注:中國古代科舉,始於隋,唐代科舉考詩賦,宋代由詩賦轉經義,明清成八股。“秀才學究”一說,出自王安石改革科舉之後晚年的感歎:“本欲變學究為秀才,不謂變秀才為學究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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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鳳紫泯眼中一亮,輕輕理理手中烏黑秀發,慢慢地說:管說。”


    雲裳卻也不著急,在麵前的小桌上輕輕扣著手指,漫笑道:“隻是一點念頭,容臣再想想……還是等陛下幫臣綰了發再說吧。”


    她頭上的簪子被抽掉,青絲如瀑披散,其長過腰,再想收攏起來可是十分困難的了。鳳紫泯略帶些笨拙地綰著雲裳的頭發,試圖將它們束在那頂白玉半月冠裏;可他終究是做不慣這些的,幾次努力未果,終於放棄。


    “這半月冠用的時間長了,簪扣太滑扣不住,”他開始找理由,“而且樓卿的頭發比幼時又長了好多,孤綰不起來。”


    “既然綰不起,又何必抽了臣的簪子?”雲裳迴眸,略帶嗔怨的語調,“而既然抽了簪子,那便總該想個辦法出來……束發冠不好戴,那便不戴了吧;湊合著綰個幼時常梳的小髻,網個儒巾,也未為不可。”


    難得聽見雲裳用這樣俏媚的口氣說話,鳳紫泯心中一蕩,急忙抬眼間,卻正正撞進她那澈如清潭的黑眸之中……麵前的人雖然青絲如灑,淺笑輕顰,可那眸中霽風朗月,靈慧明邃,哪裏有半點媚色?


    “不戴束發冠了麽……”鳳紫泯沉吟良久,這才說,“樓卿你行走朝堂,不戴是不可以的……但若是束發冠真的不好,又是私下偶爾為之的話,小髻儒巾,也算對付得過去。”


    雲裳唇邊的笑意便愈濃,也不理會頭發,隻雙眸如星。定定凝視著鳳紫泯。


    其實用得著什麽綰小髻戴儒生巾呢?縱然鳳紫泯不慣這些伺候人的活兒,難道還怕這大學士府中找不出個會梳頭的人不成?再說雲裳也算戰場上打拚過來的,瓔珞不在身邊地日子,她也不曾自己散著頭發;兩個人說的,原本就不是這束發的事。


    “當初科舉製還沒有這麽興盛的時候,我朝許多官員都是監生出身……樓卿的意思,莫非是要重振國子監?”


    “陛下聖明。”雲裳立刻順杆而上,“考試隻能選拔人才,卻不能培養人才;討論科舉考什麽,是因為陛下想要得到對應的人才。但從目前的狀況看,得到的和想要的也未必相符……而且考試隻看一日之短長,往往造成真才失之交臂的情況,象臣拿來地這份名錄,裏麵的人各有優秀之處,想必陛下一見之後也會十分欣賞想要任用;然而臣可以保證,如果臣不去替他們作弊,其中很大一部分,甚至連榜尾都沾不上……既然如此,陛下何不在科舉選拔人才之外,再度振興國子監。培養了人才來自己使用呢?”


    她的話,明明振振有詞。聽起來十分有道理,可鳳紫泯卻總是覺得有一絲可笑……振興國子監是個不錯的主意,可那張名錄中的人,都是各有優秀之處麽?聽說這些日子隻要來投靠她的,都多多少少得了好處……其中很多人,的確是連榜尾也沾不上的……


    “國子監能夠重新振興當然好,可大鳳朝開國初年,監生的地位曾經極高,到現在沒落至此,想必也有它的原因。貿然重新提高國子監地位,豈不是倒迴去了呢?”鳳紫泯似笑非笑,滿心期待要看雲裳如何應對,解決科舉流弊地問題倒放在其次了。


    “陛下說的是。大鳳朝開國之初。國子監培養出來地監生都是從四品、五品開始曆練呢。”雲裳感歎,“後來科舉日盛,流品也分得詳細:進士及第叫清流;從監生入仕、由舉薦做官、從吏道升轉的。便都是濁流……這些途徑越來越被人看不起,才漸漸沒落了。其實臣以為,要論做官,隻怕新科的進士們還有的要向這些濁流學習呢!”


    “可清濁已分,隻怕重振國子監難度重重啊!”鳳紫泯再拋一問,索性將椅子一拉,又在雲裳對麵坐下來,專心等雲裳作答。


    “的確很難,臣也沒有好辦法。”不料雲裳卻迴了這麽一句。


    兩個人沉默下來。


    “隻怕國子監再也難找當年宋祭酒時的輝煌了!”雲裳喃喃輕歎。


    “當年的國子監祭酒隻是兼職,宋太師一代大儒,國子監學生哪個不以能出於宋太師門下為榮呢……如今要重振國子監,除非新任祭酒也能有這樣的分量吧……”鳳紫泯說到這裏,忽然頓住,桃花眼一轉,目光灼灼地盯住雲裳,“孤終於明白了。”


    第三百五十章 男人的居心


    “陛下明白什麽?”雲裳托了腮,眼睛眨眨,唇角輕輕勾起。


    “明白你今天繞這麽大的彎子究竟要做什麽!”鳳紫泯伸手輕輕在雲裳鼻尖上刮了一下,大笑,“什麽科舉,什麽國子監,你的目地,怕就是要孤將周大學士送到國子監裏作祭酒吧?!”


    雲裳臉垮下來,“費這麽多心思繞彎子,還是瞞不過陛下去麽?”


    “這種排擠大臣的手段,孤還是和你一起在樓鐸處學來,又怎麽會看不明白你的意圖呢?!”鳳紫泯有了答案,心中欣然,親自執壺,為自己和雲裳滿斟美酒,舉杯暢飲,“就為了今天早朝上他當著百官斥責你逢迎奸詐麽?想把他擠出內閣?那你就可以放心了。孤是不會這麽做的!周大學士名清望重,國子監需要他,內閣也要他坐鎮才行啊!”


    “周大學士何止斥責臣逢迎奸詐?”雲裳作委屈狀,“他還說要剝了臣的皮,陛下沒有聽見麽?”


    “當然聽見了。”鳳紫泯忍住笑,認真點頭,“周大學士生性嫉惡如仇,你當朝反對他處置貪官汙吏,他沒有親自拿著拐杖來追打你,已經很給麵子了!”


    “可是臣說的有錯麽?難道臣的話,不是陛下地意思?那些虧空,要是繼續追究下去,整個江南兩路官員,誰能幸免?!臣不也是看著周大學士耿介有餘,機智不足,體會不出上意,這才幫他一把麽……”


    兩個人又笑鬧了一番,雲裳忽然驚道:“壞了!現在怕是有亥時了吧?約了陛下出來,卻一直討論科舉的問題,倒把正事兒給忘記了!”


    “什麽正事兒?”鳳紫泯好奇心又被勾起。


    “聽說貢院附近的大觀橋開夜市,這幾天來了好幾個西洋美人兒,還帶了好多稀奇古怪的東西叫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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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薑鴻昊今夜裏心中真是萬分的忐忑,他前來求見無憂公主,事先自然是做足了心理準備,早想過多種可能的情況和應對的方法;然而真的到了蓮心小築,才發現事事都是出乎意料。


    先是出乎意料的進府,然後又出乎意料地在無憂公主用餐的房間外麵枯等了一個多時辰。看無憂公主如何吃飯,如何與人曖昧,如何走馬燈一般見客……他完全有理由懷疑一開始將他引進來的那個侍衛出了錯,居然讓他在房間外麵等待麽?就讓他這樣“窺探”無憂公主的隱私?不過他可沒膽子那麽一直看下去,從見了無憂公主發怒說要讀書人冤枉也要殺開始,他就自覺地退到了一邊,退到了甬道上遠遠隻能夠看見那個房門的位置。


    事實證明,他這樣做是正確的。他才退後不久,就看見蓮心小築的侍衛又引著一個穿著血紅繡金大袖衫的妖嬈男子經過;暮色之中驟見那人的美麗,讓他迴眸一瞥之間刹那驚豔,幾乎忘記了唿吸;而也不過一瞬間,那人身後幾個著暗紅錦衣的人那帶來的肅殺與寒意,就將他從春天帶入了寒冬。誰人不知那暗紅色的錦衣代表什麽?天下敢於這樣穿的人,隻有素以魔鬼著稱的羽林禁衛軍了……那個人看見他,對著他輕輕一笑,嫵媚中帶著無限風情,卻讓他又從寒冬轉入了地獄……如果到了這個時候還不知道那人的身份,他也算白對無憂公主的生平做那一番功課了。


    好在那人也沒有難為他,隻是一笑而過,立刻便將注意力全都轉到房間裏麵的那個人的身上;而他冷汗淋漓之後也終於想起自己地分析:若是這位羽林禁衛軍的頭頭當真吃醋,無憂公主身邊的那些“美士俊彥”隻怕一個也存不住……


    薑鴻昊沒有膽子再去靠近雲裳吃飯的房間。隻能遠遠地觀望著房門,卻見那些少年一個一個地退出來,默默離開……房門掩住了,連窗扇也有人悄悄關閉,若說蓮準都指揮使和無憂公主之間什麽也沒有,還真是讓人難以相信。


    不過也隻不過一炷香的時間,他看見又有人陸續給裏麵送上飯菜,然後那位蓮準都指揮使便灑然離去……還真是一個美人啊……隻是遠遠地望見他暗夜之中鮮紅的一抹,便可以想象那是何等的仙人之姿,超越性別的美麗……然後他看見無憂公主追出來。替那美人披上了一件白色鶴氅,秋天的夜裏,還真是有了些許寒意呢。薑鴻昊瑟縮了一下身子,目光依舊流連未去……血紅雪白,好漂亮的一幅圖畫…….


    可接下來薑鴻昊卻再沒有心情去看什麽風景,不隻是因為美人地離去,更是因為,秋夜中孤獨的等待……蓮心小築的人,是把他遺忘了麽?無憂公主明顯已經飯罷,也不換屋子,隻遣下人收拾了便開始在那裏見客。那客人走馬燈一般來來去去。腳步匆匆,神情詭異。經過他身邊的時候連瞥他一眼似乎都覺得多餘……隻偶爾,會在彼此擦肩而過的瞬間交換一個心照不宣的眼神。


    夜霜愈盛,寒氣湧上來。甬道邊上高高掛著紅燈籠,然而那一點點溫暖卻離他太遠,來的時候沒有準備,衣著過於單薄……他還不想終於見到無憂公主之後,卻因為冷,變得什麽也說不出……雖然明知道以他的身份不應該去問什麽,但還是耐不住,攔住了一個引客的侍衛。試圖問問什麽時候會接見自己……侍衛隻是搖頭,蓮心小築裏規矩甚嚴,下人從來不會過問不屬於自己管的事……於是,舉子薑鴻昊便被遺忘在這樣一個秋寒地夜裏。


    然而天無絕人之路,就在薑鴻昊苦苦思索找個什麽方法能夠讓無憂公主了解到屋外還有他這麽一號人物的時候。就看見房門打開,雲裳在眾人護衛下招招搖搖地出現……薑鴻昊退在路邊,努力控製著自己不因寒冷而發抖。再一次開口攔住了無憂公主:“學生薑鴻昊,拜見無憂公主。”


    而那位無憂公主,也似乎剛剛想起還有這麽一個舉子等在了門外,細細端詳他片刻,忽然一笑:“薑……鴻昊麽?讓你久等了;不過我現在還有事,你若是願意等,不如就跟我過來吧。”


    所謂禍福相倚,大抵如是。薑鴻昊因為被遺忘在這裏看曖昧地美景,居然獲得了再一次觀看無憂公主曖昧的權力。


    這一場曖昧卻愈發觸目驚心,愈發證實外間無憂公主的傳聞都是所言不虛。薑鴻昊被帶到無憂公主臥寢之外,和那些美貌少年一起,再次開始了漫長的等待……而這次等的人,越發令他猜疑……從周圍人的嚴肅恭謹的態度來看,從四方如臨大敵的戒備森嚴來看,他沒有理由不懷疑正和無憂公主臥房獨處的那個人,身份究竟高到了什麽地步……


    他的猜想又一次被證實,又是一個多時辰之後,在他地單薄身板幾乎已經被凍僵……他看到了那個人,那溫雅貴氣,卻氣場強大到一出現便令所有人忍不住想要拜服的人物……周圍的人真的拜服了,口稱陛下……隻有一個人似乎沒有受到影響,那個人將皇帝陛下送出門來,招一招手,居然又從什麽人地手中接過了一件鶴氅,親手替陛下披在肩頭……象一個送夫君出門的小女子了,隻可惜,短短兩三個時辰,送了兩個“夫君”……


    薑鴻昊被自己的念頭擊得有點懵,加上凍得瑟瑟發抖地四肢,他並沒有太多餘力仔細去觀察那兩個高高浮在雲端的人物,隻在他們仿佛神仙眷侶般經過他身邊的時候,注意到了無憂公主隻鬆鬆束起的長發,並忽然轉過一個念頭:這是今晚無憂公主第三次路過他身邊了,前兩次都是他出聲相阻,而第三次,他卻是沒有膽子去阻住對方的腳步了……


    然後他便看見無憂公主的腳步停下來,聽見對方略帶詫異的聲音:“薑鴻昊?還等在這裏麽?去洗個熱水澡,然後去我臥房裏等我吧……”


    薑鴻昊本來發木的腦袋越發不靈光了,滿腦子裏隻有一個念頭:無憂公主真是強悍,剛做完還是不夠麽?而且說這話,居然是當著皇帝陛下的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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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雲裳並沒有將皇帝陛下送出很遠,剛剛出了蓮心小築的門口,便被體貼地勸迴去休息了。他們自然也沒有一起去逛什麽夜市……雖然大鳳朝沒有宵禁,但時間已經這麽晚,什麽夜市都已經快要散掉了;相反地,被雲裳提醒了時間之後,鳳紫泯便意識到是離開的時候了。


    送了鳳紫泯迴來,雲裳把目光在那把沉香木的躺椅上掃了幾個來迴,歎口氣,身子一歪,便整個地埋進了那些靠墊裏。


    這把躺椅是弗朗機使節特意送了給她的,價值不菲,自然是希望她能夠在鳳紫泯麵前為大鳳朝與他們國家通商的事情說說好話……然而她卻終於沒有開口,隻略略提了句西洋美人兒,多少說明了些自己的態度而已……其實鳳紫泯一定也知道她將這躺椅擺在這裏的目的,兩個人交談的時候他的目光幾次遊離在這把躺椅之上。


    第三百五十一章 蓮準醋中醋


    雲裳當時隻覺得暗暗好笑,現在倚靠在椅子上頭又覺得隱隱煩惱:這些西洋人,以為打探了些她的喜好,送了這樣昂貴的土不土洋不洋的東西來便可以討好她麽?東西的簡單和舒適是對了她的路,可他們實在不該用西洋的工藝去糟蹋這樣上好的沉香木啊……她還是喜歡大鳳朝傳統的雕花木刻,喜歡隼接的那種木質感覺……


    不過東西她還是收下了,也打算不遺餘力去替他們爭取---但不是現在;現在她很忙,事要一件一件做,時間卻隻有這麽多,就算每天拚了命地打熬到子時末,也還是力不從心。總覺得事情無法全部按部就班地走上軌道。


    還真是……累啊,尤其是一停頓下來,將身子埋在這樣柔軟而舒適的靠墊椅中的時候……神思倦倦。幾乎便分不清是睡著還是醒著……


    薑鴻昊沐浴之後身子已經暖和過來,有侍衛按照先前雲裳的吩咐帶著他來到那間臥房就離開了;而他是頗找了一找。才發現那埋身在軟墊之中的無憂公主地。開始的時候他不敢多看,隻通了名,拱手退在一旁;後來發現對方完全沒有理會自己的意思,由著他舉手舉得手臂酸麻,這才小心翼翼地觀察了下。發現無憂公主根本就是睡著了。


    雖說早已告誡自己不用在意,薑鴻昊還是悄悄鬆了口氣:沒有人自願給自己帶上這樣“男寵”地名聲的,即使是早已做好心理準備,要靠著這樣地路子升官出仕了,心中到底是會覺得屈辱。


    不過他也不敢離開,隻遠遠地退到一旁,去欣賞屋內的布置。


    沒有入冬,所以房間也沒有火盆薰籠一類的東西,四周簡簡單單地。沒有什麽多餘的家具,越發顯得冷清。唯一有些人氣的,怕就是無憂公主現在睡著地那把躺椅了。薑鴻昊發了一會兒呆。終於沒有忍住自己的好奇心,悄悄靠近了些。打算細看看那位無憂公主的容貌。


    隻是一個側臉,散開的長發還遮住了一部分。印象深刻的是那個人濃密的睫毛以及白得雪一般的肌膚,以及皮膚上麵一道淺淺的紅痕。


    那個人睡得不是很安穩。長長的睫毛輕輕顫抖著,身子略有些蜷縮,和衣臥在這樣頗有些寒意地秋夜,總是不能安枕的吧?


    薑鴻昊想了想,低低喚了聲:“無憂公主!”


    那人沒有反應。


    薑鴻昊伸手取過被無憂公主扔在一邊的錦緞長披,輕輕蓋在他地身上。他知道這樣做很狗腿,可既然已經選擇了這條路麽,便不要去想什麽“屈辱”、“尊嚴”這樣遙不可及的東西。


    屏風那邊就是無憂公主地床寢了,其實他還在猶豫,是否應該直接將無憂公主抱到那邊地床上去睡……可是想想那人說起殺人時候的狠戾,心中還是有些膽寒……


    這樣一走神,卻沒有發現手中絆住了那人一縷長發,迴手間牽扯住,那人地眉尖便蹙了起來,似乎努力睜了睜眸子,卻沒有睜開。薑鴻昊連忙退後時,卻聽見那人說:“別走,”語調低低地,“陪我。”


    薑鴻昊愣住,一時間無法判斷無憂公主是在夢囈還是真的對他說話。但是無憂公主忽然伸手,將近在咫尺的他緊緊抱住,“我不會讓你走。”那人的語調急迫而肯定,長發低垂下來遮住臉龐,但身子卻是軟軟的,靠在他的懷裏,淡淡地傳來亂人心智的幽香。


    果然還是來了啊……薑鴻昊閉了閉眼,早就想好的不是麽?斷袖就斷袖吧,好在斷在這個人手裏,似乎也並不是十分地令人討厭。


    伸出手去,薑鴻昊也將那個人擁住,低頭,去尋那個人的唇。


    門“嘭”地一聲被推開,冷氣湧入,寒意霎時充滿了整個房間。


    房門開啟的地方,一個披著雪白鶴氅的紅衣美人,正麵色陰寒,冷冷地注視著那還相擁著的兩個人。


    薑鴻昊再也迴憶不起來當時自己在想著什麽了,也分辨不出那時候他的心究竟是跳得太快還是根本停止了跳動,隻記得那臉上燙得疼痛身上卻冷得發抖的違和感……不知道那是一瞬間還是一百年,總之在雲裳輕輕推開他之前他根本就忘記了做出任何反應。


    其實他用不著那麽害怕的,不是麽?他早就分析出蓮準都指揮使應該不會吃醋的……何況他的事情無憂公主連陛下都不避諱……


    雲裳慢慢地推開了薑鴻昊,整理了一下自己的散落的長發,歉笑著對他解釋:“不小心睡迷了做惡夢,唐突了薑公子,還望見諒。”


    那射向他的淩厲目光略緩和了些,薑鴻昊覺得差不多能夠動一動了,卻還是找不到自己的聲音。


    “天色已經太晚,看來今天是不能和薑公子暢談了,外麵會有侍衛給薑公子安排房間休息的。”


    薑鴻昊還是不敢動,直到那個人終於讓開了通往房門的道路,才略略一揖,逃也似地離開。


    房門在薑鴻昊身後再次關住,雲裳施施然走過來,笑問:“這麽晚,蓮準都指揮使怎麽有空過來?”


    蓮準麵上的神情變了幾變,終於也笑出來:“還不是記掛著你臉上的傷?不想倒擾著你了。”


    他的確是惦記著雲裳的傷,雖說不重,但敷上那藥膏時間不短,隻怕會出現什麽問題,便知會了專攻醫毒的庚字部頭目來看雲裳;不料羽林禁衛軍迴報說鳳紫泯在蓮心小築當中,便一直拖到這會兒他才和那個頭目一起過來;誰知才一進府,就又聽羽林禁衛軍說無憂公主今夜裏反常,留了個舉子在臥房裏,這麽久沒出來了……


    “做了什麽夢?”他靠過來,笑得妖冶。


    “夢到陸將軍。”說到夢,雲裳神情還有些迷惘,似乎還沉浸其中沒有出來。


    蓮準神色一僵,伸出的手頓了頓,卻還是撫上了雲裳的臉,將她黑瀑似的青絲一點點攏到腦後去,然後猝不及防迴手一拉,便將她整個擁入了懷中……


    雲裳大驚之下才要開口,卻覺得唇上覆上了一層柔軟,什麽溫熱的東西探過來,濡濕甜軟,舔舐著探詢……一陣酥麻的感覺從唇上直貫入心……這樣的感覺和方才被薑鴻昊留在額發上的那個吻完全不同,軟膩,溫柔,且極具挑逗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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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樣的感覺和方才被薑鴻昊留在額發上的那個吻完全不同,軟膩,溫柔,且極具挑逗性。


    雲裳從開始的怔忡中恢複過來,怒火上揚,才要發飆,忽然身上一鬆,卻是蓮準已經將她放開,在她耳邊輕笑道:“雲裳小美人兒,我的技術不錯吧……隻是想告訴你,若是真的寂寞了,不需要去找旁的人解決。看在合作這麽久的份兒上,我是可以給你提供免費服務的,而且召之即來揮之即去,保證令君滿意!”


    “你……”雲裳唇上觸感猶存,臉上火辣辣地;聽見蓮準這樣說,那雙眸子裏越發氣得晶亮;當時發怒要打,可轉念一想,卻又放下手來,冷冷嗤笑:“蓮準都指揮使的服務自然差不了,隻是雲裳卻怕蓮準都指揮使認錯了對象。須知雲裳雖然男裝,卻的的真真是個女兒身,隻怕對同性還是沒什麽興趣!”


    “你也知道自己是個女兒身麽?”蓮準也冷冷地,“我還以為你忘記了----和一個來路不明的男子這樣親近,真的不怕他識破你?還是指望著之後我替你滅口?”


    雲裳沉默下去。這一次的確是她的錯,原本在鳳紫泯的麵前,她的確是故意給薑鴻昊那樣的暗示的,雖說所謂洗熱水澡是為了讓他驅寒,去臥房是因為這屋子的外間根本就是等同於她的書房……可她說得那麽曖昧,不就是為了讓周圍的人聽到產生誤解麽?到底是怪她睡著了,造成了這樣的後果----若是一個不小心,真的被發現了女兒身,難道便真要為了這個就去滅口不成?


    蓮準見她現出懊惱的模樣。反歎了口氣,拉著雲裳到桌邊坐下道:“我知道你本是無心,但事情可大可小。你一個人住在這裏也實在不方便,身邊又沒有個可靠地人。原來還有瓔珞那個丫頭。卻被你支使得滿世界跑;今兒若有這麽個知根知底的人在你身邊服侍,也不會出這樣的事兒不是?”


    雲裳知道蓮準說得在理,現如今她這蓮心小築,早不複樓鐸在時地繁盛模樣,院子裏的仆役。能走地,差不多早走光,從她迴京以後,也很少添人,如此一來,院子裏便顯得空蕩蕩地,這些日子頻繁見客,用的侍衛仆從,好多都是從軍中直接撥過來。隻知執行軍令,平日的衣食冷暖,可就沒那麽上心了。其實若她是個男兒身還好。偏偏她又藏著這許多秘密,更不容人接近。這些日子過得還真是有些清苦。


    而一個人照顧這許多事情。總有忙中出錯的時候,這一次是睡著了。幸好被蓮準撞破,但根源尤在,下次還不知道到底會發生什麽事情。


    第三百五十二章 和君王約會(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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