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女孩子很有天賦,將兩人的對話描繪的繪聲繪色,讓人仿佛能看到當時的畫麵,而在說完這些話後,她便用那雙黑色的眼睛看著我,目光裏充滿了同情。


    我感覺渾身的血液都已經湧上了腦袋,這讓我有些頭昏腦脹。我看著不語的阿弗羅迪克,聲音有些隱隱的顫抖,“雷納德是誰?”


    他用與我相同顏色的眼睛看了我一會,之前那侵染著厭惡與憤怒的表情早就消失不在,取而代之的是一種更為複雜的表情,竟似有些憐憫與好奇。他的這種神情讓我十分的惱怒,我寧願他厭惡我,也不願意他憐憫我。


    “雷納德是我的叔叔,是我父親的孿生弟弟。”他用那跟我相同的眼睛看著我,慢慢的說道:“十七年前,叔叔被爺爺強行送上了前往戰區的艦隊!但是那艘戰艦……那艘戰艦被一枚彈道飛彈擊中了……”


    他死了……我看著阿弗羅迪克的嘴唇翕動,之後的所有話我都沒有聽進去,我看著周圍的人,他們的表情或是憐憫或是譏諷,也有無動於衷者,因為這件事跟他們沒有絲毫關係。


    “不,他沒有死。”阿弗羅迪克的話將我從絕望之中拉扯出來,又給了我一絲希望,但是很快,他又親手掐滅了這絲希望,“雷納德叔叔在戰艦被擊中的時候,被巨大的衝擊力甩到艙壁之上,撞傷了腦部,在整整救治了三個月後,他終於醒了過來。但是他失去了所有的記憶,在康複後,他跟當時照顧他的護士小姐結婚了,直到現在,他們依舊生活在仙德瑞拉星係。”


    原來是這樣……我仰麵躺在地上,看著天空飄下來的雪花,聽著阿弗羅迪克的話。似乎每個人都在這個世界上有一個歸屬之地,除了我之外。生活如此猙獰,人生那麽黯然,真的感覺到徹骨的疲憊。


    “不如,你跟我迴家吧!我也沒有爸爸媽媽,你來給我做哥哥吧。”小女孩的聲音在耳邊響起,我微微偏過頭看著她,不知道為什麽竟然笑了起來。


    “不用了,我有更好的地方可以去呐。”


    我是這麽迴答她的,然後看到她臉上毫不掩飾的失望。他們很快就離開了巷子,我看著他們,那個女孩被她的哥哥拉著手,一步一迴頭的走著。我看著她漸漸的消失在巷子口,然後我輕輕的喊出了那個名字:“尤伽”。


    大概不過幾秒鍾的時間,我便又看到了那個家夥……


    (番外完結)


    作者有話要說:番外寫完了,下章開始新卷


    第四卷:無垠時代的無限未來


    152路昔鳴


    剛下過一場雨,天空澄淨的不像樣子。


    二月,是民主同盟星係首都辛納斯最美麗的季節,不僅僅有著高遠悠廣的天空,有著成群掠過天空的白鳥,有著似錦繁花。而且,在夜晚,更有著似乎伸手可摘星的璀璨星河。


    在首都星辛納斯星第一高等軍官學校的校園內,這個季節正是蘇蘭樹開花的時節。蘇蘭花是民主同盟星係的軍花,這種植物原產於隸屬於民主同盟星係疆域內的費藍星係,有著高大筆直的樹幹以及稀疏蔓長的枝椏,在每年二月份的時節,蘇蘭樹便會開滿了玉白色的花朵,每一朵都有著將近十公分的直徑,散發著幽靜的清香,盈滿整個校園。


    唿吸著清新到肺部的空氣,經過水窪的時候還特意看了一眼自己的儀表是否整潔,菲蘭嘉娜輕步朝著不遠處的大樓走去,那是戰略戰術係的教學大樓。


    隻是還沒等走到目的地,校園廣場上巨大的電子晶幕所播報的內容卻吸引住了她的注意力。不僅僅是她,還有不少此時漫步在校園中的學生。


    畫麵上滾動播放的內容正是前幾日銀河新聞裏有關銀河帝國新皇登基的盛況。作為銀河係三大人類政權之一的銀河帝國,其新皇登基以及一幹高級官員的任命自然是銀河係中最大的新聞。這幾日,不管是聯邦政府還是同盟政府,有關於對這次新官員任命的報道和分析幾乎占據了所有新聞載體的頭條頭版。


    在簡要重放了新皇登基的儀式過程後,電子晶幕上開始滾動播放銀河帝國新官員的任命情況。


    菲蘭嘉娜停住腳步,看著不遠處的電子晶幕。


    在長長的文官任命介紹完畢後,高級武官的開始出現在電子晶幕的畫麵上。而第一個出現在畫麵上的武官便是銀河帝國的新任宇宙艦隊總司令兼軍務大臣林默元帥。


    在民主同盟星係的軍部裏,怎麽都不可能出現一位三十歲出頭的元帥吧。畫麵上年輕的帝國元帥穿著帝國軍銀灰色的裝飾著元帥披風的軍裝禮服,他有著墨綠色的頭發和一雙冰藍色的眸子。嚴肅而端莊的表情掩飾不了他其實偏俊秀的樣貌,引得駐足觀看的女軍校生們一陣低聲的議論,如果不是恰好有糾察路過,那些活潑一點的女孩們幾乎就要捧臉尖叫了。


    時間過得真是快呀!一晃十幾年就那樣過去了,那個總是沉默的蹙著眉頭的少年如今再也見不到當初半點的青澀。時光在他身上一點點的沉澱成穩重而堅實的質感,重責在他身上雕刻出洗練而又挺拔的風骨。


    林默,你真的坐到那個位置了呀,成為了最優秀的軍人,成為了最可靠的男人。


    菲蘭嘉娜的臉上露出了開心的笑容,最後看了一眼電子晶幕後,這才朝著戰略戰術係的大樓走去。


    戰略戰術係三年級的戰史課此時還剩下不到十分鍾的時間就要下課了,菲蘭嘉娜從後門進入教室,能容納三百人的階梯教室此時幾乎坐滿了學生。


    “縱觀人類的戰爭史,我們可以看到,引起戰爭的原因是繁複的。我們總說某種體製是先進的或者是落後的,但是就我個人而言,我認為這其實隻是一些老學究們在神話他們的理論而已。一個體製是否符合人類發展的要求,這是個太過於龐大的課題,帝製就絕對是落後的嗎?人類在千年前就有人說過一句話‘存在即為合理’,既然存在,怎麽能說是不符合人類發展的體製呢?


    我們總是說,□或者帝製是最終將要毀滅人類毀滅人性的一種體製,□者的野心是引起燎原戰火的火種。而就我們這學期所學習的戰史來看,自民主體製開始占據人類部分政權的時代裏,主動挑起戰爭的一方卻大多是民主體製的國家。


    帝製有著她不可忽視的缺點,民主體製同樣也避免不了同樣的問題。隻要是人類的政權,在行進的過程中,必然會滋生出一些相同的弊病。而在相同的弊病裏有時又會衍生出不同的發展方向。”


    站在講台上的是一位三十多歲年輕的講師,胸前別著他的胸簽,上麵寫著他隸屬的科係以及姓名:路昔鳴。他有著黑色的頭發和相同色係的眼眸,是這個時代比較少見的純種人。雖然坐在各自座位上的學生們看起來都是一副意興闌珊的樣子,但是他並未動怒,依舊是興致盎然的講著他的課。


    不管是麵對哪一個科係,戰史課都是一門很枯燥而又抽象的課程。這些學生都還是不到二十歲的年輕人,自然會對這種理論課程提不起興趣。


    “唔,還有幾分鍾的時間,如果有什麽問題,現在可以舉手提問。”看了一眼手腕上的通訊器,路昔鳴已經合上了擺放在講台桌子上的折疊電腦,等待下課了。雖然幾乎每堂課,他都會以這句話結束,但是幾乎從沒有過學生真的會提出什麽問題。


    “路講師,我有問題!”


    出乎路昔鳴意料的是,坐在前排的一個女學生舉起了手,帶著隱隱的興奮而狡黠的笑容。


    這種年輕活潑的女生也會對戰史有興趣麽?路昔鳴挑了挑眉毛,粲然一笑,點了點頭,“請問!”


    以往教戰史課的都是些老學究般的老頭子,而自從路昔鳴開始擔任戰史課講師後,學生們尤其是女生們對於這門課程的興趣明顯提升了不少,這點上可以從前排齊刷刷的坐著的都是女生就可以看出來。


    路昔鳴的招牌笑容又引起前排女生的小聲議論,而那個舉手的女孩子此時已經站了起來:“路講師,您說帝製和民主體製都有弊端是什麽呢?可否就目前銀河帝國和我們民盟作為對象具體的說明一下呢?”


    路昔鳴有些意外,沒想到這個女孩竟然會提出很正經的問題。他曾經在課堂上被女生提問第一次跟女生約會是在什麽年紀。剛才已經做好了被這種犀利問題提問的準備。


    “很棒的問題,請坐。”路昔鳴笑著點點頭,示意女孩可以坐下了,這才開始解說:“我們之前說過了,要討論一個國家,不能隻在政體上對其進行討論還要從執政者的理念上來討論。我們先說銀河帝國,從新帝登基後所任文武官員的名單上來看,這位新帝秉承了銀河帝國向來更注重實際能力而非勢力大小來任命官員的傳統,不論是文官還是武官皆是如此。雖然不能確定再過十年他們是否還能保持此時的初衷,但是至少出發點還是好的。而相對於帝製這個體製來說,那種浪漫主義騎士精神所形成的精神枷鎖可以說是對於人性的一種泯滅,而這也是帝製這個體製被人最大詬病的地方。


    至於民主體製,當然也不是可以將人類帶入到完美體係的神器。也許在體製上,民主政體更加強調人的個體性,我們有著充分的自由,我們每個人都屬於自己而不會被套上被強壓的枷鎖,不會麵臨不公的法律,不會一出生就有著不同的社會地位。但是,這隻是在某種程度上而言。人類社會是一個太過於複雜的群體關係,在民主政體中依舊會滋生出不對等的階層。這個階層的劃分並非由你的出生所決定,而是在於日後成長下所形成的價值決定。這就是兩種體製造成的價值觀之間的分歧。


    □體製以人的血統劃分人群,而在血統被擯棄後的民主體製,人選擇用價值來劃分人群。人,就是這樣的動物,喜歡劃分群體。”


    路昔鳴的解答以學生們所接受的教育看來,一部分十分係統而另一部分卻有著自己獨到而鮮明的看法。不過,這顯然不能滿足提問題女生的要求。因為這本就不是她提問的重點。果然,在路昔鳴講解完後,這個女孩便眨了眨眼睛重新站了起來,不待路昔鳴發話便又開始發問,即便是下課鈴上馬上就要響起了。


    “銀河帝國新任的年輕而英俊的元帥是不是就證實了您所說的帝國體製下的浪漫主義騎士精神呢?”顯然這是一個很多人共同預謀的提問,因為在女孩將問題提出來後,坐在前排的女生們從來沒有像這樣一起瞪大了眼睛,滿臉的期待。


    路昔鳴看了看女孩們,在幾排的女生後麵男孩們已經開始起哄了。


    他撓了撓頭無奈的笑了笑:“雖然我覺得那位元帥的長相可能與帝國體製無關,但是他的年輕倒是可以解釋這一點。也就隻有帝國的體製下才可能誕生如此年輕的元帥,因為他隻需要得到皇帝一個人的認同就可以了。而在我們國家,不管是政壇還是軍界,想要坐到最高位必須得到全民的信任,亦或者說是得到全民選舉出來的議事會成員的信任。年輕有時候就意味著不成熟,雖然我並不這麽認為,但是隻要議事會的成員中有一個人這樣認為,我們國家就不會產生三十多歲的元帥。當然,我指的是和平時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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