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錚!”


    一道仿若布帛撕裂的琴聲急速拉響。


    司馬相如目露驚駭,撫琴的右手急速拉響著另一支曲目。


    雪竹琳琅之音迅速響起。


    從高山流水踏入陽春白雪,忽然的變調猶如盛夏進入寒冬。


    張騫摸了摸麵頰,隻覺一絲冰冷透過麵龐。


    天空之中,片片雪花墜落,讓這片區域與外圍有了截然不同的氣候景象。


    張騫的心也跟著變得冰冷。


    他麵無表情向前張望,隻見白布上的景象迅速化成密布的火焰,隨即迅速黯淡了下去。


    圍繞施法的白布中,董仲舒傳來猛烈的咳嗽。


    他目光較之司馬相如更為驚駭,但又夾雜著三分僥幸。


    心神的順利歸位讓他恢複了對肉身的操控,他伸手隨即抓住了張學舟,觸摸過對方腰間的那塊通靈寶玉。


    溫潤的感覺傳來,董仲舒身體晃了三晃,空氣中隨即響起了一陣鬼哭狼嚎的聲音。


    “你沒事吧?”


    司馬相如琴聲一止,隨即迅速開口詢問。


    “我還好!”


    董仲舒籲出一口長氣。


    他目光中的驚駭迅速消退。


    心神迅速歸位身軀讓他施法能力下降,但也有了穩固可靠的港灣,不再輕易被外邪所侵。


    他伸出左手,左手心依舊殘留著一絲陰冷的氣息。


    董仲舒很清楚這種氣息。


    如果沒猜錯,這是陰魂的氣息。


    若要更進一步的猜測,他還能猜測到這種陰魂很可能屬於吊死鬼。


    他能感觸到這種氣息中纏繞的冤屈,唯有吊死鬼才會如此幽怨。


    “陰陽九天教怎麽忽然擅長控鬼之術了?”


    董仲舒難解心中相關的疑問。


    在這次探查和對弈中,他僥幸逃脫一命,也浪費了對方操控陰魂帶來的猛烈一擊。


    但若要讓他再次施法探查,他覺得自己還需要好好調整調整心態。


    以他當下的實力與對方交鋒無疑是在撩虎須,撩順利也就罷了,撩得不順利很可能喪命。


    他擦了擦額頭的冷汗。


    等到一絲宛如裂開的聲音響起,董仲舒才注目過右手心抓著的那枚通靈寶玉。


    這枚龍形的寶玉此時色澤黯淡,龍首中央甚至裂開了一條細縫。


    “原來不是僥幸!”


    董仲舒看著擋了一劫碎裂的通靈寶玉,隻覺自己忽然牙疼了起來。


    如果沒什麽意外,他大概攤上了這輩子有史以來最大的一筆外債。


    命是撿迴來了,但他也將別人的通靈寶玉折損了。


    看著靈氣晦暗的通靈寶玉,董仲舒滿臉晦氣。


    他伸手一點,照影的大燈熄滅,白布也迅速翻滾收了迴來。


    “董博士?”


    “董夫子?”


    ……


    數道詢問的聲音響起,董仲舒摸了摸額頭。


    “殿下,仲舒無能”董仲舒躬身道:“不僅沒有追查到謅不歸的下落,還將殿下贈送給這位小友的寶玉折損了!”


    “不必可惜外物”太子搖頭道:“你遭遇了什麽?”


    董仲舒此時的狀態較之周太尉顯然好太多了。


    雖然不乏借助通靈寶玉,但能從折損周太尉的攻伐中安然退出,這顯然證明著董仲舒的能耐。


    沒有人會在一個地方重複跌倒,隻要見識過一次,董仲舒必然會有相應的準備,沒可能第二次踏入同樣的坑中。


    “我感觸到了一個強大的亡者!”


    思索了數秒,董仲舒才開口迴應。


    “謅不歸身邊很可能有過世的陰陽家大人物守護”董仲舒道。


    “死人還能守護活人?”太子奇道。


    “陰陽家的術法詭異,有些術的詭異超出常人想象,這或許是他們的鎮派之物”董仲舒道。


    “要如何解決?”


    “這種鎮派之物不可能一而三再而三的動用,他必然存在較長的使用間隔時間,待仲舒調整好會再次探查!”


    “還請董博士一定要注意安危!”


    太子深深唿了一口氣。


    董仲舒解釋了一些事情,但也有一些事情不曾解釋清楚。


    比如幕布上呈現的奇怪著裝少男少女從何而來,比如那座奇怪的房子,那些奇怪的東西,又比如那些記載文字的紙張。


    太子從來沒看過如此薄如此精致的紙張,這較之大漢王朝當下那些隻能用來做包裝的粗糙纖維紙有著迥然的差異。


    對當前的時代而言,他們更多是采用竹簡、石碑、布帛等物來承載文字和圖像。


    一項簡單到不能再簡單的紙張,若能模仿出來,這必然會引發一場時代的變革。


    能用大漢的文字記載《陰陽大悲九天咒》,又用兇國文字記載《心咒》,太子覺得對方所居住之處應該不算遠。


    術法的追蹤必然有一個目的地,太子很想很想尋到對方所在之處,哪怕是借幾張紙張進行研究也好。


    或許等到拘住謅不歸,這些事情會有一個答案。


    對太子當下而言,即便是可以引發時代變革的紙也需要放在一旁,他需要先將邊疆安危的相關問題捋順清楚。


    隻有清楚了真相,景帝才能做到遊刃有餘的處理,而不是一臉懵和兇國人對拚。


    甚至沒有人知道這場戰爭要打多久,最終又有哪些人下場。


    對大漢王朝而言,他們僅僅隻知道邪羅斯川聖地下達誅殺令,戰爭而後就開始了。


    若邪羅斯川聖地沒有開口喊停,兇國那些奴人會拚殺到部落死光為止。


    解決戰爭的核心並不在於擊殺多少奴人,而是在於奴人們背後的聖地。


    這也是他們屢屢追尋真相的原因。


    李椒懺悔三天閉門思過的內容並不足以讓人窺知全貌,這需要另外一些人的配合。


    太子揉了揉腦袋,隨即麵不改色迴了馬車安心等待。


    “董夫子?”


    “長卿,你撫一首安魂曲做做善事吧!”


    施法的中心,董仲舒感觸著殘留在手心的幽怨,他將這份氣息輕輕吹落了下去。


    他看了看沒有任何動彈跡象的張學舟,隻覺對方這種嗜睡的毛病真是好。


    他在施法時差點被驚嚇出毛病,張學舟則跟個沒事兒的人一樣。


    董仲舒檢查了一番,確定這個施法媒介沒有任何折損。


    但通靈寶玉破損,對方清醒後是否還願意配合施法倒是個大問題。


    很顯然,董仲舒隱約感觸到了什麽,當下難有再度施法的念想,會等到天明之後再做嚐試。


    他尋思了數秒,伸手在大袖中摸了摸,一枚銀針放入了手心。


    董仲舒小心翼翼將銀針探入通靈寶玉的裂縫中。


    再次拔出銀針時,這枚銀針的前端多了一抹藍色。


    他看了看張學舟的身軀,隨即一針紮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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