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籽萄說的義憤填膺,說的正義凜然,說的陸謹的老臉一陣白一陣紅,雲裳隻是挑眉微笑,她知道這事情的真正緣由根本不會是因為顧籽萄說的那樣簡單,那樣正義。


    她說夠了,終於坐下,喘了口氣。


    陸謹顯然不是顧籽萄的對手,被她一陣搶白,說的詞窮。


    “秀才遇見兵,有理說不清。”樓雲鈺見顧籽萄是真的動氣,又怕陸謹心裏難受,隻好出麵打嗬嗬。


    “說的輕巧。”陸慎一邊擦拭著自己的寶劍,雲裳看了過去,隻覺得這寶劍似乎都被他擦得輕薄了幾分。這個人,整整一個上午都坐在這裏,擦劍。


    “國庫每年從百姓的手中收取稅銀所為何來?必然是要充擴軍庫裝備,對於一個國家來說,隻有自身的防衛能力增加了,才能保證子民們的安居樂業。你一個婦道人家,懂什麽。”即便是最後這一句話說的很輕,但是顧籽萄仍然聽得很清楚,瞬間變了臉色,她幾時吃過這樣的虧?噌的站起來,兩步就邁到陸慎的麵前。拿起手指來點著他說道,“你說的不輕巧?把全部的庫銀都放在軍力國防一方麵,難道大鳳朝其他方麵的事情就不需要錢了嗎?國計民生,哪一樣不是要靠錢來調度?今年黃河發了兩次水,災民無數,國庫調不出錢來粥濟百姓,最後要靠一個地方官員來整頓災民的事宜,偌大的大鳳朝說出去,也不怕被人笑話!”


    空氣裏的火藥味越來越重,兩人的爭論的聲音也越來越大,樓雲鈺和雲裳互換了一下眼色,實在是對這兩個人沒有一丁點的辦法,隻好自顧自的飲茶。


    “喲,這是什麽事兒,讓你的蓮心小築這麽熱鬧?”雲裳端起茶來剛要飲下,就看到一道深紫色的衣裳從遠而近,小丫鬟珍珠趕緊拉了拉顧籽萄的胳膊,“小姐小姐,別吵了,是小公主來了。”


    顧籽萄哼了一聲,平了平自己的衣裳,對著鳳紫湘說道,“小公主殿下,你來的正好,與我們來評評理吧!這人,真真的不講道理。”


    鳳紫湘了解了來龍去脈之後,深思片刻睜著一對柔柔弱弱的大眼睛,好像一隻溫順的小白兔一樣看著這兩個臉紅脖子粗的人,怯怯的說道,“你們這事,我也不是很明白,不如,我迴去之後去聽聽父王的意見,看看他到底是怎麽想的,如何?”


    就知道這個怯懦的小公主不會有什麽建設性的意見,顧籽萄吐了一口氣,她吵了半天,也是累了。


    “有勞小公主動問。”陸慎在飛快的速度之中恢複了自己的一張冷漠的臉,淡淡的看了一眼一直沒有參與討論,優哉遊哉喝茶的樓雲裳,轉過身,走了。


    就這麽大咧咧的走了,把這一群人全都丟在這裏。


    顧籽萄哎了一聲,就要過去繼續和他理論,被鳳紫湘攔住,“算了,算了,顧姐姐,我從來不在意這些的。”


    她的身份是一國的公主,雖然沒有鳳紫瀲那樣的大公主的地位尊貴,卻也好過他這個侯爺之子。陸慎就這麽大搖大擺的將她甩在這兒,實在是有失禮數。


    “小公主你今日怎麽有空來了?”顧籽萄和她最是熟稔,拉起她的手,讓她坐下,鳳紫湘還沒迴答,她身邊的侍女春兒便替她說道,“那日樓小郡主在蓮花池出了事故,小公主受了驚嚇,靜養了這些天,才好了些,說什麽也不放心樓小郡主的身體,一定要過來看看,奴婢們怎麽阻攔,都攔不住呢。”


    被人點到名字的雲裳抬起頭來,對著鳳紫湘歉意的說,“勞煩小公主惦記,還因為雲裳的緣故,讓小公主你受驚不安,雲裳真是罪過。”


    “別這麽說,雲裳妹妹。”鳳紫湘柔弱的笑了下,尖俏的瓜子臉上露出真心實意的關切,“我也是在蝶水宮裏呆的沒意思,想著你這裏人多,就想過來湊湊熱鬧,正好看看你。順便,將這本書給你送過來。”


    她探出手來,手掌上平躺著的正是自己尋找了多日的《異世奇談》。


    她的臉色變了幾變,微微仰起臉來,看著這個站在自己正前方的小公主,“您是要把這書給我麽?”


    鳳紫湘溫柔的笑著,看著她。


    她的臉上很平靜,很漂亮的一張麵皮上描畫著細細的粉,淡淡的妝容。


    “雲裳妹妹你找這本書不是很辛苦嗎?w想……把它送給你……你不喜歡嗎?”她挪揄著說出最後一句話的時候,潔白的貝齒咬住自己的下唇,柔柔的眼光裏閃動著淡淡的討好的光芒。


    雲裳看了她一會兒,靜靜的展露出一個笑容,伸手將她手裏的書取了過來,“多謝。”


    樓雲鈺和陸謹忽視一眼,不明白為什麽鳳紫湘要對樓雲裳這樣上心。


    看到雲裳收下她的書,鳳紫湘扭捏的朝她笑了下,似乎對雲裳的這個舉動很是滿意。


    “小公主你從宮裏來,有沒有見到那個瀚海國的來使啊?”顧籽萄很快就忘了剛剛的不愉快,很歡樂的和鳳紫湘討論了起來。


    鳳紫湘仔細的想了想,搖了搖頭,“我出宮的時候和他的儀仗隊匆匆交臂,大概看了一眼。”


    顧籽萄頓時眼睛雪亮了起來,顯得很感興趣的發問,“你快給我們講講,那個瀚海國的使臣是圓的還是扁的,我聽說瀚海國的人都生的高大威猛,而且還要吃人肉喝人血,是不是這樣?”


    鳳紫湘一口茶水差點噴了出來,勉強在丫鬟春兒的幫助下順過這口氣來,“啊?難道這些人那麽可怕麽?幸好我沒有下車攆過去和他們打招唿。”


    顧籽萄頻頻搖了搖自己的手指,信心滿滿的指著自己說道,“我顧籽萄啊,可是天不怕地不怕,就算是茹毛飲血的怪胎來了,我也能和他們打成一片,啊對了。說到怪胎,誰也不會有黃白橘那個家夥怪胎的厲害!”


    眾人一起輕聲發笑,顧籽萄俏臉一紅,嗔道,“你們笑什麽嘛?他可不就是個怪胎!”


    珍珠在一旁窘迫的臉都紅透了,真不知道該說自己這個小主人什麽話好。


    眾人正在說笑之間,宮裏來了幾個太監內侍,宣讀了陛下的旨意,原來皇上想到這些年輕人能夠有更多的話題,所以特意宣召陸謹,陸慎,樓雲鈺等人進宮。


    “大概是為了迎接那個使臣吧。”顧籽萄嘟起嘴吧,羨慕的說道,“你們多好啊,可以去看怪胎,我們卻隻能在這裏幹坐著。”


    她眼睛一轉,瞧瞧樓雲裳,又瞧瞧鳳紫湘,忽然一拍大腿,“雲裳!不如我們化裝成小公主的侍女跟著她進宮去看怪胎吧!”


    第八十四章 瀚海國使臣


    入夜的時分,挑燈在一豆燭火之下。


    雲裳穿著一身睡衣,這睡衣還是她到這裏來之後自己發明創造的出來的。


    “其時,天方駭然,地乃撼動。吾皇娥於開天辟地之間嗖然而出,執無量劍,踏七彩雲,拯救世事,救渡眾生。”


    之後的,便是長篇大論的介紹,以及對這位開過女皇的豐功偉績的歌頌和讚揚,裏麵記載的事還真的是一些怪異雜談,比如,雲裳甚至還在這本書裏找到了開國女皇鳳娥勇鬥海中惡龍,最後收服惡龍,化作自己的坐騎,所以在大鳳朝它的圖騰是蛟龍和鳳凰兩種。


    這哪裏是開國女皇的傳記,簡直就是一本古代版的《山海經》!


    找遍所有一本書,她都沒有發現關於這個女皇是怎麽死的,也沒講她死後是怎麽被處理的。


    雲裳翻閱著這本書,翻著翻著就發現了問題。


    這本書,是一本殘本。


    殘缺不全的書頁記載了一部分的內容,而這部分大多數是和她的傳奇故事有關,對於了解這個世界和開國女皇鳳娥的來曆和去處,毫無作用。


    雲裳拿起書本,細細的在燈下打量,這本書的書頁殘缺的位置上有幾道輕微的淺茬兒,古時候的書,所用的紙張都很厚實,是貨真價實的銅版紙,所以這淺茬兒的所在處,那明顯的被人硬生生的撕裂過的痕跡根本無處可逃的暴露在她的眼前。


    雲裳端詳了一會兒,緩緩的放下書,合上眼睛,靠在椅子背上,腦子裏在飛速的旋轉著。


    開國女皇是一個沒有人能夠說得清楚的來曆的女人,她似乎具備某些神力,能夠揮動當時讓萬鬼恐慌的無量劍,還能唿風喚雨的踏風禦劍,而那“拯救世事,救渡眾生”八個字似乎也表明了當時的大鳳朝並不太平,仿佛那個時候的大鳳朝的人民都在飽受著鬼怪妖魔的侵襲,民不聊生。


    是這個神秘女人的到來才讓這裏的子民得以安居樂業,能夠讓他們過上沒有災禍的生活。


    這樣一個天生神力的女人,又是從何而來,她最終又是到了何處去呢?是自然的死亡,還是像那些修仙之人一樣,羽化飛升了?抑或是如同其他的皇者一樣死於宮廷的爭鬥和暗殺?


    這些問題如同揮動著翅膀的蝶翼一樣,撲閃閃的在她的腦海裏飛快的旋轉,晃動出奇妙的色彩。


    問題太多,理都理不清楚,是真正的剪不斷,理還亂。


    “剪不斷,理還亂,是離愁,別是一番滋味在心頭。”雲裳低低的呢喃了一句,說完之後覺得這話裏真的是包含了無限的悲苦和寂寞哀涼,這樣的一句名句,她從很小的時候就耳熟能詳,然而,到了今天,她才真正的體會出了這句話之中的意境。


    推開房門,雲裳信步走了出來,但見滿天星子熠熠生輝,倒掛在九天之上的銀河閃動著冷漠的光芒。


    眼前,蓮心小築裏人影重重,因為她怕黑的緣故,仆人們都在房簷下懸掛了盞盞明燈。


    從這個角度看過去,那些燈曲折蜿蜒的成了兩條蜿蜒的燈帶,於她看不見的地方交疊重合。


    人不在,徒留己身於燈火闌珊之處,沒有那個迴眸一笑百媚生的佳人,也沒有抱柱而死的尾生,這漫天的燈火即便闌珊曼妙,在她的眼中看來,也不過是一片燈火璀璨罷了。


    在這個夜晚裏,雲裳似乎有些想念那個人。


    那是一個讓她很動心,很掛念的人。


    原來,以為自己能夠放下的人和事,竟是那麽難以忘懷。


    之前的忘卻原來都是自己欺騙自己而營造出的假象。


    她做不到釋懷。


    她的感情,她的心,無條件,沒有保留的交托了出去,卻被無情的踐踏,連同尊嚴一起,丟失的體無完膚。


    長長的睫毛收斂的,眨了幾下,兩道陰影打在她的眼窩處。


    她想他了。


    漫步到錦鯉池的小路上,兩邊的樹叢裏隱約有螢火之光閃耀,腳下的落葉踏上去發出嗤嗤的響聲。錦鯉池的水儼然已經凝結成了一塊通透的碧玉,在黑暗之下閃動著銀色的波光。


    很美,很寧靜的一幕。


    她隨手找了一處橋墩,在上麵坐下,享受著難得的一處安靜和祥和。


    白天的時候顧籽萄出了一個餿主意,她說,要假扮成鳳紫湘的侍女,這樣才能有機會見到那個傳說中茹毛飲血的變態瀚海國人。


    鳳紫湘猶豫了很久,禁不住顧籽萄的勸說,隻好答應了下來。


    雲裳和顧籽萄是至交好友,當然不會弗了她的心意,索性自己的腿傷也好了很多,行走站立都已經沒有了問題,隻要不做太過劇烈的運動,別人也不會看出來的。


    一切就這麽愉快的決定了。


    翌日清晨,顧籽萄就已經緊鑼密鼓的跑到她的蓮心小築裏,搖醒了還在熟睡的她。同時也看到了從雲裳的臥室裏走出來的蓮準。


    愣了一愣,顧籽萄故作鎮定的看著這個衣裳半解的初醒的美男子,擦了一把下巴上的口水,又把目光肆無忌憚的從他敞開口的領子裏看進去之後,這才心滿意足的收了迴來,“啊!蓮準,你早上好。”


    這種打招唿的方式,還是從雲裳那裏學來的。


    蓮準打了個哈切,隨手挽起自己的秀發,“顧小姐你那麽早就來擾人清夢,我覺得不太好。”


    聽出他的弦外之意,顧籽萄撇了撇嘴,“啊,打擾了你們的好事,我真抱歉。不過現在我要進去把雲裳叫出來才可以。”


    蓮準靠在牆上,一如既往的沒骨頭的模樣,“小郡主她昨晚上沒怎麽睡好,這個時候,我覺得你還是不要去打擾的比較好。”


    沒有休息好……


    那還不是你造成的。


    顧籽萄在心裏翻了個大大的白眼兒,把嘴巴撇開的角度更扯大了一些,“你們還能長長久久的膩歪在一起,而我今天要做的事,可是百年難得一遇的好事呢。你可別跟著搗亂,趕緊把雲裳叫醒吧。”


    蓮準似乎笑了下,轉身走進了臥室。


    不大一會兒的功夫,半睡半醒的雲裳幾乎是半靠在蓮準的身上走了出來。眼睛都沒完全睜開,迷迷糊糊的問了一句,“誰來了?要去哪兒?”


    顧籽萄哭笑不得的把她從蓮準的身上扒了下來,搖了又搖,“喂喂,醒醒啦,咱們今天要去看怪胎使臣,你忘了嗎?快起來換裝,還要梳洗打扮呢。”


    就這樣,即便是不情不願,雲裳也還是被拉著洗了臉,梳了頭,換上一身截然不同的衣服。那是侍女們才穿的服飾。她穿上之後,竟然也有那麽一絲的嬌媚之感,蓮準上下打量了她一番,最後嘿嘿的笑著走過來,兩手在她的臉頰上一抹,一陣輕輕的香氣拂過鼻尖,雲裳往後一閃,“什麽東西啊?”說著就要拿手擦掉。被蓮準一把攔住,“這是修容膏,萬一那個怪胎使臣是個色鬼,那我的小郡主豈不是很危險呢?”


    顧籽萄氣鼓鼓的嘟起了嘴巴,蓮準看了一笑,“怎麽?顧小姐你也要試試看麽?”


    “不用!”顧籽萄看了看他們兩,扭過頭走了。


    雲裳納悶的看著蓮準道,“她在氣什麽?”


    “大概……是羨慕嫉妒恨了吧。”蓮準又在她的下巴和腦門上都摸了摸,這才心滿意足的放了她離開。


    銀安殿上,老皇已經接見完畢瀚海國的使臣,作為皇家的親屬,鳳紫湘也坐在上首位置的末位,這個位置的角度不是很好,她甚至不能看見那個使臣的臉。


    輕輕的捅了捅雲裳,趁著侍女們換茶的空隙,顧籽萄對雲裳說道,“你在前麵替我擋一擋,我轉到那邊去看看。”


    雲裳端著茶盤點了點頭,仔細的不讓茶杯跌落下來。


    “你去吧,小心些。”


    “沒問題!”


    不打算與其他的侍女們一起迴到殿上,她快速的倒完了茶水,端著茶盤先行一步迴到殿上。她這個身份是假的,所以能少和其他侍女接觸就少接觸,這樣才能讓自己比較安全。


    隻要過了今天,平安無事,這次的秘密行動就是成功的。


    雲裳端著茶盤站在鳳紫湘的身後,盡量把頭低的很低,她的對麵就是大公主鳳紫瀲,那個女人依舊是那麽的高傲和端莊,額頭那裏的頭發梳的很高,露出光潔的額頭來,顯得特別的幹練和精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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