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裳嗬嗬一聲笑出來,用手按了按自己被夜風吹亂的頭發,“唉,你到現在還不懂麽?我如果沒有十足十的把握,怎麽能冒這麽大的風險,來抄你的家呢。真是愚蠢啊。”她說著從袖子裏掏出來一疊東西,將它們往地上一甩,“你自己好好看看,這些都是什麽東西。”


    第二百三十六章 公主不好惹(下)


    有一些人就是天生的受虐狂,你和他好好說話,仔仔細細的講道理的時候,他們總是用一種可笑的態度來譏諷,借助這種態度來作為一個掩蓋自己罪行的借口,但是……一旦一些鐵一般的證據擺在他們麵前的時候,這些人就會頓時變得……


    風卷起地上的紙張,鮮紅的,發舊的,各種各樣的地契和他從各個花樓裏麵領走的姑娘的花名冊,都清楚的不能再清楚的出現在了他的麵前。


    什麽是鐵一般的證據?


    再也沒有什麽比這些更直觀的闡述了這個人的罪行。


    “公主,公主殿下!求求您,看在我叔父的麵子上,就饒了卑職這一次吧,卑職是一時鬼迷了心竅,公主!您不看僧麵看佛麵,無論如何不能真的上報朝廷啊……”剛才還頤指氣使的一個漢子,頃刻之間就變成了這麽一幅淚人兒的形容,看的雲裳真是渾身打冷戰,大理寺丞陳大人也站在一旁,對曹雷春的這種表現大跌眼鏡,一臉尷尬的站在雲裳的身邊看著曹雷春一個人哭了又哭。


    眼見著曹雷春又是鼻涕又是眼淚的向雲裳爬過來,那一雙戴著很多金戒指玉扳指的手馬上就要揪著雲裳的衣角,牛小子立刻瞪圓了一對牛眼,上前頭去喝道,“你再動一下,摔冒泡。”


    簡潔有力的三個大字。


    摔冒泡。


    立刻讓這個哭的眼淚汪汪的男人沒了底氣,估計是想起來剛才那一個撇子被打的牙都掉了的痛楚,他想後頭縮了縮,不過還是不肯死心的抬著頭一直眼淚吧吧的盯著雲裳。


    而此時,雲裳的注意力似乎完全不在這個人的身上,而是盯著他的雙手看。


    看罷多時,小女子雲裳站了起來,對陳大人說道,“剛才說都搜查幹淨了?”


    “是,公主,絕對都搜查幹淨了。”禁衛羽林軍隊長孔傑走過來,迴稟,他對這個初次共事的公主頗感滿意。


    因為禁衛羽林軍是一個直屬於皇帝的軍隊,所以他們平時的待遇不低,但是……油水極少。試想想看,誰敢在皇帝的眼皮子底下,公然對人家的人進行行賄呢?


    估計,也就隻有雲裳公主一人了。


    聽他這麽一說,雲裳客氣的笑了下,畢竟這個孔傑她是初次見麵,總歸是要留給鳳紫泯幾個麵子的。故而,她隻是委婉的笑了下,“那……麻煩孔大人將他手上的這些東西也一並收走吧,這樣才算真真正正的收了全部家產。”她故意加重了“全部”這兩個字的意思,並且就是這兩個大字讓陳大人和孔傑隊長的臉瞬間紅透半邊天。雲裳瞧了瞧在地上石化了的曹雷春,忽然蹲下來瞧著他的嘴看了半天,又笑了下,“孔大人,他嘴裏的金牙也一起吧。”


    曹雷春:“……”


    孔傑:“……”


    陳大人:“……”


    解決了這裏所有事情的雲裳隻覺得特別的疲倦,她甚至婉言拒絕了陳大人提出的想要同她一起進宮麵聖的意見,雖然這個時候撿到皇帝是最好的,但是,顯而易見的是,她這個時候,特別的不適合去麵對那個心思七竅玲瓏的皇帝鳳紫泯陛下。


    也同樣是因為另外一個原因,當雲裳處理完畢此中事物的時候,她的身後那條巷子的盡頭,有一輛小的馬車,掛著兩盞精致的八角跑馬宮燈,裏頭有各色各樣的人物在團團轉,讓著兩盞燈顯得格外的異彩紛呈。


    雲裳一看見那輛馬車,臉上的神色頓時鬆懈了下來。


    這架馬車,這種宮燈,這樣將兩樣東西都混合到了一起的人……


    “蓮準,你怎麽來了?”雲裳快走了幾步,迎上了這個趕著馬車不急不慢的往這邊走著的帥哥。


    這個人,的確是蓮準。


    和白天的時候相比,他穿的衣服隻是更多了一點,看著雲裳的眼神仍然是那麽的溫柔……那麽的……深不可測。


    雲裳仰起頭來看著他,蓮準朝她微笑著,將一隻鬥篷披在她的身上,順便握住她的雙手,放到自己的手心裏,這個動作讓雲裳忽然想到了一句經典的廣告台詞,“你是我的優樂美。”


    “在想什麽?”蓮準看她神色飄忽,嘴角還帶著一抹似有若無的笑意,不由很好奇。她看起來並沒有他想象當中的緊張和不舒服。盡管此刻的她已經和今天下午的她完全不同。


    下午的時候,她還是一隻蓄勢待發的鳥,被自己規定的籠子束縛著,然而此刻的她,已經是一個衝破了牢籠的鷹,正在一點點的讓自己變強。


    事實上,經過了這一件事情之後,無憂公主的名聲會更加的擴大,那些心裏有鬼的官員們都會明白,這個公主,不好惹。


    “我這裏有酒,你喝不喝?”蓮準掏出身上一直揣在懷裏的酒壺,遞給她,雲裳笑著接了過來,把酒倒進嘴裏,蓮準看的一陣愕然,“哎哎,這麽好的青梅酒啊,真是牛飲。”


    “哈!”一口酒喝幹,酸酸甜甜的果酒讓她的心神頓時舒爽了起來。


    “牛飲也是一種享受人生的方式。”雲裳又喝了一氣,才戀戀不舍的將酒壺放下。


    和他並排坐在馬車裏,雲裳輕輕的靠在這個看起來不怎麽像是一個男人的男人的身上,剛才喝下去的果酒還真是有點後勁,別說,這讓她有點……頭暈的征兆。困倦倦的準備睡去的時候,蓮準替她拉了拉身上的鬥篷,這時候,雲裳忽然輕聲開口,用一種輕的不能再輕的聲音說道,“蓮準,你知道這樣的夜晚最適合做什麽呢?”


    “晚上的事情,我最了解不過,這樣的夜晚,最適合的事情當然是你和我,兩個人,滾床單。”他沒正經的笑著,側頭看她。


    “渾話,你總是和我說這樣的渾話,蓮準我已經開始看不清楚了,我不知道你所說的話,那一句是真的,哪一句又是假的。”雲裳此時頭腦當中已經有些錯亂,她抬著頭在他的懷中,仔細看著他臉上的每一個表情,他的眼睛,那麽美麗,他的眉毛,毛茸茸的橫在他的雙眸之上,高挺的鼻梁,性感的唇瓣,這種外形,放在她的世界裏,也肯定是一個一等一的影評帥哥,絕對能夠征服一代偶像劇。


    可是……她卻在他的眼睛裏看到了其他的東西。


    冷靜,沉寂,甚至……還有冷酷的裁決。


    這種光,讓她討厭!


    她將自己已經攀上他唇瓣的手指放下,她看著他的時候,眼睛時而迷離時而清醒,對於這樣一臉的困惑的雲裳,他還是第一次見到,下意識的被她臉上這樣的神情撼動,他忽然很想抱住她,好好的珍惜住這個女人。


    事實上,他也這樣做了。


    她本來就靠在他的懷裏,這樣的動作隻需要蓮準輕輕的一個勾帶,就夠了。


    “這樣的夜晚到底該做什麽呢?”他接著剛才的話題,問她。


    對於他這種明顯要打岔的問話,雲裳給出了非常簡單的迴答。


    “對於這樣陰雲密布的一個天氣裏最適合做的事情,我猜想,隻有……學習一下如何做一個另外的自己吧?”她說得很輕,最後的那幾個字,甚至隨風飄散在了一團空氣之中。蓮準“嗯”了一聲,他還沒有聽清楚這個女人到底說了什麽,可她……已經靠在自己身上睡著了。


    他的心,忽而柔軟了起來。好像是被一直無形的小手撥弄了一下,帶著命運般的嘲笑。


    今天文先生還過來詢問他,到底有沒有關於那件事情的任何進展。


    然而事實是……他早就知道自己要的東西在哪裏,並且,他還將它親手交到了她得到手上。


    他在出發之前有千萬個信心能夠順利的完成這一次的計劃。搞定一個涉世未深的女孩子,是他蓮準最拿手的技巧,可是……這一次,他算錯了。


    他沒有搞定她,相反的,最早被搞定的人,是他自己。


    這樣就大大的麻煩了起來。


    在感情的遊戲裏,誰先愛上誰,誰就輸了。可這個時候的蓮準早就不知名的一個過去的時間點當中,陷進了愛她的漩渦當中。當他自己發覺的時候,似乎已經有些晚了。


    “這有什麽關係呢?”他輕笑了下,將下頜抵在她的額頭上,輕輕的吻了下去。


    他沒有看到,當他的吻落下的時候,雲裳閉著的眼睛上,長長的睫毛微不可查的抖動了起來。


    你知不知道,這世界上有一種東西無形,似空氣,卻最具有殺傷力?


    雲裳假裝翻了個身,用後背對著蓮準,她很怕自己一不小心流下的眼淚,暴露了她假睡的事實。


    這世上最具有殺傷力的……也是最傷人於無形的……


    感情。


    眼眶裏一陣酸澀的火辣,手指下意識的勾住了蓮準的衣襟的一角。即便是他這樣聰明的人,也一定想不到,自己剛剛在他那樣冷酷且冷靜的眸子裏,看到了另一個人的身影。


    那是一個本該被她遺忘的人。


    一個男人。


    第二百三十七章 賬本藏心思


    第六天,雲裳的蓮心小築的後門口,在天還蒙蒙亮的時候,就聚集了兩三頂轎子。隻是因為雲裳晏起的緣故,所以隻能在外頭幹巴巴的等著。旻言接到門童的消息就早早的起來,到了後門那裏,準備著讓他們分好先後順序,同時,香香已經進去叫醒了雲裳,隻是香香在進們的時候卻驚訝的發現,雲裳不止醒了,而且還很精神的在同蓮準下棋,兩個人都是精神抖擻,看那神清氣爽的樣子,香香簡直就要以為這兩個人是不是一夜沒睡,真的坐在這兒秉燭夜談了一宿。


    “小姐。”知道雲裳下棋的時候最不喜歡被人打擾,香香簡直是膽戰心驚的對著雲裳開了口。


    “什麽事?”她埋頭下棋,根本沒心思理會她。


    “外頭有好幾個大人都在等著見您。”香香揉了揉自己的睡眼,她自己還沒睡醒呢,怎麽能應付的了也許一會兒就要大發作的雲裳呢?


    “哦。”雲裳點了下頭,“都是哪裏的?”


    香香一看還有希望,頓時喜笑顏開,“有右布政使宋大人,還有鹽道上的幾位大人。都在外頭候著。”


    蓮準“啪嗒”一聲落下黑子來,笑眯眯的看著她,“要不要去見見?”


    雲裳抬眼看向窗外蒙蒙亮的天色,搖了搖頭,“再等一會兒。”


    蓮準笑著看她,朝棋盒裏頭丟下一子,桄榔一聲,自己向後仰著伸了個懶腰,道,“坐了一個晚上,你倒是不累。”


    做了一個晚上?


    香香頓時睡意全消,幾乎是用崇拜的眼神看著蓮準。這男人真不是吹得。


    雲裳倒是沒想別的,將棋盤上的棋子一顆一顆撚起,重新規規矩矩的放到棋盒裏去。還盡量不讓他們發出一點聲響,似乎這個遊戲很有意思,雲裳幾乎玩的都快要癡迷了。但是她這種神態在蓮準的眼中看來,就是這個女人一夜無眠,現在有點犯困。


    “我也累啊,不過比起這個,和外頭那些家夥們周旋,才更是讓我疲憊不堪的地方。”雲裳徹底躺在了床上,靠在一堆棉被上,看著同樣困得睜不開眼睛的香香,“你去睡吧,告訴旻言不必應承他們,他們是來求咱們辦事的,又不是咱們求著他們,讓他們在廳裏頭坐著就可以了,如果旻言心情好的話,就給他們一人一碗茶水。其他的,不用管了。”雲裳疲倦疲倦的擺了擺手,示意香香迴去。香香隻差跳起來高唿一聲小姐萬歲,十分開心的跑著迴去繼續補眠了。


    而雲裳則隆重的躺了迴去,懶貓一樣的靠在一團軟乎乎的被子上,“蓮準你困不困,也躺一會兒吧?”


    蓮準低笑了一聲,將床上的炕桌搬了下去,順便將掉落在床上的雲裳的白子念起來放迴到盒子裏。


    “不珍惜自己的棋子可不是好習慣啊。”他說的有點語重心長,雲裳在床上翻了個身,半睜著一雙眼睛看著他,“沒有必要的棋子……該丟掉的時候,我不會拖拉一秒鍾。”


    蓮準勾了勾唇角,“好吧,你贏了。”


    她倒真是個爽快的女子,沒有必要的棋子麽?他重複了一遍剛剛雲裳說過的話,笑的有些莫測高深。


    早上的太陽都升起來的時候,雲裳才姍姍來遲的出現在了這幾個大臣一同尷尬的相處了很久的客廳當中。


    幾乎是一帶而過的客套話過後,雲裳直接將這個話題切入到了正經上。


    “各位大人今日來找雲裳,是為了同一件事情吧?”她靠著椅子坐下,揉了揉發疼的太陽穴,說實話,一夜無眠的她可不光是如同香香看到的那樣……和蓮準下棋,事實上,她之前一直都在和蓮準商量接下來要如何去做一些事情。


    要知道,更多的時間內,處理結尾比勇於開頭要更難得多。


    這件事,她用了曹雷春那個撞在了刀口上的倒黴鬼開了刀,祭奠了一番她自己過去的善良的歲月,之後……她就要……


    大開殺戒了麽?


    為這個疑問和這個疑問引起的迴答,雲裳費盡了心思,她想了整整一個晚上,都沒有得出一個好的答案。


    看著眼前這幾個可憐巴巴的看著自己的人,雲裳真是感到一陣頭疼。


    不過,這些也算是在她計劃之內的。按照常理來說,一切都進行的順利。


    非常順利。


    也正是這些出乎意料之外的順利讓雲裳忽然覺得自己之前給自己預留的思考的時間太短促了些。


    宋大人,也就是那個懼內的色鬼,看見雲裳之後先是一愣,隨即才加入到了那幾個人的行列,將一張寫滿了字的紙張交到了雲裳的桌子上。誠懇的說道,“公主殿下,這是卑職的一點心意,不成敬意,請您笑納,笑納。”


    雲裳瞧了瞧他們幾個人忐忑不安的神情,忽然笑了下,眼光落在他們遞過來的單子上,“各位大人這是要雲裳知法犯法,落一個罪名麽?”


    宋大人和對麵的一個胖乎乎的男人立馬曲意逢迎的說道,“怎麽會,怎麽會,公主殿下清白剛正,耿直不阿,是我等官員的代表,是吾輩的為官表率,卑職等隻有從公主這兒才能學到如何為官,如何做好分內之事。”


    “好一張巧嘴。”雲裳嘿嘿笑了下,宋大人和那個胖官員同時舉起袖子來擦了擦汗,道,“那公主您看我們這……”


    “哦……”雲裳拖長了尾音說道,“兩位大人的賬目雲裳這裏也已經掌握的一清二楚,旻言呐,將賬簿拿過來給二位大人過目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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