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慎眯了下眼睛……


    別答應,別答應……


    雲裳是這麽在心裏祈禱的。


    “好。”


    大概他沒聽見她的心聲……


    樓雲霓滿意的點了下頭,將刀鞘丟到一旁。


    雲裳覺得自己再也沒有辦法繼續站下去……假意咳嗽了兩下,“三姐,陸二公子,你們二位且慢慢切磋,雲裳先行告辭了。”


    樓雲霓瞟了她一眼,瞧她衣衫不整的狼狽模樣,又看她滿臉塵土,手臂上還有擦傷,瞥了一下嘴,“你把自己顧全好了就成了,別操心我的事。”


    被噎了一下的雲裳絲毫不以為意,反正她現在能跑就很好。


    聽完這組對話之後,陸慎的臉色更加陰沉了點,本來已經摸到腰間的劍鞘的手也放了下來,嗤笑一聲,這是雲裳第一次看到他笑。


    “連自己的妹妹的安危都不管不顧的無情之人,我陸某不屑與她交手。”說完,轉身便離去了。


    雲裳愣在原地。


    樓雲霓愣在原地。


    無聲的秋風從她們之間,輕柔的拂過……


    這算什麽?


    樓雲霓反應過來的時候,人家陸二公子已經走得連個背影都沒留下了。


    “都怨你!”找不到出氣筒的樓雲霓隻好將苗頭放在雲裳的身上,雲裳吐了吐舌頭,摸了下自己的胳膊,那上麵還是有些刺痛,不過已經不再那麽火辣辣的疼了。“你怨我也沒用,人家都走了。”


    “我知道他家在哪兒,大不了你追到他家裏去下戰書啊。”經曆過一場劫難之後,雲裳的心情也放鬆了很多,此刻竟然有心情和這個個把月都沒說過話的姐姐鬥起嘴來了。


    樓雲霓一時氣結,跺了下腳,拿著刀一指剛才陸慎消失的地方,賭咒發願似的說,“你以為我不敢啊!我明天就去他家,拆了他家的房頂子!”


    “那感情好,我估計北侯陸爺家裏正想著要換一個房頂子。”雲裳嗬嗬一笑,活動了下腿腳,感覺之前的那股麻痹之感也好了很多,再迴頭看了一眼樓雲霓鐵青的臉和氣得發抖的手,甚是滿意的勾了勾嘴角,朝前走了開去。


    明明是姐妹倆,卻走得一前一後,剛進巷子口兒,就被一股淡雅的香氣包圍住。


    不用看,這種蓮花的香氣,隻屬於蓮準一個人。


    “雲裳小美人兒,你這是去哪兒了?怎麽把自己搞成了這幅樣子?”蓮準一挑柔美的眼角,露出一個心痛的表情來,“這是受傷……”他的話沒說完,就被雲裳一個眼色給製止住,“你看錯了,這不是血。這是蹭上的髒東西。”她舉了舉自己的袖子,朝著快步走來一臉擔心的樓雲鈺歉意一笑,“對不住四哥,讓你擔心了。”


    雲鈺的目光落在蓮準攬在她腰上的手,語氣微弱了幾分,他本來是有一肚子的話要問的。“迴來就好,香香那丫頭,你要好好說說,怎麽就沒照看你呢。”


    “別埋怨她了,是我自己不濟,被人群擠散了,怨不得她。”她故作輕鬆的往裏走,蓮準目光一閃,手掌穩穩的托在她的腰上,什麽也沒有說,在別人看不見的角度一直撐著她往前走。


    香香正跪在菩薩麵前,哭的跟個淚人兒一般。看見雲裳進來,匍匐了幾步,一把抱住她的雙腿,“小姐!你可迴來了!你要是有個閃失,又或者有個什麽三長兩短,我可怎麽和夫人,和丁姨交代啊!”說完又開始痛哭流涕。


    雲裳無奈的搖搖頭,蓮準瞧了她一眼,淡淡的說道,“你有拜菩薩的功夫,不如去燒點開水,伺候你家小姐洗澡。”他忽然話鋒一轉,臉上的神色也變得戲謔了幾分,“當然,要是你實在是很想拜這個菩薩的話,我來伺候雲裳小美人兒沐浴更衣也是可以的。”


    雲裳杏眼一瞪,樓雲鈺仍舊未知可否,從一進門的時候他就感覺到今天的雲裳有一點不正常。


    “四哥,今天還多虧三姐找到我,不然我這一跌倒,還真要迷路了。”雲裳坐定之後,想了想還是開了口。樓雲霓站在她的身後,驀地瞪大雙眼,剛要開口反駁,卻被雲裳反手抓住雙手。


    “我一直以為三姐你對我很有成見,沒有想到,你今天竟然能出來尋我,可見之前的種種果然已經煙消雲散。你是真心實意拿雲裳當做妹妹的。”她這番話說得極為誠懇,大大的眼睛裏閃爍著點滴的淚光,樓雲霓一向見慣了雲裳牙尖嘴利的模樣,這樣一來,她倒慌了,結結巴巴的說,“這……這沒什麽……我是姐姐……這是應該。”


    雲鈺的目光在她倆身上來來迴迴的轉了幾圈,輕聲一笑,“因為這件事,倒讓你們姐妹和好,還真說得上是因禍得福了。”


    第五十七章 籠中難展翅


    已經入秋,天也漸漸的緩和了幾分燥熱和鬱悶,特別是初秋的時候下的那兩場小雨,雖然不大,但也足夠將這些時日的燥熱洗滌一空。


    有道是空山新雨後,天氣晚來秋。


    雲裳平躺在一塊大石頭上,那石頭平緩中帶著一點的弧度,顯得十分的愜意,左手邊上放置著一盤果脯,右手是一份肉脯。兩樣東西看起來都是鮮豔可口,讓人一看便是食指大動。


    左手捏起一顆果脯,放到嘴裏,細細咀嚼,倒有一股酸甜適中的味道充斥了整個口腔。


    “明月鬆間照,清泉石上流。”她低低的掃了一眼身邊的碎石流泉,水花濺起落在自己的身上,帶著一股沁涼舒爽。


    “喲,雲裳小美人兒。好不愜意啊?”帶著點壞笑的聲音從頭頂傳來,雲裳不用睜眼也知道是誰站在自己的麵前了。


    她含糊的嘀咕了一句什麽,翻了個身,繼續裝睡。


    蓮準低聲發笑,一隻骨骼勻稱的手在泉水中來迴晃蕩晃蕩,不經意的抬起來,朝雲裳的臉上甩了過去。


    幾點水滴如同雨滴,直剌剌的落在她的臉上。雲裳想不睜眼也不行了,抬手一抹自己臉上的水漬,朝他看過去,“午後你不在蓮亭裏休息,跑我這裏來,做什麽?”


    “我閑來無事,寫了個東西,想找小郡主品評品評。”他靠在一棵楊柳之下,這樣沒心沒肺的說著。


    雲裳的臉沐浴在陽光之下,看起來也帶著幾分的慵懶和隨意,瞧他這麽鄭重其事的和自己說話,雲裳倒有點覺得新鮮,索性撐著手臂坐起來,似笑非笑的看著他,“我也閑來無事,不如陪你去看看。”


    蓮準閑閑一伸手便將雲裳拉了起來,半是勸說半是哄著,“要是雲裳小美人兒日日都能這樣對我百依百順,想必這日子就更有趣了。”


    哼了一聲,懶得理會他的混賬話。雲裳隻淡淡一笑,一路隨他繞來繞去,走得竟然是往大門外的方向,雲裳不明所以,來到門外,蓮準大袖一揮,“就是這裏了!”


    雲裳仰著脖子一看,略略驚訝了一迴。


    正門外便是大門,大門上便是一塊匾額。


    這種匾額主要是彰顯主人家身份的,比如這家主人若是姓王,則要寫一個“王府”,若是姓李,則要寫一個“李府”。


    而雲裳的身份特殊,前些日子因為雲良的喪事,所以她也倦怠了,沒有功夫收拾自己的院子。


    這不……


    蓮準就好心的給她提了四個大字。


    “蓮心小築。”


    “蓮嘛,自然就是指奴家我,這心,則是說雲裳小美人兒你是心中有我,才建了這麽一座小築來給我居住啦。”


    有人這麽解釋。


    有人眼前一片馬賽克,那四個明晃晃的大字,險些晃瞎了雲裳的眼!


    “你不喜歡啊?”蓮準瞧她一眼表情,一手來來迴迴撫摸著自己的下巴,思忖著道,“要不,叫成愛蓮居也是可以的。”


    那些眼前的馬賽克明晃晃的……更馬賽克了些。


    “那要不……蓮裳之……”他之了半天,忽然蹦出一句,“蓮裳之愛巢也是可以的。”


    雲裳探手扶住門前的石獅子,搖晃晃的差點跌倒。


    這打擊……委實太強大了些!


    為了避免蓮準要說出更大的狗血名字來,雲裳隻得趕緊出聲製止,“不用了,這名字就挺好。”


    “蓮心小築聽起來就很別致,對不對?”


    “對。”


    “聽起來就是你我的愛意纏綿,是不是?”


    “是是是。”


    “那……以後我們同住吧。好不好?”


    “好……誒?”


    有人蹬鼻子上臉,有人已經力竭,險些慣性的迴答出一個好字讓他鑽了空子。


    “嗬嗬。”有人摸著鼻子,極其囂張的笑了下,“早知道你答應的這麽痛快,我就不繞那麽遠的圈子了。寫這塊匾,可累死我了。”他的目的達到,幽幽一笑,便轉身要離去。


    雲裳腦袋裏嗡的一響,伸手去拉他,“唉,蓮準,不帶你這樣的。喂。”


    “雲裳小美人兒這是舍不得我嗎?”他轉身順便將她摟在懷裏。


    雲裳扭捏了下,臉上仍舊帶著和煦的笑意,“鬆開你的狗爪子。”


    “就不。”


    “你!”


    看她恨得牙根癢癢卻又偏偏不能做什麽的表情,真的讓蓮準覺得……恩,心花怒放。


    “你們兩個,哎喲喂,這光天化日的!真是好不知羞喲。”有人故作嬌滴滴的一聲從不遠處的樹蔭下轉出來,身後還跟著臉色黑黑的陸謹。


    雲裳啞然無語,還能說什麽呢,每一次都被人看到……


    盡管她和他也沒什麽實質性的事情發生……


    但這樣總歸是不太好吧。


    顧籽萄一身青綠色的裙子,倒是襯得陸謹的那身玄灰色的袍子很帥氣沉穩,不知道為什麽雲裳總是覺得顧籽萄總好像是一縷來自太陽係的純正陽光,那麽清新自然,絲毫不做作,但是她的內心裏也有著這樣或那樣的小心機,小手段,隻是……她不屑於對別人使用罷了。


    這種狀態就是雲裳一直想要,卻沒有能夠達到的狀態。


    在她的身上,雲裳好像看到了那個遠遠的達不到的自己。也就顯得格外的親近。


    “顧姐姐。陸大哥,你們來啦。”她親熱的上前兩步,陸謹看到他那張純淨的笑顏的時候臉色稍稍緩和了一點,顧籽萄顯然對蓮準的好奇更多,簡單的和雲裳打個招唿之後,就火速的奔過去和蓮準談天說地起來。


    顧籽萄甚至拉起蓮準的一隻手,親昵的舉動讓人咂舌。故意的迴過頭來用雲裳和陸謹都能聽得見的聲音說道,“想不到你竟然也是上知天文下知地理,唉,我說不過那個陸呆子,找你來聊聊也是不錯的。走,我們裏邊說。”


    說著說著,竟然反客為主了起來。


    雲裳根本沒看他們,淡淡的朝陸謹笑了笑,保持著一貫的平靜和疏遠,“陸大哥,你怎麽這個時候過來,不用忙公事的麽?”


    陸謹還沉浸在顧籽萄甩給他的那個意味深長的眼神裏不能自拔,竟然沒聽清楚雲裳的問話,胡亂答了一句,“我府上新釀了幾壇菊酒,想請你品評品評。”


    又是品評……


    雲裳頓覺自己的眼前又晃出一片馬賽克……剛才那碩大的“蓮心小築”的陰影還沒能消散。


    她沉默不語的模樣落在陸謹的眼中就變成了,她不怎麽想喝自己家新釀的菊酒。


    “啊,好啊。”


    “要是你不想的話……也不用勉強。”陸謹有點下不來台。


    雲裳燦然一笑,道,“沒有勉強,我很想喝陸大哥家的酒,我剛剛……是想了點別的事情。”


    “恩。”不知道怎麽的,聽到雲裳這麽解釋的時候,他的心裏竟然覺得有些甜意。雖然知道她也許是為了敷衍自己才這麽說的。


    但是……


    那心裏的甜意還是那麽的明顯。


    “喲,你們倆還在外麵你儂我儂啊?趕緊進屋裏來啦。”顧籽萄從屋子裏鑽出頭來透過大院朝他倆喊著。“趕緊進來啊!我和陸呆子有好消息要告訴你們。”


    “來啦!”雲裳應了一聲,從外麵瞥見了蓮準那張似笑非笑的臉的時候,她竟然覺得……這個人的笑容也不是很討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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