原之上已經沒有了活著的黑狼軍。


    葉千秋迴到了馬背上,驅使著座下的馬兒,想要往迴倒轉。


    但是,胯下的馬卻是死活不肯動,一雙前蹄跪倒在地上。


    顯然是被葉千秋身上盛放的殺氣給震懾住,無力前行。


    葉千秋見狀,輕輕拍了拍馬背上的鬃毛,又不知從何處取出一片葉子來,放在嘴邊吹了起來。


    吹了片刻之後,馬兒站了起來,馱著葉千秋緩緩朝著那草原的深處行去。


    石之軒和石青璿見狀,也急忙跟了上去。


    此時,落日的餘暉已經灑下。


    照耀在葉千秋三人的身上,悠揚的曲調從草原之上響起。


    與三人身後的屍橫遍野,血流成河融合在一起,形成了一副詭異的畫麵。


    而此時,天上開始降雨,伴隨著那天邊的火燒雲,好似一場血雨在落下。


    曾經強盛一時的東西突厥,就此泯滅在了大草原之上。


    後來草原諸部,將突厥的滅頂之災,稱之為“神罰天哭”。


    至於天機子的名號,也成為草原諸部之中猶如死神一般的存在。


    直到數百年後,有人提起這個名號,依舊能讓草原諸部之人心悸無比。


    ……


    洛陽。


    一間茶舍之中。


    李淳風背負長劍,正在和寧道奇坐在茶舍中喝茶。


    寧道奇被李淳風給改了一副裝扮,現在從外表來看,就好像是一個老管家似的。


    李淳風喝了一口茶,朝著寧道奇說道:“老寧啊,咱們這來了洛陽也有些日子了,是不是可以考慮去淨念禪院走一趟了。”


    寧道奇悠哉悠哉的說道:“少閣主要去,老道我自然不能攔著少閣主。”


    “隻是,少閣主此去,想要光明正大的拿到和氏璧,恐怕不太可能。”


    李淳風撇嘴道:“我也沒想光明正大的拿呀。”


    “老寧,你可能不知道我李淳風還有個諢號,叫做妙手空空。”


    “隻要我能找到和氏璧藏在何處,我一定能將和氏璧給偷到手。”


    “再不行,我隻好施展美男計,去小妃妃那裏套點情報出來了。”


    “要不然,等師父從草原迴來,到了洛陽,見我還沒拿到和氏璧,那我可就丟人丟大了。”


    寧道奇一聽,直接樂了。


    他和李淳風相處的時間也不短了,知曉李淳風是深得天機子的真傳。


    就是這嘴裏冒出來的話總是稀奇古怪的,有時候還真不像是堂堂天機閣少閣主,反倒是像那輕佻的江湖小混混。


    如今的江湖年輕一代當中,敢稱唿慈航靜齋傳人師妃暄為小妃妃的,也就隻有李淳風了。


    旁人對師妃暄這等靜齋傳人,不是捧著就是敬著。


    到了李淳風這裏,師妃暄成了那尼姑庵裏的野丫頭。


    寧道奇也是見怪不怪了。


    “眼下,梵清惠親自在淨念禪寺坐鎮,聽說,她還給天刀宋缺發了請帖,請宋缺到淨念禪寺一聚。”


    “這其中的深意,你可知道是什麽?”


    寧道奇朝著李淳風看去,笑眯眯的說道。


    李淳風捏著茶杯,在手裏來迴轉動著,淡定自若的說道:“還能幹啥,不就是找老情人敘敘舊,賣弄一下半老徐娘的風情。”


    “想要靠這點套路宋缺,給慈航靜齋辦事出力。”


    “宋缺要是給梵清惠當了打手,肯定是有特殊癖好。”


    “對光頭尼姑情有獨鍾,喜歡製服誘惑。”


    寧道奇一聽李淳風這話,差點沒把口裏的茶水給噴出來。


    他跟著李淳風呆久了,也知道李淳風時常冒出的一些不太正常的詞匯,像這種什麽製服誘惑,隻要不是個傻子,都能聽出什麽意思。


    他朝著李淳風瞪了一眼,道:“你如此胡言亂語,小心被人割了舌頭。”


    李淳風哈哈一笑,道:“老寧,你的道心亂了呀。”


    “究竟是風動,還是心動呢?”


    寧道奇聞言,不禁唉聲歎氣起來。


    他上輩子是造了什麽孽,才被閣主派出來和李淳風這混不吝共事。


    就在二人談笑間,茶舍裏走進了三人,在隔壁桌上坐下。


    其中一人說道:“天下的形勢早亂作一團,師妃暄若再插手其中,將使情況更為複雜,這一趟洛陽之行,恐怕將要有一場龍爭虎鬥啊。”


    另一人問道:“也不知道師妃暄現在身在何處。”


    原先那人迴道:“聽說,十日前她曾在洛陽附近露過一麵,但之後就不知所蹤,怎麽都查不到她半點蹤影,隻從這點看,便可見她高明到了何等程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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