淮南王來長安城了。


    對方甚至打破了安樂宮當下不允許化體境修士前來的規則,帶著大量隨從去了安樂宮進行恭賀。


    新帝坐在未央宮中,也注目著淮南王和眾臣散去後的冷清大殿。


    “你舅舅出長安城到霸上迎接了淮南王,該說的話應該都說了,已經做夠了皇室的禮節,我兒不需憂心太皇太後責斥禮數不周!”


    朝堂之下冷清無人,但朝堂之上還有人。


    屏風之後便是皇太後。


    皇太後也參與了迎接淮南王的宴席,此時並沒有走。


    她看著麵色凝重的新帝,不斷撫慰對方。


    “淮南王本就是個人才,哪怕先帝在世時對他也是讚不絕口,認為他能力僅次於梁王,若非年齡較之先帝少了十歲,他的評價或許會更高”皇太後道:“他的能力在你當下諸多皇叔中是最強的。”


    “確實很強”新帝默然片刻後點頭道:“我等還在沿著前人腳步行進,淮南王已經引領開創革新,甚至著下了這卷《鴻烈》!”


    張學舟的子虛烏有傳記字數極多,但《鴻烈》字數更多,足足有子虛烏有傳記的兩倍有餘。


    龐大而龐雜的內容整合在六十餘卷厚重的竹簡中。


    這是總結黃老之術的心得,又不乏在帝王運術相關內容上推陳出新,綜合的內容多到讓新帝看了都覺得頭疼。


    但新帝還非得看這卷書不可。


    作為修行運術的帝王,他可以不創新,但新帝不能在其他人創新後他自身還不看不學。


    凝聚了一朝之運,帝王的運是一朝最強者,如果他自甘墮落甚至朝運弱於一地諸侯王,那無疑是一個笑話。


    正常的情況下,新帝適當修行運術,他慢慢成長也就到了運術大成。


    這是一門輔修的秘術,遠不到新帝拿來當主力學習的地步。


    但淮南王的運術讓新帝心中多了一絲緊迫感。


    “淮南王言及修行《鴻烈》可強化威壓增強運術製約力,這是不是意味著他擁有抗衡運術的能力,又可能靠著諸侯王氣運威壓反製正統皇位的我”新帝低問道。


    “你的猜測沒錯!”


    皇太後點點頭。


    淮南王敬獻很忠心,將自己開創的內容遞交了上來,但這無疑也可能造成對安樂宮的表態。


    相較於新帝,淮南王顯然更適合帝王。


    淮南王遜於景帝,但兩者這種對比是過去。


    若淮南王在當下強於曾經的景帝,這也未必沒有可能。


    甚至於對方貢獻的《鴻烈》在黃老之術上下了苦功夫,明顯夾帶著討好太皇太後之意。


    這讓皇太後不免憂心忡忡。


    母憑子貴,她的皇太後地位不乏爭鬥,但最終還得靠著新帝支撐。


    但凡淮南王上位,她必然是孤家寡人進入冷宮。


    “你準備如何應對淮南王?”皇太後問道:“這卷書如此長,又不知他是否敬獻完整,哪怕你想學習也難於速成,甚至會對你正常的修行分心,但不弄懂著鴻烈中的門道,若是被那淮南王動用運術之爭,我兒要如何才能應對?”


    “此事隻能憑天意!”


    新帝抿了抿嘴。


    他遵從自己與那位老者的問答,給予了淮南王極高的禮節,甚至讓田蚡表忠心,盡量降低對方的警惕,也在盡量麻痹淮南王的思維,讓對方產生誤判。


    隻要淮南王的思維發生變化,對方就很可能犯錯,從而讓太皇太後等人不喜。


    但這不是重點,重點是新帝與張學舟那一次談話。


    他心中已經決定做一柄假赤霄劍。


    隻要把假做成真,淮南王對他的威脅將會大降。


    這柄假帝王劍不僅能讓新帝擁有名正言順的繼承權,還會讓淮南王輕易不敢動用運術爭鬥,


    哪怕淮南王在運術實力上更強,對方也會懼怕赤霄劍帶來的不可控性。


    但這是新帝誰都不能分享的秘密,哪怕對方是自己的母親也不例外。


    除非他某天能掌控真正的赤霄劍,這或許才會拋出來當做一樁美談。


    他麵色沉穩,準備在趙綰、王臧等人的事件落下,淮南王又出了長安城等事情完結之後立馬著手。


    “你是一朝帝王,老天爺必然是站在你這邊的”皇太後安慰道。


    她嘴上安慰著新帝,但內心也是憂愁不已,不免還咳嗽了數聲。


    作為景帝曾經的皇後,皇太後絕不是軟弱之人,但在這皇宮之中,她無疑遜色於太皇太後一籌。


    太皇太後的餘威累積數朝積壓深厚,哪怕是太皇太後當下染病,皇太後也不敢挑戰對方的權威,甚至曾經的景帝也是同樣如此。


    她無奈看了新帝一眼,隻能寄希望新帝盡量減少犯錯的可能,不要讓太皇太後失望。


    “娘,您少操勞一些事情,一定要養好身體!”


    未央宮的母子沒有用‘陛下’‘皇太後’等稱唿,而是用了親屬詞。


    新帝給皇太後拍背,盡量減緩著皇太後咳嗽。


    他不免也發現了皇太後發絲中的白發,隻覺自己的母親也老了。


    這讓新帝不免有些傷心,隻覺該老的人一直老而不死,而不該老的人則是已經漸漸邁入暮年。


    “娘老了,守不住你多少年了”皇太後低聲道:“我兒若是被逼迫到難於容身,切莫要忘了還有一股勢力可用借用力量!”


    “娘是說哪股?”新帝疑惑道。


    “仙庭”皇太後低聲迴道:“他們同樣很想要道家正統,也與太皇太後有難於調和的矛盾!”


    “仙庭麽!”


    新帝點點頭,示意自己已經知曉。


    新帝不知道仙庭在什麽地方,但新帝確實知曉如何聯係仙庭的人。


    在朝堂之上必然有仙庭的人,但凡他稍微暗示性的表態,新帝覺得仙庭的人必然在數日內進行聯係。


    如果說儒家是一頭明麵上的老虎,而仙庭則是一頭藏匿於暗中的毒蠍。


    但凡被仙庭尋覓到可插入的機會,這個勢力顛覆皇朝會沒有任何猶豫。


    這是一股極為危險的勢力,相應新帝不到危急關頭壓根不會去動用。


    他應下了皇太後的話,心中卻鎮定無比。


    相較於求危險性十足的勢力進行鉗製,新帝作假會更輕鬆。


    “也不知道東方朔那腦子怎麽長的,居然能想出這種方法,說來他能去兇國走商跑商撈到便宜,總歸是見過世麵,可以做一些隨機應變之事……”


    他恭送皇太後迴宮,心中不免也想起了這個出餿主意的金馬門待詔學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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