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知道此人是誰嗎?”袁肅一副不慌不忙的樣子,指著站在最後麵被兩名警衛員看著的那個長衫中年人問道。


    朱泮藻表情愈發凝重,心頭暗暗料到這件事肯定出了岔子,隻是事到如今自己還有退路嗎?他知道在這個時候絕對不能氣軟,勢必要在氣勢上站穩腳跟,當即嗬斥道:“我怎麽會知道這個人是誰,不要隨隨便便抓一個生臉的人出來就想節外生枝。老子可先把話撂下來,老子可不吃著一套!”


    袁肅冷冷的哼了一聲,隨即繼續說道:“他就是曹錕從漢口派來跟你聯絡的奸細。你跟曹錕之間的電報往來,現在我們全部都已經了如指掌了。你為了給我製造一個下馬威,居然向曹錕透露我奇襲漢口的計劃,你可知道就是因為你的出賣,將會害死多少兄弟嗎?會讓現在的局勢惡劣到什麽程度嗎?”


    田文烈緊隨其後惡狠狠的說道:“當真是家賊難防,當真是恬不知恥。我北洋竟屢屢出現像你這樣刁鑽的小人,實在是可恨,實在是可悲。”


    陸錦同樣是一副懊惱的神色,苦悶的說道:“難怪我們北洋會到今時今日的地步,難怪會頻頻發生兄弟鬩於牆的悲劇……”


    朱泮藻倒吸了一口冷氣,他這下算是徹底明白,為什麽漢口那邊派來的人遲遲未到,原來竟然被袁肅攔截了下來。他甚至有更可怕的猜想,既然袁肅知道自己與曹錕暗中有所聯絡,能夠提前攔截下漢口派來的人,那麽自己這次突然襲擊總司令部的行動,會不會也是在對方的預料之中?如果真是這樣的話……


    “就算我跟曹錕聯絡又怎麽樣,我從始至終就沒想過出賣近衛軍,隻是看你袁肅一個人不痛快罷了。哼,田大人,陸大人,你可知道我從曹錕哪裏得到什麽重要消息,那就是袁肅口口聲聲說要奇襲漢口,其實都是用來誆騙我們的障眼法,他真正早就跟曹錕暗通好了,三月十二日還派了人去漢口跟曹錕接洽。我句句屬實。”朱泮藻恨恨的說道。


    袁肅神色十分冷峻,嘴角帶著一絲近乎殘酷的冷笑,在聽完朱泮藻的話之後一句話都沒說,隻是輕蔑的緩緩搖了搖頭,就好像獵人在用可憐的陽光觀察掉進陷阱的獵物一般。


    田文烈臉色沒有改變,倒是眼中的憤怒卻暴增了不少,他咬牙切齒的對朱泮藻斥道:“三月十二日袁司令派李參謀副官前去漢口,早在三月七日他便已經提前跟我說過了。這就是袁司令奇襲漢口計劃的一部分。若不是提前聯絡漢口,他怎麽一步一步取得曹錕的信任?又怎麽前往漢口執行奇襲計劃?”


    陸錦更是長歎一口氣,憂愁唏噓道:“你真是一個蠢材,你真是一個無可比擬的大蠢材。”


    朱泮藻心頭再次一震,不止是他,就連站在身後左右的副官和警衛隊長聽完這番談話,也都感到十分詫異。朱泮藻確實失算了,從始至終都完全沒有料到,袁肅既然提早把李典前去漢口與曹錕秘密接觸的消息告訴了田文烈。


    “你,你們胡說,若這是計劃之中的事,為什麽沒有提前告訴我?”他振振有詞的道。


    “說你是蠢材,你還真是一點都不推辭。這麽重要的計劃當然要保密,就連我也才是今天下午剛剛知道的。”陸錦大聲的說道,他就快覺得自己沒有耐心跟朱泮藻耗下去了。


    “這件事袁司令隻是提前告訴了我一個人,他還囑咐怕會隔牆有耳或者人多口雜,讓我暫時要嚴格保密此事。”田文烈說道。


    “朱泮藻,你可知道嗎?就是因為你向曹錕透露了我奇襲漢口的計劃,前前後後籌備了兩個多月的行動,如今幾乎可以說是胎死腹中了。你或許覺得這沒什麽影響,反正還沒有執行,說不定還能算是救了我的命。我現在告訴你,這兩個月我已經安排了一千多名士兵秘密潛入到漢口,就等著我到漢口後下令行動。現在倒是好了,這一千多兄弟隻怕正在遭到曹錕的搜捕。你對得起他們嗎?你對得起北洋嗎?”袁肅聲色俱厲的衝朱泮藻嗬斥道。


    這一陣陣的嗬斥,如同晴天裏的霹靂一般,硬生生的敲擊在朱泮藻的心頭。不僅朱泮藻呆愣了半晌,就連那些他帶來的警衛人員態度也都有了一些動搖。眾人相互之間頻頻對視,不知道這會兒應該如何自處才好。


    “這些都是你們的片麵之詞。袁肅就是打算玩這樣的花招,一會兒騙這頭,一會兒騙哪頭,鬼知道他心裏到底在想什麽!總之他這種人不可信,哪怕我破壞了奇襲漢口的計劃又如何,既然不可信,那就索性讓他滾蛋。田將軍,你放心,我朱泮藻絕不會做對不起北洋的事情,等袁肅滾蛋之後,我第一個挺你接任總司令。由你坐鎮指揮大局,我朱泮藻必無二話。”情急之下,朱泮藻也隻能先把田文烈抬舉起來。


    “你真是叫人失望。你出賣袁司令,出賣那麽多北洋將士,你還有臉說你絕不會做對不起北洋的事?你不用再多說了,你跟串通曹錕,又策動唐天喜、雷震春他們意圖奪權,這兩件事我是決計不能容忍。”田文烈義正嚴詞的說道。


    “什麽奪權,什麽串通唐天喜、雷震春他們?”朱泮藻詫異不已。


    “你省了吧,漢口來的奸細已經把什麽話都招了。我們正討論是今晚抓拿你還是明天一早再行動,你倒是夠積極,沒等我們采取行動,反而先下手奪占總司令部。你這就是要造反。”陸錦沒好氣的說道。


    “你早就說今天下午的時候雷震春的副官怎麽會急著來找袁司令,結果見了袁司令後也沒說什麽要緊事就走了。必然是雷震春給你通風報信,你做賊心虛之下這才想要鋌而走險!”田文烈冷冷的說道。


    “我,什麽雷震春的副官,你們……”朱泮藻急不可耐。


    “你不用再狡辯了,總之你要麽現在把我們都殺了,否則等到警衛團的人包圍我這裏,我是絕不會跟你談判。”袁肅擺出一副果決的姿態,鄭重其事的說道。


    “好你個袁肅,你現在倒是敢來要挾我?你汙蔑老子,別以為老子就會中你的反間計。好,你以為我不敢殺你是嗎?大不了魚死網破,我倒要先把你這個兩麵三刀的白眼狼解決了,省的以後遺禍無窮。”朱泮藻氣唿唿的說道。


    “你從始至終都認為我是叛徒,我在這個時候背叛我叔父有什麽好處?你倒是不自己捫心自問一下,從始至終你寧可聽信曹錕故意放出來的假消息,卻不肯相信我和田大人、陸大人所說的話。這難道還不足以說明問題嗎?”袁肅厲聲大喝道。


    這番話猶如一道芒刺,直接刺入了在場所有人的心中。就算田文烈、陸錦心中多少還是有一些疑惑和懷疑,但是這番話卻是說出了一個至關重要的道理,寧可相信敵人而不相信自己人,這已經是板上釘釘的環境因素了。


    “如果我真的跟曹錕勾結,曹錕又何必把我跟他串謀的消息泄露出來?你竟然傻到這種程度,連這麽淺顯的道理都想不明白嗎?”略作停頓之後,袁肅緊接著又說道。


    如果說前麵那番話是板上釘釘,那麽接下來的這番話則是入木三分,如同斬釘截鐵一般把所有矛頭全部逆轉的指向了朱泮藻。


    朱泮藻徹底啞口無言,支支吾吾半天想要辯解,卻發現每一句辯解的話衝到嘴邊時,都顯得是毫無說服力可言。他額頭冷汗如滾,完全沒料到事情會變成眼前這樣的地步,之前那麽得意、那麽亢奮的心情從高處一下子載入了冰窟之中。此時的每一秒鍾都是一份煎熬,進也不是,退也不是。


    當然,他完全可以選擇魚死網破,在這個時候索性心頭一橫把袁肅幹掉。隻是幹掉袁肅之後又能怎麽樣?田文烈、陸錦是認定是他出賣了袁肅,而不是袁肅出賣了大家。再加上城中全部都是袁肅的手下,這會兒隻怕正在往這邊趕過來,要是讓袁肅的手下獲悉袁肅已死,別說司令部這邊會發生重大事故,隻怕整個鄭州都會動蕩不安。


    如果袁肅真是叛徒,為了出一口惡氣他倒是願意拚上這一把,就算自己難逃一死多少還能博得一個正直的名聲。可是現在情況完全不一樣,自己隻能被稱為兇手、謀殺犯、叛徒。


    一陣尋思之後,他最終決定改變現狀,自己可不能輕易的死在這裏,最起碼留得一條性命在,憑借資曆和勢力東山再起指日可待,最最不濟也能迴鄉裏過一段安穩富足的生活。既然有了逃跑的念頭,那就要盤算著如何突出重圍前往城外第五師駐地與部下們會合。擺在眼前唯一的辦法顯然隻能是綁架袁肅,以袁肅當人質來換一條出路。


    想到這裏,朱泮藻忽然鼓足了氣勢,對手下下令道:“廢話少說,來人,給我把他抓起來帶到樓下去,容後再慢慢拷問。”


    隻是命令雖然下達了,然而那些手下們卻顯得很遲疑,一方麵是因為剛才的對話讓他們心中有所動搖,另外一方麵則是走廊對麵還有幾名沒有繳械的司令部護衛和侍從。真要硬上隻怕立刻會引發駁火。


    朱泮藻頓時有幾分慌張起來,他沒想到連自己的嫡係護衛人員都不再聽從自己的指揮,當即連忙又叫喊起來:“你們還愣著做什麽,趕緊給我上。”


    在二樓的眾人警衛人員無可奈何,隻好繃緊了神經向前挺進。


    護衛在袁肅前麵的幾名侍從官和警衛紛紛靠攏起來,用身體把袁肅擋在後麵,一個個麵色冷峻,同時擺出一副堅定不移的態度。


    “都別動,誰敢再上前,我們可就開槍。”


    “把槍發下,我叫你們把槍放下。”


    “你們造反嗎?朱泮藻是叛徒,你們想同罪嗎?”


    “別逼我,你們趕緊把槍放下,別逼我。”


    隨著兩邊的距離越來越近,雙方都開始發出警告聲。走廊上的局勢一下子變得惡劣起來,彼此之間的爭執愈演愈烈,嗓門越來越大,情緒也越來越緊張,隻怕稍有不慎必然會引發擦槍走火的慘劇。


    即便是袁肅在這個時候都露出了凝重的表情,他很清楚在這麽狹小的空間裏,一旦雙方發生駁迴肯定會造成密集的火力網。到那時候隻怕誤傷的情況是任何人都無法預料的,就連他自己都很有可能沒命逃脫。


    田文烈、陸錦雖然站的位置稍微靠後,不過也仍然逃不了火力覆蓋的範圍。他們兩個人的臉色也很難看,要說緊張自然也是有的,任誰都不想在這種場麵中有什麽閃失。


    “朱泮藻,你現在迴頭還來得及,我們隻當你是一念之失。但是你要明白一點,要是在這個時候開槍了,你永遠都迴不了頭。別說咱們被淹再也容不下你,整個中國你也難以在待下去。”田文烈厲聲的警告道。


    “你們的首長現在已經錯了,難道你們這些當部下的還要一錯到底嗎?你們馬上放下槍,我們絕不追究從犯者的罪過。聽到沒有。”陸錦衝著那些原本已經搖擺不定的警衛們大喊道,希望能把這些人先震懾住,不至於真得有人一失手從而引發一場血案。


    那些朱泮藻的手下們頓時再次猶豫起來,先是一陣麵麵相覷,隨後向前逼近的腳步也放慢了下來。他們頻頻迴過頭來看向朱泮藻及其副官,希望朱泮藻能盡快更改命令。


    “田大人,陸大人,你們放心,我做事有分寸。今兒個是袁肅搞出這麽多事端來,我隻會找他一個人算賬,絕不會讓你們二位有什麽閃失。你們還愣著幹什麽,趕緊給我把叛徒袁肅拿下。”朱泮藻卻是沒有任何遲疑,他知道事到如今再無退路可言,隻能狠下心來拚上這一把。無論如何也要先脫身才是。


    田文烈、陸錦二人心頭隻是大罵不已,什麽有分寸,什麽不會讓他們二位有閃失,這會兒真要開火起來勢必會殃及池魚。他們隻當朱泮藻是狗急跳牆,完全失去了理智和辨別能力。可是著急歸著急,事情到了這個份上自然得想一個解決問題的辦法。看得出來朱泮藻的手下們顯然是不想輕舉妄動,畢竟都是一些小蝦米,闖了大禍根本沒辦法收場。


    這一點他們兩個人還是能看得清楚,於是決定趕緊說服朱泮藻的棄暗投明。


    朱泮藻的手下本來就很著急,劍拔弩張、一觸即發。在行動之前他們當然是有無限的決心和忠臣,勢必是要幫朱大人鏟除異類。可這會兒不一樣了,若是弄不好隻怕就會連田大人、陸大人一並牽扯進去,到時候事情肯定會鬧到無法收拾的地方。他們的下場自然不比朱泮藻這位首長,憑著資曆和身份最起碼還能保一條性命,但是自己這些小嘍囉可就不一樣。哪怕大人們不追究,第一師、第十師下麵那些人也一定會尋私仇。


    “我可告訴你們,你們別亂來。”


    “助紂為虐,罪不可贖。你們現在放下槍,我必保你們沒事。”


    朱泮藻的手下們頓時慌張不已,你看看我、我看看他,任誰都不敢再向前一步。朱泮藻本人愈發焦急不已,甚至都有了想要自己一個人先逃跑的衝動,偏偏這種沒有顏麵的事情自己無能如何都做不來。畢竟這個場麵爭的就是一口氣勢,真要是徹底輸掉了這口氣勢,那整件事必然是要自己全部背下黑鍋了。


    偏偏就在這時,司令部大院外圍傳來一陣雜鬧的聲音,又是密集的步伐又是密集的馬蹄,更有許多火把的光亮透過向外的窗戶照射進來。很快傳來鼎沸人聲和各種號令,沒過多久又嚴厲的嗬斥聲和咆哮聲。


    朱泮藻的副官跑到窗戶邊向外望去,頓時臉色大變,額頭汗珠滾滾落下。他趕忙跑迴到朱泮藻身邊,艱難的說道:“大人,不好了,司令部被包圍了。有警衛團的人,還有第一兵團的人。大約……大約來了兩千多人。”


    他自然是分布清楚到底來了多少人,司令部大院和公館占地麵積也不算太大,但是周邊大街小巷填滿了各式各樣的火把光亮,人影憧憧,更有許多馬匹來來往往,單單這氣勢也一定是在一千多人以上。


    其實就算沒有往外去看,在場的眾人也都知道外麵的吵鬧聲一定是援軍趕來。


    袁肅、田文烈、陸錦等人稍微了鬆了一口氣,但是心頭的巨石卻沒有完全落下。畢竟這會兒朱泮藻的人還是控製著整個司令部大院,又脅持了許多高級軍官和幕僚,外麵的援軍一時半會肯定還是不敢亂來。如果朱泮藻很要來一個魚死網破,目前的局勢依然很危險。


    第95章,借口生事


    朱泮藻頓時感到心頭的壓力越來越大,更有一種陷入孤島之上的絕境感。他從一開始就沒料到事情會發展到現在這個樣子,這會兒不僅好人、壞人的身份完全顛倒了,就連自己的一眾手下也都彷徨猶豫,不敢輕舉妄動。自己又何嚐敢輕舉妄動?都到了這個時候,連田文烈、陸錦都把自己當作是叛徒,司令部外麵也趕來了援軍,根本就是大勢已去。


    他現在還能選擇的就是到底要不要魚死網破,自己由始至終都堅信袁肅是在故弄玄虛,設下這個圈套讓自己鑽進來。可以說這會兒並不是什麽好、壞這麽簡單的辨別思路,而是個人情緒的爆發。既然袁肅害的自己走到眾矢之的,自己憑什麽還要讓袁肅好過?


    可是話又說迴來,真要在這個時候選擇跟袁肅魚死網破,到底還是要搭上他自己的性命,自己真有這個覺悟嗎?丟掉了飯碗、丟掉了官職、丟掉了個人名望這些都是身外之物,隻要留得一條小命在,一切都還有迴轉的餘地。


    朱泮藻自認為自己脾氣不好,睚眥必報的情況時有發生,但是在這個時候他卻沒有那麽多的勇氣來跟袁肅較真,這可是拿命來較真的事。


    正是在朱泮藻這一陣猶豫不決的時候,就連他的手下們也都感覺到長官的動搖,於是眾人索性也就不再繼續糾纏下去,就站在原地一動不動期待著事情盡快結束。


    察覺到氣氛有所緩和,袁肅這時立刻又站出來對朱泮藻說道:“事到如今,你也不必再有其他打算。你現在棄械投降還不算遲,我袁肅可以保證你的人身安全。至於你裏通外敵一事我們會給你一個公正的審查。其他人也都聽著,如果你們現在放下武器一切既往不咎。但是若是等到外麵的警衛團發起進攻才肯棄械投降,那情況就另當別論。”


    朱泮藻的副官捏緊了拳頭,他自然在心裏是向著朱泮藻,這會兒見袁肅擺出一副高高在上的姿態,愈發感到不痛快,當即轉過頭來說道:“大人,隻要我們現在能出城,根本不怕這袁肅還耍什麽花招。大不了咱們就帶著第五師投漢口去。”


    他這句話是因為一時情緒惱怒才說出口,實際上還是在幫朱泮藻另謀出路。


    隻是正是因為這番話,徹底把朱泮藻的立場扭轉到“裏通外敵”的事實上。


    本來朱泮藻還在堅持他最後的立場,哪怕僅僅是心理上的最後立場也多少能有一些安慰,他從始至終沒打算背叛北洋,隻是看不慣袁肅這個乳臭未幹的黃毛小子當這個總司令罷了。這下倒好,從單純的內部政治的鬥爭一下子變成了裏通外敵,當真是跳進黃河也洗不幹淨。更別說失去了這最後的立場,隻怕一眾手下當中也立刻就會出現不服氣的人。


    “你……你……”朱泮藻真是氣的說不出話來,可是他向來也知道自己這個副官性子直,而且人又夠忠心,在這個時候自己實在罵不出什麽話來。


    “大人,你放心,我就算豁出性命也絕不會讓姓袁的得逞。”副官大聲的說道,隨後立刻又來到前麵對著那些手下警衛下令道,“你們他媽的還愣著做什麽,趕緊把人都給我抓起來。你們別以為姓袁的會放過你們,斬草除根這句話難道不明白嗎?現在隻要把姓袁的抓起來,帶著他當人質,外麵那些人肯定不會亂動。隻有這樣才我們才能脫身,明白嗎?”


    朱泮藻的警衛員們頓時又猶豫起來,他們既然是朱泮藻的警衛隊,當然跟朱泮藻是有感情的,在這個時候若是還有其他的脫身機會,也未必不能試上一試。


    袁肅這邊看到情況再次發生轉變,一個個都露出了愈發凝重的臉色。田文烈、陸錦二人也是在心中頻頻暗叫倒黴,早知道今天來的時候就多帶一些警衛,也不至於到現在如此窘迫不堪的地步,甚至隨時都還可能鬧出生命危險。


    當然,在這個時候他們也算是徹底看清楚朱泮藻的麵孔,不管朱泮藻本人心裏到底是什麽打算,但是在關鍵時刻寧可帶隊去投漢口,也不願意和平解決目前的麻煩事,真是再也無藥可救。隻要這次能夠僥幸脫身,他們下定決心一定要好好整治朱泮藻。


    千鈞一發之時,樓下突然傳來一陣槍聲。隨後人群的唿喊、馬蹄的亂竄,以及衝撞、金屬的摩擦、慘叫聲瞬間便如同爆發了一般,此起彼伏。不止如此,槍聲越來越嚴重,混亂之中甚至似乎還有重機槍持續不斷的嘶吼。


    一樓頓時亂成了一片!


    幾分鍾後,二樓走廊這邊正對峙的人還在驚詫之中,幾個朱泮藻的手下踉踉蹌蹌沿著樓梯跑上來,所有人都是一副惶恐不已的樣子。


    “不好了,大人,不好了……”


    “外麵的那些人,衝進來了,他們什麽都不管,就這麽衝進來了……”


    “公館那邊還有重機槍,都開火了。兄弟們……兄弟們都快撐不住呀!”


    朱泮藻很是驚慌,他萬萬沒想到警衛團居然在人質狀況不清楚之際,貿然開始發動進攻?他甚至不相信外麵的那些部隊是警衛團的人,完全沒有警衛團的職責和作派。不過現在考慮這些顯然是沒有任何意義,他必須立刻做出決定,究竟是投降還是跟袁肅拚了。


    一旁的副官根本沒有再理會朱泮藻的猶豫,當即擰著手槍就要向袁肅衝過去。


    陸錦鼓著一股底氣大喝一聲:“都到這個時候了,你們一個都跑不了,若是還敢亂來那可是不赦的死罪。”


    就在他話音剛落時,一樓樓梯口處已經傳來一陣槍聲,隨後是有人在大喊趕緊上二樓。喊話的人正是警衛團的士兵,他們從一開始發動進攻到突破大院進出主樓,僅僅隻用了幾分鍾的時間,這會兒就要搶攻二樓了。


    千鈞一發的這一瞬間,朱泮藻最終做出了決定,他對著副官大喊一聲:“都住手。罷了。”


    副官滿是失望的迴過頭來看著朱泮藻,艱難的說道:“大人,你怎麽……”


    朱泮藻臉色十分難看,他要做出這樣的據誒的那個實屬不易,深深吸了一口氣之後,他罷了罷手,十分無奈的說道:“總之,都住手。放下武器。”


    副官瞪大了眼睛,遲遲沒有放下手中緊緊攢著的手槍。


    倒是周圍那些警衛員手下們,先是相互之間對視了一眼,隨即連忙紛紛的丟下了武器。


    就在武器“啪啪啪”落地的同時,樓梯上傳來了急促的腳步聲,很快一隊荷槍實彈的總司令部警衛團士兵衝上來。為首的一名小隊長看清楚走廊上站在的第五師的人,馬上下令將這些人全部控製起來。


    “還有你,放下武器,否則我們可不客氣了。”一名警衛團的士兵對著朱泮藻的副官道。


    朱泮藻的副官滿是懊惱,但是事到如今也完全沒有任何辦法,他仰頭長歎了一聲,隨即把手槍狠狠的投擲在了地上。


    袁肅、田文烈等人總算鬆了一口氣,幸虧朱泮藻當時還是猶豫了一陣,要不然現在是什麽情況任誰都沒辦法做出保證。


    警衛團的士兵連忙來到袁肅這邊,小隊長迫切的確認袁肅安然無恙,然後又派人到一樓去請長官上來見袁肅。


    此時的朱泮藻被三名士兵用槍口頂著,他的臉色卻在這個時候顯得很平靜,隻是透露著少許反映著內心失望的情愫。不管今天這局到底是不是袁肅故意布置下來,但是他心裏也很清楚,若不是自己鬼迷心竅要搞出什麽名堂來,斷然也是不至於鬧到現在這般田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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