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陽侯府並不是富人宅子區區數百平的區域,長安城的平陽侯府雖然不像陽信縣那樣誇張到需要乘坐馬車才能通達四處,但也大到出奇。


    新帝奔行在前,張學舟等人在後方死命追趕。


    等到跑了一大圈,張學舟和李少君心中都不免一哆嗦。


    新帝奔跑的路線已經準確到沒法準確,但耐不住對方是用雙腿在奔襲。


    平陽侯府中連續奔行,這抵不過飛縱的直來直往。


    張學舟的亂叫唬住了公孫詭,但公孫詭的聲音又漸漸靠近,顯然是排除了風險。


    “機關呢?”


    哪怕李少君也不得不在瘋狂奔逃時催促問上一聲。


    “要跑到襄侯宮!”


    新帝氣喘籲籲迴上一句。


    平陽侯府外麵出行靠的是馬車,府內則是使用羊車,羊車較小,可以悠哉悠哉穿行各處。


    但在逃命時隻能靠雙腿,又沒法悠哉,侯府的龐大就成了累贅。


    別說李少君跑得上氣不接下氣,新帝作為武者也跑得極為難受,後方追殺的公孫詭也沒再蠱惑恐嚇人,而是時不時發出一聲冷哼,顯然追趕得也不輕鬆。


    倒是張學舟還算氣定神閑。


    張學舟這麽多年一直都是逃命,逃習慣了也就適應了,雖然他身體沒那麽強壯,但他跑腿跑得最利索,偶爾的一道風浪卷過,還讓他身體輕盈無比。


    “你們再吹噓什麽襄侯宮都沒用!”


    被張學舟叫囂的三才陣唬了一番,後方追殺的公孫詭也是極為惱火。


    陣法中確實有三才陣,而天、地、人形成的凹口又或凸位正好能給予入戶者迎麵痛擊。


    擅追蹤追殺者最為依仗的就是身體靈活不易被發現,從而讓常規的打擊看上去不凡,講究的是出其不意、恐嚇、驚嚇等手段削弱對手實力。


    這種修士最怕的並非遭遇強敵,而是被困入某一處難以離開,涉及陣法、陷阱等都是他們所需要規避的意外因素。


    張學舟叫的那一聲確實切中了公孫詭的死穴,也讓他追擊錯失了一段時間。


    “準備受死吧!”


    公孫詭低低念念。


    身體如同流水一般在黑暗的陰影中向前。


    偶爾浮現一片水浪湧動的陰影,又迅速消退了下去。


    但新帝提及的襄侯宮確實到了。


    在奔行了半刻鍾後,這些人進了一個偏殿中。


    ‘哢嚓哢嚓’的聲音傳來,涉及門、窗等處齊齊被金鐵之物鎖死。


    “點燈!”


    偏殿中的聲音低語,這處宮殿中光明大盛。


    這是普通擅潛藏者所討厭的光亮環境,但公孫詭覺得這些人搞錯了一件事,那就是他並非普通擅潛藏者。


    如果並非白日正午陽光普照,他很難被光亮導致施法束手束腳。


    任何一處陰影都將給他帶來藏身隱匿的地方。


    最為重要的是他修為超出了這些人,如果沒有李廣等人克製,他以高境界打殺低境界修士並不算太麻煩,遠不需要藏藏掖掖行殺招。


    “嘿嘿!”


    “公孫詭,你大逆不道到底想幹什麽?不怕誅滅九族嗎?”


    公孫詭發出低念時,隻聽殿中傳來一聲爆喝。


    這頓時就勾起了他諸多舊恨。


    而身份的點破更是讓公孫詭皺起了眉頭,一時沒想出自己是什麽地方顯露了身份。


    他匿於術中的時間很長,隻在馬車翻倒時現身查看了數秒。


    如果這短短數秒就讓他身份暴露,公孫詭都難於相信這種事情。


    “梁王叔是不是指使你行刺晁錯,將這樁案子歸結在我父皇身上,讓我父皇擔上了弑師之名,從而與諸多大臣離心離德?”


    “你尋覓司馬相如是不是想通過他知曉梁王叔五子先後被人針對的原因?”


    大約是襄侯宮的機關給予了底氣,而光亮則驅散了心中的陰暗,襄侯宮中新帝連連喝聲,沒有了此前的惶惶而逃,而是多了帝王的威嚴。


    “你沒有迴應,這就證明了你在思索,這甚至承認了你自己身份和所做的事情!”


    公孫詭恐嚇威脅的聲音隻是停頓了短短片刻,隨後就被新帝抓住了心態。


    當然,公孫詭必須說高位者幹這種事情非常順手,歸罪定罪的事情做得太多了,這種套路沒有誰會比帝王熟悉。


    他冷冷笑了一聲,倘若他要問話,也不是采用這種隔殿對空談話的方式,而是會讓新帝在他折磨手段下求饒吐出一切。


    他也不迴應新帝的話,開始尋覓進入襄侯宮的空隙。


    擅長陰影之術者身體如清風流水,遇到孔隙便可以鑽入其中。


    一處大殿不可能做到密封到沒有縫隙,何況光線的露出就證明著孔隙的存在。


    公孫詭環繞著大殿緩緩而行,他伸手掐了個咒,一段白絹套在了一個巴掌大的木人身上,頓時化成半人高的模樣在大殿光亮處搖搖晃晃飄來飄去。


    隨手布了一個吸引新帝等人注意力的陷阱,公孫詭身體一縮,身體再次進入陰影中,仿若流水一般在陰影中滾向陰暗的縫隙下。


    這處宮殿甚至還有一個窗戶關得不算嚴實,或許是卡殼,又或許其他原因,留下了手指粗細的縫隙。


    大殿中的光亮傳來,藏於陰影中的公孫詭抬起頭,隻見大殿中的三人果然望向他布置的小陷阱,都在盯著窗外那個飄蕩身體的木人。


    他身體從窗戶縫隙中‘流’入。


    還不等公孫弘發出陰森森的笑聲恐嚇這三人,公孫詭隻見望向窗戶飄蕩陰影的新帝手一抬,他腦袋上重風襲來。


    與此同時,新帝身邊持著燈照明的老者忽地轉身,光亮頓時照射了這片陰暗之處。


    “果然在這兒!”


    襄侯宮上一根腰粗的重木落下,而光亮的忽然反向也讓陰影中顯出了一道灰蒙蒙的身影。


    “哼!”


    沉悶痛楚的聲音響起。


    重木和身影幾乎在瞬間相撞。


    新帝伸手一揮,假赤霄劍掀起一道寒光飛出。


    寶劍墜落時,地麵上已經多了一灘血。


    “冒牌碰了行貨,你被打得不冤!”


    李少君欣喜大唿一聲,隻覺張學舟判斷太準確了,他左手提燈,右手抓著一把引魂散對著被壓在重木下的身影就撒了出去。


    這種引魂散對公孫詭沒什麽大用,但沾染在對方眼睛又或是傷口,就能發揮出石灰粉的威能。


    張學舟習慣跑路,而李少君所動用的打架方式也上不得台麵。


    但不得不說兩人經常能用最簡單的方式應敵。


    此前沉悶的痛楚迅速變成了惱怒咆哮,灰蒙蒙的身影朝著窗口一撞,留下一套灰袍子鑽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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