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報。”


    門外響起來清亮的通報的聲音,這些天憔悴了很多的顧文倫終於從一堆公務之中,抬起頭來,看了一眼門外,“進來。”


    門外進來的是自己本家的一個護衛,身高臂長,往臉上看,卻有些可怖,本來應該是二十幾歲青春正好的年紀,結果卻被一道從眉梁直接滑下來的刀疤生生的破壞了風景,把個青春年少的好青年,突兀的營造出來一種……這個殺手不太冷的感覺。


    也許,這個護衛的表情是陰冷的,但是眼前來說,所有的陰冷,在顧文倫大人麵前都變得不值一提了。


    顧大人此時的表情,堪稱上是千年冰山一般無二。


    距離他還有十幾步的距離的時候,就可以清楚的感受到……來自他身上的強烈的寒霜氣息。護衛停在他身前二十步左右的地方,站定了,不敢再靠前。


    “什麽事?”顧文倫放下手中的卷宗,揉了揉臉,讓自己的精神迴複了一會兒,才看向外頭進來的這個護衛。


    “外頭來了一個郎中,稱自己是受人之托來給小姐瞧病的。”護衛看著這個日漸蒼老下去的大人,心裏有點說不出來的感傷,明明已經在這個附院裏頭當值當了十幾年,對於小姐,也是一直看著長大的,可是不知道為什麽,真正覺得和這家人親近起來,還是這一次顧籽萄出了事情以後。


    “受人之托麽?”顧文倫低低的重複了一遍護衛說的話,這種時候,幾乎身邊所有的人都在對他們一家用有色眼鏡看待,女兒出了這樣的事情,如果是尋常人家的話,大概他們還能夠用搬家這一條路來選擇逃避,可是他們偏偏是不能這樣做的,大鳳朝的顧文倫,哪個人不認識?況且他老顧頭兒一把年紀了,要搬到哪裏去?要怎麽才能擺脫這裏的一切?


    除了家門不幸之外,他還能說什麽?


    除了忍耐之外,他還能做什麽?


    “不見。”顧文倫蹙了蹙眉,甫吐出兩個字來。護衛也沒說什麽,反正這結果已經是意料之中的事情了,不管是誰推薦來的神醫也好,名醫也罷,他都會一概而論的趕出去。


    也是,誰會讓陌生人看到自己這樣的窘境呢?


    護衛點了點頭,轉身就走掉了。


    而顧文倫再一次拿起麵前的卷宗開始仔細查閱的時候……門外一陣喧鬧。因為他糟糕的心情,整座顧宅已經沉寂了太久。


    而此時的這種喧鬧讓他感到很不同尋常。


    拂袖起身,顧文倫打算親自去查看下到底發生了什麽事情。他剛剛走到正屋的門口,就看到小廝撒腳如飛的朝這邊奔過來,跑的氣都喘不上來,顧文倫看了看他,小廝吞了口唾沫,站在他麵前,結結巴巴的說著,“老爺,大事……大事不好了!小姐被一個僧人給……”


    顧文倫現在最最聽不得的一個詞,就是小姐……


    也顧不上什麽禮數和儀表問題,顧文倫急急忙忙的隨著小廝往內院跑去,他那個寶貝的女兒現在可再也不能出任何的狀況了。


    可是……


    等到顧文倫他們趕到內院的時候,內院裏頭已經亂哄哄的成了一團亂麻。幾個老媽子捶胸頓足的在四敞大開的房門外哭的昏天黑地。


    顧文倫扶著一棵矮樹喘了半天的氣,老媽子們一見老爺來了,哭得更是淒慘。


    “怎麽了?”到底是出了什麽事情?


    “小姐被一個僧人帶走了,申護衛已經追出去了。”一個還算冷靜的老媽子過來通報。顧文倫眼前一黑,險些栽倒在地。


    “什麽樣的一個僧人?”


    “年輕……貌美的一個僧人。”


    顧文倫此時的腦袋已經亂哄哄的成了一團漿糊,什麽僧人,什麽貌美,他都理不出一丁點的頭緒。


    “老爺,您……不報官麽?”師爺在一旁好心的提醒,算是讓一片混亂的顧文倫有了點頭緒。顧文倫正要發話派人去寫奏折上呈事情的經過,卻沒想到,跟隨在申護衛身邊的一個小侍衛匆匆忙忙的跑了過來,“老爺,那人在小姐的房中留下了這個字條。”


    顧文倫顫巍巍的伸出手去,接過那一指寬的字條,仿佛這紙條在他的手指上有千斤的重量一般。


    “恐庸醫誤事,暫借小姐幾日。”


    這……這算是公然的“借走”了顧籽萄麽?這難道不是赤裸裸的光天化日之下的“劫走”麽?顧文倫捏著紙條幾乎站立不穩,低著頭看了半晌,小護衛適時提醒,“老爺,字條的後頭有留名。”


    顧文倫如夢初醒,將紙條翻過來,一看,果然……細細的蠅頭小楷寫著四個簪花小字。


    “無憂公主。”


    第三百四十二章 要去見個人


    初夏的夜晚,蘆泉島上正是淡月似鉤,和風如醉。雲霧朦朧間,花影重重,馨香遍野,絲毫也看不出短短幾天之前,這些美麗的小島上曾經有過怎麽樣的血腥,進行過怎樣陰謀和清洗。


    而那場屠殺一樣清洗的執行者羽林禁衛軍頭子蓮準,在全盤接管了火蓮教分舵之後,也按照朝廷的規定,將控製這些島嶼的權力轉交給軍方,也就是陸慎的手中,隻在島中地段最好的位置,為自己和羽林禁衛軍留下了些近乎奢華的院落,用來暫時居住。


    而這些地段也因為這些“煞星”的入住,變得和其餘的地方有所區別。花越美麗,柳越妖嬈,越顯得蕭條清寂。


    蓮準自己所住的院落,尤其如此。


    別致而幽雅的小屋,生生因為主人的身份,帶出幾分詭魅來——隻是那三步一崗五步一哨那如鄰大敵的警衛配置,就足以讓人嗅到肅殺和冷厲的味道。更何況這些警衛一色的血紅錦緞,嗜殺眼神。


    剛剛投誠的火蓮教眾以及從附近暫時借來的軍隊,甚至陸慎的五百親衛,對這裏都是敬畏遠離,也許偶爾悄悄看上一眼,帶著倉皇或是鄙蔑。


    短短幾天,這裏就帶上了地獄似的死寂和恐怖……不過現在,那條通往“地獄”的神秘之路,卻被一串清亮的足音敲擊上了明快的節奏。


    “蓮準,快陪我去見一個人!”


    來人沒有受到任何阻攔,一路輕盈如躍動的音符,直飛到蓮準單獨居住的小屋之外。


    疲累了一天的蓮準,才審訊完幾個分舵中王坤一脈的小頭目。正在梳洗更衣,聽見門外這樣囂張地唿喚,唇角不由挑起一抹笑。


    探出頭去。看到的,果然是雲裳。


    今天的她格外神清氣爽。顯然是剛沐浴過,穿了一身似雪白衣,隻用銀簪鬆鬆挽起還滴著水地長發,簡單而純粹的裝扮襯著光潔細膩如上等白瓷地肌膚、明媚靈動的眸子、雖然清減卻越發秀美的臉,純淨如同一個林中仙子。正踏著月下那迷幻一樣的暮靄而來。


    “要見什麽人,讓我們的小郡主這樣興奮?”門啟處,披著赤紗外袍地蓮準懶懶靠在了牆邊,揚起一個妖媚的笑顏。


    一揮手,遠近的羽林禁衛軍官員統統匿跡。


    雲裳的確是心情大好。剛剛收到流丹傳來的消息,江西朱富貴率鎮南軍截擊王有德,幾獲全勝,除了王坤見勢不妙率領部分主力提前脫逃之外,赤腳軍大部被困。損失慘重,甚至連王有德都幾乎被生擒——據說朱富貴率軍伏擊之時,依足了陸慎提前布置好的路線安排。流丹又帶了幾個陸慎的親衛頭目隨行指點,如此情勢之下。以有心算無心。這些鎮南軍竟是打出了大鳳朝軍隊與赤腳交鋒以來絕無僅有的士氣和鬥氣。


    不過這個消息,想來蓮準也已經知道了。她不打算多說。翹了翹唇角,竟然帶點撒嬌似地問:“昨兒你問我的問題還沒迴答你,不想知道了麽?”


    “我寧願你答不出。”他慢悠悠束著衣帶,丹鳳眼中笑意盈盈,“你還欠我一個吻,要你兌現你又不肯……”


    “我這不是專門來迴答你地問題?!”雲裳聽他說起這個,有些窘,四周看看,一個人影也沒有,這才恢複了笑顏,微嗔著說道。


    昨天兩人那個遊戲,她為他解釋催眠孔傑的來龍去脈,他給她介紹鳳紫泯來到湖南的種種……然後她沒有忍住,在他地誘導下,多問了幾個關於京城那邊朝政的問題——畢竟暗力營地人新手居多,搜集些顯而易見地東西可以,隱藏在政治風雲之下的心思異動就難以挖掘了;而鳳紫泯此來湖南,京城那裏會有怎樣地動蕩,的確是她十分關心的。


    不過如此一來,占主動的就成了蓮準……她耍賴,把那些朝政的問題歸成一個,也隻允許他再問她一個……而蓮準無奈同意之後,問的,居然是:她在為什麽煩惱?


    其實她想過他會問什麽,算起來她的秘密也有不少了,莫名其妙的“失憶”、高遠、段南風……她知道蓮準一直很關心這些,她以為他會直接問出來,然而他卻選擇了這樣迂迴的方式——雖然所謂她的煩惱,也脫不開這些秘密,然而不知道為什麽,他提這個問題時話語中帶著的殷切關懷,還是讓她感受到一點溫暖。


    而且他這樣問的話,她是很容易岔開話題的,若是不喜歡對他言明心事,完全可以顧左右而言他。


    不過她沉吟了良久,還是沒有隨便迴答敷衍了事,她隻告訴他,她現在煩惱的事情,主要是因為她自己還沒有決心麵對,待到她想好了,一定原原本本都講給他聽。


    嗯……至於什麽時候“想好”,自然是由她決定。


    “來迴答我的問題?那需要去見誰呢?”蓮準笑吟吟地看她,並沒有馬上行動。昨天看她萎靡的樣子,以為她什麽都不想說。而現在,忽然變得精神狀態奇佳的雲裳,卻說要告訴他她的煩惱了……要去見一個人,她的煩惱,和那個人有關麽?


    “跟我走。”雲裳伸手一把拉住蓮準的袖子。兩個人“同居”了那麽久,終究有些熟不拘禮的親密,何況雲裳此時心中有事,更加不會去在意什麽世俗的眼光。


    不過才拖拉著走了幾步,她忽然又停下了腳步。


    抬了抬下巴,她向院落的西麵示意了一下:“那裏,你們羽林禁衛軍用來關押刑犯了吧?”


    “不錯。”蓮準點頭。這幾日島上的人都知道,那邊的幾間屋子裏,正囚禁著火蓮教幾名小頭目,因為曾經參與過燒殺屠虐,連投誠都不被允許,日日刑訊折磨——黑色的恐怖籠罩著剛剛投誠過來的火蓮教眾的心,和陸慎寬大為懷的處理態度兩相對照,一黑一白,一鬆一緊,形成了強大的心理攻勢。


    不過雲裳現在問這個,是打算為這些人說情麽?


    雲裳歪著頭看蓮準,“這些人被折磨了這麽長時間,每天叫得還是這麽驚天動地,你們羽林禁衛軍還真有一套——那些小手段,教一些給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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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要學這些還不容易?”蓮準微微錯愕,卻還是滿口應允,“雲裳小美人兒什麽時候有空,我帶你參觀參觀,開下眼界,隻不要被血腥嚇到了才好。”


    “血腥啊……”雲裳皺了下眉,“不用參觀了,我隻要你教我一些小手段就好,不要太複雜,能讓人覺得痛苦難忍卻又不能真正造成什麽實質傷害的,有沒有?”


    她說這話的時候,半仰著頭,烏溜溜的眸子裏滿是期待,竟生生讓蓮準的心漏跳一拍。不過鳳眸一閃,他還是半笑不笑地迴應著她的注視,“雲裳小美人兒今兒怎麽這樣反常?這樣的神情動作,倒還真有些女孩子的神韻了……”他伸手去在雲裳麵頰上輕觸了一下,“而且我怎麽覺得你是在色誘?難道是怕我教你東西也會收費?”


    “嘁,”雲裳拍掉他的狼爪,“胡說什麽呢?我色誘你有用麽?再說就算是色誘,也不能神情動作象個女孩子啊……不教就算了。陸慎他們都是武功高手,點穴什麽的還都在行,找他們也是一樣。”


    色誘他不能象女孩子?蓮準微微愣了愣,才反應過來她的意思,眸光竟是為之一暗。不過也隻一瞬間,他又恢複了調笑的神態,長歎道:“若是雲裳小美人兒色誘我,無論象男還是象女,原本影響都不大麽……不過你要學這些折磨人的法子確實沒有什麽用。學點穴呢,更是沒有十年八年的功夫見不到效果——你要折磨什麽人?我派兩個羽林禁衛軍過去幫你?”


    “不是要折磨什麽人。”雲裳歎口氣,“是用在我自己身上的。你知道有什麽穴道。點住以後可以讓人時時痛楚地麽?我需要這樣的刺激來保持清醒。”


    她要保持清醒。若不能保證自己是清醒的,又如何敢去見那個催眠術已至爐火純青地段南風?不能怪她對他太不信任。畢竟前車之鑒在,雖然明知他可能“曾經”是很親密的人,但現在終究是陌生地,有過那樣一次被催眠中險險脫身的經曆就足夠了,她可不想再重複一次。


    “到底是去見什麽人?”蓮準的表情終於嚴肅起來。“他和你的煩惱有什麽相關?”


    “是段南風。”雲裳也正色迴答。


    兩個人現在所處的位置,在蓮準地小屋外不遠。但是由於蓮準已經將羽林禁衛軍的布防撤去,周圍空蕩蕩的,正是一個訴說秘密的好所在,雖能被遠處人看到,卻不虞有人偷聽;雲裳索性放低聲音,將段南風精通催眠術的事情簡要地給蓮準說了一遍,再次要求他教她一些可以讓人痛苦的小手段。


    蓮準沉吟了半晌,“你告訴我。一定要去見這個人麽?既然你是屬於容易實施催眠也容易被催眠的體質,那麽躲著他些不是正好?或者,交給我羽林禁衛軍?任他鐵齒鋼牙。總能撬得他開口。”


    第三百四十三章 去見那個人


    “我要問他的事情都是機密。你隻管告訴我方法,我提前處理好。到時隻要疼痛一直在。就不會被岔開了心神。”雲裳抬頭看看天上一彎淡月,聲音中也帶了些寂寞。還記得那天剛剛從古墓中出來。靠在柳樹邊歇息,便也有過這般落寞的感覺——不過今日已經好多了,至少,她不再打算一個人去麵對,而是,要拖身邊這個人下水。


    “好吧。”蓮準歎口氣,從腰間抽出幾枚羽林禁衛軍常備地刺穴金針,在雲裳的目光亮起來的時候,又說:“我現在知道你要我和你一起同去地意思了。我答應你,如果發現情況不對就立刻用金針刺你,好不好?哪裏還用什麽點穴什麽折磨人的手段那麽麻煩?”


    “可是,如果你也被催眠了呢?”


    “放心吧。我不會被催眠地。上次你不是試過了麽?我天生就是沒心沒肺地,最不容易受精神上的控製——段南風那幾招,我倒也不懼。”


    他這麽一說,卻是正中雲裳下懷。“原來你果然和段南風正麵對上過。”她笑,“快快老實交代,你都知道些什麽?為什麽騙我說他是個和尚?”


    “他不是和尚麽?”蓮準發現自己說漏了嘴,無奈地搖頭,“你也說他是大理王子,總該知道大理王室對於佛教地虔誠,哪個大理的王子生來不都是拜在高僧座下?這不就已經是半個和尚了?還有很多是皇帝不做做和尚去的呢。”


    話是這麽說,但蓮準接下來還是將他所知道的說了一遍給雲裳聽。段南風的大理王子身份他自然是早就知道的了,但除此以外瞞著雲裳的倒也沒有太多:隻有那次在都督府,段南風對雲裳使用金針刺穴,開始的時候他的確是受了指環影響不能行動,後來藥勁過去,他試圖“解救”雲裳的行動被發現,便和段南風有了正麵的衝突,段南風試圖催眠他抹去他的記憶,試了幾次終究沒有成功。從那時起他便知道自己是很難被催眠的了,不過沒有告訴雲裳,反而在後來雲裳試圖催眠他的時候進行了偽裝。


    “嗯。看來找你一同去果然有好處。”雲裳點著頭,在朦朧霧靄之中斜著眼角悄悄飛了他一眼,“不過你也不要太大意,沒有人是真正不可以被催眠的,太過專心某一件事,或是心神震動,都有可能造成你想象不到的後果哦。”


    哼,不會被催眠?她找個機會一定要試驗下。不信,她就做不到蒙住他?


    兩個人一麵說著話,一麵向古墓的方向移動。這裏有雲裳的吩咐,一直是嚴密警戒著的。段南風和馮少綰姐弟居住其中,除了進出古墓受到控製之外,其他的條件待遇應該說是十分的良好——就連沐浴用的熱水都是每日送到。不過雲裳專門吩咐,給段南風送食物和用品的就用原來火蓮教的人,而那個人一出古墓便也被控製起來:以此來防範段南風的催眠術。


    “雲裳小美人兒,既然你要問他的事情涉及到你的私事,為什麽還要我到場?”蓮準終於問了出來。越聽雲裳介紹段南風的來曆和故事,他越覺得困惑,尤其是雲裳暗示了段南風知道許多她自己都不知道的秘密之後,他更是再也忍不住直接問出了心中疑問。


    作為唯一的“客人”,被雲裳邀請參與這“秘密”的發布過程,無論如何都帶了些甜蜜和親昵的氣氛;可他又是清楚地明白,雲裳這樣做,絕對不是因為他們之間的親密已經到了不分彼此的程度;也不會是為了要借助他的力量防止被催眠——隻要忍得住,完全可以按她說的,去找陸慎輕輕點了痛穴;更何況他知道雲裳絕不是一個肯將自己的把柄交到別人手中的人,哪怕是他和她相處過這麽長時間也不能——從她不遺餘力發展暗力營就可以知道了。


    “因為一會兒要說的,不僅僅是我自己的私事。”雲裳頓住腳步,看著近在眼前的古墓入口,表情凝重起來,“更主要的,是涉及到江山社稷,大鳳朝存亡。”


    她一字一句地說罷,揚起眉,帶了笑,“蓮準,沒有人知道,今天這一次見麵,會對未來的天下產生何等樣的影響;我要你,傾盡你所有的智謀和情報,幫我一起分析真偽,共同確定我們未來的路。”


    ******************


    雲裳要蓮準陪她一起見段南風,是有她的考慮的。


    首先是在段南風那次對“三年間”天下大勢的描述中,沒有提到過蓮準的名字。雲裳是不願意讓與這件事切身相關的人太早知道“真相”的,比如陸慎,告訴他他在建功立業之後會被處斬?不說對他會造成怎樣的傷害,這樣做本身就和段南風當初一樣,等於直接說:“你造反吧。”


    再有,蓮準的身份,蓮準的情報係統,也決定了他的話會占有很大的分量。雲裳需要一個人,能夠和她一起來分擔這個秘密,能夠分析判斷之後拿出最好的應對方案來。一人計短,眾人計長,真要在家國危亡之際“力挽狂瀾”,雲裳不認為自己一個人知道些段南風所說的“未來”,就可以全麵應對。而段南風——不是雲裳不信任他,是“現在”的她對他了解太少,以他異族王子的身份,終究不能夠讓她全心依靠。


    另外就是因為蓮準向來的處事態度了。作為羽林禁衛軍的一號人物,本應算是皇帝鳳紫泯的絕對私人力量,但從蓮準的表現來看,與孔傑等人那種近乎固執的忠誠,實在是天差地遠。而且他是明明地擺著自己的“追求”——要權勢要地位;同時卻又有自己的原則在堅持,這讓雲裳認為,同他打起交道來,反而會容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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