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在到底是誰抱著誰不放?啊?”嚴洛手上使力想要掰開我纏著他腰的腿。


    “嗚嗚···好疼···”


    “唉,你下來吧,我不抱著你不放了好了吧?真是見鬼了,我到底是來幹嘛的?”


    “嗚嗚···娘親···娘親···”我的腦子去放假了,所以說的都是些胡話,可這句卻是真的真的真的不能再真的發自內心。


    所有人都沒有再出聲,就連嚴洛都沒有出聲,任由我抱著他的腦袋在哪裏哭著喊著娘親,就像和母親走散了最無助的孩子一樣。我緊緊的抱著娘親,呃,是嚴洛的腦袋,不斷的喚著娘親,淚眼朦朧間沒見到娘親,倒是見到了一臉驚訝之色的柳煙。


    “公主,您幹什麽呢?”柳煙仰著頭看著我,滿臉的不敢置信的樣子。


    我在幹什麽呢?我在幹什麽呢?我看著柳煙愣了一會兒,在思考著,所有人都安靜的等著我要發表什麽高見,然後思量了好一會兒我又轉了迴來,嗚嗚哭著說道:“柳煙,我屁股好疼呀···”


    “啊···”


    似乎實在是受不了我了,嚴洛把我狠狠的往外一甩,在身子飛出去的時候我才發現今天夜裏有風,還不小。看到柳煙畫兒都捂著嘴大叫,我還揮了揮手,然後便是誰飛過來接住了我。我眯縫著眼去看,才發現接住我的正是我甩出去嚴洛,不過這次姿勢換成了相對唯美的公主抱。


    我攬著嚴洛的脖子開始一言不發,默默的掉著委屈的淚水,這一刻我甚至不知道眼前的人是誰了,我將臉貼著此人的胸口委屈的抱怨著:“我好怕,飛出去好可怕,再也不要丟開我了,我會很乖的,求求你···”


    “唉,你真的是長樂嗎?你真的是那個不可一世的長樂嗎?怎麽也會跟個小孩子似的?”


    失去意識前耳邊縈繞的就是這句話,怎麽也會跟個小孩子似的?怎麽也會跟個小孩子似的呢?這也是這一夜中僅存的一點記憶。


    第一百九十九章 樂極生悲否極泰來(上)


    “柳煙···快把我的腦袋給我···給我裝上,我腦袋去哪了?”還沒睜眼,第一感覺就是我的腦袋不是我的腦袋,我的腦袋不疼,這個腦袋疼死我。


    “公主?您醒了?有沒有好點?元方大人都給您紮了三次針了,就是不見您醒。”柳煙正幫我擦著額頭,涼涼的,很舒服。


    好一會兒我才有精神搭腔,卻沒有睜開眼睛,我伸手摸了摸臉,籲了好大一口氣歎道:“還好,還好我的腦袋還在,疼死我了。”


    “公主,都已經下午了,您要不要起身吃點東西?從昨晚您就一直在昏睡著,怎麽叫也不醒,嚇的奴婢還以為您醉死了呢?”柳煙聲音裏滿是擔心,自從跟著我柳煙就鮮少有不擔心的時候。


    睜開眼緩了一會兒,才覺得焦距慢慢的迴來了,因為看到了芙蓉帳頂,緊接著就是頂著倆黑眼圈的柳煙。想了想我問道:“昨兒怎麽喝那麽多?你怎麽也沒攔著點我,幸好昨兒就心兒他們幾個小孩子在,不然我可出大醜了。”


    柳煙瞪著一雙大眼睛看了看我,又看了看我,終是沒說什麽便開始服侍我穿衣服。洗漱完畢,我開始唿唿的喝著冬瓜白玉湯,喝了一半,我自碗裏抬起頭來看著柳煙:“柳煙,我昨兒是不是摔著了?怎麽屁股這麽疼?”


    柳煙沒迴答,畫兒撲哧笑了出來,那簡直是個不可控製,要是這湯在她嘴裏的話指不定能噴出個吉尼斯紀錄。我像看妖怪一樣看了畫兒一眼,這才發現不隻畫兒,柳煙琴兒臉上都有點笑的扭曲的樣子。


    “公主你昨兒喝多了,沒坐穩從凳子上摔下去了,可能那時候摔疼的,要不要叫元方大人來看看。”柳煙停下怪笑,向著我的屁股看了兩眼。


    一聽要叫元方來看我怎麽可能會依,搖頭加擺手道:“得了吧,我就是是個男子也會覺得難為情,忍忍吧,忍忍就好了,下次記得提醒我,不能再喝這麽多酒了,再給我盛碗湯。”


    茶蓉月餅是我在現代時吃過的,是用烏龍茶汁和蓮蓉攪拌做成的,口感很好,也夠新穎,昨兒我便做了一盒,當然不是給我自己做的。在手裏捧了兩個多時辰,直到天黑下來也沒敢送去給月塵,我什麽時候開始變的這麽婆婆媽媽了?我記得昨兒放在哪兒來著?我開始每個廳裏轉來轉去的找,難不成我昨兒喝多了就給吃了,還是是被心兒給吃了?


    “公主,嚴世子求見。”畫兒怯生生的在外廳通報道。


    嚴洛?他來幹什麽?來炫耀自己被放出來了嗎?我停下找月餅的動作,想著等柳煙從宓妃那兒迴來問問她吧。畫兒再度小聲問道:“公主,見還是不見?”


    “叫他進來吧。”怎麽能不見,不見的話他還以為我怕了他了呢。


    我這裏剛剛坐下,一身晚蘭色錦袍,外罩同色對襟褙子的嚴洛便抬步邁了進來,我想我沒猜錯,看著家夥一臉燦爛得意的笑就知道他是來炫耀來了。嚴洛略彎腰行了一個常禮,便抬頭看向我,並且若有似無的往我屁股上瞧了兩眼。這一下我有些大驚起來,這嚴洛不是個猥瑣的人,今兒怎麽想著瞧我的屁股呢?難道我屁股上長花了?


    “洛是專程來看望公主的,不知昨兒公主摔的‘屁股’今兒還疼不疼?”嚴洛的話更是叫我一大驚,怎麽我摔著屁股的事已經從長樂宮傳出去了?


    就算我摔著屁股的事被傳出去,這第一個來看我的也不該是他嚴洛呀,怎麽他巴巴的趕來幹嘛來了?就算想看笑話也不至於這麽急切吧?我沒說話,使勁的瞪著一臉儒雅笑容的嚴洛,不怎麽客氣的說道:“嚴世子這是哪裏話,該是本宮去看望嚴世子才是,被囚禁這麽些日子終於得以重出蘭台宮,不可謂不是件大喜事呀!隻是,嚴世子還是悠著點的好,免得應了樂極生悲那句老話就不好了。”


    我想我這話說的夠不客氣的了,誰曾想嚴洛的臉皮竟然很厚,且厚度很驚人,因為麵對著我滿臉寫滿了討厭他的表情,他卻還能坦然自若的走到我麵前,竟然還死不要臉的拿手托起來了我的下巴,有點無奈的說道:“你這張小嘴隻有在喝醉的時候才能說點好聽的嗎?”


    什麽個情況?喝醉的時候?說點好聽的?我聽到自己的心開始撲騰騰亂跳起來,我也知道自己酒品不算好,可我應該還不至於在喝醉之後說點什麽出格的話吧?不至於做點什麽出格的事吧?可我昨夜確實是不記得說過什麽話了,也不記得發生過什麽事,甚至不記得見過什麽人,但願我沒有跑出去裸奔。


    “嚴世子這話是什麽意思?本宮怎麽聽不明白呢?嚴世子是特意來給本宮講笑話聽的嗎?”柳煙不在,我隻能暫時裝傻了。


    在我被嚴洛一下子握住雙肩時我終於發現,嚴洛這個人很矮動手動腳,表麵上看著儒雅有禮,其實都是裝的。嚴洛將我側對著他的身子掰正才說道:“在對我做了那樣的事之後,你還能表現的跟什麽事都沒發生過似的,不愧為長樂公主的行事作風。”


    這句台詞不該是這種情況下被這個人說出來的,那哀怨的口氣與滿是譴責的眼神似乎都是在告訴我我怎麽對不起他,怎麽傷害了他。不過想起上次醉酒頂多就是纏著月塵鬧騰了一段時間,這次應該也不會過到哪去。我拿眼白狠狠的白了一眼嚴洛,將賴皮進行到底的說道:“本宮實在聽不明白嚴世子在說什麽,若是笑話的話怎麽會一點也不好笑呢?”


    嚴洛正要再說什麽,寧三特有的冰冷嗓音伴隨著被掀開的珠簾碰撞聲響起:“原來嚴世子也在呀?真是稀客。”


    我第一次以投懷送抱的方式撲到了寧三身邊,揚起臉天真的說道:“嚴世子在講笑話,可惜是冷笑話不好笑。”


    拜托,不要現在拿這麽冰冷的眼神看著我,我拚命的對著寧三擠眉弄眼,就在我覺得我的臉都要變形了的時候,寧三才搭腔:“我遇到柳煙,她說你摔著了,我不放心過來看看。”


    “哈哈,還真是好事不出門壞事傳千裏呀!嗬嗬···”我幹笑著,想著屁股這事還真是有夠尷尬,幸好寧三沒說你的屁股怎麽樣了。


    “你的屁股怎麽樣了?”寧三還是沒什麽表情的看著我,隻是眼睛卻不著痕跡的往我屁股的方向瞄了瞄。


    我一臉受傷的表情看著寧三,怎麽會這麽沒有默契的?難道你不知道這樣會令我覺得尷尬的嗎?就在我想著這麽再度轉開話題時,身後的嚴洛卻再度不合時宜的說道:“今兒洛正是來道歉的,昨兒不該那麽將公主給摔下去,但公主昨天夜裏抱著洛不放,洛也是為了公主的清譽著想,還望公主不要怪罪洛。”


    我怎麽可能不怪你?再者我怎麽會抱著嚴洛不放?我又不是有病?我轉身怒瞪著表麵上一臉平靜,實際上卻得意的挑高眉毛的嚴洛。以為寧三肯定會生氣,以兩人的功夫今兒還不非得拆了我這寢殿?誰知寧三卻四兩撥千斤的對我說道:“對不起,昨天說好要陪你的,卻臨時失約,是不是因為這才喝這麽多酒的?嚴世子不要介意,城兒酒品不好,一旦醉了就分不清誰是誰了,昨天肯定沒少給嚴世子添麻煩吧?”


    “麻煩倒是沒有,公主醉酒的樣子如此可人,即便真的麻煩些也不會覺得反感的,能被公主纏著也是洛的幸事了。”嚴洛笑的那叫一個燦爛,燦爛的我都想上去撕爛他的臉,讓他愈發燦爛。


    寧三臉色冷凝了一些,語氣卻還是很平常:“那嚴世子就牢牢記住這件事吧,以後怕是沒什麽機會再被城兒纏了。”


    “那寧公子可要看好屬於自己的東西哦,好的東西可不隻有寧公子能慧眼識玉,天色不早了,洛先告退了,哦,對了,樂極生悲的下一句是否極泰來,洛承公主吉言了。”嚴洛意有所指的說著似是而非的話,彎腰揖了一下便離開了我的寢殿。


    第二百章 樂極生悲否極泰來(下)


    嚴洛這顆炸彈走了,可我總感覺寧三看我的眼神似乎更冷了,我雙手絞著衣擺想著這麽開口打破這個僵局時,寧三卻一把將我抱了起來,在我以為寧三是想怎麽懲罰我時,寧三卻抱著我輕手輕腳的放到了榻上,冷著聲音問道:“還疼不疼?”


    我搖搖頭瞟了寧三一眼,解釋道:“我真不知道昨兒到底發生了什麽,我什麽都不記得了,真的。”


    寧三的臉卻更加嚴肅了起來,我以為他真的生氣了還要再接再厲的解釋,誰知道寧三卻說道:“六殿下被囚了,你之前以沈琪的身份培植的勢力半數被各種各樣的理由或處斬,或流放,剩下的也都是些無足輕重的小官小吏了。”


    我雙手一把抓起寧三的衣領,怒聲道:“你說什麽?你再說一遍。”


    “···”


    得不到迴答,我拂開寧三的身子就要向外走,卻被寧三扯住了手臂,一把將我扯迴了懷中。我再度使出了手踢腳踹功,開始想盡辦法要掙脫出去,怒聲道:“你放開我,放開我,我要去父皇···”


    “冷靜點,這事不是皇上下的旨,這次賑災糧款確實被貪汙不少,且證據確鑿,現在朝中兩派勢力相當,不要去為難皇上。”


    “你的意思是叫我眼睜睜看著六哥被囚禁,你難道不知道六哥的為人嗎?他是那種會去貪汙賑災糧款的人?我不能,我做不到,我不能要如妃娘娘在天上都閉不上眼,你放開我,放開···”


    我還在繼續的拳打腳踢著,卻漸漸使不上力,這時珠簾再次被掀開發出悅耳的碰撞聲,九哥低沉的嗓音響起:“傾城,紫嵐說的對,不要衝動,我也是剛剛才得到的消息,你先冷靜下來聽紫嵐說一下事情的始末。”


    安靜下來的我死死的盯著寧三的臉,寧三歎了口氣伸手將我的手拉過去要用手掌包起來,卻被我一下子掙脫開:“不用如此,我什麽事沒經過?還有什麽是我所畏懼不能麵對的,你且說便是。”


    寧三又看了我一眼才開始說道:“蔣堯你該知道的,三殿下登上太子之位後便升為了了戶部尚書,本來賑災撥款是戶部的事,但此次毛遂力薦由六殿下主管所有事宜,蔣堯監管從旁協助。”


    我想起似乎誰在我耳邊提了一下,當時沒有在意,卻沒想到這竟是別人布好的局,且還是被我扶上太子之位的三哥設下的套。想到這裏我又要再度從凳子上躥起來,卻被九哥跟按了下去:“還是那句話,不要衝動,倘若三哥真和皇後聯手的話形勢對我們就更不利了。現在這種情況你就算找到三哥鬧騰了也沒有用,他現在是太子,除了父皇,現在朝中就屬他的權力大,還是不要和他起正麵衝突的好。”


    “太子?哼,我能將他推上那個位置,同樣也能將他拉下來。”我有些嘲諷的笑著,不知是笑三哥還是在笑我自己。


    寧三再次將我的手拉起來,歎口氣說道:“正是因為這,他才會這麽急於對付你不是嗎?在他眼中,無論是朝堂之上還是後宮之中,你才是對他最大的威脅。他不是個傻瓜,所以他不惜放出嚴洛也要先削弱你的勢力。這和你扶植他對付皇後,用的是同一路的招數。”


    寧三的話像狠狠的給了我悶頭一棍般,瞬間將我打的靈台一片清明,我在利用他,便不能排除也會被利用的命運,想起尹玉澤在得知被我利用後的憤怒我現在也是感同身受,冷靜下來之後我便開始想著到底要怎麽好好的反撲迴去。


    “蔣堯手中握的什麽證據?”提到蔣堯,蔣素那雙粗糙的手便再度迴到我腦海之中。


    “證據很一般,隻不過他上呈了一幅畫才引起朝堂上多數大臣的震怒。”


    畫?什麽畫威力這麽大?看到我和九哥有些不解的眼神,寧三才開口:“《千裏餓殍圖》。”


    我起身走到窗邊推開雕花菱窗,午後的秋風有著些微的涼意,再過一段時間這空氣就該變的冷凝肅殺了,我聲音很平靜:“樂極生悲?否極泰來?嚴洛就是專程來和我講這個的,他果非良善之輩,這下他算是否極泰來,我算是樂極生悲了嗎?”


    “傾城···”


    我轉身看著一臉擔心的九哥,仰高下巴,用著極為傲慢的語氣說道:“九哥你是想安慰我嗎?說實話,現在還不需要,就算六哥被囚禁了,棋子去了大半,難道我就敗勢已定了嗎?那我這些年豈不是白活了?”


    九哥和寧三離開後,我又狠狠的摔了兩隻古董花瓶才覺得可以稍稍平複一下怒氣,宮女內侍跪了一地,全都嚇的戰戰兢兢的,我隨意的在角落裏蜷著身子坐著。掌燈時分已過,也沒有誰敢起身去點燈,整個寢殿都沉入了無邊的黑暗之中,直到不知誰發出細細的抽泣呻吟聲,我才想起他們都跪著呢。再仔細一感覺,就連我坐著這麽長時間也覺得身上的骨頭都僵硬了。


    “都起來吧,該幹嘛幹嘛去,柳煙,你去把永夜叫進來。”雙腿都有些麻麻的,一動就像千萬跟小針紮著似的。


    很快,剛剛還漆黑到伸手不見五指的寢殿外廳一下子便明亮了起來,被用黑色布帛蓋著的四顆碩大的夜明珠也被掀開了布帛,照的外廳一派光明。永夜走進來時,柳煙也已經被我打發出去了,我正試圖從地上站起身來,而僵硬了太久的身子實在不怎麽聽使喚,還沒有完全站起來的身子眼看著又要和地麵來次親密接觸時,一雙溫暖結實的手臂扶住了我向地麵摔去的身子。


    我想我抬眼的瞬間確實從永夜的眼中看到了一絲擔心,不過他掩飾的很好,至少在我看來隻有零點幾秒的時間他的關心未來得及隱藏。重新站好之後,我推開永夜的手臂冷聲問道:“那些孩子訓練的怎麽樣了?”


    我說的是在我離開雁城前那些同莫邪一起訓練的人,足有好幾千,就是不知活下來的能有幾人。有些勉強的支撐著身子走到桌案邊,我倒了杯茶等著永夜的答案。沉默了一會兒,永夜才微微彎著身子答道:“隻有一個活了下來。”


    我有些不敢置信的看著永夜,幾千人竟然隻活著出來了一人,就算殘酷卻不至於如此吧?可轉念一想,惡劣的環境條件下又有幾人成存活呢?我幽幽歎了口氣:“活下來的是誰?叫什麽名字。”


    “是公主親自送去的莫邪莫公子。”


    青花蓋碗自手中滑落,卻因為地上鋪著厚厚的長毛地毯而幸免了被摔碎的命運,我呆愣著不知是該喜還是該憂,嗓子有些幹澀的問道:“他不是習武才兩年嗎?怎麽可能一朝一夕的就變成絕頂高手了?”


    永夜思量著沒有迴答,我也沒有指望他能迴答,永夜一直跟在我身邊保護著我,雁城那邊的事雖是他在統管,卻不可能時刻親自監管著。握緊拳頭,細長的手指甲刺的我手心生疼,我再次歎了口氣說道:“依你看他能否擔此大任?”


    “尚可。”


    “那就···那就要他來曲城吧,現在我需要他,但願他能合格。”


    我照常會去關雎宮送茶湯,卻絕口未提六哥之事,我知道父皇定會按著我的意思做,不隻是自信與父皇對我的疼愛,更是因為對龍舌香的信任,可是這件事不隻是父皇發話便可以的,朝堂上質疑的聲響太大,如果六哥就這麽被放出來的話質疑的聲浪會更大。倘若朝臣同仇敵愾的話,對六哥才是最不利的。


    所謂福無雙至禍不單行,講的大概就是我眼下的局麵,六哥的事情還沒有解決,緊接著便是風月樓被查封,風月樓所有的姑娘,包括餘秋醉在內都被關入了大牢。風月樓平日吸引的最多的便是朝中官員,很多信息也都是從那裏來的,如今我就像是網被刺破了的蜘蛛,似乎隻能待宰。


    第二百零一章 待到秋來九月八(上)


    秋風蕭瑟,我獨自站在葬心閣中的小亭子裏像個傻瓜一樣看著已經開始泛黃的梨葉,似乎全世界都開始發黃幾乎全部掉落一般。對於前幾天還掛滿了梨子的梨樹,我卻提不起精神去追問那些酸澀的梨子去了哪裏。


    “喵···”墨雪在我腳下繞來繞去,撒嬌的叫聲軟綿綿的,小小的唿嚕聲甚是惹人憐愛。是了,每到秋冬季節,墨雪總會纏著人抱它,貓讀不懂人心,讀不懂人的表情,它過的多單純多快樂,高興了撒撒嬌,不高興了抓抓耗子解解氣,人卻不如一隻貓來的自在。


    我蹲下身子將墨雪抱進懷中,靠著美人靠坐下輕撫著墨雪的腦袋,看著它小唿嚕打的更響了,眼睛眯成了兩條小小的逢,總算是覺得沒有剛剛自己在這裏站著時那麽悲的要死要活的了。眼角瞥到楊雲落匆匆向我走來,我抬頭看向還是同樣明豔動人卻帶著了絲絲愁容的楊雲落。


    “公子。”


    我抬眼瞄了一下楊雲落,再度將視線轉向掛滿了黃色梨葉的樹枝:“什麽事。”


    “雜役房管事來報,碧珠姑娘懸梁自盡了,管事的讓奴婢來問問公子,怎麽辦。”楊雲落的聲音也同樣悶悶的,秋天還真是個讓人感傷的季節。


    我轉迴首來看了楊雲落一眼,輕聲呢喃:“死了?都死了?死了多幹淨呀,早死早解脫,來世再投生時,哪怕生做一花一草一木,都比生做一個人來的幸運。告訴管事的,碧珠是終生奴仆,沒有什麽親人,叫他去賬房支些銀兩,厚葬了她吧!”


    看著楊雲落的背影,我將臉貼向懷中的墨雪,兩滴淚全部被墨雪雪白的毛皮吸收了,原來貓毛也有這麽好的吸水效果。站起身,我看向天空輕聲道:“碧珠,此生我對你不住,倘若能有來生,欠你的定會還你。不過,你可能要排的很靠後,因為我欠的不隻是你,我欠了太多太多人。”


    若有似無的龍涎香隨著輕微的風飄來,然後便是身後將我擁進懷中的月塵,清瘦的身軀卻讓我覺得那麽安全,偏低的體溫卻能暖進我的心底,垂首便看到白的幾乎可以和天蠶絲的衣袍融為一色的雙手。月塵清麗的嗓音響起:“公主似乎越來越害怕秋天了,是嗎?”


    “我怕的不隻是秋天,是宿命。”我放下墨雪,轉身趴在月塵胸前,看著那雙黑的有如宇宙黑洞般的雙眸。


    “月塵會陪著公主,無論是不是宿命,月塵都會在,會一直在。”月塵那下巴輕輕磨著我的頭頂,輕聲道。


    我抱緊了月塵的小蠻腰,悶悶道:“月塵,其實我一開始便知道我要走的是一條怎麽樣的路,或許布滿荊棘,哪怕每走一步都會鮮血淋漓我都沒想過後退。可是近來,似乎什麽事都不順,六哥被囚,我費盡心思安插的那些官員也大半被連根拔起,就連風月樓都查封了,我不知道再這樣下去,是不是沈府也會出事,我隻是很不安,真的真的很不安,我怕···”


    “公主怕什麽?”


    我沉吟了一下,才答道:“我想留你在身邊,卻又怕,萬一我最終還是敗了的話,會不會牽連到你。你這般好風姿,如此的風華絕代,我···怎麽舍得?”


    月塵還沒有答話,便聽到外麵傳來爭吵聲,而整個葬心閣中能和別人發生爭吵也就楊雲落,隻聽楊雲落特有的大嗓門正在以驚人的速度往外蹦字:“你幹什麽你?將軍府小姐就了不起怎麽的?都說了我家公子正忙著呢,哪有功夫搭理你?”


    “你起開,我可沒時間搭理你,你再糾纏著就算你是沈琪的人我也不客氣了。”宇文彩的聲音要比楊雲落低沉點,聲量卻一點也不低。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美人情關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繁體小說網隻為原作者貴妃醉茶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貴妃醉茶並收藏美人情關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