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慎橫了她一眼,“我又不是死人,自然會笑。”


    被他一瞪,顧籽萄不敢說話了,吐了吐舌頭,等著看他和樓雲裳的好戲。


    樓雲裳真個犯了難,端著酒杯的胳膊都快要發酸,也沒想出個所以然來,陸慎哈哈一笑,“你欠我一句話,我等著。”


    坐在雲裳身邊的樓雲鈺皺了皺眉,看了看一臉莫名其妙的妹妹雲裳,兩人都不知道這個陸二少爺的心裏到底在盤算什麽?顧籽萄朝著黃白橘的位子看過去,似乎是在用眼睛詢問他,陸慎是怎麽了,而黃白橘也是一臉奇怪的搖了搖頭,表示自己不知。


    雲裳重新坐下,自己一口飲了那一杯酒,管他陸慎要幹嗎呢,反正兵來將擋水來土掩,也就是了。


    第一百八十五章 醉臥舒高歌


    陸慎作為這次酒宴的主要人物,這場餞別酒宴就是為他準備的呀,自然是忙得不亦樂乎,四周圍的人都是鼻子靈敏,一下就嗅出來了這個陸慎二公子馬上就要一步登天了,深受這位未來的皇帝的厚愛,這可是絕好的巴結人家的機會啊,這些人豈能錯過,而陸慎今天也似乎很高興,不管誰來敬酒,他都甘之如飴,一飲而盡。


    雲裳和這些京官兒都不熟,自然也沒和這些人說什麽話,雲裳就和四哥還有顧籽萄一起喝喝酒,說說話,倒也玩兒的挺開心,酒喝的也差不多的時候,顧籽萄朝她使了一個眼色,雲裳不解其意,拿著花生米看著她。顧籽萄歎了一口氣,恨鐵不成鋼的道,“你就不能去和陸謹說句話麽,你看陸謹,多可憐。整場宴會就一直低著頭,被人和他說話,也都是深色淡淡的。”


    雲裳按照她說的往陸謹那兒看了一眼,陸謹果然如同顧籽萄說的那樣,低頭不語。雲裳也覺得陸謹有點可憐,自己看了看,也懶得端著小酒杯,直接抄起一隻細腳的酒壺來,一站起來才覺得自己頭重腳輕,看樣子是剛才喝的不少,自己甩了甩腦袋,搖搖晃晃的穿過眾人的疊嶂,走到陸謹的桌子前,他身邊就是黃白橘,黃白橘的旁邊就是二皇子鳳紫泯。她這會兒喝得頭暈眼花,哪還看的清誰對誰。直接晃晃悠悠的走到了鳳紫泯麵前,伸出手來一拍他的肩頭,力氣之大讓鳳紫泯都忍不住一咧嘴。


    顧籽萄在後麵看著倒吸一口冷氣,一個勁兒的叨咕,“哎喲,壞了壞了,我的小祖宗哎,這你可倒是看的清楚點啊。”


    雲裳已經喝得七竅堵塞,顧籽萄後邊的話也一點都沒聽見。徑直站在鳳紫泯的身前,一雙醉眼朦朧的看著他清濯的麵容,語氣沉重而嚴肅的說道,“陸謹……大哥,我和你說……”


    鳳紫泯眉頭一皺,將她放在自己肩頭的手撥了開,失去了重心依托的雲裳頓時一腦袋歪向了他……怕她跌倒,鳳紫泯隻好“勉為其難”的將她抱住,誰知道雲裳正腳底不穩,一下撲進一個可以依靠借力的懷抱裏頭,還挺舒服的蹭了蹭,鳳紫泯頓時臉色黑了下來,這個色女……是在自己的身上揩油麽?


    黃白橘抱著肩膀在他旁邊坐著,也不敢笑出聲來,顧籽萄走過來哭笑不得的將她接了過去,將她放在陸謹的跟前,“小祖宗哎,這才是你陸謹大哥,你撲錯了人。”


    雲裳搖了搖腦袋,強撐著睜開一對眼睛,眾人這才看見她這對平時看著那麽淡定沉穩的黑白分明的儂麗雙眸,此刻好似包含著兩汪春水一樣,汪汪的看著眼前的陸謹,照例伸出一隻手拍到了陸謹的肩頭。


    “陸謹……大哥。”她這一次終於看清了眼前的這個男人,的確是陸謹無疑,自己還在奇怪,怎麽一眨眼的功夫就出來了兩個陸謹?她剛才和人家說話的那個,又是誰啊。


    顧籽萄看她迷迷糊糊的沉思,催促道,“你有什麽話,趕緊說,說完,咱們就迴去睡覺啊。”


    雲裳點了點頭,還未開口就先將自己手裏的酒壺一推,平著放到陸謹的麵前,“昨日事,如昨日死,你一個男子漢大丈夫,何必沉浸其中!遲遲不能自拔?再說了,有人她都不怕失名節這樣的醜事,你一個老爺們兒怕個鳥啊!別說你們沒什麽了,就算是有什麽,你長個那東西,還能是你吃虧啊!我說你……嗚嗚。嗚嗚嗚。”她的話越說越離譜,顧籽萄聽得耳朵根子都發紅,一抬手捂住了還在跌跌不休的樓雲裳的嘴巴,後麵雲裳還未來得及說出來的話,就變成了嗚嗚的聲音。


    光是這幾句話,就足夠讓陸謹這個書堆裏滾出來的儒雅學士麵紅耳赤。雲裳的嘴雖然被堵住了,但是她的手裏還擎著哪壺酒,不知累的放在陸謹的跟前。陸謹臉上紅色終於褪去,變成平常的顏色,接過來她的酒壺撥開蓋子一仰頭,就都喝了下去。


    顧籽萄和黃白橘等人忍不住為他豎起大拇指,誰都沒見過這個儒雅十分的陸謹還有這麽粗狂豪放的一麵!果然是人被逼到一定的地步上的時候,就什麽事情都做得出來啊。


    雲裳口不能言,但是看見陸謹將自己的酒都喝了,也十分開心,手舞足蹈了一會兒,竟然掙脫開了顧籽萄的懷抱,腳步一踉蹌,她窄窄歪歪的走到正在和眾人說話的陸慎跟前,陸慎看她搖搖晃晃的朝自己走過來,眉頭一皺,眼波裏卻是自己都未察覺的隱藏的笑意。她好不容易來到他的近前,抱了個拳,“陸二爺,你們這次出去打仗,是不是帶的西山防務營帳的人?”


    本來以為她是要來和自己說幾句報喜的話的陸慎一皺眉,終是不忍見她帶著醉意強撐,伸手抬住她的一隻胳膊,讓她保持平衡不至於跌倒。“是,的確是帶的西山防務營帳的兵,無憂公主有何指教?”這排兵布陣的事兒,她一個小女子還能說出個大天來?


    雲裳搖了搖頭,大著舌頭說,“沒有什麽指教,就是想請……請陸二爺,關照下舍姐,你也知道,我姐姐是個草包,是個二百五,”她抬手指著自己的腦袋,嘿嘿了一下,“她這裏缺根筋,要是犯了錯,你不要與她計較,要是她死在戰場上?恩……你就……你就……你就把她帶迴來,我爹說了,讓我照看這個家……可惜,我誰也照看不住,要是交不上一個活的樓雲霓,就交上個死的,也算我沒辜負了樓家……”她說著說著自己的聲音就暗淡了下去,看了看眼前還在閉口不語的陸慎,樓雲裳退了兩步,一揮袖子,竟是咿咿呀呀的唱了起來,“醉臥沙場君莫笑,古來征戰幾人迴?”


    這醉意正酣的女子且笑且歌而去,顧籽萄看了一眼鳳紫泯,畢竟在這種場合之下,他是最有發言權的,鳳紫泯點了點頭,顧籽萄趕緊追了出去,她醉的正七葷八素,這要是出去倒在了馬路上,可不叫人笑死麽。


    剛才的酒宴酒席正酣,誰也沒想到這個樓家的公主居然來了這麽一手,她自高歌酣暢淋漓,可苦了還留在原地的樓雲鈺,樓雲鈺一張淨白的俊臉上,浮現出一絲的苦笑,上前對著鳳紫泯躬身施禮,“二殿下,舍妹酒後失態,還請不要責罰與她。”


    鳳紫泯點了點頭,“雲裳公主……看起來心事重重,你當好自勸解她才是。”


    樓雲鈺一愣,他萬萬想不到這個冷清冷心的二皇子殿下居然還能說出這樣善解人意的話來,驚得呆若木雞,好半天才緩過勁兒來,“多謝殿下體恤。”


    陸謹痛飲了一場,恍然覺得那一句,昨日事,昨日死說的太對無比,他一直都太過糾結於活在過去,這讓他的人生過得很不舒服。陸謹帶著酒走到自己的弟弟麵前,“二弟,大哥祝你早日凱旋而歸,到時候,咱們再一起痛飲一場。”


    陸慎看著自己一向軟弱的哥哥此刻意氣風發,心裏頓然暢快許多,接過酒碗一飲而盡,啪的一聲將酒碗摔碎,迴身抽出殿上的懸掛的寶劍,在場中拉了一個架勢,橫劍,立手,一動一靜翩若遊龍,恰似驚鴻!黃白橘手執竹筷,在碗邊擊打,雖然聲音並不洪亮,但也確實清脆悅耳,樓雲鈺見了,也執著竹筷相和,很快,朝中文武,包括兩位公主都執筷應和,這大殿之上一片擊節而歌,慨當以慷的壯懷激烈!


    陸慎一套劍法舞動完畢,收招之時,他隱約看到剛剛那個醉歌而去的女子,似乎正站在殿外的黑影之處對自己微微而笑……


    “恭祝少將軍蕩平叛賊!早日凱旋!”聲聲如洪鍾大呂一樣的激蕩在銀安殿迴蕩,久久不能平息。


    ******************


    顧籽萄本以為追出來之後一定會看到一個倒在地上的醉鬼,誰知道,她看到的並非是一個倒在地上的醉鬼,而是一個倒在一個美男子懷中的醉鬼。


    “蓮準!你幾時來的?”她和蓮準並不生疏,見麵就少不了要一番鬥口,雲裳老老實實的趴在蓮準的懷裏,雙手環著他的脖子,一張小嘴一張一合的,好像已經昏昏然睡了過去,再看蓮準自然是樂的美人投懷送抱,單手攬住雲裳的背,另一隻手插著腰,看見顧籽萄嘿嘿一笑,“我?一刻鍾之前。”


    “你怎麽知道雲裳這個時候一定會喝醉啊?”顧籽萄走上前,她十分奇怪,連她也不知道今天晚上雲裳會如此失態。那這個大男人他又是如何能夠得知的呢?


    蓮準得意一笑,一抄手,將雲裳橫抱了起來,往已經停留在外的馬車的方向走去,一邊笑著迴答道,“要是連我都看不出來我的雲裳小美人心情不好,那天底下還有誰能看的出來呢?”


    顧籽萄臉上一紅,她和雲裳是好朋友,姐妹淘,可她最近都將一門的心思放在了和黃白橘的來來往往上,當真是冷落了自己這個好朋友,被蓮準這麽一說,她倒是有些掛不住了,抱歉的說,“其實是我沒有看好她,如果我不讓她喝那麽多酒就好了。”


    蓮準轉過身來一笑,“她心情不好,喝多了,唱出來倒也未必不是一件好事,顧大小姐請迴吧,我帶小美人兒迴去了。”他說完,自己也上了馬車,吩咐車夫要走的時候,顧籽萄很擔心的在後麵緊跟了兩步叮囑道,“你今天晚上就放過她吧,別把雲裳累壞了。”


    蓮準挑了挑眉,迴頭來看她,不過眼神卻落在了另外一處,挑釁似的說,“放心,我一定會對我的公主殿下很溫柔的。”


    第一百八十六章 不作不會死


    蓮準迴頭看去的地方,正是那一片歌舞升平,人人都在恭賀陸慎的銀安殿,而正殿門口,在不起眼的地方,卻有一人,和那背後的光華萬丈格格不入。他陰冷的臉孔上是一如往常的陰鷙的氣息,一雙老泉也似的深眸好似能看破人心。蓮準的那一番話自然而然的也就落在了相距並不太遠的他的耳中。


    微微挑眉,將雙手合攏放在袖中,不知為什麽他竟然被那個妖嬈的男人眼中的神色一看,便覺得遍體生寒,這初夏的融融暖意都在他的一個媚眼橫波之間變作冰霜嚴寒。


    這個男人……


    “殿下,您看這酒宴是不是也該結束了?”黃白橘跟了出來,他本來不是想跟著鳳紫泯的,而是想看看顧籽萄有沒有將雲裳追上。結果就看到了剛剛還在殿內的鳳紫泯一臉失魂的看著一架馬車消失。


    鳳紫泯收起眼光,點了點頭,“你去主持吧,今日陸慎的風頭全被那人壓了過去。”


    黃白橘不怎麽介意的一笑,“他本人不介意也就是了。屬下瞧著,陸二公子對這個無憂公主很有幾分心意。隻可惜,他大哥先他一步。”


    鳳紫泯迴頭看他,忽而一笑,“你是說,他們兄弟二人要為一個女人反目?”


    “這也不見得。陸謹是個明白事理的人,況且,陸慎大戰在即,他縱然有萬千的話要和無憂公主說,也不會在今日。我本來瞧著他們二人今天是一定要有一個對無憂公主表白的了,但是沒想到,咱們這位公主絕頂聰明,真個是一醉解千憂,來個眼不見,心為淨。自己一醉了之,來個不管不問。我看,他們兄弟這一場爭風吃醋的仗要等到陸慎凱旋歸來才能打得起來了。”黃白橘大概是跟在顧籽萄身邊太久了,這一場八卦的饒舌功夫竟然被他練到了八九分的火候。這一番話說的連消帶打,就連一貫嚴肅的鳳紫泯都忍俊不禁,隻是黃白橘卻看到他臉上的笑意遠未達到眼底。


    “無憂公主……還真應了她的封號,自己倒是來個無憂無慮。”他年輕卻老成的臉上帶出一抹笑意,卻讓人捉摸不透這笑容背後真正的含義。黃白橘瞧著他的眼神,心裏一動,莫非說……二殿下剛剛匆匆放下酒杯出來,不過是為了……目送那個醉鬼女人一段?那找這麽說來的話……那他豈不是也……


    “走。”黃白橘還在胡亂猜測,鳳紫泯就轉過了身,走進那一片歌舞升平的華美之中。


    馬車咕嚕嚕的走遠,雲裳一直安靜的掛在蓮準的身上,一直出了宮城,蓮準笑了下,推了推身上的這個人,“一直這麽躺著,不累麽?”


    剛才酒醉尤酣的雲裳小美人兒忽而睜開一雙眼睛,眼睛裏一片清澄光亮,好似被雨水剛剛洗滌過的碧空般舒朗通透,她眨巴眨巴眼睛,朝四周圍瞧了瞧,“出了宮城了麽?”


    蓮準點了點頭,在她的額頭上輕輕啄了下,“所以你可以起來舒服舒服了。”照她這麽個姿勢在他的懷裏一掛,想來也不怎麽舒服的吧。


    雲裳揉了揉眼睛,對蓮準這種小小的親昵的動作已經見怪不怪,根本沒往心裏去,坐直了腰,就聽見脊背上傳來幾聲咯嘣咯嘣的聲音,一張小臉扭得成了八爪魚一樣的難看,“哎喲,可難受死我了。幸好,你來得及時,不然我還真不知道要忍到什麽時候。唉,”她低低一歎,道,“剛剛看見陸謹那麽倒黴的樣子,我這心裏頭也很不是滋味啊。”


    蓮準噗嗤一笑,“難不成你還要學佛祖以身飼虎?將自己許配給陸謹大人?”


    雲裳橫了他一眼,“狗嘴裏吐不出象牙,我什麽時候有過那麽可怕的念頭?”


    蓮準愛惜的敲了她的額頭下,“你若真的嫁給了陸謹,我一定拿著一把刀去找他拚命。”


    乍一聽見這麽可怕的威脅言論,雲裳猛地一驚,卻又很快的笑了起來,指了指蓮準單薄的胸膛,“別說,你這細胳膊細腿兒的估計還沒到陸謹跟前,就被陸二少爺一劍打趴下了。”蓮準嗬嗬笑著,將手伸到她的肋下搔癢癢,“我是打不過陸慎,不過,我打的過你啊。”


    雲裳生平最怕別人撓她的癢癢,蓮準這殺手鐧一使出來,雲裳頓時敗北,聲聲哀求人家,“好蓮準,好蓮準,你打的過他,絕對打的過他,嗬嗬,哈哈!”


    兩人笑鬧半晌,馬車也迴了蓮心小築。


    次日,陸慎帶兵,一路往西南出了城門,鳳紫泯親自送他上陣,眼下朝內並不太平,若真要是被叛軍這個時候搶了空子的話,那可真是得不償失,別說他的皇位能不能拿到手,就算是做了皇帝,也恐怕是個操心的命。


    外,有陸慎提兵帶人去剿滅叛亂逆賊,內,就要靠鳳紫泯一人獨自解決。


    太子被圈禁在東宮也已經將近十日。這十日當中,變化最大的,就要數朝中那些原本向著太子黨的大臣們,他們當中有五分之三的人,已經明確的倒戈易幟,投奔到了二皇子鳳紫泯的帳下,還有一部分人,持中立態度,盼著太子能夠東山再起,重振雄威。


    黃白橘和陸謹這一段時間,抓緊收迴各處重要的幾項大權,兵權,財權。哪一個人做皇帝都離不開錢,離不開軍隊,有能用錢擺平的,自然是最穩妥,最省心,有不能用錢收攏的,那就隻好用武力,以暴製暴。


    鳳紫泯用雷霆手段,力壓朝中眾臣,將拖欠國庫的銀子在短期之內全數交上來,如果到期不能交全款的,要先交一部分錢,剩下的按照利息的多少來分期付款,這一招果然見了成效,會算賬的大臣們一算,自己如果一直拖著朝廷的錢不還,那到頭來少不得要落一個抄家滅門的欺君之罪,個個都在咬牙切齒的暗暗痛恨給二皇子鳳紫泯出這個主意的人。


    而這個出主意的人,此刻正在蓮心小築的湖水旁,逗弄著水中的錦鯉,一把魚食撒下去,這些魚都沒出息的蜂擁了上來。雲裳對著碧綠的水麵歎了口氣,果然啊,長得越肥的魚就越是貪心,明明已經肚子撐得滾滾圓,還要掙破頭往前搶,如果她一直朝著湖中撒魚食的話,那麽那些搶得最歡的大魚就一定會被撐死。


    雲裳感歎,原來做人和做魚是一個道理,都是不作死,就不會死。


    一直沒有再來蓮心小築的陸謹這一日卻忽然到訪,讓雲裳有些措手不及,彈了彈身上的魚食碎屑站了起來,“陸大哥來了?人在哪裏?”


    旻言輕笑道,“在前廳裏頭,香香姐姐正在和他扯皮呢。”


    香香?那個家夥能說出什麽好話來?雲裳一皺眉,不敢耽擱,暗暗為那個心性單純的陸謹大哥,生生的擔了一把心。


    結果她到了前廳一看,陸謹正在和香香愉快而親熱的進行交談,香香恨不能把蓮心小築裏最好的東西都拿出來給陸謹擺上,陸謹一一含笑接過,擺放在桌子上。雲裳一跨進門就看見香香說的熱鬧,手舞足蹈的。


    “小姐!你看,咱們陸公子來了。”香香跑了過來,扶著雲裳,雲裳納悶的看著香香,她們倆一起長大的,從來也沒看見香香在自己走路的時候走過來扶自己啊,她正在納悶,就聽見香香低聲在自己的耳邊說。“小姐你沒見那些大家閨秀走路都是弱柳一般的嗎?你別走的那麽快啊。”


    雲裳哭笑不得,任由香香把自己扶了進屋,陸謹一見雲裳,差點沒笑出聲音來,香香力氣很大,恨不能將雲裳駕進來才好,可是雲裳自己分明有能力好好走路,這兩人的力氣沒使到一處,結果這步子走得就有些不倫不類了。


    好不容易挨到屋子裏,陸謹奇怪的看著雲裳的腳,“你這是……扭到腳了麽?”


    雲裳嗔怪的看了一眼始作俑者香香,香香尷尬的哈哈兩聲,“小姐,你且和咱們陸大公子坐著,我去給你們泡茶哈。”說完一溜煙跑沒影了。


    “啊,陸大哥,你今天怎麽來了?”雲裳笑著讓他坐,自顧自的將剛才那丟臉的一幕給掀了過去。陸謹確定她沒事兒也安了心,坐下之後看了看周圍,沒有外人才說道,“我昨日聽二殿下的意思,大概……太子殿下……要保不住了。”


    雲裳一驚,心道一聲,來得好快!


    “如何……保不住了?”是性命保不住了,還是地位保不住了?


    陸謹看了看她紮變的神色,皺眉道,“我來提前告訴你就是因為聽說之前你和太子殿下有些瓜葛,如果有什麽事情,你還要快刀斬亂麻,趕緊和他分個清楚明白,免得到時候二皇子查詢起來,你也難逃幹係啊。”


    雲裳尋思了一會兒,說道,“多謝陸大哥你來告訴我這個消息,我和太子殿下不過是喝過酒,說過話,他在官場上做的錯事,我都沒見過,也沒參與過,談不上蛇鼠一窩,也不必心驚膽戰的怕受到牽連,作為一個酒友,我倒是有些擔心,你方才所說的那個保不住,是說他性命難保還是地位難保?”


    陸謹猶豫了下,還是將實話說了出來,“地位不保已是定局,這個誰都無力迴天,太子黨再怎麽折騰也折騰不出一朵花來,何況太子黨當中最有實力的太傅曹汝言已經放棄太子改為明哲保身,其他的小的支流二殿下也不會放在眼裏。至於你說的太子殿下的性命……這……我昨日聽二皇子說起古來成者為王敗者為寇,我猜測,太子的性命也隻在這一時半刻了。”


    這一番話沒有讓雲裳感到意外,她沉重的點了點頭,輕聲道,“果然,人不作死,就不會死,太子走到今天這一步,完全是他,咎由自取。”


    第一百八十七章 公主怎無憂


    自從接到了太子的大限可能要到了的訊息,嘴上說著他是咎由自取的雲裳心裏卻暗暗埋下了一個種子,她總覺得應該為這個看似混蛋,其實是個可憐蟲的太子,說幾句公道話才行,可是剖析利害關係,她也知道,二皇子鳳紫泯和他這個大哥實際上,已經形同水火,彼此不能相容,自己說了,也極其有可能是白費唇舌,但是要她這麽眼睜睜的去看著鳳紫汕喪命,她也是做不到的。


    打定主意,雲裳終於選定了一個良辰吉日,(她自以為是良辰的吉日)命人備了馬車,往赤霞殿而去。雲裳為了避嫌,在距離赤霞殿還有幾百米距離的地方就匆匆下了馬車,吩咐車夫在原地等候,二皇子鳳紫泯眼下地位已經截然不同,她應該督促自己凡事按照天子的禮儀來對待這個皇子殿下。


    是以,她不敢坐馬車,改為徒步行進。


    隻是到了半路上,她就遇到了一個最最不想遇到的人——大公主鳳紫瀲。


    鳳紫瀲似乎也不怎麽想遇到她一樣,撇了撇嘴,盡管雲裳現在已經是公主之位,但是鳳紫瀲畢竟是皇帝嫡親的長女,是一唿百應最受寵愛的大公主,按照規矩,她應該給她來個跪拜之禮,可是雲裳就偏不想這麽做,憑什麽要給這個專橫跋扈的公主下跪啊。她樓雲裳的膝蓋難道就那麽軟麽?


    鳳紫瀲也來了勁,看著這個對自己橫眉的女子,她那黑白分明的眼睛裏倒映著自己,相比較之下,她自己梗得直直的脖子在她眼中看起來,簡直就是可笑的很。對視良久,誰也沒在誰的視線之中敗下陣來。雲裳不帶怒氣,隻是冷眼看她,一條窄窄的宮道就被這兩個女子橫在了半路,誰也過不去,誰也出不來。


    有不明白事理的宮中女眷覲見過周妃娘娘之後著急出來,見有人擋路,也沒看看究竟是誰,就在自己的馬車裏探出頭來,吆喝一句,“誰人擋路?”


    鳳紫瀲一肚子的怒氣正沒有地方撒,正好來個出氣筒子,她豁然轉身,眉眼都帶上一股冷峻,“本公主。”簡單的三個字,說明一切情況。


    一,老皇未死,她還是那個最受寵愛的大女兒,二,她的封號還在,沒有因為前些日子的事情而受到半分的影響,她依舊是那個專橫跋扈的長公主殿下。


    而此時,被雲裳堵在後頭的轎子急著要進宮去給周妃娘娘請安,也不老實的喚了一句,“哪個不開眼的,還不給娉婷郡主讓路?”


    娉婷郡主?什麽時候又來個娉婷郡主?雲裳才不認識這些不相幹的人,淡淡的迴身,卻沒有開口,一雙眸子平靜的看著後麵走過來的轎子,轎前的領路公公看到是她,一怔,對後麵說了幾句什麽,後麵的轎子裏立馬跳下來一個年輕的少女,一身桃紅色的宮裝很是耀眼奪目,看了看站在自己轎子前麵的樓雲裳,臉上的神色數變,最後驚叫著跑了過來,朝著雲裳撲來。雲裳也嚇了一跳,往旁邊一閃,誰知道這個神經質兮兮的姑娘到底要幹嗎,鬼知道她會不會從懷中掏出一把明晃晃,閃亮亮的匕首,然後華麗麗的把她捅出一窟窿來。


    雲裳一閃身,那姑娘就撲了個空,站定身形,一臉的崇拜看著雲裳,幾乎是用喊的聲音道,“您就是……您就是無憂公主樓雲裳麽?”


    雲裳點了點頭,“是我啊。”


    “我特別崇拜您,真的,公主殿下,請您指點指點我,要怎麽才能俘獲一個男人的心呢?唉,我在追雲樓裏看上一個少兒郎,可他……卻似乎不怎麽喜歡我……”娉婷郡主扭捏的搓著手,來來迴迴的說了幾遍,雲裳終於聽明白了她的意思,哦,合著是讓她教授她一些吊男人的手段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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