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試!”


    未央宮中,趙綰施術被炸了一身汙血,染上了屍氣。


    細微的黑毛從肌膚中透出時,趙綰也隻得動用法力不斷衝刷身體。


    新帝皺眉開口,又有王臧迅速對著董仲舒擠了擠眼睛。


    王臧和趙綰同出一門,兩人都是當代儒門宗主申培的學生,兩人不僅修為相近,所學亦是相近。


    趙綰沒能辦妥的事情,王臧顯然也很難討好。


    而董仲舒在儒門中則較為另類,不僅僅學了術,還修了武,又不斷探索各類稀奇古怪之術,所學較之他們更為繁雜和淵博。


    但董仲舒這種修行的另類行為讓申培不喜,認為董仲舒的另類並不利於儒門傳承,兩人在宗門中不乏態度對立,又有屢屢辯駁。


    作為申培的學生,他們和董仲舒的關係就難言有多好了。


    可眼下的事情還真非王臧能解決,他隻盼董仲舒實力比嘴巴硬,可以完成新帝的交托。


    “陛下,我和趙綰所修極近,趙綰失利,微臣唯恐也弄到未央宮一地穢血,我聽聞董博士……”


    “陛下,微臣數日前家舍倒塌被砸到吐血,旁觀查探尚可,鬥法心有餘力不足!”


    王臧推薦時,董仲舒照例進行了婉拒的反駁。


    這讓新帝目光掃到王臧身上,又注目過董仲舒。


    這兩人確實說的是實情。


    王臧是太子太傅,往年多有教導新帝,新帝知曉對方的本事和趙綰相近。


    而太子與董仲舒有過嶺南之行,也知曉董仲舒追蹤之術。


    但董仲舒最近歸長安不順,不僅水土不服導致嘴巴腫大,還被雨水侵蝕的房舍砸到了身體,一身實力難於正常發揮。


    這兩人一個本事不夠,一個本事夠但身體狀態不正常。


    他勉強不得董仲舒做這種鬥法之事,隻能示意王臧先嚐試一番。


    躲在宮殿等待屍無道退去不是他的性格,而向太皇太後等人求援亦非他所願。


    新帝知道很多人在看著他,一些人甚至不乏看戲,這才導致景帝大喪期間各種事情頻發。


    屍無道很難纏,但後麵或許還有更麻煩的對手。


    相應采用什麽手段針對,又或動用什麽反擊都需要仔細考慮,但凡被人以下駟取了長安城的中駟或上駟,他都會是輸家。


    第二具抬進來的是一位宮女,對方眼睛鼓脹,尖牙凸顯,指甲尖銳身體又長黑毛,渾然沒了此前乖巧的模樣。


    此時的她發出極為古怪的‘嗬嗬’聲,身體被屍氣牽引有止不住的掙紮,但又被繩索捆綁導致動彈幅度極小。


    這是王臧更換的施法媒介,相較於趙綰所需的死屍,眼下的宮女並未死透,隻是被術法引導的屍氣侵染變成了半死不活的模樣。


    王臧取了一枚銀針,等到念念有詞施法後,銀針直接插入了女子頭顱頂中央。


    “我定她三陽五會之地,控她身軀中樞之地,定然難被那屍無道拿來作祟!”


    有過趙綰的前車之鑒,王臧施術時極為保守,直接將宮女身體定住,但凡屍無道想利用屍氣引爆宮女來惡心人,屍氣都會沿著他銀針所插入之處噴射而出。


    “嗯哼!”


    宮女發出一聲悶哼,渾濁的雙眼有了幾分清醒。


    她迷茫的眼睛看過未央宮大殿的天花板,又漸漸看過王臧等人,等到注意到自己身上飄蕩的黑毛,她立刻陷入了歇斯底裏的尖叫。


    “乾坤無極,陰陽借法!”


    王臧也不理睬尖叫的宮女,他取了一柄小刀對著宮女手腕劃下,黑紅的鮮血被他連連塗抹在一枚令牌上。


    暗淡的紅光在令牌上浮現,又有黑灰色的屍氣迅速凝聚成型不斷纏繞。


    “此令牌牽引了媒介屬於為陽麵,那屍無道屬於控製媒介的陰麵,隻要牽引的法力到位,這令牌就會飛遁而出去尋屍無道!”


    丞相衛綰低頭解釋,又有禦史直不凝目不斜視,取了一卷竹簡緩緩展開,等到灌輸了法力,一道法力微光屏障浮現。


    若宮女身體不受控爆體,這道屏障至少不會導致血濺到他們麵前。


    又有數位大臣臉色微異,各有小動作做出一些準備。


    “去!”


    王臧穩妥預備了數十秒,而後才將那令牌朝著空中一拋。


    承受著牽引之力,這麵閃爍著紅色微茫的令牌歪歪扭扭飛了出去。


    穿梭而過未央宮大殿門,令牌朝著內殿方向慢悠悠飛去。


    “是先帝那邊?”


    李廣皺眉,手中的弓箭跟隨令牌指向,但力道無疑鬆了數分。


    “內殿?”


    程不識眉頭緊皺。


    未央宮有三公九卿眾官員守衛,景帝的靈柩所在的內殿則是次一級的官員,這些官員中無疑是以王臧等人作為主力。


    但未央宮的抽調讓這批人換了地方,也可能讓屍無道看到了機會。


    “難道屍無道要毀先帝遺體?”


    程不識提著大劍,他屢屢生出心思想去內殿看一看,但守衛新帝的職責讓他又不能擅自離開。


    這讓程不識隻得將一切交托給了李廣。


    他無法前去,但李廣的箭能去。


    李廣和程不識各有心思,未央宮中的三公九卿已經有人變了臉色。


    或依靠雙眼注目觀看,或依靠感知進行判斷,眾人臉沉如水,大多已經清楚了狀況。


    但王臧此時的尋蹤令牌不曾落地,沒有誰願意冒然開口。


    “人生真是生死無常,我死了又活過來了,景帝當年殺我之時還好好的,現在卻死透了!”


    尋蹤的令牌不斷靠近內殿,但屍無道的聲音卻在東宮方向不斷飄蕩。


    “缺了景帝,你們就是一群連門都不敢出的廢物!”


    等到再次開口時,屍無道的聲音又在長樂宮方向傳來。


    伴隨著一道紫光在長樂宮上劃過,他聲音迅速在長樂宮方向消失。


    “我聽聞屍佼學派有一種分屍術,可以做到傀儡替身的能力,他真身掩藏於某處,說話應該都是借用的這些屍氣侵染者開口”李廣低聲道。


    “王臧所判別是真實還是虛假?”程不識低問道。


    “現在不是真和假的問題!”


    隨著令牌不斷靠近內殿置放景帝屍體的區域,李廣手中上弓弦的羽箭鬆了又鬆。


    他射殺屍無道隻是做了本分之事,但射到景帝遺體上就是死罪。


    “現在確實不是真與假的問題!”


    未央宮大殿中,歇斯底裏大叫的宮女臉上浮過一絲詭異笑容,而後低聲開口。


    她眼中顯出詭異的綠光盯著王臧數秒,嘴巴隨後一張,鮮血混合著舌頭如箭一般對著王臧噴了出去。


    “呔!”


    站在王臧身邊,董仲舒旁觀查探得很認真,發現異狀第一時間快速打了個術法標記。


    又有朝堂上眾三公九卿法力重重壓下。


    這個被操控的宮女鮮血剛剛噴吐到王臧身上,身上諸多屍氣隨即被眾人純粹的法力直接磨滅。


    她身體上諸多僵屍形態的異狀迅速消退時,殘存的那點生命氣息同樣也被磨滅了下去。


    王臧臉上一紅,被宮女吐血擊中的胸口再次一悶,施法被強行中斷的法力反噬讓他一口血便噴吐了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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