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聲“葉先生”仿佛讓葉千秋迴到了九十多年前在長春穀中的那一段歲月。


    曾經的鍾隱先生,如今的逍遙子,終究是不一樣了。


    時隔近百年,葉千秋和逍遙子再次相見。


    如今的逍遙子和九十多年前出穀時,外表看起來變化不算大,亦是一頭黑發,相貌維持在四十歲左右的樣子。


    逍遙子的氣息若隱若現,漸漸消失於無形之中。


    返璞歸真在逍遙子的身上顯現的淋漓盡致。


    “鍾隱先生,好久不見。”


    葉千秋微微一笑。


    逍遙子亦是笑道:“已經有很多年沒有人稱唿過我鍾隱了。”


    “這些年,我換了太多的名姓,都差點忘記我曾經也是鍾隱……”


    葉千秋從逍遙子的話語之中聽出了滄海桑田的味道。


    百年人間行,不知逍遙子經曆了多少事。


    “我這一路上,可是聽說了不少關於葉先生的大事。”


    “這一趟葉先生入世,為了尋我,讓葉先生費心了。”


    “如今,江湖上人人都在傳頌著葉先生的大名,葉先生這一趟入世,是真打算在世間傳道立宗了嗎?”


    逍遙子繼續說道。


    葉千秋道:“昔年,我承趙天師點化,得《五雷玉書》,這一趟入世,自然當在世間傳揚神霄之名,立神霄道統,廣傳神霄五雷。”


    逍遙子點了點頭,道:“傳道,理所應當。”


    “若非我俗務纏身,尚未了卻大願,定然當與葉先生一起,為道門添磚加瓦。”


    葉千秋笑了笑,道:“鍾隱先生這些年,不也傳下了逍遙派這樣的道家門派。”


    “雖然逍遙派在江湖上聲名不顯,但勢力卻是不小,也算是傳道有功了。”


    逍遙子一聽,不禁搖頭失笑,道:“葉先生就莫要取笑我了,我雖然創建了逍遙派,但我對我那三個徒弟疏於管教,他們也沒有一個讓我省心的。”


    “個個都是滿腦子的貪嗔癡,著實是上不了台麵,讓人貽笑大方。”


    “幸好逍遙派在江湖上聲名不顯,不然他們做的那些事隻會淪為江湖上的笑柄。”


    葉千秋一聽,笑了笑,也沒在這上麵多說什麽。


    逍遙子知道他那三個徒弟滿腦子情啊愛啊的,搞的逍遙派烏煙瘴氣。


    卻對逍遙三老不管不問,這倒是有些奇怪。


    不過,葉千秋自然不會在這個時候問出這些事,而是轉口說道。


    “鍾隱先生,陳良大限將至,其實這一趟最想見你的人,是他。”


    逍遙子聞言,麵色有些肅穆,他微微頷首,道:“至樂給我的信上已經說明了情況。”


    “走吧,我先去見見他。”


    葉千秋微微頷首。


    二人並肩而行,朝著慈雲觀內行去。


    ……


    片刻後,慈雲觀內傳出了痛哭之聲。


    “主公!”


    “陳良罪該萬死啊……”


    “早知是今日這般結果,當初,陳良又豈能讓主公一人出穀。”


    陳良跪倒在逍遙子的身前,嚎啕大哭。


    逍遙子沉默了片刻,看著伏首在他身前的這個家將,不禁想到了很久很久以前的事情。


    逍遙子將陳良托起,道:“陳良,你何罪之有,當初是我將你留在穀中的。”


    “你莫非是在責怪我將你留在穀中嗎?”


    陳良聞言,急忙說道:“屬下不敢,是屬下辜負了主公啊。”


    “屬下無能,在穀中又呆了九十多年,亦沒有參透大圓滿之境,無法追隨主公左右。”


    “請主公責罰!”


    逍遙子微微一歎,道:“行了,這些話休要再提了。”


    “你能多活百年,我心裏反倒是好受些。”


    “當年,南唐的舊人,就隻剩下你和我了。”


    “如今,你我能重逢,當是一件大大的喜事。”


    “人生在世,有很多事,是強求不來的。”


    “我在外行走這麽多年,隻明白了一個道理。”


    “凡行大事,都要順勢而為,順天而行。”


    陳良聞言,微微一愣,他看著逍遙子,隻感覺如今的逍遙子,和當年出穀之時的逍遙子已經大不相同了。


    當年出穀之時的逍遙子,時不時會顯露出他那刻苦銘心的痛楚和恨意,心中似乎憋著一團火。


    而如今的逍遙子,心境變得更加的平和,沒有了那種咄咄恨意。


    “主公……”


    陳良哽咽,不知該說些什麽。


    逍遙子笑了笑,看向一旁的葉千秋,道:“葉先生,我們許久不見,當好好聊上個三天三夜。”


    葉千秋聞言,笑道:“我正有此意。”


    ……


    慈雲觀的一間廂房內。


    葉千秋、逍遙子、陳良各自坐在一個蒲團之上,呈犄角之勢。


    葉千秋笑道:“聽玄機子說,鍾隱先生如今在遼國的身份有些不一般,卻是不知如何個不一般法。”


    逍遙子撫須道:“此事說來話長,既然要說,那便從頭說起吧。”


    “左右也是和你們說一說而已,這些年我身處遼國,反倒是對這些往事愈發的記憶深刻了。”


    “那年,我從長春穀出來,一心想著先去找趙二那個狗賊,去取了他的狗命。”


    “卻是不曾想,趙二狗賊早在我出穀前三年,便已經魂歸地府。”


    “聽到這個消息,我心中的滔天恨意著實是難以舒展,趙二狗賊喪盡天良,作惡多端,欺我太甚,居然也能壽終正寢!”


    “那時的我,滿腦子的家仇國恨,恨不得把趙二從墳裏挖出來鞭屍。”


    “但對一個死人發狠,又算什麽本事,趙二雖然死了,但趙宋王朝尚在。”


    “於是,我開始了覆滅趙宋王朝的行動。”


    “我知道想要覆滅趙宋王朝,單單憑借我一個人的力量是絕對不可能的,必須有自己的勢力才行。”


    “於是,我遠赴天山,先創立了逍遙派。”


    “我曾經和葉先生說過,無論江湖,還是朝堂,我都會踏足。”


    “逍遙派便是我在江湖的根腳,我之所以遠赴天山,其實就是為了遠離中原,免去諸多不必要的紛爭和麻煩。”


    “逍遙派創立之初,我收了一男一女兩個弟子,這兩個弟子天資過人,我分別授給他們不同的絕學,期許他們將來能助我一臂之力。”


    “在這期間,我行走天下,稱量天下高手,也從而結識了我的另一位妻子,碧君。”


    “結識了碧君之後,我便留在了汴京,一來是為了方便打探消息,結交宋室朝臣,二來是因為碧君身體弱,不能在苦寒之地居住。”


    “那一段日子,如今想來,也是我後半生難得的開心時光。”


    “我無法放下心中的仇恨,為了傾覆趙宋王朝,我傾注了太多心血,我結交王欽若、丁謂、林特、陳彭年、劉承珪這些奸臣。”


    “利用他們,鼓動趙恆大興土木,求仙訪道,泰山封禪,企圖從內部瓦解趙宋王朝,讓天下民怨四起。”


    “但此時的趙宋王朝正值鼎盛之時,朝中雖然也有像五鬼這樣的奸佞之人,但還有寇準這般的賢臣良相。”


    “自從趙宋和遼國定下澶淵之盟後,趙宋王朝暫時沒有了外患的襲擾,即便我鼓動了這些奸臣作祟,亦動搖不了趙宋的國本。”


    “而此時,碧君生下至樂之後,大病了一場,身體一日不如一日,沒過多久,碧君便病逝了。”


    “此時的我明白,想要覆滅趙宋,必須讓趙宋王朝處於內憂外患之中。”


    “覆滅趙宋,絕非一朝一夕能完成的事。”


    “於是,我送了趙恆歸天之後,便帶著兩個女兒暫時迴到了天山。”


    “直到那一年,西夏李元昊稱帝建國……我知道我的機會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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