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喲,英雄,總算等到你了。”夏麗芬娜待莫裏斯走近,將手中的東西扔給他,莫裏斯伸手接住,發現是一整套新的陸戰隊作戰服。他原本的那幾身早在那幾日的戰鬥中破損的無法使用了。


    “你怎麽會在這裏?”在實習期結束的時候,莫裏斯記得她也一起迴到了首都星係。


    “那你又為什麽在這裏?還成了德其沙斯的英雄,前些日子沒少聽後勤部的那些小女孩談論你。”夏麗芬娜嗤笑的迴道,跟著莫裏斯朝大區的軍官宿舍走去。在升為上尉之後,莫裏斯得到通知,軍官宿舍區給他分派了一個單人間。


    莫裏斯沒有理會夏麗芬娜言語中的嘲諷,因為他的確可以算是從首都星係逃到前端要塞的。在麵臨選擇之際,他選擇了逃避。他既無勇氣與家族完全決裂,也沒有勇氣割舍心頭之愛。有時候,他也迴想曾經的生活,不過就是幾年前的事情,在如今看來,卻恍若隔世。似乎就是在深夜遇到那個獨自在重力場教室狂奔的人後,他就有了目標,同時也亂了人生。


    夏麗芬娜跟在莫裏斯身後,看著他沉默的大步走著,知道自己的話揭開了他不願意去麵對的東西,嘴角露出了不屑的冷笑。


    “這麽不屑我,幹嘛還跟著我。”


    唔,聲音聽起來還不算低落,夏麗芬娜看了一眼側臉的莫裏斯,“你以為我願意跟著你嗎?隻不過相同方向而已。我的上司,要我去你所在的軍官宿舍樓核實損壞的情況以及核對補給物資的數量。”


    “那你到底是為什麽跑來要塞?”聽出夏麗芬娜言語中的不滿,莫裏斯覺得她莫名其妙。“你當時不是跟現在坐在皇位上的那個人走得很近嗎?跟她走下去不就行了,何必跑來這裏受苦。”想起之前夏麗芬娜的嘲諷,莫裏斯也冷笑道。


    夏麗芬娜卻並不以為意,雙手插在褲兜中,根本不在乎莫裏斯的嘲諷:“她不信任我,就因為我的哥哥是第三艦隊的首席幕僚。既然不信任我,那我也沒必要留在那裏,現在局勢太差,我斟酌了一番,隻有這前端要塞是個值得賭一賭的地方。”看到莫裏斯驚訝的瞪大眼睛,夏麗芬娜嗤笑道:“你不必這麽看我,我就是這麽一個人,哪裏有利益,我就去哪裏。”


    還沒等莫裏斯反應過來,大區的通訊站傳來麵向整個要塞的通訊廣播。所有人都停下腳步,放下手中的工作抬頭看向位於每一個大區最顯眼位置的巨幅電子晶幕。


    電子晶幕上,著軍裝的女性播報員,表情嚴肅的宣布前端要塞戰後臨時指揮部成立,代理司令官由萊格納恩·維斯特上校擔任。而在播報員介紹了臨時指揮部個代理長官的名單後,電子晶幕上出現了這位代理司令官的圖像,看起來三十出頭的樣子,表情和煦,氣質溫雅,在舉手向前端要塞所有的民眾與士兵敬禮後,便開始了簡短的演說。


    “這人是誰?”莫裏斯看著這位三十出頭的上校,似乎有些眼熟,但又想不起來他之前所在的崗位。


    “嘖嘖,他最近可是搶走了你不少風頭。”夏麗芬娜也在原地站定,抬頭看著電子晶幕上的這位代理司令官,給莫裏斯解惑,“萊格納恩·維斯特上校是兩個月前從帝港處調派來前端要塞的。來到要塞後擔任要塞運作處長官,控製大樓被毀那天,他正跟隨工兵檢查各大區的損傷情況,所以僥幸逃過一劫。現在他是整個前端要塞軍銜最高的人,在戰鬥結束後這一陣子,他一直在致力於修複並重建要塞,並通訊首都行星,要求宮廷對於此次攻擊事件給予一個明確的說法,並要求處罰責任者。”


    “我想起來了,去往前端要塞的時候,他跟我乘坐的是同一艘船。”聽了夏麗芬娜的話,莫裏斯恍然想起,似乎在前往前端要塞的船上見過這個人。“要求宮廷給個說法?這不是很明顯的嗎?這一次的攻擊事件都是坐在皇位上的那位一手造成的,他真的認為宮廷會承擔這次的責任嗎?不過,就算這做法算不上高明,至少在這個時候他敢向宮廷叫板,也算是有些膽子。”


    “算不上高明嗎?”夏麗芬娜卻搖了搖頭,少見的一本正經起來,“不管他出於什麽目的,至少能讓現在頭腦發熱的民眾們看到,那些要來解救他們的人是以何種野蠻的方式妄圖打開他們的國門。”


    “你這麽推崇他,看來又找到可以追隨的對象了。”夏麗芬娜的嚴肅讓莫裏斯有些意外,這番話讓他對夏麗芬娜的感觀改變了一些。


    “追隨?”夏麗芬娜一愣,下意識的搖了搖頭。不過,在反應過來自己對莫裏斯的話做出反應,並泄露了內心的想法後,她顯得有些不高興。不過,很快她就將這份不快拋到了腦後,因為看到了莫裏斯驚訝不解的目光。


    這還真是個四肢發達,腦袋不靈光的家夥啊,夏麗芬娜心想。話雖如此,夏麗芬娜在離開戰區前往軍官宿舍前,還是迴頭看了一眼電子晶幕上的那個人。這個人,有野心!


    後勤部的工作向來繁瑣而沉重,尤其是在經曆了一場大戰而滿目瘡痍的前端要塞更是如此。


    時針已經指向了晚上的八點,林弘揉了揉泛酸的肩膀,抬頭看向窗外的天空。流體層修複完整,前端要塞夜晚的天空終於又能見到了這複製的星空美景。銀河遙遠的掛在天邊,猶如一條玉帶橫亙在遠方,而那星星屑屑的光亮雖然微薄,在黑暗天空的襯托下,依舊散發著迷人的光芒。


    她揉肩膀的動作停歇下來,望著遠方天空的眼睛裏漸漸的被迷茫與悲傷盈滿。不過短短幾日,就如同一場噩夢一般,瞬間撕碎了她一直以來不停加固的心牆。


    “砰砰砰。”敞開著的門被敲響了,同時打斷了林弘的思緒,她低了低頭將眼中的氤氳竭力壓下,這才抬眸看向來人。


    剛剛成為前端要塞代司令官的萊格納恩上校此時正站在門口,臉上是無奈的微笑:“上尉,下班時間已經過去很久了,我聽說你每天都要工作到很晚,這樣子對健康非常不利。”


    林弘站起身向著對方行了軍禮,在對方無奈迴禮後,再次坐迴到辦公桌前,再沒有看向對方一眼,“閣下,我還有工作沒有做完。”手上拿著厚厚一摞的報表,林弘卻覺得自己完全無法將精力投入到工作中,隻能竭力強迫自己將注意力放在那一個又一個的數字上。


    前端要塞後勤部運作處內的這間辦公室,安靜的仿若就連一根針掉在地上都能夠清楚的聽到它撞擊地麵的聲音。這寧靜持續了很久,久到林弘以為這位相處短暫的上司如今的代理司令官已經離開。她忍不住抬起頭朝門口看去,卻猝不及防與來自那雙濃綠色眸子的目光相撞。


    後勤部運作處的人幾乎都已經下班了,所整條走廊隻有在靠近林弘辦公室的位置留了一盞壁燈。昏暗的燈光下,萊格納恩上校靜靜的站在那裏。他褐色的頭發微微有些雜亂,不似白日那般一絲不苟,也許是白天太過辛勞,此時的他眉宇間帶著淡淡的倦意。在看到林弘轉頭看過來時,立刻扯出了一個笑容。


    林弘穩了穩心神,偏過頭去,冷聲道:“代理指揮部在詢問我的意見時,我已經認同了您接手代理司令官。所以,您大可不必……”


    還沒說完,林弘的話便被一陣清脆的腳步聲打斷,一片陰影擋住了她麵前的燈光,她抬起頭,便看到萊格納恩上校站在了她的辦公桌前。似乎是對她的冷淡有些無計可施,他一臉懇切的道:“我聽說你一直就是這樣不近人情,但是我想那一定是有原因的。也許某些事情讓你對身邊的人喪失了信心,所以拒絕接受別人的關懷。但是我想,在這樣的日子,也許你也需要有一個可以傾訴的對象。”說罷,他露出莞爾的微笑,“也許我是一個很好的聽眾呢?我隻是很關心你的心情,希望你開心一些。”


    我隻是關心你的心情,希望你開心一些……有多久了呢?林弘自己都忘記了,有多久沒有聽到這樣的話了。是從母親去世父親離家開始,還是更早,自林默迴到首都星開始呢?林弘滿目怔忡的看著萊格納恩,慢慢的垂了眼簾,眼眶中早些時候竭力壓下的霧氣,再次蔓延,模糊了視線。


    “來。”溫柔的聲音,溫柔的動作,手被另一隻大手包裹住,拉了起來。林弘想要甩開,卻有些舍不得那份溫暖。


    辦公樓外的冷空氣讓林弘清醒過來,但也更加舍不得那份她正在汲取的溫暖,她不自然的動了動被握著的手,對方卻更加用力的拉筋了她。不得已,林弘抬起頭來看向萊格納恩,“要去哪裏?”


    “先去吃個晚飯怎麽樣?我已經將近十個小時沒有吃過東西了。”萊格納恩臉上的笑容越發的濃烈,“然後,我帶你去個地方。”


    林弘發現自己根本無力抗拒萊格納恩,也許她渴望溫暖的時間過於久遠,久遠到她以為自己根本不需要這種東西。但是,當這份溫暖到來的時候,她就如同一個寒冬九月落入溫暖泉水中的人一樣,即便接下來到來的便是滅頂之災,卻也不願掙脫出來。比起在寒冷中孤獨的活著,寧願溺死在溫暖之中。


    晚飯是在前端要塞居民區一個不大但卻幹淨整潔的飯館中解決的,這裏沒有花哨的大餐,卻有著吃起來溫暖糯軟的羹湯。吃到胃裏,便會感覺到即便是初冬的寒冷也無法侵入身體。


    用過晚餐,林弘便跟著萊格納恩身後,走向那個他所謂的某個地方。


    這一次,他沒有牽著她的手,高大的身影走在前方,林弘慢慢的跟在後麵,雙手再次漸漸的冰冷下來,腦海中卻泛起不久前那份溫暖留下的記憶。


    原來是去他的軍官宿舍,所以不方便牽著手嗎?林弘看到三三兩兩的軍官們朝著他們露出了好奇的目光。作為林家的長女,林弘見慣了這種打量的目光,她並未在意,卻看到萊格納恩停下腳步轉過身來對她露出歉意的笑容,“也許我該把那個東西從宿舍中搬出來,換個地方存放。”


    什麽東西?萊格納恩的話讓林弘的心中產生了一絲好奇。


    帶跟著他走進這間特意為代司令官準備的獨棟軍官宿舍後,林弘知道了答案。不大的起居室中,放著一架鋼琴。不是華麗的三角鋼琴,隻是一架普通的,即便是在普通家庭中也能看到的鋼琴。


    走進起居室後,萊格納恩將軍裝外套脫掉,並示意林弘可以坐到一邊的沙發上。他解開了軍裝襯衫最上端的扣子,少見的露出了隱約帶著羞澀的笑容:“我有些緊張,其實我彈得不算多好。”


    林弘沒有做聲,坐到了沙發上,看著萊格納恩坐到鋼琴前。


    音樂在房間中響起,慢慢的流淌至房間的每一個角落。萊格納恩彈奏的是一首不知名的曲子,說不上多好聽,卻與林弘的心境十分的契合。音符緩慢的流動,像是在吟誦悲傷;旋律低沉的嗚咽,仿若在祭奠靈魂的悲涼。


    淚水不自覺的從眼眶中流淌下來,林弘單薄的身軀幾乎要縮進柔軟的沙發之中,仿佛隻有這樣,才能感覺到一絲絲暖意。


    忽然,急轉而至的輕快旋律打破了這屋內猶如實質般的哀傷,有些轉不過神來的林弘抬起頭怔怔的看著微笑著望著她的萊格納恩。


    “你看。人生就如同這音樂一般,總會有轉換樂章的時刻。”輕快而柔美的樂聲自他手中傾瀉而出,萊格納恩褐色的發絲,在這明亮的室內閃爍著柔和的光芒。“在我出生的時候,我的父親就去世了。在我十四歲的時候,母親也去世了。在這個世界上,沒有父母的人有太多太多,何止你我。在哀傷過去,我們總還要麵對人生。”


    音樂聲停了下來,林弘依舊怔怔的看著萊格納恩,他自鋼琴前站了起來,大步的朝她走來。溫暖的手將她自柔軟的沙發中拉了起來,與此同時,他俯下身來,溫暖的唇便印在了她冰冷的唇上。


    126情迷亂世(一)


    作為一個要塞特別是戰後要塞的司令官,都是相當忙碌的。萊格納恩上校顯然是一個工作努力的典範。上一分鍾他還在指揮部進行協調重新布防的工作,也許下一分鍾他就到了平民居住區進行探訪,而到了晚間,他還要查看不少軍官的資料,以便更早的讓要塞各個崗位正常的運轉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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