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京華入冬以來的第一場雪。


    下午兩點多時,北風比上午要小了一些,但雪卻是越下越大,好像要把京華徹底的埋住那樣。


    大雪在漂白一些黑色的東西時,也給交通帶來了很大的麻煩。


    本來,高飛可以在中午趕來白雲山,可因為大雪封路,他在路上足足延遲了兩個小時,就這也幸虧他的開車技術很出色,沒像某個下雪天還想跟他飆車的傻蛋那樣,這時候估計正在路邊排水溝內對著車子犯愁。


    誰都知道,下雪開車最危險時,是走上下坡,尤其是去白雲山的這條路,盡管路況很好,路上也沒幾輛車子,不過高飛在駛上半路時,還是把車子停在了路邊,準備步行上山。


    沒辦法,前麵有兩輛車子因為路滑發生了車禍,橫在路中間,幾乎擋住了整條路,幾個分屬兩邊的年輕男女,正在那兒大聲爭吵,埋怨著對方。


    有個下雪天還穿著無袖體恤的小青年,正在打電話喊人:“彭老三,限你在十分鍾內,給老子拉至少三十號人來,把這幾個膽敢招惹我的沙比幹掉!”


    另外一邊也不落後,為首者正衝著電話吼,卻是讓某隊長(警方)在最短時間內趕來,把膽敢對他無禮的兩個小混混投進局子裏去。


    看來,這是個小官二代。


    高飛著急上山,當然沒興趣向另外一輛被擋住路的車主那樣,抱著膀子看熱鬧,貼著路邊走了過去,踩著沒過腳腕的積雪,費力的走了數百米後,才拐過山角,看到了還得步行半小時之外的白雲山,山門。


    他來白雲山,自然是要去白雲觀了。


    本來,如果不是陳果果難產出事,他早就該來這兒,找杜道長問點事了:國慶節前夕上,他為什麽要阻止高飛迴到冀南。


    隱隱的,高飛也覺得杜道長或許知道一些有關流波山的事兒。


    尤其是在解紅顏被神秘人送到地下樓蘭後,高飛這才發覺,他對杜道長的了解,還遠遠不夠,那個老家夥身上,肯定有著很多對高飛有用的秘密。


    在雪地裏快速行走,饒是高飛體力充沛,不過在繼續步行了二十多分鍾後,還是被累出了一身大汗。


    “總算是快到了。”


    望著數百米處的白雲山山門,高飛鬆了口氣,扭頭向後看了一眼。


    這會兒的雪,好像更大了些,很快就遮住了高飛來時的腳步,也沒看到有什麽人跟上來。


    沒人就好,這就方便隨地小便了不是?


    先點上一顆煙,高飛解著腰帶走向了路邊。


    就像小狗在野外撒尿時,總喜歡找個電線杆,或者一棵樹再抬起腿那樣,其實男人在撒尿時也是這樣,倒不是為了用尿液來留下什麽記號,就是單純的喜歡淋那些高出地平線的地方。


    比方石頭啊,荒草啊啥的。


    高飛看中了一塊石頭。


    石頭當然被大雪完全覆蓋了,看不出是塊青石,還是個黑石頭。


    嘩啦啦--一道冒著熱氣的水流挑起,很強勁有力的灑在了石頭上,呲出了一道黑線。


    高飛敢用他的人格保證,天下的所有男人在野外的雪地上撒尿時,都喜歡在雪地上畫圈圈,技術高的還能畫出個美女來……最起碼,姓高的高先生,就覺得他在撒尿時,能畫出個美女來。


    畫出來的美女,因為視覺衝擊等原因,正麵美女永遠都不如側身美女更讓人感到真實,因為好的身材,唯有側麵才能展現出來的。


    最起碼高飛就是這樣認為的,所以他在畫美女時就想到要畫側身的了,先是額頭,然後是鼻梁,嘴巴,下巴,脖子,接著就是突然鼓起的胸,然後再用一個美妙的弧形收迴去。


    眼看一個美女的前半身就要畫出來了,高先生還有大批的‘染料’來精心畫出他最喜歡的後半身時,那塊石頭--卻忽然活了!


    “嗨呀!”


    一聲暴喝聲響,石頭忽然從地上騰起,裹挾著一蓬亂雪,狠狠撲向了高飛。


    很多男人,總是有辦法能讓女人‘大吃一驚’,卻很少有人在畫美女時,會被‘畫布’給嚇得魂飛魄散,尤其是在一隻手提著褲子時。


    “臥槽!”


    魂飛魄散下的高先生,在石頭暴起時,本能的身子後仰,就像一根被大風吹斷的木樁那樣,直直摔向了背後的地麵上。


    反正路上積雪那樣厚,就算摔下去也不會疼。


    更讓高先生心裏發冷的是,在石頭暴起的瞬間,他明顯看到一抹寒芒,從紛飛的亂雪中一閃而過,從下至上恰好是他兄弟那個位置。


    刀子。


    僅僅從寒芒閃過的瞬間,高飛就斷定這把刀子相當鋒利,這要是被它削中了,高先生他兄弟,鐵定要跟他分家單獨另過了。


    到底是什麽人,竟然借著大雪的掩護,藏在路邊,試圖借著高先生隨地小便畫美女時,來刺殺他?


    無論這個人是什麽人,都將受到高先生的欽佩,因為對方所選的地點、天氣還有猝然發難時的目標,都是高明的不能再高明了。


    當一個男人左手提著褲子,正在專心致誌的畫美女時,警惕心絕對是最小的,反應也是最慢的,這要是換成別人,估計早就抱著襠下,在雪地上慘叫著四處亂滾,畫出一朵朵紅梅花兒了。


    幸虧這個人是高飛,反應速度那是相當的強悍,在間不容發間竟然躲開了那狠辣一刀,重重摔倒在地上後,隨即就是一個翻滾。


    他剛翻了一個滾,那個‘石頭’手中的刀子,就狠狠刺在他摔倒的地方,目標依然是在他的‘七寸’部位。


    高飛翻滾中,雙腳連踢出,踢起的亂雪打向了敵人。


    本能的,敵人抬手擋開了亂雪,但這個動作也給高飛爬起來爭取了點時間。


    騰地一聲,高飛一個鯉魚出、水,從地上蹦了起來,但接著就用手捂住了襠下--他在蹦起來時,褲子滑到了腳腕處。


    而且高先生從來都沒在冬天穿小褲頭的習慣,所以褲腿滑下後,他最寶貴的地方曝光也是很正常的了。


    他蹦起來後,用手捂住襠下的動作,全然是本能的,這證明他還有點羞恥心。


    不過,這點罕見的羞恥心,也算是害了他:最起碼,在他雙手捂住要害部位時,蹦起來時該做出的連貫反擊動作,就出現了脫節。


    等他猛地意識到,羞恥心遠遠比不上小命重要時,那塊石頭卻又發出了一聲怒喝,連人帶刀化成一線,狠狠刺向他雙手捂著的地方。


    臥槽,他怎麽老是瞄準我這個地方呢?


    高飛大驚,再次本能的做出了劈腿的反應--兩條腿的褲子,卻阻礙了他的劈腿動作,讓他動作完全變形,哎呀一聲大叫中,寒芒一閃!


    刺啦!


    一聲極短卻又很清晰的裂帛聲,從高飛兩條腿子間發出。


    他趕緊低頭一看:那塊石頭狠狠切過來的那一刀,竟然一下把他的褲子,從中間劈開了。


    俺草。


    冷汗,刷地一聲就從高飛額頭冒出,登時怒從心頭起,惡向膽邊生,再也不怕走光了,攸地抬腳,狠狠踢在了那塊石頭身上。


    褲子被劈成兩半後,反倒是解脫了高飛的束縛,讓他這一腳踢出了本來的水平,那叫一個快如閃電,重重跺在了石頭左肩上,把他踢翻倒在了地上。


    想都沒有想,高飛猛地大喝一聲,抬起右腳對著石頭的麵門,就狠狠跺了下去。


    “啊!”


    石頭真沒想到,那一刀不但沒傷了高飛,反而幫他解開了束縛,才導致他的進攻如此的迅速,勇猛,讓石頭壓根沒時間躲開這一腳,出於危險來臨時的本能恐懼,發出了一聲尖叫。


    “啊,是女人?”


    高飛即將跺在石頭麵門上的右腳,嘎然而止。


    如果尖叫的石頭是個男人,就憑他剛才拚了命要割掉高先生兄弟的兇殘想法上,高飛肯定會沒有絲毫猶豫的,一腳狠狠跺下去,然後再說其它。


    可偏偏這個石頭是女人--男人嘛,真正的男人,誰本具備惜香憐玉的情結啊?


    尤其是在高先生下麵還坦蕩蕩時。


    同時,他也終於明白人家為什麽一個勁的招唿他兄弟了:換做你是個女人,在下雪時趴在雪地上扮石頭玩兒時,卻有個臭男人跑來解開褲子,用小兄弟的口水在你身上畫美女,你能不生氣,你能不發誓把這個家夥他兄弟割掉?


    當然了,很少有這麽傻兮兮的女人。


    不過,這個世界上既然有荊無豔那樣的極品,再出現個這樣的女人,也不是沒可能的。


    高飛跺下的右腳停住,但很快就醒悟過來:正常女人,哪有在這時候趴在路邊扮石頭的雅興?


    人家,就是針對他來的,要殺他好不好?


    隻是好死不死的,高先生恰好尿急,找對了目標罷了,這才造成她羞惱成怒,說啥也得割掉他兄弟。


    既然是這樣,那麽高先生壓根不需要內疚,就算不幹掉她,可最好先把她製伏再說。


    高飛有這些想法,完全都是在電光火石之間的,不會超過零點九秒鍾,虛抬起的右腳,就要繼續跺下來。


    可就是他凝固了這不到一秒的時間,卻給那個女人創造了反撲的機會。


    她的尖叫聲還在半空中迴蕩,右手已經飛快的向上一甩--那把短匕,刷地一聲,就刺向了高飛麵門。


    區區一把小刀子,高先生當然沒看在眼裏,好整以暇的腦袋向後一仰……那把本來秒速絕不會超過三百米的刀子,卻在接近他下巴時,陡然加速!


    至少快了三倍。


    嗖的一聲,高飛就感覺到了疼。


    他做夢也沒想到,這個女人會這種如此邪門的手段,竟然能控製刀子飛行的速度。


    由此也可以看出,這個女人的心機有多深厚。


    就是在這種情況下,她竟然能想到用這種方式來害人。


    看來她對高飛的功夫也是相當了解的,知道他能輕易避過任何一刀,並在判斷出能躲開刀子的飛行速度時,用盡可能優雅的動作躲避,卻絕不會想到刀速會突然加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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