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肅笑著說道:“表兄言之有理,弟一定銘記於心。”


    張伯駒繼而又說道:“若克禮真有心調兵協助我父親,明日我便先將電文發過去,方便我父親安排專人來與克禮你接洽。”


    袁肅點著頭說道:“如此最好不過了。說來,此次弟有意出兵相助,一方麵是為了報答張伯伯昔日提拔之恩,另外一方麵……嗬嗬,還是希望能與張三小姐見上一麵。”


    聽到這裏,在場眾人都心領神會。張伯駒哈哈笑道:“原來如此,若是這樣,我明日也在電報裏好好提一提這件事。”


    袁肅下意識的看了一旁袁克文一眼,畢竟張三小姐的事情與袁四公子克端是有關係,他如此明目張膽的提及此事,就算袁克端不在場,但做為兄長的袁克文也不一定坐視不理。


    一旁的袁克文是察覺到袁肅的目光,他年紀雖然不大,但也是性情中人,繼而嗬嗬笑道:“克禮如此豪邁,當兄弟的自然鼎立支持。你發現,此事是你與她之間的事情,我們外人當然不會多嘴。哈哈,是不是。”


    袁肅顯出一副鬆了一口氣的樣子,笑嗬嗬的說道:“有堂兄這番話,弟當真是感恩戴德的很。那就有勞表兄先行通知,稍後弟便安排專門電文到開封詳細磋商。”


    張伯駒點頭應道:“就這麽說定了。”


    要說出兵相助張鎮芳的想法,並不是由來已久,而是最近幾日袁肅才突發奇想。正好今天遇到張伯駒在場,索性就借張伯駒之手來把這個消息放出去。他之所以要帶兵入豫,自然不是全心全意為了協助張鎮芳圍剿白朗。


    就現階段而言,他最想要做的事情那就是盡可能擴大自己的勢力範圍。二次革命的那場戰爭,讓他占據了淮安、淮北兩地,如今正愁著沒有其他機會來拓展勢力。河南都督現在是張鎮芳,可以算是一個係統內的自己人,他的部隊進入河南之後,一來可以幫助張鎮芳,二來也可以在張鎮芳的幫助下於河南占據一個根據地。


    從大的戰略地圖上來分析,河南的戰略價值遠遠沒有湖廣重要。但拓展勢力絕不能一步登天,先在河南站穩腳跟,再另外圖取進去湖廣。


    再者,他正想借這個機會將淮北第三旅的部隊拉出去檢驗一番。通過實戰來鍛煉這支新建立的部隊,那自然是再好不過的事情。


    在小客廳這邊閑聊了一陣,很快有侍從前來通知,老爺吩咐眾人到宴會廳入席。


    由袁克文帶領,一行人陸續起身向外走去。小輩的孩童們嘻嘻鬧鬧,前前後後奔跑追捉,不一會兒在走廊上又遇到了一些年輕一輩的女眷,袁克定、袁克文以及張伯駒等人的妻子、姨太太都到場。女眷們多多少少會照應一些那些孩童,又是勸說又是責罵。但整個場麵已然是熱鬧非凡。


    大夥來到宴會廳,這裏早已布置的燈火輝煌、蓬蓽生輝。一共安排了兩張很長的桌子,每一張長桌約摸能坐下四十餘人,但坐在末端的與首端的顯然要隔著一場一段距離。


    袁世凱還沒有到場,隻有大姨太和二姨太在這邊張羅招唿。袁肅上前與這些姨娘問了禮,姨娘們都深知袁肅今時非比往日,單單從今年帶來的禮物上就能看出,於是也都顯得更加熱情和客氣了一些。


    還沒到開席的時間,袁克文又招唿眾人在一旁先坐下來喝茶閑聊。


    才坐下來沒多久,袁克定邁著蹣跚的步子快步走了進來,笑嗬嗬的先跟一些親戚打了招唿,又看到袁肅和袁克文坐在一起,於是轉而走了過來,大大咧咧選了一個座位落座。剛坐下來他的嘴巴便如同開閘放洪一般,勁頭十足的說了許多話。


    原來袁克定是剛從袁世凱書房過來,袁世凱正與幾位今晚特別邀請的客人在書房議事,說是有蔡鍔、閻錫山、梁士詒、王士珍四人。


    “克禮,人呢?哦,你在這裏,正要找你呢。”袁克定很是興奮的左右尋找,隨即向袁肅這邊傾靠過來。


    “兄長何事?”袁肅問道。


    “剛才我父親與蔡鬆坡還討論起新式步槍的事情,梁燕孫當時就給出了一個估算,假如順利通過了製式步槍的方案,財政部那邊可以一次性拿出五百萬用以投產新式步槍。怎麽樣,這可是一件好消息吧。”袁克定笑容這頗有一種得意的意味。


    “這當然是好消息,我前幾日已經發電文迴灤州了,讓灤州那邊趕緊趕工試驗槍,然後發送到北京這邊來。真希望能盡快落實此事,為我北洋築造國防利器。”袁肅感慨的說道。他當然隻是為了迎合袁肅而裝出這樣的神色,新式步槍是否能夠成為北洋政府的製式步槍,顯然不是袁克定說可以就可以的。


    再者以蔡鍔目前與北洋集團的矛盾,弄不好還會影響到製式步槍的推行。


    “唉,剛才在書房裏麵,發現那個蔡鬆坡越來越不識抬舉了。父親讓他再詳細的擬一些軍事改革方案,還說不必再呈遞到陸軍部,而是由總統府這邊直接審閱。這可是給足了蔡鬆坡麵子,我父親是挑明了不讓陸軍部插手此事。你猜這蔡鬆坡這麽迴答的?”袁克定不冷不熱的又說起了另外一件事。


    “哦?鬆坡將軍說什麽了?”袁肅微微來了幾分興致,向袁克定追問道。


    “那蔡鬆坡竟然說軍事改革之事理應由陸軍部操刀,他若能從旁協助已經算是萬幸,不敢在班門弄斧什麽的。你看看,真是給臉不要啊。”袁克定有幾分嫌惡的說道。


    “這該不會是鬆坡將軍的謙虛客套之言吧。”袁肅嚐試著辯解的說道。但是他心裏卻很清楚,這顯然是蔡鍔對北洋政府失望的一個先兆。


    他相信之前自己參加過的那次陸軍部會議僅僅是一個縮影,猜測到北京多少是有一段時間,或許在還沒有來北京之前,消息傳出來之後北洋集團內部就已經有人再製造阻礙。在過去的那段日子裏,肯定是還有更多的針對蔡鍔的事件,這些都在一點一點打擊著蔡鍔。


    “才不是呢。你沒見到蔡鍔剛才說的那種語氣和臉色,唉,反正就是給臉不要嘛。真不知道怎麽的,之前對我父親還是尊敬推崇,又客氣又禮貌,今天卻突然變的這樣不近人情,愈發讓人討厭了。唉。”袁克定搖著頭歎息的說道。


    袁肅默然不語,他並不是不知道該怎麽迴答,隻是不想貿然探討這件事。


    快到六點鍾時,天色已然暗了下來,宴會廳側門傳來一陣腳步聲,在幾位賓客簇擁之下,袁世凱緩步走進了宴會廳。袁世凱的臉色並不是很好,但也沒有顯得太難堪,隻是讓人一眼能看出是有心事。跟在其身邊的幾位賓客正是剛才袁克定所說的,閻錫山、梁士詒、士珍等人。蔡鍔走在最後麵,表情顯得有幾分木訥。


    宴會廳內的眾人見袁世凱到來,紛紛站起身來相迎。


    袁世凱來到主席長桌的首端,勉強擠出幾分笑容與所有親戚問好寒暄。


    讓袁肅感到佩服的是,即便袁世凱現在位高權重,即便在場的親戚人數眾多,即便在這眾多的親戚當中有許多無關緊要的人,但是對方依然可以記住每一個人的名字,並且與盡量與每一個人都打一聲招唿。包括袁肅本人。


    一番前奏之後,袁世凱又示意眾人先小坐休息,然後吩咐一名侍從到廚房去通知,該下鍋的菜馬上下鍋,該先上的涼菜都端上來。


    到了六點整,仆從陸陸續續端上來了一些菜肴,袁世凱這才以主人的身份招唿眾人上桌入席。因為人數眾多,而且座位也要分主次,袁世凱本人隻負責招唿一些重要的賓客,比如閻錫山、蔡鍔等四人就直接安排在主席桌最前麵的幾個位置。袁克定、袁克文兩兄弟以及大姨太等人則負責招唿其他客人。


    袁克定首先安排袁肅坐在自己身邊,這才又招唿其他親戚相繼落座。


    單單分配座次就花了十多分鍾,而在這十分多種內正好將菜肴上的八九不離十了。


    眾人全部落座下來後,袁世凱端起酒杯說了一番開席的祝詞,然後眾人齊齊舉起酒杯一飲而盡。宴席算是正式開始。袁肅本打算趁機宴會的機會與蔡鍔談一談話,哪裏知道二人的座位相隔了三個人,說起話來著實不方便,最後也隻能作罷。


    宴席的菜肴依然是十分豐盛,氣氛既熱烈又高興。


    袁克定總是想要別人敬酒,但是敬酒的人也是固定的那幾個,一是閻錫山,一是梁士詒,再者就是袁肅。單單與袁肅就喝了好幾杯,好在今天的酒是上好的黃酒,酒勁雖大,但卻不至於立刻就上頭。


    袁肅左右的人不是很熟悉,除了給袁克定喝酒,以及袁克文、張伯駒之外,最多也隻能站起身來隔著老遠向袁世凱敬上一杯酒。倒是趁著酒興之際,他也與蔡鍔喝了兩杯。整個酒席進行的過程中,他注意到蔡鍔大部分時候都在自斟自飲,哪怕有人對其敬酒,也都是一句閑話都不話,直接一飲而盡。


    到八點鍾時,酒席才算完全散去,中途有陸陸續續離席的賓客,有的先去別的房間喝茶,有的則在宴會廳旁邊閑聊,也有的忍不住手癢湊在一起打麻將去了。


    散席之後,蔡鍔基本上已經不省人事,被袁世凱派了三名侍從又是抬著又是抱著的送迴去了。袁克定也喝了不少,跌跌撞撞要迴房休息。袁克文、張伯駒二人還算能克製,沒想袁克定那樣毫無遮掩的喝酒。


    晚上還是有一些娛樂活動安排,或者打牌賭博、或者閑聊談心。


    張伯駒倒是很有心的找到袁肅,邀請其外出去玩。袁肅還不清楚在這個時代晚上北京還有什麽娛樂活動,外出能有什麽可玩?好在張伯駒立刻說今天晚上小年夜,沈月泉特意在廣德樓辦封箱演出,機會著實難得。


    聽到這裏,袁肅這才知道這麽晚了外出玩什麽,向來袁克文、張伯駒都是資深的票友,自然不會錯過今晚這麽難得的機會。他本人對中國傳統戲曲文化雖然不是很懂,也不是真正有什麽興趣,但是既然張伯駒盛情相邀,自己晚上又什麽事,自然還是要去一趟。


    -----------


    【交通係:一九零五年,梁士詒被任為京漢、滬寧鐵路總文案。後又擔任郵傳部京漢、滬寧、正太、汴洛、道清五路提調及交通銀行幫理,因他到處安插黨羽,培植自己的勢力而形成了交通係,並在擴建鐵路事業的過程中迅速壯大起來。其重要人物有周自齊、葉恭綽、汪有齡、朱啟鈐等。交通係在國內以袁世凱的政治勢力為庇護,在國外以英、日帝國x主義為後援,掌握鐵路、輪船航運、電話電報、郵政等事業的領導權,同時還控製著交通銀行、金城銀行、中華匯業銀行、鹽業銀行、正豐煤礦、中興煤礦、北票煤礦、六河溝煤礦、龍煙鐵礦、戊通航業公司等大銀行、大企業。在北洋軍閥統治時期顯赫一時。梁士詒既被稱為“五路財神",又擔任著袁世凱總統府的秘書長,被稱為"二總統"。交通係與北洋軍文武合璧,成為北洋軍閥統治的兩大支柱。1916年袁世凱死後,梁遭通緝外逃。“舊交通係“也隨之失勢。】


    第12章,初談青島


    第二天下午,張伯駒還真得在總統府電報室裏發了一封電文到開封,告知父親張鎮芳關於袁肅願意率兵入豫相助討賊的事情,同時也順帶暗示了袁肅是要借機與三妹一見。在發完這個電報後,他還專門找到袁肅知會了一聲。


    對於袁肅來說,這自然是好消息,於是晚些的時候他也發了電報迴灤州,把自己意圖出兵河南的計劃說了一下,讓何其鞏等人盡快製訂相關的行動方案。一旦方案確定下來,就由副官杜預動身來北京一趟,把方案呈交上來。


    畢竟出兵是一件麻煩事,而且從淮北出兵又有許多需要補充的安排,比如第三旅離開之後警備司令部的後續補充兵力,再比如第三旅進入河南後是長期入駐,又或者是像之前一團、二團那樣,分出一部分兵力留駐,然後主力部隊再返迴淮北等等。這些事情需要經過詳細的談論和計劃,袁肅身邊肯定需要一些幕僚才參謀。


    又過了一天,袁肅專門把這件事以正式的公文呈遞到總統府軍事參議處。跨省調兵可不是隨隨便便的事情,更何況眼下正處於軍事改革的時期,身為中央軍係統的其中一支,更應該做好表率作用。隻有等到大總統親自下令,他才能明目張膽的開始行動。


    原本以為這件事很快會讓袁世凱獲悉,哪裏知道又過了兩、三天的時間,袁肅收到了張鎮芳從開封發來的電文,但是還是沒有被袁世凱叫過去問話。他不知道自己的這位大總統叔父最近是因為太忙而忽略了此事,又或者壓根不認為這是一件重要的事情。


    張鎮芳發到北京的電文是張伯駒專程驅車來到北海招待所,轉交到袁肅的手中。


    張伯駒送電報來時對袁肅還時不時的一陣調笑,說用不了多久克禮便會得償所願,還說三姑娘其實也很盼著能早日與克禮相見。


    聽到這番話,袁肅倒真是有點不好意思,要說之前在灤州時確實對張涵玲有意思,不過眼下位高權重了,總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優先考慮。就好比說這次計劃帶兵入豫,隻是為了掩護他個人拓展勢力的意圖,所以才謊稱想與張三小姐見麵。


    也不知道張涵玲在聽說了這個消息後,心裏會不會產生什麽不一樣的念想。


    謝過張伯駒之後,袁肅迴到房間打開電文閱讀了一遍,張鎮芳一開頭就以長輩自居,說了一些勉勵和絮叨的話,隨後又描述了一下目前河南的情況。如今白朗起義已經進入一個衰弱的階段,農民軍雖然在河南省內挫敗了好幾次政府軍的圍攻,但同樣意識到接下來會麵臨更嚴重的威脅,所以白朗本人已經決定向陝甘轉移。


    也就是說,現階段河南的情況正在逐步好轉,隻是因為之前圍剿不利,引的中央雷霆震怒,所以張鎮芳急需抓住眼前的機會給農民軍一記重擊,來為之前的連連失利將功折罪。


    袁肅倒是記得,即便是白朗在轉移陝甘期間,一路又是設堵又是緊追的政府軍依然毫無辦法。正是因為追擊不利,甚至還反過來被農民軍打了幾場埋伏,最終直接導致袁世凱盛怒之下撤去了張鎮芳河南都督之職,改任陝西都督陸建章和陝西軍務會辦陳樹藩負責剿賊。


    相信張鎮芳本人是意識到其目前的處境,所以在電文裏顯得有幾分著急,並且希望袁肅當真能夠調派一部分兵力入豫支援。對於張鎮芳來說,當務之急是不擇手段要給白朗一記重創,不僅要保住自己的官職地位,更是不能丟了政府軍的臉麵。


    對於袁肅來說,這是一個好消息,有了張鎮芳本人的同意,他入豫的事情基本上便能敲定。至於叔父袁世凱那邊,既然對方早先已經正大光明的扶持自己,此事十之八九也不會反對。不管怎麽說都是在為政府辦事,盡快處理好白朗起義之事,對誰都有好處。尤其是對北洋政府的顏麵。


    一月二十三日這一天下午,杜預總算從灤州趕了過來。他此行不止是為了遵從袁肅的命令帶來旅部討論的出兵計劃,同時還帶來了二十支斯賓塞式新步槍。他在動身前來的前一天下午,已經提前發了電報告知這件事。因此袁肅中午過後便親自趕到火車站接應。


    與杜預見了麵,聽取杜預簡單匯報了一下這段時間灤州的情況,基本上都是轄區內的實業發展方麵的事情。包括綜合冶金廠的設備全部到位,聘請的技術人員也都從上海抵達灤州,目前正在培訓其他普通的技工;北方銀行理事會在小年那天召開了一次融資會議,與鹽業銀行、中華匯業銀行以及英國的匯豐銀行聯合融資,獲得了一百萬英鎊的儲備資金;肅仁偉業貿易公司前不久通過與上海北方商業銀行的合作,已經開辟了國際貿易線,不過目前都在東南亞的幾個地方。


    除此之外,山海關南戴河海港的第一期翻新工程在一月中旬時提前竣工,肅業公司與英國梅林索爾斯造船廠合資成立的東直隸船械公司前天上午正式開業。東直隸船械公司主要經營三個項目,其一是中小型貨輪的製造,其二是各種貨輪的維修,其三則是生產商用型蒸汽機和德國最近內燃機的代產。


    當然,船械公司所能代產的內燃機還屬於試驗階段,英國為了避免遭到來自德國方麵的各種產權糾紛,所以才將公司偷偷摸摸設置在中國。目前內燃機的型號大多是模仿德國狄塞爾內燃機,順便在原型機的基礎上做改進。


    不得不說,雖然東直隸船械公司有著中國典型的山寨特點,但袁肅深知內燃機對整個工業世界的重要性。所以盡管不要臉,但是他還是坦然接受了,並且向梅林索爾斯公司的股東保證,個人會利用官方身份來阻礙來自德國方麵的任何查詢和質問。


    在返迴總統府的車上,袁肅讓杜預先記下一件事,那就是盡快發電報到臨榆縣,通知都督府就東直隸船械公司附近設置機械學堂,名稱也不要太過顯擺,就隻需要一個像一零一工廠那樣的代號即可,就算是一零一學校都可以。


    他計劃借助船械公司現成的工業環境,開始著手培養中國的工業人才。


    抵達總統府內,總統府內務處專門派來十幾名侍從官前來接應,畢竟是帶來了二十支新式步槍,需要立刻呈送到相關的儲備單位,然後等待安排試驗的時候。


    袁肅本以為新式步槍送到之後,總統府很離開安排相關的測試工作,可是萬萬沒想到這件事與帶兵入豫的呈報一樣,猶如石沉大海,根本沒有任何迴應。


    一直到了大年三十這天,總統府的春節晚宴上,袁肅都沒有聽到袁世凱提及這兩件事,而他自己也不方便多問。


    晚宴一如既往,先在懷仁堂吃了一頓家宴,隨後到八點鍾時於瀛台舉行的國府宴會。


    好在國府宴會時,蔡鍔、蔣百裏都是到場參加的,袁肅決定找一個機會與他們二人談一談,看看能否打聽到關於新式步槍的相關安排事宜。先在宴會廳裏轉了幾圈,與幾位北洋的老前輩們打了招唿,諸如徐世昌、王士珍、張謇等人,也與段祺瑞、徐樹錚、閻錫山等人一一寒暄,好在今年是新春佳節,哪怕這些人並不是很看重自己,彼此仍然可以笑容相待。


    讓袁肅感到奇怪的是,今年宴會上倒是有一些外國使節專程上前來與他認識,尤其是英國駐華公使朱爾典,還有法國駐華公使康德、德國駐華公使賴茵施。不可否認,目前他在東直隸的許多產業都與這三個國家有所來往,尤其是英國,但是據雷諾森表示,應該在東直隸的幕後勢力是直接隸屬於英國海軍部,與外交部截然不同。


    當然,即便現在歐洲局勢水深火熱,但在遠東地區這些外國公使相互之間依然還能保持著禮貌。就好比今天的宴會,德國公使、奧國公使與協約國的幾位公使都能打招唿和聊天,公使夫人們也都三三兩兩聚在一起,用生疏的英語、法語、德語交流著。


    在與朱爾典閑聊時,朱爾典轉告了北戴河英商會幾位商人的話,對袁都督於山海關及其臨近地區製訂的推動商業發展的政策,以及對外商不遺餘力的幫助表示感謝。他同時還希望袁肅在今後能繼續保持這樣開明的合作方式,與外國商人尤其是英國商人建立更為密切的合作,提供更多的發展空間。


    袁肅頗有深意的笑了笑,用英文對答道:“商業是雙邊的事情,我自然是可以提供更多的發展空間給貴國友好的商人們,隻要你們也能給予我相同的好處。生意場上的事情,難道不是這樣的嗎?”


    朱爾典哈哈笑道:“您說的沒錯。袁公子的心思我們是很了解的,隻要大家都能獲得各自所需要的東西,合作愉快,皆大歡喜,又有什麽不好的呢?”


    袁肅舉起手中的酒杯向朱爾典敬了一下,說道:“公使先生你是最明白事理的人,我們中國人就是喜歡跟明白事理的人合作。在這方麵我們倒是可以更深入的交流探討一番。”


    朱爾典揚了揚眉毛,抿了一口紅酒之後,他說道:“聽袁公子的意思,您似乎在打著自己的主意了,用你們中國話來說那就是自己的小算盤,對嗎?”


    袁肅不置可否的笑了笑,說道:“是不是這迴事,又有什麽關係呢?隻要公使先生能看出其中的利益所在,那豈不是此時無言勝有言嗎?”


    他這番話是用漢語來說的,做為中國通朱爾典,不僅能講一口流利的漢語,甚至還能說不少中國的方言。


    朱爾典微微的點了點頭,若有所思的說道:“我明白了。那麽,袁公子可有什麽打算,或者說一些計劃嗎?”


    袁肅緩緩吸了一口氣,頗有一副深沉的姿態,語氣很慢的說道:“我最近注意到日本國與貴國之間似乎正在密謀一些事,或許這對於你們來說是機密的事情,但是對我們來說,用不了多久大家都會心知肚明。”


    朱爾典疑惑不解的問道:“是嗎?那……這究竟是什麽事情呢?”


    袁肅不疾不徐的說道:“如今歐洲的局勢大家都很清楚,雖然有很多人不希望矛盾繼續加深,可萬一有利益的驅使,無論如何都是無法改變現狀。我不清楚你們歐洲諸國到底在打著什麽算盤,但是我卻知道我們中國的鄰居心裏在醞釀著。東洋人的野心向來不小,自從甲午戰爭和日俄戰爭相繼大獲全勝之後,日本人的野心就好比是發酵的酵母,越來越膨脹,越來越鼓脹。在他們看來,他們是亞洲第一個能夠擊敗西方列強的國家。”


    朱爾典忍俊不禁的笑了起來,不過他還是極力的克製,並沒有讓笑容顯得太沒有禮貌。


    “怎麽,公使先生,我所說的話有什麽值得好笑的嗎?”


    “請恕我冒昧,你剛才所說的關於日本國的話,隻怕也隻有日本人才會這麽覺得。他們擊敗了你們中國人,又僥幸擊敗了俄國人,這些都不能說明問題。而且誠實的說,這兩場戰爭的規模還遠遠不足以引起許多國家的注意力。”朱爾典不遮不掩的說道。


    “我相信公使先生你所說的是真的,但是我也請公使先生你要相信我剛才的話。哪怕事實就是如此,可日本人膨脹起來的野心也是不容小視的。”袁肅鄭重其事的說道。他當然相信西方人的觀念,經過兩次鴉片戰爭之後,“天朝上國”的形象在西方人眼中早已蕩然無存,亞洲唯一一曾讓人敬畏的大國就此成為笑柄。


    也就是說,從那個年代開始,在西方人眼裏的亞洲都是農業弱國。即便日本在明治維新之後有了突飛猛進的發展,但是也僅僅是在亞洲有了一些突出的優勢罷了,放眼環宇依舊入不了西方人的法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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