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立在畫舫上,看著距離我越來越遠的觀雲樓,雖沒有多大的恐慌,卻還是隱隱覺得不安,風有些大,濕冷的空氣凍的我很想打顫。沒有迴身,我冷聲對著立在我身後的蘇流水說道:“怎麽?你怕本宮會跳下去嗎?放心,這裏距離岸邊這麽遠,水又這麽冷,跳下去無疑與尋死,本宮絕不是個會尋死的人。”


    沒有迴答,身上卻被披上一件織錦鑲毛鬥篷,我沒有再出聲,就這麽靜靜的看著大祈離我越來越遠,好一會兒我才再度問道:“你挾持本宮是受命於誰?太子殿下還是嚴洛?多半前者居多吧?”


    “是我自己要這麽做的,太子殿下的意思是要公主死。”


    我冷笑著轉身看了蘇流水一眼,問道:“要本宮死?他還真以為自己那個太子做的多了不起嗎?這普天之下,要本宮死的人多了去了,也沒見著誰成功了,你可不要告訴本宮,你挾持本宮是要帶本宮去一個安全的地方,本宮與你可都不是小孩子了。”


    蘇流水扳過我的身子,濃眉緊皺的看著我:“你可不可以不要這麽刻薄,你以前不是這樣的。”


    “以前?”我像是聽到什麽笑話般,就差仰天大笑三聲來表達我的笑意了。


    蘇流水緊抿著嘴,當初那個在我口中被我稱為‘偽娘’的小男孩如今已經如此成熟,高大的身軀再不見昔年的青澀樣子。我拉緊身上的鬥篷,繼續說道:“本宮可不僅僅隻是刻薄,難道你沒聽聞過我狠毒的惡名嗎?大祈有誰不知,長樂公主心狠手辣,且還陰險狡詐,也就隻有你不怕死的來將本宮擄走。”


    我突然想起,那小男孩想必也是蘇流水安排好的,將永夜支開,再想起上次他離開曲城時便打算將我一道擄走的,難不成是三哥授意的?看來三哥在坐上太子之位前便和蘇流水,乃至蘇行雲都有著某種聯係。


    “我知道你不是那樣的人,兒時的你嘴巴雖刻薄了點,卻不是一個心腸狠毒的人,我知道你是逼不得已,我知道的。”伴隨著蘇流水大力的搖晃著我的肩膀以及那已經接近嘶吼的聲音,我覺得我要爆發了。


    猛的推開蘇流水,我趴在船舷上開始吐起來,似乎剛才沒多久喝進肚裏的水全都變的又酸又苦的黃湯被我給吐了出來,肚裏除了水再無其他東西,一陣陣的幹嘔讓我覺得胃也跟著一跳一跳的,跳的我開始全身都沒有力氣,原來,我不暈車,而是暈船。


    一陣天旋地轉,好一會兒我才反應過來原來是蘇流水將我抱了起來,應該是想迴船艙裏,也是,早該迴去了,在外麵吹這一會兒冷風吹的我死的心都有了。因為是畫舫,所以還是很豪華的,我以為蘇流水會將我放到暖榻上就算完了,誰知道這家夥竟然死不要臉的將我抱緊後,自己坐到了榻上,還拉過錦被將我裹了起來。


    說實話蘇流水的懷裏還真是暖,可我身為大祈禦國長樂公主,我是有作為一個公主的節操的,正是為了這個節操,我開始掙紮起來,蘇流水卻將我抱的更緊:“畫舫上暫時無法取暖,你這樣會被凍死的。”


    凍死?想起剛剛醒過來時確實不是一般的冷,我在節操和被凍死中艱難的抉擇了好一會兒,還安慰自己是蘇流水自己要抱我的,不是我要他抱的,才不情不願的說道:“那你為什麽不準備取暖的東西?是不是想凍死本宮?”


    “你的嘴還是那麽的不饒人,這點似乎一點都沒改,我從蘇國來的時候,那裏還是暖秋,根本不需要取暖。”


    “哼。”懶懶的哼一聲算是迴答,現在才覺得冷意慢慢襲來。


    我這一睡又不知睡了多久,直到蘇流水將我喊醒,天色已經有些暗了下來,畫舫上似乎連個使喚丫頭都沒有,以至於當高明高亮端上來飯菜時,差點將我從床榻上嚇的滾落下來。我拿著筷子扒拉著硬的可以堪比沙礫的米飯,以及黑乎乎看不出原型是什麽的菜,實在是食不下咽。


    “喂,虧你還是公主,你不知道吃飯的時候不可以拿筷子亂扒拉的嗎?你看你把菜都扒拉成什麽樣子了?”脾氣火爆的高亮忍不住出聲抱怨道。


    我傻傻的瞪大了雙眼問:“你說的是哪個?”


    “這個。”高亮絲毫沒覺得我的話有什麽不對,伸手指了一下最中間的瓷盤。


    我嘲笑的問道:“你管這盤黑乎乎,油膩膩,可以齁死人,又辨不出原型的東西叫做菜?”


    果然我這句話說出來之後,一直都在硬著頭皮吃著的蘇流水和高明也都停止了咀嚼的動作,我還在心裏想這蘇流水也太過小心了,怎麽著這麽大的畫舫也該有個燒火做飯的老媽子吧,竟然將武功這麽好兩兄弟直接當夥夫用了,還真是物盡其用。


    食不下咽,暈船造成的幹嘔,再加上天氣寒冷,雖然越往南越覺得溫暖,可我還是覺得有些無法忍受,想來舒泰的日子過慣了,這不舒泰的日子就過不慣了。我斜靠在榻上蓋著厚厚的棉被閉目養神,蘇流水在我旁邊打坐,大概是在練功,一時之間這種安詳的氣氛幾乎使我忘了我眼下是在被挾持。


    “你應該是背著蘇行雲出來的吧?”我沒有睜開眼睛,試探著問道。


    “是。”


    “在得知太子殿下要暗殺我的消息之後?”


    “是。”


    我睜開眼睛看了看蘇流水,有些暗淡的光線使我看不清他臉上有什麽表情,我緊了緊身上的棉被說道:“你覺得你這是在救我?”


    聽到我這句話,蘇流水睜開了一直閉著的眼睛,眼光灼灼的盯著我說道:“你一定不相信對不對?無論是何種原因,我似乎都沒有理由來救你,你也不會接受我來救你這個事實,對嗎?”


    我冷笑了笑:“你哥哥蘇行雲與太子一定是有著某種盟約,所以蘇國才會給了太子那麽大的支持,而你便是將他二人連接起來的關鍵。他日,本宮與太子翻臉,蘇行雲便是本宮的敵人,你覺得作為他弟弟的你本宮會因為感激你而放過你嗎?”


    “我沒想那麽多,我隻是想到要怎麽做就做了,其他的我根本就沒想,我不是一個心機那麽深沉的人,這一點你應該從兒時就了解的。”蘇流水的聲音很平靜,可我卻還是透過微弱的光線瞧見了他脖子上暴起的青筋。


    “不要再說什麽兒時,兒時早已是過去的事,就像我,赫連傾城,你以為它代表的僅僅是我的名字嗎?在這個名字之上,永遠淩駕著我的身份,我的責任,這是誰都無法改變的,在蘇國決定和太子結盟的那一刻起,你我便由無關緊要之人變成了敵人。而在我看來,你所謂的救我的舉動也變成了挾持我,而且不僅僅是在我看來,所有人都會這麽看待,即便真的隻是你一個人的決定,連累的卻是整個蘇國。”我口氣雖淡,說出口的卻是句句會刺疼蘇流水的話。


    從醒來就隻看到高明高亮兩兄弟時我便開始懷疑,在畫舫上轉了轉,除了一些開動畫舫的船工,連個下人都沒有,這對於一個諸侯國的王子來說是極不正常的。在得知飯菜都是由那兩兄弟準備的時候,我便知道,蘇流水挾持我一定是瞞著蘇行雲做的。


    隻是,他或許沒有想到,他這壓根不是在救我。畫舫行了三天,這三天中我一般都會站在船尾處看著曲城的方向,看著有沒有追來的船,看著追來的船是來救我還是來殺我的。


    第二百一十四章 烏雲蔽月,人跡蹤絕(上)


    行了幾天的路程,蘇流水帶著我和高明高亮在一座看上去很是嚴峻的深山老林前下了畫舫,而畫舫繼續順著江水南行。我無法判斷是不是到了蘇國境內,雖然這裏沒有下雪,可空氣卻濕冷濕冷的,對於我這種身有痼疾,體質又差的人來說簡直就是折磨。


    “蘇流水,我上輩子···是不是和你有仇?”我扶著一棵葉子還很茂盛的大樹,手叉腰喘氣問道。


    而自下了畫舫之後心情似乎就一直很好的蘇流水笑嘻嘻的看著我:“不然我吃點虧背你吧?”


    靠,懶得說話,我狠狠的白了蘇流水一眼,想要繼續往前走,眼前卻多出來一副結實而寬厚的後背,蘇流水迴身看了我一眼說道:“來吧,我背你。”


    我繞開他的後背,嘟囔道:“得了吧,免得你覺得你吃了多大的虧,我還是自己慢慢走吧。”


    “怎麽會呢?能背我大祈長樂公主是小的求也求不來的福氣呢,怎麽會覺得吃虧呢?請吧,公主,放心,這後背很結實。”蘇流水捏著嗓子,學著太監的尖細嗓音逗我,弄的一旁的高明高亮跟見了鬼似的。


    我雙手抱胸斜瞄著蘇流水:“這可是你求著要背本公主的,可不是本公主強行命令你的。”


    “那是那是。”


    看著蘇流水故意裝出來的卑躬屈膝的樣子,我也暫時忘卻了身處惡劣的環境中,爬上蘇流水的後背,任由蘇流水背著我穿梭在茂密的山林之中。看著似乎走不到盡頭的山坡,我明知故問:“你怎麽不走大道,專門走這樣的小路,這樣什麽時候能到蘇國的王宮?”


    “我沒打算帶你迴王宮,正如你所說,王兄會設法殺了你的,我怕迴了王宮會保護不了你。”蘇流水腳下不停,氣息卻很平穩的說道。


    “那你要帶我去哪?”


    “嗬嗬,去一個沒有世俗的地方,去一個我能保護你的地方。”


    我冷哼一聲:“第一次見人可以給自己找個如此光鮮亮麗綁架人的借口,你恬不知恥的功力有所進步呀!”


    “既然你都說我恬不知恥了,那我就再恬不知恥一點吧,等到了那個我能保護你的地方,你就以身相許吧。”


    我對著蘇流水的後腦勺狠狠的揮出一巴掌,立刻使得蘇流水停下了腳步,就在我和高明高亮都以為蘇流水要爆發了之時,蘇流水卻終是和什麽事都沒發生一樣,繼續背著我向前走去。我這才發現,其實蘇流水這麽多年來沒什麽大的改變,唯一的改變就是以前無論我說什麽做什麽他都生氣,如今我做什麽說什麽他都不生氣。


    這樣的季節天總是黑的很快,明明覺得還沒走多少路天就要黑下來了,所以我們隻能臨時找了一個山洞來避寒,山洞嘛都是比較原生態的,雖然我表麵上沒說什麽,其實暗地裏不知道罵了蘇流水多少次了,捎帶著他的祖宗十八代也都被我問候了一番。看著麵前劈劈啪啪燃燒著的火堆,吃著口中沒什麽滋味的野味,我深深的懷疑,蘇流水這次所謂的救我不過是趁機虐待我的。


    宮中現在肯定都亂套了,九哥他們也肯定瞞不住我被人綁架這件事,或者,壓根就沒想瞞。正想歎口氣,麵前卻突然出現一隻烤的焦黃的鳥腿,然後就是蘇流水的聲音:“想什麽呢?我看你吃的很少,這隻鳥腿烤的剛剛好,你吃了吧。”


    本想拒絕,可一想就算逃跑也需要力氣不是嗎?我便伸手接過那隻外表很好,實則沒多麽好吃的鳥腿繼續啃起來。撕下一塊鳥腿肉我才問道:“我們這是在哪?你不會就算打算將我擄來做野人的吧?”


    蘇流水望了望山洞外,好一會兒才轉身看向我說道:“這裏是蘇國的最南邊,翻過這座山就到了南朝的地界了。”


    我微微皺眉問道:“南朝不是和大祈隔水相望嗎?”


    “是隔水相望,是以我才要畫舫繼續再水上行走,為的是避過關口的檢查,等我們翻過這座山之後,畫舫差不多也到了,這樣我們就能逃過無論是蘇國的關卡還是南朝的關卡。”蘇流水拿著小棍將火苗撥的旺了些,火苗也更靠近了我一些。


    我看著有些落寞的蘇流水,忍不住問道:“你打算不再見你哥哥了?這些年你長在北明宮,本就鮮少見到他,現在若是你這麽背叛了他的話,他定不會原諒你的。”


    “為了你我什麽都顧不了了,傾城,以後,若是以後除了我和高明高亮,再也見不到其他人的話,你願意嫁給我嗎?”蘇流水眼神中滿是期望的看著我,這是我第一次見蘇流水拿這樣的眼神看著我,執著的我似乎都不忍拒絕。


    我望著山洞外隱在一塊黑雲後的月亮,雖有些不忍卻還是直白的說道:“不會,無論是嫁給你,還是到一個見不到其他人的地方都隻是你一人的癡心妄想,我說過,我是大祈的長樂公主,我有我自己的責任,我有我自己的牽掛。你們之所以會用一個小男孩來勾起我的憐憫之心,進而引開永夜。不就是咬定了我牽掛我弟弟的心?”


    “權力的爭鬥曆來都是有代價的,有勝的可能,也有輸的幾率,這樣平淡一點不是很好嗎?為什麽你們都要醉心於這種爭權奪利,你死我活之中呢?”蘇流水有些激動,狠狠的將手中的木棍一折兩斷,丟進了火堆之中。


    我淒涼的笑了笑,瞟了一眼蘇流水:“代價?曾經我也對權力,對爭鬥不屑一顧,但是後來娘親的死讓我明白,生在帝王家的那一天起,我便逃無可逃。我付出的代價便是失去娘親,而我要甘之如飴的飲下敵人給我的毒藥,甚至我所在乎的都有可能死去。如今,我唯一想要做的便是將心兒推上那至高無上的地位,而誰要阻擋我,就隻有一條路,那便是死。”


    蘇流水沒再說話,也沒來得及再說話,因為山洞外傳來的打鬥聲將他全部的注意力都吸引了去,我現在的心是一半歡喜一般憂愁,來的要是來救我的人那是最好不過,可萬一來人是來殺我的呢?我四下瞄著這個山洞看看有沒有藏身之地,奈何這個山洞太一覽無餘了,壓根連隻老鼠都不一定藏的住,何況我這麽個大活人。


    蘇流水摸起身邊的劍,對我說道:“你呆在這裏不要動,我出去看看。”


    我沒有出聲,走到山洞門口蘇流水似乎又想到什麽,轉身看了看蜷成一團,恨不得一個烏龜殼的我說道:“莫怕,我會保護你。”


    我滿臉黑線看著蘇流水的背影,我怎麽可能不怕?換成你是我你也怕,哼。突然看到蘇流水忘了拿那個他一路都抱著的包裹,長條狀的東西。我瞄了幾眼,沒打算看的,真的,我發誓。可是閑著閑著,我就將我那身為公主的操守給忘了,想著在他迴來前我再給他恢複原狀不就行了?


    打開那個包裹,裏麵是一隻長條狀的錦盒,錦盒中裝著一隻卷軸,看著還真是眼熟,或許卷軸都長這個樣子吧。慢慢打開卷軸,陣陣梨香撲鼻,卷軸中怎麽會有梨香呢?


    “這是···”畫中女子的醉態嬌媚無比,媚眼如絲,發上、衣衫上都有飄落在上麵的梨花花瓣,身旁探進一隻梨花開的正盛。


    我無限愛憐的撫著畫麵,這是那年心兒生辰,在煙雨莊中月塵為我畫的丹青《醉臥茶山圖》,我一直因為這幅畫失竊自責不已,卻不想此生竟還能再重得此畫。


    第二百一十五章 烏雲蔽月,人跡蹤絕(下)


    就在我想著我身上哪裏能藏的下著卷畫軸時,山洞外卻傳來蘇流水的厲聲質問:“你們好大的膽子,不知道我是誰嗎?”


    一個謙卑卻不卑微的聲音答道:“二殿下,王上早就猜到殿下會這麽做,所以才叫屬下在此等候,王上要屬下一定要將二殿下的接迴王宮,所以,殿下還是不要為難屬下們了。”


    “哼,蘇錦,王兄雖賜了你蘇姓,可你也要知道自己的身份,敢這麽跟我說話是活膩了嗎?”蘇流水的聲音帶著濃濃的怒意。


    “屬下不敢,屬下隻是奉命行事,王上說了,要屬下來親迎長樂公主與二殿下迴王宮,若是二殿下反抗的話,屬下也是得了令的,就別怪屬下得罪了。”


    我將那卷《醉臥茶山圖》塞進衣服裏,便踱步至山洞邊,幾十名身著便衣,但一看身姿便知道都是一等一的高手。為首的是一名二十多歲的青年,眉眼都很細很細,第一眼給我的感覺便是十分的奸詐。見我從山洞裏麵走了出來,為首的男子麵上故作恭敬的樣子,單膝著地道:“屬下見過公主,王上得知公主已在蘇國境內,特命屬下前來迎接。”


    “迎接?蘇行雲還真是客氣了,不過,本宮是被二殿下請來蘇國的,能不能跟你揍這要看蘇國二殿下的意思了。”我不動聲色的將這個問題皮球踢迴到蘇流水麵前,眼角卻在斜瞄著這個叫蘇錦的男子。


    高明高亮已經將自己的武器亮了出來,蘇流水側首看了我一眼,我故作輕鬆的扮了個鬼臉,實則我內心比他要怕的多。他再怎麽著也是蘇行雲的弟弟,看那蘇行雲疼愛他的樣子是無論如何也舍不得傷著他分毫的。我可就不一樣了,這蘇行雲即便現在不殺我那也是為了拿我牽製三哥的,相對之下,還是跟著蘇流水安全一點,起碼生命無虞。


    蘇流水對著我笑了笑,轉向一直上下打量著我的蘇錦道:“蘇錦,我念在你對我王兄對蘇國一片忠心的份上,絕不傷及你,你速速離去吧。”


    “殿下該知道,王上的命令屬下從未違背過,如果公主和殿下不願跟屬下迴去的話,那麽屬下隻好···”


    蘇錦的好字還沒說完,便又有幾十名頭戴鬥笠,身著蓑衣的高手,使著輕功便從林中飛到了山洞前,成包圍之勢將我們和蘇錦帶來的人都包圍在了中間。透過蘇錦的人手中的火把,我看清為首的人一身青色布衣,同樣的頭戴鬥笠,身上也披著蓑衣,可你就是能一眼感覺出這個人是這群人中的首領。


    這下蘇錦和蘇流水都有些麵麵相覷了,因為誰也不清楚眼前這些高手的目的是什麽,為首男子陰沉的嗓音說道:“一個不留。”


    這下所有人都明白了,這些人不僅僅是衝我來的,很快高明高亮和蘇錦帶來的人變和鬥笠幫打了起來,在這深山老林之中,隻餘天上不算明亮的月亮能照明,火把也都跟著熄滅了。鬥笠幫為首的男子抬起頭來,一張俊美的臉頰總給我似曾相識的感覺,狹長的鳳眼死死的盯著我,然後提身向我飛來。


    我卻一直在腦中迴想著,這個眼神我一定見過,充滿恨意,充滿譏誚與不屑,隻是這張俊美的臉我卻沒什麽印象。我雖不是花癡,可這樣好樣貌的男子我不可能見過卻沒絲毫印象的,到底是誰呢?就在我這樣想著時,鬥笠男卻已差不多來到我身前,手中的長劍直刺向我心口的位置。在看到那特殊的蜿蜒劍尖之後,我才猛然想起,永夜就曾險些敗在這把劍上。


    蘇流水踢開和自己纏鬥著的人,向我這裏踏過來兩步,單手挽著我的腰就將我提了起來。察覺到我們這裏情況的高明高亮也一起撲向鬥笠男,蘇流水挽著我將我重新放迴了山洞之中,我的心跳卻開始撲騰騰的加快,心中不免怨恨起自己來,好心什麽,這下把自己害了吧。一邊又在埋怨著九哥寧三他們,為什麽這些人能找到我,單單我自己的人就是死活找不到我?


    “怎麽在發抖?不要怕。”蘇流水微微喘息著將我身上的鬥篷係的更緊一些。


    我猶豫了一下還是說道:“那個人,那個攻擊我的人你看出他是誰了嗎?”


    蘇流水想了一下,搖頭道:“我記憶裏似乎沒有這號人物,出招如此狠辣之人更是少之又少。”


    我想起那一劍若真的刺中了的話,眼下我怕是已經去見閻王老爺了,攥緊拳頭我看著蘇流水嚴肅的說道:“這個人不僅我認識,你也認識,且認識了很多年了。”


    “很多年?”


    我學著月塵將雙手負在身後,慢慢踱向山洞邊,看著我高明高亮打鬥著,並試圖向山洞方向衝來的人影一字一頓道:“那個人,是冉笙。”


    “冉笙?你是說妙晴公主那個貼身護衛冉笙?我記得他長著一張很普通的臉,不似這般俊美的。”蘇流水難以置信的質問道。


    我沒有再答話,眼下我更多的是在考慮我的處境,我是該等著他們打鬥接近尾聲時再決定是跑還是不跑呢?蘇行雲暫時不會傷害我性命不代表以後也會護我周全,冉笙的話就更是恨不得殺我而後快,兩者似乎都不是很好的選擇,可若是等下去的話,萬一雙方真有一個敗的,我是想逃了逃不了了。


    就在這時,揮舞著長槍的高亮一下子被冉笙踢出去好幾米遠,借著月光我似乎看到高亮吐出一大口鮮紅的血,這深深刺激到了我。注意到這一切的蘇流水也早就又重新加入了戰局,好在蘇流水武功不差,和冉笙勉強能打個平手,再加上一旁的高明,冉笙也占不到多大便宜。看著混亂的戰局,我迴到洞中從蘇流水的包裹摸出所有的銀子,又小心的熄滅了火堆,順著山洞的石壁一點點的向洞外摸去。


    許是蘇流水怕打鬥傷著我,是以將冉笙帶到了距離山洞口很遠的地方打著,而蘇錦的人和鬥笠幫也正打的熱火朝天,高手之間的對決似乎都是廢寢忘食的,現在壓根就沒有人記得我才是他們或抓或殺的目標的。我瞬時便鑽進了山洞旁邊的灌木叢之中,雖我身量不矮,好在夠瘦,蜷著蜷著我便成了一個圓形物體,呃,大家可以往刺蝟的形態上想一想。


    順著灌木叢,我迅速的挪動著,我想我的潛力其實還是有待發掘的,就我這走路一步三喘的小身板,竟然可以鴨子走那麽長時間,這不是潛力是什麽?直到打鬥聲已經聽不到了,我才站起身來,連歇息一下都沒敢,我便以迅雷不及掩耳盜鈴之勢向著不知方向的方向跑去。好在月亮一直掛在我頭頂上方,我才有膽量這麽在這樣陰森的地方奔跑著。


    來到一個很大的下坡前,我衡量了一下,覺得走下去的可能性是不大了,唯一可行的便是將自己蜷成一團滾下去,這樣的速度也快,也不會有摔倒摔傷之類的可能性。在思量了幾秒鍾,往身後瞄了幾次之後,我毅然的雙手抱膝,將自己蜷成類似刺蝟的形狀,向著坡下就滾了下去。


    剛滾出去幾米我就後悔了,這個下坡很不平坦,有很多的小石頭,再加上我身上揣著從蘇流水那裏順來的銀子,擱在懷中,我每滾一圈都會感到它在狠狠的硌我一下,我忍不住在心中怒罵加詛咒,老娘什麽時候受過這樣的罪?


    在不斷的下滾之中,我甚至考慮要不要睡上一覺補充一下精神頭,可在我決定之後我才發現這樣的下滾怎麽可能睡的著呢?除非是昏睡過去,然後想到這裏我就真的失去了意識,大概是我在心裏暗示自己應該昏睡過去的原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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