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麽?城兒才幾歲,以後就要靠著這藥來保命了?你們如此無能,朕留你們何用,來人,拖出去斬了···”


    “皇上饒命···皇上饒命···”


    “皇上,眼下公主病重,莫要再鑄殺孽呀!”嗯,聽出來了,這個聲音是如妃娘娘,隻是這聲音怎麽不複平日裏的那麽清越?


    “看在公主大病未愈的份上,暫且饒過你們,滾出去···”


    “是···”


    終於又安靜下來了,可又是誰在我臉上畫圈圈?癢死了,癢死了。我這個人最怕的不是疼,可我全身長滿了癢癢肉,誰要輕輕碰我,還不如給我一拳來的痛快呢。


    癢到我忍無可忍了,那一直沉重的眼皮也就突然突然來了精神,一下子睜了開來。


    刺目的白晃得我都分不清此地是何地了,剛睜開的眼皮又自主意識的合上了。


    “城兒···你醒了嗎?看看爹親,爹親在這呢。”爹親驚喜的聲音在耳邊響起,我怎麽記得我昏睡過去前他就在,怎麽這會了還在?


    “傾城,好點了嗎?有沒有哪不舒服?”如妃喜極而泣的臉就那麽擠開爹親,出現在了我眼前。


    “我餓了。”是的,我餓了,不知道睡了幾天了,餓到我覺得前胸貼後背。


    “好,好,來人,傳膳,順喜去把太醫再給叫迴來。”


    “是。”


    我呆坐在靠窗邊的榻上,看著外麵淅淅瀝瀝的秋雨,那涼涼的空氣時不時的會吹進窗內,全身飯前一層小米粒。


    柳煙走過來關上了雕花菱窗,把一件白色裘皮披風披在了我的身上,有些擔憂的開口:“公主,天涼了,您身體又不好,不要一直站在窗邊了,迴頭如妃娘娘又該訓斥奴婢了。”


    “已經深秋了呢!外麵的花都謝完了吧?咳咳···”任由柳煙扶著我往迴走,心思卻還是留在了那窗外。


    “看看,又咳嗽了吧?太醫都交待公主不能著涼的,不然這咳嗽會愈發的厲害的。”柳煙焦急的為我拉好披風的領口,撅著嘴抱怨著。


    眼下的我倒像是個大人,柳煙似是成了不懂事的小孩子般,在心智上,我比柳煙要大出去好多呢。


    剛入得寢殿中,就聽到外麵廳裏傳來春風春意小聲說話的聲音。


    “娘娘這一去,公主的性子是愈發沉靜起來了,這哪裏還是咱們以前那個調皮可愛的公主。”


    “娘娘怎麽忍心丟下公主和小殿下呀?嗚嗚···”


    輕微的悲切的哭聲陣陣的敲打著我的心,心兒?我怎麽隻顧著自己沉浸在悲傷的情緒中,忘記尚不足周歲的心兒了呢?


    就在我這麽想著的時候,九哥匆匆的跑來進來:“傾城···”


    “九哥怎麽了,怎麽這麽急?”我起身迎到九哥麵前,就怕再聽到什麽不好的消息。


    可莫非定律說的對呀,你越是害怕發生的事情就越是會發生,九哥帶來的消息是我最為害怕的,心兒遇刺了。


    雖然永夜拚死相護,可刺客的劍還是劃傷了心兒額角。


    不顧身後九哥和柳煙的叫喊,不顧半路滑落的披風,眼下我隻想要見到心兒,親自確認他無事他安好。


    本就落下的咳嗽的毛病這會兒也和我較起勁來,憋的我就像在心口裝了個火彈似的。


    見到心兒的時候,太醫已經上完藥,心兒也已經哭累睡去了。


    爹親皇後和如妃等一幹妃嬪也圍在心兒的身旁,看到我跑來出來,還穿的很是單薄,爹親趕緊就要順喜給我披上了一件夾衣。


    在看到心兒前,我是有些怨念的,卻從未如現在這一刻般,滿心的仇恨。


    究竟還要怎麽樣?我娘親都已經被逼死了,卻還連一個尚在繈褓中的嬰兒都不放過,為什麽要這麽的趕盡殺絕,為什麽要這般的逼迫於我?難道要我墜入那瘋狂複仇的深淵才會滿意,才肯罷手嗎?


    我曾跪倒在明月前許願,這一生都會平淡,做個不違背良心的好人,可這不代表就要任人宰割。


    既然天地待我等不公,就莫要怨怪我這異世之人不義了。


    第五十四章 韜光退隱藏深密(上)


    帶心兒迴了我暫住的鳳吟閣,一路上我都在深刻的反省著,竟然會因為傷心就忘了心兒才是那幫人的急於除去的對象。


    “公主,不是奴婢說您,您剛才實在是···”一直跟在我身邊的柳煙欲言又止的,我知道她要說什麽。


    我轉身又再看了一眼春意懷裏的心兒,見心兒還在睡著,才漫不經心的幫柳煙說了出來:“覺得我太放肆了,是嗎?”


    “奴婢不是這個意思,奴婢隻是覺得娘娘已經去了,公主應該把握好皇上的疼愛,不要惹他生氣才對。可您剛才一句話都不同皇上和皇後娘娘說,萬一···”柳煙說著說著雙手使勁的絞著手中的絲帕。


    “你是怕皇後進讒言?”我停下腳步,仔細的研判著柳煙那緊皺的眉,是真心還是假意。


    “奴婢不敢妄加斷言。”


    “哼,眼下就是我要這宮中翻了天,誰也不會敢多說一句的。隻是我不會這麽做,這麽做的話我就真的是個傻子了。”我冷冷一笑,就走進了這最靠近角落的鳳吟閣。


    我要爹親的愧疚得到無限的放大,時刻都要讓他覺得他虧欠我和心兒的不是一朝一夕能夠還的清的。


    而眼下,我就是要扮演一個弱者,一個在這北明宮被欺負的無容身之處的弱者,而且要嚴重到可能朝不保夕的地步。


    屏退了所有的宮女內侍,我懶懶的窩在西暖閣的暖炕上,屋內氣溫很高,跟眼下外麵的秋雨瑟瑟簡直是兩個季節。


    我拿著布偶逗弄著剛睡醒,正精神充沛的心兒,絲毫不理會跪在炕下的春風春意以及柳煙。


    適才爹親已經將永夜調到我的鳳吟閣,以後他的職責就隻是保護我和心兒的安全,這份差事說輕鬆也輕鬆,可要是時不時有人來行刺一下,那也不算什麽美差。


    好一會兒,我才將目光從心兒身上轉移開,一個個的審視著跪在下麵備受我和娘親信賴的三人,希望不是你們中的一個。


    “春風春意兩位姑姑,你們跟著我娘親有多久了?”


    “迴公主,奴婢們是在娘娘剛到遼州時就被皇上安排到娘娘身邊了,已經十年了。”春風春意都在地上又扣了個頭,才迴答到。


    “已經那麽久了呢?兩位姑姑覺得我娘親待你們如何?”我又去逗弄起心兒來,狀似無意的問道。


    “娘娘待奴婢們恩重如山,從不曾像別的主子般打罵過奴婢們,能伺候這樣的主子,奴婢們也是上輩子積德了。”春風說著,竟然又控製不住的哭了起來。


    我的心也是猛烈的一疼,這心緒一波動就又咳了起來。太醫說過,我這輩子隻能如同廢人般的離不開藥了,這咳嗽大概也是一輩子的事情了。


    穩了穩心神,我複又望向一直跪在下方的柳煙:“柳煙姐姐,你來這也有一年多了吧?我待你如何?”


    “迴公主,奴婢能得公主垂憐,才得以保全了一家,免去了全家之人的牢獄之災。公主從不曾當柳煙是低賤的下人,柳煙此生都隻為公主效力,萬死不辭。”柳煙畢竟比春風春意小了太多,這哭泣很快就變成了不受控製的大哭。


    “好,既然你們如此說了,那我便要你們仔細迴想一下,父皇帶人在娘親枕下搜出那封信的那天,有誰來過關雎宮?”


    “那天公主和九殿下去宮外趕廟會,娘娘去如妃那裏串門,春風跟娘娘去了,奴婢因為有些不適,娘娘就要奴婢留在了關雎宮內,並沒有誰來過呀!”春意想了一下,迴答道。


    “不對,春意姑姑忘了嗎?那天,明明是有人來過的,我記得我去給如妃娘娘身邊的小喜送繡花樣子的時候,她就在關雎宮門口站著,奴婢還和她說過話,對了,是妙晴公主。”柳煙想起什麽似的,急切的問著春意。


    “啊,對了,那天妙晴公主是從內廳出來的,正好遇到了奴婢,奴婢問了起來,妙晴公主說來找您玩,奴婢還問過她難道不知道您去趕廟會了嗎,她說不知道,還怪您怎麽沒叫上她呢。”春意經過柳煙的提醒也想了起來。


    妙晴?果然是她。哼,那天我明明就和九哥問過她要不要去的,怎麽才隔了一天就忘了嗎?


    “好了,你們先出去吧,把永夜叫進來。”


    這件事幕後肯定不隻皇後,皇後膝下無子,隻得妙晴一人,而且年紀一大把了,應該是生不出兒子來了。


    犯不著為了這太子之位除去心兒,那麽他肯定是和宮中有兒子卻身份低微的妃嬪聯手的。隻是她大概沒想到我會那麽難纏,而娘親也竟然會以死來證明自己的清白。


    心兒活下來她定是會再度下手,下毒肯定想過,隻是如妃精明的將所有器皿全部換成銀質的,還要內侍們先試過確認無毒,所有一切如妃都是親自經手,這毒才沒能奏效吧?


    所以才會有了今天這行刺的一出,隻是這皇後未免太急了點,一點耐心都沒有。


    “永夜參見公主。”這次換做永夜跪在地上了。


    “永夜將軍不必多禮,快快請起。”我滑下炕沿,光著腳走在不算冰冷的地麵上。


    “公主,為何不穿上鞋,這天氣已經轉涼了。”永夜看了一眼我的腳,就別開了視線。


    “這腳下冷一些,我才能夠保持清醒,免得連這麽死的都不知道。永夜將軍請坐。”


    “公主何出此言,皇上對公主和殿下疼愛有加,定會護公主和殿下周全的。”永夜的臉上還是沒什麽表情,如木頭一般,可眼下我卻需要這木頭。


    “永夜將軍難道會不明白,這深宮之中,父皇的疼愛就好比那催命的符咒,豈是我一介弱小的女子所能抵擋的住的?今日永夜將軍救了心兒一命,傾城都還未及向將軍道謝呢?”說著我對著一直站著的永夜福了福身子。


    “公主不必如此,這是永夜職責所在。”永夜木著臉迴了我一個禮。


    “永夜將軍,傾城有件事想要拜托將軍,這件事悠忽我和傾心的性命,還望永夜將軍能幫助我們這對可憐的姐弟。”


    “公主隻管吩咐便是,隻有是永夜分內之事,定當會盡全力。”


    我唿出口氣,眼下隻能賭一賭了,盡管我不是很了解永夜,可實在沒有人可以再拜托了


    第五十五章 韜光退隱藏深密(中)


    “永夜將軍,本宮知道你是忠肝義膽之士,所以我父皇才會將你調到這鳳吟閣來,保護本宮和心兒。在這宮中,本宮和心兒失去娘親的庇護,不知有多少有心之人要趁此加害於心兒。以後本宮和心兒的安危也就全要仰仗永夜將軍了。”我一番話說的很是動情,還情不自禁的拿帕子拭去眼角的淚。


    見我如此,永夜隻是看了我一眼,就單膝跪在了地上,雙手抱拳:“請公主吩咐。”


    我迴身自案幾上取過我早先寫好的一封信,信口早已經用火漆封好,我緊緊的攥了一下那封薄薄的卻承載我和心兒未知命運的信,最後下定決心般的遞到了永夜手上。


    永夜接過信,鮮少有表情的臉上顯現出一絲疑惑:“公主這是何意。”


    “永夜將軍,本宮現在身邊唯一能信任並且托付這件事的的隻得將軍一人,所以請將軍務必將這封信幫本宮送到大祈最北麵的雪山,雪山上有一位念慈師太,將軍不必多言,隻將此信交付與師太便可。”


    永夜低下頭沒有說話,隻是他明顯有些猶豫,好一會兒才抬首看向我:“隻是,如若永夜現在出宮去,殿下和公主的安危···”


    “這些我早就已經打算好了,你隻管悄悄出宮,本宮會安排說近幾日不安寧,要你日夜在鳳吟閣守護,現在本宮還在服喪期間,一般不會有人來打擾的,隻是,將軍能盡快趕迴來就可。”


    “公主放心,永夜定不負公主所托,三日內定會趕迴。”


    “本宮與心兒就拜托將軍了···”


    直到永夜喬裝完畢,離開鳳吟閣,我的心跳都還是砰砰的像要跳出胸口般。


    在我的吩咐下,柳煙辦成了永夜的樣子,一直呆在我和心兒所在暖閣的外廳裏,背對著靠窗的位置,盤腿坐在榻上。


    這個位置和姿勢能讓在窗窺視的人清楚的看到永夜,卻又不至於分辨的出真假來,隻要永夜在這裏,就不會有人敢來行刺。


    隻是,光這樣怕是不夠的,皇後既然敢在娘親剛去世就行刺,這就說明她太過於急切的想要除去心兒,這一次未能成功,還會再來的。


    鳳鸞宮內


    “行刺那小娃兒這件事,娘娘做的實在是不怎麽高明,老奴都有點懷疑這麽多年娘娘是如何保住自己的皇後之位的。”雖然自稱老奴,但是說話的人卻絲毫沒有為人奴仆應有的尊敬與惶恐。


    “哼,你算什麽東西,竟然教訓起本宮來了,你的膽子倒不小嗎?”高高在上坐著的皇後顯然被眼前之人那不把自己放在眼裏的態度惹惱了,臉上的表情不複平日裏的端莊,顯得有些扭曲。


    “皇後娘娘教訓的是,老奴隻是一個奴才,可娘娘也要搞清楚了,老奴可不是這大祈國的奴才,老奴是奉明王的命來幫助娘娘,如若娘娘覺得老奴礙事,老奴也就不多事了,哼。”站在陰影裏的人,生氣的一拂寬大的袍袖就要揚長而去。


    皇後臉色變了幾遍,最後還是迴複了那端莊高貴的姿態,緩緩開口道:“嬤嬤不要如此生氣,本宮隻是一時心急,才會說出這般的話來的,本宮給嬤嬤賠不是了。眼下正是我們要團結除去那小娃兒的時候,還請嬤嬤以大事為重。”


    “皇後娘娘不必如此,老奴可當不起。老奴隻要能為明王盡忠,辦好明王吩咐的事就別無所求了。”


    聽到那老奴毫無尊敬可言的聲音,皇後那扶著玉如意的手不禁握成拳頭,緊緊的,久久不曾鬆開。


    “那嬤嬤說眼下應該怎麽做?”再次強顏換上笑臉的皇後,問起正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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