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0章,灤州會議


    在北京經過一番打理,分別與田文烈、唐天喜這些尚且在京城的將領們一一見過麵後,袁肅於二月七日便啟程前往灤州。雖然與田文烈、唐天喜等人的見麵不是很愉快,不過經過他煞費苦心的勸說和禮待,多多少少化解了一些彼此之間的矛盾,讓眾人都能把心思集中到目前北洋的困境上麵。


    離開灤州足足一年多的時間,在過去寓居天津的那段時期,袁肅當真是極少迴到灤州。哪怕是天津汽車公司的事情,他也隻是通過電報,或者公司那邊派人來天津洽談。如今再次迴到這個白手起家的地方,多少都是有幾分難以掩飾的感慨。


    不過此時此並沒有多少時候留給他感慨,按照之前在北京與成立中央近衛軍臨時指揮部時製訂的行程計劃,正月十五之前必須開始轉移集結在直隸、天津一帶的部隊。所有被編入中央近衛軍的部隊都將前往河南許昌、鄭州、洛陽重新集結。


    所以在灤州這邊隻有最多三天的停留時間,用來協調第一兵團、第十師以及灤州軍事集團相關的事宜,緊接著便是安排駐紮灤州的部隊以及此間儲備的軍用物資,通過鐵路分批次陸續往南方轉移。


    當天下午,在昔日的直隸軍務會辦公署會議室裏,袁肅召集了蔣百裏、陳文年、何其鞏等舊部進行了一次軍事會議。公署早在田文烈接到中央警戒令之後,便漸漸被何其鞏安排收迴,所謂的收迴自然不是奪占,而是把田文烈執政時期的人慢慢遣散,隨後關閉一些會館和樓宇。田文烈自然沒想過再也不會迴來,隻是沒料到一切都在灤州軍事軍團這些人的預測之中,最終隻能無可奈何的接受現實。


    袁肅雖然恢複了昔日的軍職,同時還加任為中央近衛軍總司令,但是卻沒有恢複之前直隸省軍務會辦的職位,也就是說田文烈目前還是直隸省軍務會辦。好在田文烈很識趣,顯然意識到袁肅在灤州的勢力根深蒂固,索性也沒必要再繼續爭執了。


    在走進會場之後,袁肅示意眾人落座,帶著幾分親切的表情先向這些老部下們說了一些閑話,一方麵是感謝眾人在自己賦閑這段時間的努力,另外一方麵也算是增進感情的敘舊。閑話說得不多,很快便進入正題。


    “郭文遠、李勁夫那邊可都發去電文提前做好安排了嗎?”袁肅話題變化的很快,不得不說他現在肩上的擔子也不輕,壓力多少都會有一些。


    “是的,大前天便通知下去了。商丘、淮北、淮安三地已經在進行相關的準備,第二旅、第三旅業已宣布進入備戰狀態。稍後大人前往許昌,郭文遠、李勁夫二人會親自前往許昌接站,並會商接下來的一些安排。”陳文年迴答的說道。


    “這就好。許久沒跟郭文遠、李勁夫他們見麵了,這次當麵來安排工作,大家也都能更清楚一些。”袁肅微微的點了點頭說道。


    “另外第一兵團在灤州這邊的部隊也都差不多安排好了,車次、順序、物資、兵員,該到位的全部到位。不過就是炮兵部隊的轉運會比較困難,天津、保定那邊撥下來的車皮也很有限,估算著隻怕要等第一、第二師都下去之後,才有多餘的車皮調配到灤州,給我們轉運重型軍火之用。”陳文年補充的說道。


    “這怎麽可以,要等到第一師、第二師都南下了,那得等多久?有後備方案嗎?”袁肅嚴肅的說道。他深知炮兵對於現如今中國戰場的重要性,更何況第一兵團炮兵部隊是他花了大心血打造而成,別的北洋炮兵可以是用來裝飾,但自己的炮兵部隊卻是真正的殺器。


    “到時候如果實在不行的話,隻能通過海上交通把大炮送到南京或者上海。但是這還要做仔細的籌備,畢竟淞滬鎮守使那邊態度不一定好,馮老將軍又捉摸不透。隻能偽裝成商貿物資借上海貿易公司的倉庫來轉移。”這時,何其鞏開口說出了另外一個辦法。


    “克之你考慮的是,這件事先這樣定下來。如果車皮實在調不過來,那就走水路。無論是南京還是上海,該打點的都打點一下,應該不會有大礙的。”袁肅緩緩點著頭說道。


    隨著會議深入,袁肅分別詢問了第一兵團、第十師兵員方麵的情況,包括編製是否到位,早先安排的長遠基礎建設計劃是否完成,以及對於帝製和反帝製的政治思想在各部中造成多大的影響等等。在這些問題當中,袁肅最為迫切想要了解的自然是後者,他很清楚不僅要牢牢的掌握兵權,更是要牢牢的掌握軍心。


    所以在新兵營的訓練期間,一旦是涉及到思想政治教育方麵的項目,他都會不遺餘力的進行支持和扶持。何其鞏做為後勤和行政管理方麵的最高指揮官,不得不說是做一方麵事情的好手。隻可惜何其鞏本人的思想都讓人感到有很多隱患,就怕對方會不合時宜的做出一些激情的教程安排。


    第一兵團和第十師的人員編製早在半年前就已經到達最完善的地步,不僅全額滿編,而且在雜役、預備役、後勤補充等方麵也做到麵麵俱到,確保軍隊在實際作戰時可以迅速的增添後續兵力,保持最大化的戰鬥力。


    第一兵團三個旅在三個月前全部完成“甲級戰鬥旅”的升級。由袁肅製訂的原型計劃,再經過陳文年、何其鞏、蔣百裏等眾參謀人員的出謀劃策,最終確定了甲級戰鬥旅的正式編製。一個甲級戰鬥旅麾下將編製兩個團群單位,每個團群各設置一名團群司令官,一個團群則轄編兩到三個標準團。


    也就是說甲級戰鬥旅實際上是中央軍一個標準旅的兩倍兵力,若是算上甲級戰鬥旅旅部直轄的部隊,甚至還會超過標準旅的編製。


    蔣百裏總結的說道:“是的,目前第一旅和第三旅都是滿員編製,分別是一萬三千五百人和一萬四千三百人,至於第二旅我們一直維持著最佳戰鬥編製,人員是一萬兩千一百人。畢竟甲級戰鬥旅的編製比較刁巧,很多東西都沒有經過實戰的檢驗,所以我們必須嚐試不同編製的運用,看看究竟該如何編製才能達到最佳的實戰運用。”


    袁肅讚許的點頭說道:“沒錯,指揮是一個係統工作,不能說我們隻講究把兵力編的越多越好,一定要編成最合適作戰才行。”


    至於各路部隊的基礎建設項目,總得來說就是精確到營級單位的後勤供應、通訊設施、交通設施、特務工作,以及精確到團部的戰地醫院、通訊中樞設施、參謀製度的基礎附配項目。對於舊式北洋軍來說,他們能做到的隻是早期近代化軍隊基建向中期近代化軍隊基建過渡的程度,但是袁肅對第一兵團、第十師的要求,卻是直接完成所有近代化軍隊的基建項目。


    不過畢竟要考慮許多製約的因素,到目前為止第一兵團和第十師僅僅隻能算是勉強完成了部隊的基建任務,所有戰鬥部隊該附配的設施都是安排到位,但是資源分配卻不能麵麵俱到。對此袁肅自然不能有任何不滿,隻能說盡量要求各路部隊能做到最好。


    “目前國內反對帝製的聲音大,而且看趨勢今後也會是越來越大。這本來是一樁很奇怪的事情,起初人們都是跟風的支持帝製、擁戴帝製,這會兒又是跟風的反對帝製、痛斥帝製。不管怎麽說,我們必須有一個明確的立場,不止是為了接下來的軍事行動,更是為了有一個統一並且堅定的方向。”在聽完基建方麵的匯報之後,袁肅沒有多發表什麽意見,直接又把話題轉移到了接下來環節。


    下麵的許多屬官都交頭接耳議論了一陣,其實早在袁肅還沒有返迴灤州之前,何其鞏、陳文年等人便已經多次聚會,有時候是三兩人,有時候則是七八人,便已經在討論這個話題。雖然討論的並不算正式,但是最起碼能表示出眾人的心意。


    “早先本以為帝製推行會很進展,所以我們大家也沒有太多反對的地方。隻寄望帝製推行之後能加快國家統一,同時進一步實行憲法民主的製度。可是事到如今,不用我們再多說多議論,事實已然擺在麵前。正是帝製才招來了這許多動亂,禍根一目了然。”


    袁肅本以為最先表態的應該是何其鞏,以何其鞏對民主堅定不移的信仰,這會兒肯定會借題發揮。不過卻沒想到最先說出這番話的人竟然是葛金章。當然,他同樣了解葛金章是有一定的革命思想,但一開始對方關於帝製的態度就不怎麽明顯。


    “司令,聽說段大人此次受邀重新出山,正是因為之前已經與大皇帝達成了協議,準備著手取消帝製。既然已經有了這個協議,我想我們現在根本沒必要再繼續討論此事。反正討論不討論的結果都一樣,帝製終歸會取消。”何其鞏不疾不徐的說道。


    “是啊,之前我們也討論過這件事,雖然沒討論出什麽結果,但相信這件事終歸還是會有結果。並且,很顯然這個結果對我們的影響不會很大。”陳文年補充的說道。


    袁肅這時已經可以了解眾人心裏的想法,雖然大家沒有明確反對帝製,但是都認為取消帝製對目前國內大局來說是好事。他沉默了一陣,隨即緩緩吸了一口氣,擺出一副極其凝重和嚴肅的樣子。


    “你們說的或許沒錯,不過有一件事我必須現在就告訴你們。”


    眾人聽到這裏,都不敢有絲毫的怠慢,所有人的目光都齊齊聚焦在袁肅身上。


    第81章,崛起之路


    稍微停頓了一下,袁肅保持著語氣繼續說道:“我會繼續幫助我的叔父鞏固帝製。”


    一言既出,在場所有人都露出了不同程度的詫異之色,更有一些人禁不住的嘩然起來。


    之前袁肅支持帝製可以是為了獲得更多的權力,也可以是為了順勢而為,又或者真正是想盡快促成中央集權,這些大家都能理解。可是現在反對帝製的唿聲一浪高過一浪,就連袁世凱和段祺瑞都已經在計劃取消帝製,在這個時候反其道而行之,必然會陷入眾矢之的。這顯然不是一個明智的決定。


    陳文年表情顯得很錯愕,最先沉不住氣的說道:“司令,在這個時候還要支持帝製百害而無一利,還會讓我們淪為反人民的一邊。這可是真正的倒行逆施。我知道當初我們不反對帝製是有道理,可此一時非彼一時,時勢在變我們也必須跟著變。”


    葛金章也跟著說道:“是啊,陳大人所言極是。帝製惹出來這麽多麻煩事,我們本來應該去盡快解決這些麻煩,若是在這個時候還要支持帝製,隻會讓麻煩事越來越多,還談什麽解決?到時候天下大亂,國將不國,何以兌現我們軍人的職責,又何以兌現我們當初所定下的願望?司令,務必三思。”


    蔣百裏和何其鞏雖然都顯得很疑惑不解,但是卻沒有在這個時候插嘴說話。後者是因為很清楚袁肅這麽做一定會有一個解釋,至於前者從始至終都很少開口,似乎心中另有盤算。


    袁肅等所有人的情緒稍微恢複理智之後,這才不疾不徐的開口說道:“我明白大家的心意,不管是因為個人信仰的立場,又或者是為了咱們少壯派的利益。不過我之所以做出這樣的決定,並不是為了圖一時之快,恰恰是出於長遠的打算。”


    眾人的嘩然聲漸漸消弱下來,耐著性子等待袁肅接下來的話。


    袁肅繼續說道:“我們少壯派的理念是什麽?我也不說那麽文縐縐,簡單點來說就是要建立一個團結、開明、持續進步、支持中央集權的新北洋。你們真的以為現在北洋亂成一鍋粥全部是因為帝製的問題嗎?不錯,帝製是一個原因,但是僅僅隻是一個提供借口的原因罷了,僅此而已。根本原因早在我們建立北洋青年軍官俱樂部時,就已經有了明確的討論。”


    在聽完這番話之後,有些人依然疑惑不解,有些人則漸漸有了一些豁然。


    這個時候,袁肅倒是特意看了一眼蔣百裏和何其鞏二人,兩個人都是一副深思的狀態。


    “咱們北洋現在之所以會亂的一團糟,關鍵是人心,老一輩的那些官僚、將領們,有誰不是一個個貪戀獲得更多的權力?尤其是跟我叔父在小站一起練兵的那些人,資曆高了,實力也有了,自然而然希望風水輪流轉。不是說這些人是禍根,而是他們受到舊思想的影響太深,無法接受開明的東西。”袁肅說話的語氣越來越有氣勢,表情也越來越篤定。


    “可是,司令,帝製終歸太惹人非議,當初就不應該鬧這一出。如今索性就順勢而為,讓帝製就此取消得了,哪怕是給人口實也不是一件好事,眼不見為淨。”孫德盛說道。


    “我知道你們心中大多會有這樣的念想,帝製是一場鬧劇,應該早早收場。如果是在一年之前,我一定會讚同你們的看法,但現在不行。時過境遷,眼下帝製盡管仍然是一場鬧劇,但對我們來說同樣是一次絕佳的機會。”袁肅氣勢不減的說道。


    “什麽機會?這,這怎麽看都是一次危機。”葛金章沒什麽好語氣的說道。


    “有危就有機,這是一句老話,老掉牙的話,我不想再拿這句話來說事。你們可曾知道為什麽我們少壯派到現在一點聲色都沒有?為什麽北洋內部的大事件都得由那些老一輩的官僚來說話?他們頑固不化、不開明,更加不團結,讓他們來決策北洋的大事豈不是讓我們北洋越走越遠?”袁肅鏗鏘有力的質問道。


    一連串的質問,使得許多人禁不住再次交頭接耳起來,或討論這些問題的答案,或深思這些問題背後真正的涵義。其實就算袁肅說的不是這麽慷慨激昂,也能讓許多人感同身受,畢竟要是能掌權又有誰會不樂意?


    誠實的說,少壯派的旗號都打出去一兩年了,到頭來俱樂部是開了不少分部,但少壯派在中央根本沒有絲毫立足之地。皖係也好,直係也好,就連那些沒有兵權的大官僚、大資產階級政客們,論地位和話語權都要遠遠超過少壯派。


    可以說在這兩年不到的時間裏,少壯派唯一的光輝階段就是袁肅剛剛在河南立下戰功的時候,這個時候甚至要比在遼東對付日本人還要引人矚目。因為在遼東戰爭結束後不到一個月,袁肅就被強製賦閑,從那個時候開始少壯派幾乎就徹底淡出人們的視線。稍微青年軍官俱樂部反而成了中央軍的代言詞。


    原本所有人認為是少壯派沒有真正的核心人物,連袁肅這樣的領袖都是起起伏伏,其他人就更不用多說了。不過現在聽到袁肅這一連串的話,多多少少讓人們感到深思,或許事情並不是這麽簡單。


    “我們少壯派不缺治理國家的人才,甚至可以說,我們中國現在需要的就是像我們這樣開明、富有激情的年輕人,而不是那些冥頑不靈、隻知道固步自封的老人。我們少壯派現在所缺的就是一次嶄露頭角的機會,可偏偏那些無法接受新東西的老一輩從始至終在打壓我們。這才是真正的原因所在。”袁肅擲地有聲的說出了自己的見解。


    會議室內頓時陷入一片冷靜,所有人的臉色漸漸變得很肅然。這是一種過度的氣氛,不管怎麽說在這裏的人當中總有一些是真心實意願意發展少壯派,所以對於少壯派遭到老一輩的封殺肯定會感到無比的憤怒。


    第82章,少更於老


    其實想來也是,單從少壯派領袖袁肅的遭遇就能看出老一輩對年輕一輩的戒備。而中國現在之所以這麽亂,歸根結底還是中央有很多人無法接受新的東西,之所以如此可能是出於畏懼,也可能是更看重目前個人的利益,更有可能是兩者皆有。


    過了一會兒之後,陳文年很是躊躇的向袁肅問道:“隻是,這與支持不支持帝製又有什麽關係?”他並非完全不明白袁肅說這番話的用意,隻是覺得如果真像自己所想的那樣,那簡直是太可怕了。


    袁肅很冷靜,但是接下來說話的語氣卻充滿了一種超乎想象的堅決:“我原本以為我們可以等到北洋自然的更新換代,等到老一輩一個個都真的老了,老到再也不能幹涉國家政治的時候,我們少壯派就順理成章可以登上舞台。不過我必須說,我這個想法是錯誤的,因為如果我們隻是繼續被動的等待下去,可能等到出頭的時候北洋已經徹底沒救了。”


    陳文年鄭重的點著頭,附和著說道:“沒錯,這次南下就是我們北洋的一次分水嶺,要麽是渡過危機,要麽是兩敗俱傷。我們能有多少資本拿來賭博?又能賭幾次?如果真的隻是等待,那儼然就是坐以待斃。”


    袁肅接著說道:“事情已經很明顯了,我們少壯派出頭的機會不能靠等待,隻能靠我們自己爭取。既然我們要爭取,那就必須做好爭鬥的準備。擋在我們前路的就是那些自以為是的老一輩,誰擋我們就是我們的敵人。不管是為了北洋、為了這國家,又或者僅僅是為了我們自己,我們都不能再心慈手軟。”


    陳文年暗暗歎了一口氣,他知道自己之前的猜測沒有錯,雖然有時候自己也認為應該更主動、更心狠手辣,但以少壯派目前的情況隻怕很難向老一輩的叫板。老一輩的確很鬆散,可一旦意識到大敵當前隻怕又會一致對外,到那個時候隻怕一切就很難說了。


    “這次北洋內亂真正一次危機,既有危險也有機遇。我們一定要利用這次北洋的危機來鏟除那些老一輩的勢力。”袁肅語氣堅決的甚至有一絲殘忍。


    會議室內很快又起了一陣嘩然,但是這次的嘩然卻並沒有那麽激烈。


    有些人認為袁肅的話很對,既然要爭取機會那勢必要與阻擋的勢力發生衝突,連曹錕都能反對袁世凱,少壯派憑什麽不能反對舊勢力。更何況這種反對明顯是順應時代,是為了讓北洋變得更好,從而讓中國獲得更多變革的機會。無論是從道義還是利益上,都勢在必行。


    然而也有一些人擔心這麽做會引起更嚴重的內亂,更何況話雖然說起來簡單,真正做的時候可未必這麽簡單。鏟除北洋的舊勢力談何容易,現如今整個北洋都是舊勢力,儼然就等同於要毀掉北洋然後重新再造一個北洋。


    “我知道,諸位一定認為我瘋了。這明顯是一個不可能完成的想法。但是有事情不得不做,一則再不做的話就沒機會了,二則這天底下就從沒有過事事能如意。”袁肅這番話說的很輕巧,他從一開始就沒打算在這件事上加以辯解和歪曲,隻要自己還能做主,便一定會堅決的走這一條路。


    “該拚的時候,我們是應該拚上一拚才是。”趙繼時有些艱難的說道。


    “沒錯,我們都忍了這麽久了,北洋也是時候該改朝換代了。”


    “可是,即便如此,這還是跟帝製沒什麽關係呀?”


    “我之所以選擇繼續支持帝製,”袁肅吸了一口氣,繼續用不容置疑的口吻說道,“就是考慮到我們將做的這件事很有風險,為了獲得更多的機會,並且降低這件事的風險,我必須以支持帝製來獲得我叔父的完全信任。在這個時候的信任不單單是感情,更重要的是依托,我叔父可以把北洋所剩的兵權、物資全部交給我來統治,同時經過曹錕的這次折騰,也會讓他明顯老一輩的人當中大多不可信,從而轉而倚重我們少壯派。”


    “原來如此。”


    “這倒是一個辦法。”


    “大家都知道,我叔父現在倚重的人其實是段芝泉,”頓了頓之後,袁肅繼續說道,“但是這位段大人出了名的死性子,從始至終一直要求取消帝製。然而我叔父隻是迫於無奈才答應段大人的要求,至於他心中所想,我相信諸位輕易的便能猜出。”


    “是啊,帝製好不容易推行下來,前前後後折騰了多少事?不管是誰,坐上龍椅之後便很難再起身了。”陳文年緩緩點著頭說道。在場其他人也都明白袁肅的意思,在這個時候支持帝製無疑就是給袁世凱雪中送炭,到時候袁世凱不僅會感恩戴德,更是會把所有希望全部轉移到少壯派身上。


    “其中的道理,就算我不說相信大家也都明白。並非是我貪戀帝製,對我而言,帝製既然早先能夠成為現實,現在讓它繼續保留下去也沒什麽不好。相反,一來我們可以利用帝製來獲得進入北洋中心的機會,二來索性就讓彼此雙方都有一個口實,與其遮遮掩掩,不如把事情挑明來真槍實彈的幹一場。長痛不如短痛,隻要我們能完成中國南北一統,不僅可以成為曆史功臣,今後也能真正的開始實現我們少壯派的政治抱負。”袁肅近似演講一般的說道。


    這一番話多多少少都能讓在場所有人聽進心裏去,眾人也不得不佩服隻有袁肅有這樣包天的膽子。不過既然是少壯派的成員之一,不管年齡到底是什麽界限,有理想、有衝勁顯然是眾人的共性。大革命時期都能為推翻封建製度而拋頭顱灑熱血,如今無非是另外一場革命,又有什麽好畏懼的?


    更何況大革命標榜著是為了下一代的幸福,現在他們密謀的這場“革命”不僅是為了下一代的幸福,更能讓少壯派立刻獲得更多的利益。


    “我認為司令大人所說的不錯,帝製什麽的,隻不過是一個人人可以利用的工具罷了,我們應該把眼光從這個怪圈子裏麵跳出去,把事情看得更廣、更遠才是。”孫德盛第一個站出來表示讚同,說話的時候更是顯得有板有眼。


    “沒錯,咱們既然是少壯派,那就應該有點少壯派的樣子才是。”


    “老一輩的那些家夥們阻礙我們前進,那我們自然不能坐以待斃。”


    “我讚同司令的話,跟他們幹一把,怕什麽。現在擺在眼前的就是一次絕好的機會。天時地利人和都在我們這邊,這要是還不幹,以後怕是更沒機會了。”


    眾人的情緒在袁肅接連的帶動之下,一下子就到了臨界點。哪怕還是有一些人保持著理性,但更多的人卻都認為應該好好把握住機會。


    這次在灤州召開的軍事會議,對袁肅來說就是要給少壯派帶來一次轉折點。從之前一直保持低調的發展,打造框架、建設理念、傳播宗旨,到現在是真刀真槍的開始上陣奪權。這是一個印證少壯派發展的過程,也是少壯派這個組織逐步改變性質的分水嶺。


    在會議最後,袁肅又做了一些其他細節上的交代,包括兵力運輸、後勤和預備役的供應,同時也強調在正式開打之前,這次會議的內容一定要嚴加保密。與會者都是灤州軍事集團的核心成員,此次事關重大,大家心裏都是有數,自然不會在外麵亂說話。


    散會後,袁肅特別交代灤州這邊的所有軍事安排工作由陳文年全權負責,等到眾人陸續立場時,他又讓蔣百裏、何其鞏二人留下來,轉而前往公署的後花園一起喝一杯茶。蔣百裏、何其鞏二人自是心知肚明,一言不發便先行前往後花園等候。


    過了一刻鍾,袁肅在忙完散會後的一些文件處理工作,這才姍姍來到花園。


    侍從早已把茶點擺放妥當,蔣百裏、何其鞏二人倒是沒有動。見麵之後,簡單客套了一陣,袁肅示意二人落座下來。


    “這一年來真是辛苦兩位了,灤州這邊若不是有你們這些老部下看著,我今時今日早已是一無所有了。”喝了一口熱茶之後,袁肅語氣很是誠摯的說道。當然他也很清楚灤州管理層麵的內幕,蔣百裏、何其鞏掌握著軍中許多要害,但真正的要害卻依然在自己手裏。


    肅業公司的規模到今天是越來越大,自上而下控製了許多金融貿易的產業。這些產業所經營出來的利潤,才是能夠支撐灤州軍事集團發展並且運營下去的關鍵。單靠中央政府那點撥款,還沒真正落實下來就已經被貪汙克扣了一半,剩下的這一半能頂什麽用?維持兩、三萬人是沒問題,但是超過這個兵力數字之後那便無能為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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