誰?是誰在說話?誰的聲音?為什麽這麽熟悉?心口處似乎很疼很疼,疼的我有些受不了,眼前漸漸一片晦暗,身子嘭的一聲倒進水中,耳邊似乎有那人不斷的在說著什麽,可是那麽不真切。唿吸開始困難,明明是閉著眼的,可眼前卻似乎可以清晰的看到,在水中,那白衣男子正為一女子渡氣,不,那是深情相擁,深情相吻,可是我卻看不到那兩人的麵容。


    “主母,主母你怎麽了?你不要嚇子露好不好?”


    聽到耳邊的唿喊聲,我一下子睜開雙眼,隔著水看不真切天空的顏色,記憶中那片湛藍卻開始一點點清晰。我一下子從水中站起身來,看著嚇的要哭出來的子露,我聲音冷硬的說道:“我不是你們什麽主母,我不是。”


    伸手想去抓我的衣服,身體裏似乎有股氣流在動蕩,原本伸手的動作變成了我飛出去,雖然嚇了一跳,可這不是關鍵,將一身寬大的白色雪緞披在身上,我沒什麽表情的看著有點呆怔了的子露,手上係好衣衫上的係絆。


    “主母···”


    “我說了我不是,奴家夫姓南宮,不是你們的主母。”腦中僅存的便是月塵,這是我全部的記憶。


    身後傳來一串腳步聲,我轉身看向聞聲趕來的子尋,子露在發現來人時便哭著跑上前去說道:“哥哥,主母不知怎麽了,突然不承認自己是主母了。”


    聽到這個消息後,子尋幾步便走到我麵前道:“千雪,你怎麽了?”


    “不要這麽叫我,我不叫什麽千雪,我雖不記得自己叫什麽名字,卻清楚的記得自己不是什麽主母,不是什麽千雪,所以不要再這麽叫我。”我聲音還是很冷硬,絲毫不記得這些天相處的是多麽的愉快。


    子尋執起我的雙手,眼中有些水霧的說道:“如若你不是千雪,如若你不是主母,身後怎麽會神尾?你又怎麽可能因這狐尾承襲一身精深的內力?忘記那些不愉快吧,繼續做單純美好的雪狐主母不好嗎?”


    我有些好笑的看著眼前的子尋,瞄了一眼在身後搖來晃去的狐尾,出其不意的抽出被子尋握著的手拔出子尋腰間的佩劍,我笑著道:“倘若有這狐尾我便要承認自己是什麽主母的話,斬了它便是。”


    我手中施力將劍揮向身後的狐尾,卻不想子尋伸出雙手緊緊握住了我揮向身後那條狐尾的劍,我使出的是十成的力,頓時子尋雙手血流如注,幸好他的這把劍久未開鋒,不然他那十根手指將全部被削斷。


    “不要···”


    看著所有人都跪倒在地,眼中滿是淚水的看著我,我鬆開了握住劍柄的手,冷聲問道:“你這是做什麽?不怕手指被削斷嗎?”


    子尋將滿是鮮血的雙手伸到我麵前,淺笑著說道:“如果這十根手指能換得雪狐族不再被冰封於雪山下千年,我沒有什麽不舍的,我隻是不想,不想再逾千年不與你相見。”


    “你們被不被冰封千年,於我何幹?我是生是死又與你何幹?讓我離開,我要離開這裏。”我握緊了手中的那顆石心,心口的疼痛卻愈演愈烈。


    第二百五十八章 三生蝶化南華夢(上)


    “何必執念於此?千雪,忘記那些吧,你和他是沒有可能的,無論前世還是今生,你們都背負著上天詛咒,不要再癡迷下去了。”子尋的聲音如同根根厲刺刺進我的心口,我激動難以自擬,轉身向著外麵走去。


    所有人都上來企圖攔住我的身子,本能使我對著這些人揮動寬大的衣袖,我忘記現下自己身上這身精深的內力,一陣白煙自我身後冒起,所有人都被這股氣流彈出去好幾米遠。白發飛揚,我揪住長及腿彎處的白發,滿眼的不信,我不是,不是那生生世世,花開葉落詛咒的宿命之主,我不是,不是。


    “啊···啊···”整個雪狐洞中都迴蕩著我淒厲的叫聲,我不信不信。


    子露扶著子尋走到我麵前,我滿是防備的看著子尋,心口的痛已經是不可能忽略的了。我痛苦的蹲下身子蜷縮成一團,越是想心口越是疼,可是又不能不去想,我開始全身顫抖,看著白發,狐尾心口的痛似乎更深了。


    “月塵···月塵···”我不斷的喃喃念著心中唯一記得的名字,將手中的石心攤開在眼前,漆黑的顏色彷如心中人的那雙眼眸,也是這般漆黑,似乎能吞噬我的靈魂一般。


    “放棄吧,況且這一世,他對你並無真心不是嗎?不然你怎麽會跳下雪山?”子尋沾滿鮮血的手想要來撫我的臉,卻在看到滿手的血時停了下來。


    我抬首望著麵前的子尋,淺笑著說道:“為他死是我甘願的,除非我真的死了,不,我便是死了,我的魂魄也注定離不開他,除非我魂飛魄散,不,即便我魂飛魄散,化作一縷青煙,我也要圍繞在他周圍。生,我便依附他而生,死,除非我先死,倘若他先我一步而去,我定是碧落黃泉,生死相隨。”


    我不記得我是誰,可我知道我深愛的是誰,即便我忘掉了我自己,我仍無法忘記他,忘記我對他的愛。將身子蜷縮在洞中的角落裏,雖然很想離開,可每次看到那在身後搖來晃去的狐狸尾巴時,我都沒有勇氣離開這裏。我怕我這滿頭銀絲會被嫌棄,我更怕我這身後的尾巴會被排擠,現在,外麵對我來說算是半個未知的世界。


    子露每天都會來陪著我,不知道是她自己願意的還是子尋交待的,反正每天都會出現。聽到腳步聲,我轉首看了一眼正端著托盤向我走來的子露,冷聲問道:“你每天都來陪著我,是怕我會逃走嗎?我若是想走,你又豈能攔的住?”


    “子露出生時,主母已經離開洞中多年,子露從未見過主母,卻知曉哥哥對主母的情意,子露隻是想要親近主母,沒有別的意思。”子露甜甜的笑了一下,將托盤放到我麵前,是幾碟小點心。


    我看了一眼,著實沒什麽胃口,更加冷淡的說道:“那又如何?我對你哥哥卻沒有情意,即便從前有,現在也沒有了,以後也絕不會有,如果你是想來做說客的,還是省點力氣吧。”


    “其實,主母出生前便已和哥哥定下了婚約,直到後來那場變故的發生,哥哥再沒和任何人提起過自己的心思,其實哥哥明明可以的,可以拿雙生蝶牽絆住主母的心,可是哥哥沒有。”


    “你說什麽可以牽絆住我的心?”聽出子露話中的玄機,我不動聲色的出聲問道。


    子露有些為難的看著我搖搖頭,眼神中滿是慌亂,底氣不足的說道:“我也是無意間知道的,哥哥不要我說,我不能說。”


    “子露,你告訴我,不然的話我就去問子尋,我保證,你告訴我的話我絕不告訴子尋是你說的。”我語氣難得的放柔,子露畢竟年紀尚幼,聽我這麽說,雙眼中噙著淚珠子怯生生的看著我。


    好一會兒子露才猶豫著說道:“我無意間得知,寒洞之底有種雙生蝶卵,此卵之所以叫雙生蝶,是因為一卵孕育雌雄雙蝶,一隻生便兩隻都生,一隻死另一隻絕不獨活。”


    我眼珠子轉了轉接著問道:“這又如何?”


    “主母不知,這雙生蝶是要食用人血才能羽化成蝶的,拿血喂養雙生蝶的人若為女子,那麽雄蝶便會留在此人體內繼續吸食此人的血,雌蝶便會飛到喂養雙生蝶那人深愛的人身邊,進駐到他體內。這雙生蝶其實是一種蠱,一旦被異性蝶進駐體內,被進駐的人便會對喂養雙生蝶的人產生愛意,更有人說,雙生蝶能在無緣的兩人之間,用血牽出一條紅線。哥哥明知道這樣的辦法可以留住主母,可是哥哥···”


    我沒等子露說完便一下子站起身來,有些難掩激動的說道:“這中雙生蝶要到哪裏去尋?”


    “啊?就在寒洞最深處,可是一般沒人能抵擋住洞中的冷寒的,主母你問這做什麽?”子露伸手指了一個方向,絲毫沒有察覺到我的意圖。


    我看向子露所指的最靠裏的一個不起眼的小洞口,這雪狐洞差不多是洞洞相通的,類似一座大型迷宮,雖是洞中,洞中的牆壁卻都是冰塊打磨成的,十分光滑,宛如一座琉璃打造的宮殿。我快步走向那看起來最小的洞口,和其餘洞中並無什麽大的差別,唯一的差別便是這洞中除了正中間一口類似水井的東西再無其他。


    我探身向下看了一下,深不見底,好在和這周圍的洞壁是一樣的透明,若是漆黑一片或許真的是什麽都看不清的。我轉身看向跟著我一起進來的子露問道:“這就是那寒洞?”


    子露咬著下唇點了點頭,不等子露再說別的,我縱身跳進了那洞中。耳邊還響著子露的喊聲,伴隨著下墜的速度,耳邊似乎還有唿唿的風聲一般,越下墜越寒冷,真是不枉寒洞這個名字。不知這麽往下墜了多久的時間,視野突然開闊了起來,足有半個籃球場那麽大的地方,除了和洞口一般大小的陸地,其餘全都是水,唯一的一塊陸地位於水中央,水麵形成了一個環形狀。


    按說這樣的溫度上,水早該結冰了才對,試探著將手探進水中,雖是水,卻比寒冰的溫度還要低上很多,環顧四周,大概也就隻有水中才能有那什麽雙生蝶卵了。沒有猶豫,我撲通一聲跳進了這寒潭水中,刺骨的冰寒彷如利刃割破了肌膚一般的疼痛,可是心中對那雙生蝶的渴望壓過了一切的恐懼,我不知從前的自己是不是也是這麽偏執的人,可如今沒有什麽是能夠抵擋住我的。


    在水中光線沒有那麽亮,可還是模糊的能看清,水有十多米深水下和洞中一樣光滑,我一寸寸的摸索著,既然是蝶卵,體積肯定不會很大。每隔一會兒我都要浮上水麵去唿吸,然後再度迴到水中去摸索,如此往複了十多次,全身都開始顫抖,就在我以為我會死在這水中時,手中卻摸索到一個圓形的突起。將那突起自壁上掰下來,我握緊了往水麵遊去。


    全身的力氣似乎耗盡了,我趴在那一小塊陸地上喘息了好一會兒,攤開手心,一塊血紅血紅的東西被一層冰裹的嚴嚴實實的,除了顏色,形狀和一隻蠶沒什麽大的區別。這肯定就是雙生蝶,肯定就是,我身形不穩的站立起來,唇角卻掛著淺淺的笑,雖然現在我冷的想哭。站好身子,打算試著使用輕功沿著洞壁爬上去,誰知眼前一陣發黑,身子再度仰麵倒迴了水中,心中卻在想若是這麽死了的話,我怕是會不甘心吧。


    再度清醒過來時,我猛的睜開雙眼,然後便是子露噙著淚的雙眼放大在我眼前,再旁邊是渾身濕漉漉的子尋,還有幾個我叫不上名字的站在不遠的地方。想起之前發生了什麽,我將一直緊握著的右手拿到眼前攤開,那枚紅色的卵依然安好的躺在我掌心之中。


    “你知不知道寒洞之中有多危險?你怎麽可以獨自下去?”子尋的聲音也難得冷硬起來,似乎在壓抑著什麽。


    我抬首看向渾身濕透的子尋答道:“危險算的了什麽呢?死我都是不怕的,我要和他在一起,便是天誅地滅,為世人所不容,遭萬世唾罵我也絕不說一個悔字,你聽清楚,我要自己和他在一起,你阻止不了,你們全都阻止不了,天地也無法阻止。”


    子露小小的啜泣聲是我和子尋這場瞪視彼此的戰爭中唯一的背景音,我絲毫沒有退讓的意思問道:“告訴我,這雙生蝶卵怎麽使用,這是我最後一個問題。”


    子尋沒有出聲,久久的凝視著我,就在我打算轉身去問子露時,子尋卻輕笑出聲說道:“我早該知道留你不住,當年是如此,現在還是如此。你在手腕處割開一條口子,將蝶卵至於手腕處,三日之後,雌蝶便會飛走,隻是你和他相距甚遠,雌蝶在飛向那人的途中,雄蝶會不斷的吸食你的血,這樣雌蝶才會有體力繼續飛。”


    “謝謝。”說罷我便要起身去找利器,子尋將自己的那把劍遞到我手中,我抬首看了一眼沒說什麽便接了過來。


    那被冰層包裹著的蝶卵在接觸到我右手腕處的血後,冰層便融化掉了,而那雙生蝶的卵開始變的比之前更紅豔起來。


    第二百五十九章 三生蝶化南華夢(下)


    “哥哥,對不起,我不該對主母說這些的,對不起,嗚嗚···”子露小聲的啜泣變成大聲的哭,不住的在向子尋道歉。


    子尋扶起趴在自己身前嗚嗚哭個不停的子露,淺笑著道:“聽話,不要哭了,這是宿命,以前我不信,可如今我信了。便是你不說又能如何?除非她永遠忘情絕愛,否則她是永遠也沒有辦法忘記那人的。”


    我沒什麽表情的看著眼前這兩兄妹,不知是不是我冷情的原因,我始終在冷眼旁觀著。好一會兒,安撫住了子露,子尋走到我麵前蹲了下來,將我被割破的手腕握住,拿娟帕擦拭著流出來的血。我想要將手抽迴來,子尋卻牢牢抓住說道:“如今你個性過於偏執,這雙生蝶本是魔物,自帶有一定的魔性,你要切記克製自己,不可要它掌握了你的心緒。體內有雙生蝶卵的兩人,生死想同,倘若你想那人對你斷情,隻需將那人手腕處割破,放出雙生蝶來便可。”


    我知道是子尋冒著生命危險將我從寒洞中撈出來的,可我除了感謝,別的再也給不起了。三天之後,一隻火紅的蝴蝶自我手腕上飛走了,而我手腕上隻留下了另一隻類似胎記般的蝴蝶,同樣的火紅耀眼。這樣不知算不算卑鄙,可心中要和月塵在一起的念頭如日日吞噬著我一般,我要他對我有情,我要他心中有我,即便那是因為雙生蝶的原因,我也要。


    子尋說的沒錯,這隻雄蝶不斷的吸食著我的血,即便我每天什麽都不做卻還是虛弱的很,可我心中卻安慰的很,因為我知道那隻雌蝶在奮力的向著月塵飛去。那天起我再沒見到子尋來看我,除了子露照常每天都來陪著我。手腕上的蝴蝶胎記一天比一天清晰,直到有一天,我看著手腕上似乎展翅欲飛的蝴蝶竟辨不出真假來時,我想雌蝶肯定是找到月塵了。


    子露拉過我的手腕,撫著那隻蝴蝶輕聲問道:“主母,情是何物?為什麽你和哥哥都要這麽執著於那種東西?”


    “情?有時候是世間最美好的東西,它可以要你覺得自己是世上最快樂最幸福的人。可有時候,情又是最傷人的東西,它會要你嚐到世間最深的痛楚,子露,倘若你遇到了情,那是宿命,倘若沒有遇到,那是幸運。”我拿出那顆石心緊緊握住,我遇到情是我的宿命,這個宿命我不怕。


    我是偷偷離開雪狐洞的,將子露給我的一碟饅頭用娟帕包好背在身上,突然覺得這麽點東西背在背上蠻不舒服的,於是我幹脆塞進了懷中。我像老鼠一樣溜了出來,迴身看了一眼那彷如聖境般的雪狐洞,不再有任何的留戀我便下了山。下山的一路上我都在和身後的尾巴商量道:“你能不能不要翹那麽高?沒有尾巴的人會嚇到的,最好是能藏進我的衣擺裏麵去。”


    可本來還拖在地上的狐尾竟然一下子立了起來,把我唬了一大跳,連忙好聲好氣的安慰道:“知道了知道了,你願意在外邊就在外邊吧,千萬不要翹起來。”


    心中雖知道我要找的人是誰,可要去哪裏找我並不知道,漫無目的的走著,許是我這白衣白發還長了根尾巴的造型很是特別,自從離開雪山腳下之後,很多人見到我不是嚇的屁滾尿流便是昏了過去,我隻能挑人少的地方走,盡量不去和那些害怕我的人碰麵。帶出來的白白胖胖的饅頭隻剩下最後一個了,找了一處有一條小溪的地方,我坐下來,拿出饅頭聞了聞便開始啃了起來。


    身後的尾巴似乎喜歡水,搖來晃去,一會兒便將白色的毛全部弄濕了,而我兀自啃著手中的饅頭,直到身後傳來馬蹄聲和說話聲:“將軍,看,有隻白狐狸。”


    “這麽通體雪白的狐狸這些年很少看到了,打迴去給女王做披風不知道夠不夠,拿箭來。”


    我想肯定不是在說我,我這麽一個大活人這麽可能被人看成一隻狐狸呢?繼續啃饅頭,突然小溪中一條魚露出水麵,我將身子往前趴了一下想去和那條魚打招唿,忽然什麽東西嗖的一下擦著我的頭皮就飛過去了,我伸手摸了一下頭,不疼就是沒傷著咯。


    “箭沒偏,那狐狸怎麽會突然動了?”聽說話的人這語氣,難不成真把我當狐狸了?


    我手中攥著半塊饅頭,站起身來等著那些人走近,果然在看清我確實是個人時,好幾人都被從馬上嚇的跌到在了地麵上。而為首的一身絳紅色錦服的藍眼男子卻呆呆的看著我,沒有害怕沒有恐懼,可那雙藍色的瞳孔中卻滿是震驚之色。


    “看清了吧?我是人,不是什麽狐狸,你要是再拿箭射我我就要還手了。”我有些生氣的瞪著眼前的人,舉起饅頭來又咬了一口。


    那藍眼睛的男子卻下了馬一步一步的向我走來,拿那說不出是什麽意思的表情看著我說道:“不想,十年了,你果然尚在人間,卸卻環佩,洗去鉛華,白衣素麵,你竟然也可以這般素潔淡雅,我以為你會永遠都是那個高高在上,手握生死大權的女子,長樂公主,穆爾紮久違了。”


    我咽下嘴裏的饅頭,冷淡的答道:“奴家夫姓南宮,不是什麽長樂公主,你認錯人了。”


    本來以為聽到我說認錯人了,這男子會離開的,卻不想他竟輕佻的將手探到我右邊的臉頰上道:“天下誰不知曉,長樂公主,梅妝落花,你這臉頰上的紅梅是最好的證據,即便如今的你是這番模樣。”


    我本也沒那麽生氣的,可身後的狐狸尾巴似乎有自主的意識一般,帶著強勁的力道狠狠的甩向自稱為穆爾紮的男子。險險避過這一擊,穆爾紮滿眼不相信的看著我身後搖來晃去的狐狸尾巴,聲音都有些結巴道:“你···你···”


    “你什麽你?沒見過人長尾巴的?大驚小怪。”我不悅的嚷道,轉身便想離開。


    “難道前塵往事,公主全都忘記了?”


    “我說了,奴家夫姓南宮,不是什麽公主,不要再胡說了,你難道看不出來我和我的尾巴都很討厭你嗎?”沒有轉身,我將手中剩下的半個饅頭塞迴懷中,聲音卻已經很冷了。


    沉默了一會兒,穆爾紮才出聲道:“那南宮夫人為何會獨自在此?”


    “你怎知我是獨自在此?我盡管是隻身在此,心卻不曾在這裏停留片刻,算起來,便也不算獨自一人吧。”說完便要抬腳離開這裏。


    我徒有一身精深的內力,卻不能很好的利用,所以在被穆爾紮快速的用手刀砍暈時,我便失去了所有的反抗能力。再次睜開眼時,首先看到的便是帳篷的頂部,不似打仗行軍用的那種,是適合長期居住的類似蒙古包一樣的帳篷。正要坐起身來才發現手腕腳腕上都上了比我手臂還要粗的鐵鏈,身旁更是站了八名膀大腰圓的守衛,身著獸皮,看起來一個個都兇神惡煞的。


    正要問這是哪裏時,一個有些清冷的聲音卻響了起來:“長樂公主,真是好久不見了,沒曾想,再次見麵竟然是在我烏孫的地界上,而昔日高高在上的你竟也淪為了我的階下囚,人生真的是很玄妙的東西。”


    我看向這個一身火紅,帶著尖尖的帽子的女人,冷聲問道:“你是誰?”


    “我是誰?哈哈哈···問的好,你或許可以忘,可我烏孫因你而死的二十萬鐵騎,我依拉卻一時一刻也不敢相忘,我時刻恨不得將你挫骨揚灰,奈何十年前竟然聽聞你死了,為此我傷心了好一陣。你肯定不相信,可我確實很失落,傳聞你是病逝的,也有說你是跳崖而死,可你竟然不是死在我手上,不是死在大祈的內亂中,這著實叫我有些難以接受。”自稱為依拉的女子一步步的慢慢向我逼近,眼中有著深刻的恨意。


    我上下打量著這看起來冷豔妖嬈的紅衣女人,聲音冷冷的道:“你那麽爭強好勝有必要嗎?聽你話中的意思定是曾敗在我手上,你該知道,勝者為王,敗者為寇,如果說當初我可以勝了你,如今我又豈會敗於你?”


    “好,好,和當年一樣,絲毫不減狂傲,你絕不會想到,現如今的大祈已是風雨飄零了,不隻我烏孫,便是明國,北袁,蘇國均已分別向大祈宣戰,你頂著千古罵名,篡權奪位,扶持自己的弟弟坐上了皇位又如何?大祈即將覆滅,你不過要你最疼愛的弟弟徒擔當了一個亡國~之君的罵名而已。”我不知這叫依拉的女人在幸災樂禍些什麽,那有些癲狂陣陣陰笑看的我是渾身不舒服。


    我將手中的鐵鏈當做樂器般敲打起來,淺笑著問道:“試問,現在大祈已經覆滅了嗎?如若沒有,你又在幸災樂禍些什麽呢?倘若,我真是你說的那個人的話,那你高興的就未免真的是太早了,你以為兩條小小的鎖鏈便能將我困在此地?”


    說罷我將手腕與腳腕上的鐵鏈用內力震斷,狐尾在依拉閃避不及的情況下牢牢纏住了她的脖子,八名彪形大漢全都慌了神,依拉滿是不信的問道:“你當真是赫連傾城?你怎麽會有如此精深的內力?”


    第二百六十章 天涯流落思無窮


    我防備的看著那幾名大漢,嘴裏卻笑言道:“所以我才說我不一定是你口中所說的長樂公主,不過,你最好祈禱我不是,若我是,你便必死無疑。”


    伸手取代狐尾掐住依拉的脖子,手上使勁,在看到依拉的臉杯憋的通紅之後我才微微鬆了些手,卻在她即將調整好唿吸時再度手上使力,如此往複了幾次,依拉雙手握著我的手腕,喘著粗氣問道:“你···你到底要做什麽?”


    “我要你傳令下去,四處散播我被你烏蘇擄來的消息。”


    依拉沉默了好一會兒,在我的手腕又要再度使力時才問道:“你是要大祈為了你前來攻打烏孫?”


    “大祈攻打你們烏孫與否跟我有什麽關係?我要的是天下人都知道我在這裏,這樣我夫君便也知道我在這裏了,其餘的事是你們的恩怨,與我何幹?你便是全族覆滅,抑或大祈沒了江山,又與我何幹?我隻要與我夫君相守,其餘的都與我無關。”我心情很好的打起自己的如意算盤來,隻要這個消息傳揚了出去,月塵就一定也會知道我在這裏我沒有死的。


    煙雨莊中,南宮月塵抬著自己的手腕,看著上麵那血紅色的蝴蝶,不知為何,那日這蝴蝶圍繞著自己飛來飛去,最後竟然落在了手腕處便再也沒有飛走,現在看去宛如生來便有的胎記一般。又到了百花齊放的季節,經過昨夜的風雨,花瓣落了一地,若是她還在的話,免不得又要傷感一番了,幸好,幸好沒有看到。


    停在一處花枝前,南宮月塵彎腰撿起一片花瓣,已被風雨踐踏過的花瓣上沾著幾滴水漬,看起來越發的嬌豔。將花瓣細細把玩,南宮月塵輕聲道:“後迴君若重來,不相忘處,把杯酒澆奴墳土。我這一杯酒,要去何處尋你的墳土?”


    身後傳來清淺的腳步聲,青衣男子躬身道:“公子,月奴求見。”


    “她不是說要終身留在長樂宮中嗎?我也允了,此時怎麽又迴來了?帶她進來吧。”握緊手中的花瓣,南宮月塵轉身向身後不遠的亭子走去。


    還是一身綠色的羅裙,神情卻再不似做柳煙時那麽的溫柔親近,取而代之的是清冷的麵容,在亭子的台階下,月奴跪倒在地道:“月奴見過公子。”


    沒有看向一旁跪著的月奴,南宮月塵問道:“已經十年了,月奴,對於這個名字你不是也有些生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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