宣武元年四月四日 大安 微風
“嗯？你說什麽？”秦風不解地問道。
秦月汐感覺自己一張臉已經紅到了脖子根，好像全世界的人都在看著她，她也仿佛能夠聽見街頭巷尾都在議論關於她恬不知恥的流言蜚語。若是真的應驗成真的話，她自己倒也罷了，叫方家怎麽抬頭做人呢？日子久了，方炎又會怎麽對她呢？想到這些的時候，心裏不由得又打起了退堂鼓，說出來的話語已是聲如蚊蚋，難怪秦風要問她說的是什麽了。
機會稍縱即逝，秦月汐的勇氣更加如此。盡管方炎一再地向她使眼色，但是她再也無法不管不顧地說出賜婚之事了。
“我現在暫時想不起來需要什麽賞賜，”秦月汐臉色通紅，說起話來似乎都有些慌張之意。“不過王爺可不可以答應月汐一件事當作賞賜？將來月汐若有需求時，自當向王爺提請領賞。”
秦風若有所思地看著她，臉上笑意愈加深邃。
“你既有此意，那本王就成全你！本王答應你一件事，隻要是本王力所能及範圍之內，當對你有求必應！此地所有民眾皆可為證！”
“多謝楚王殿下恩典！”秦月汐盈盈行了叩謝之禮。
一扭頭，不當心撞上方炎略含怨色的俊臉，秦月汐隻得衝他無辜地笑了笑。
派發儀式繼續進行著。
秦月汐是閑雜人等，自然是不便久留的了。正準備說退出去呢，一轉身跟什麽人碰了個正著。秦月汐心想是什麽人不長眼睛，正準備要發作，抬起頭來，卻看見一張無比燦爛的笑臉。
“表妹！”李小三憨厚地笑著跟她打招唿。
“表哥！”秦月汐也是歡喜無限地叫了出聲。看見他懷裏抱著一個布袋子，極有分量的樣子，猜想他是剛剛領取完物資，但仍是多餘地問了句：“都領好了嗎？”一邊好奇地伸出手指戳了戳他懷中的袋子。
“都領好了。”他迴答說，看著她，幾乎笑彎了眼睛。
“看你今天這麽高興！”她湊近他一些，打趣地問：“這麽近距離地看到大善人，你要樂得合不攏嘴了吧？怎麽樣，有沒有說上一句兩名？”
“我是看到你高興得！”他不緊不慢地反駁說。
秦月汐不屑地揮了揮手，心想，小樣兒，你心裏想什麽我不知道？還在這裏藏著掖著的？少來這一套！
“那你現在是要迴家了嗎？”秦月汐跟他一問一答著，慢慢走出了府衙的大門。她那麽投入與專注，所以一點也沒有察覺到身後的幾雙各懷深意的眼睛一直目送著她的背影漸行漸遠。
在門外不遠處，碰到了前來接應的李父。見到秦月汐，仍是有些訕訕的。
“秦姑娘！”李父有些局促地跟她打招唿，老臉上一片慚色。
“李大叔，你直接叫我的名字就好了。謝謝你跟小三替我圓謊，我才得以順利在將軍府待到現在呢。你不用跟我客氣的。”秦月汐一臉誠懇地說道。
李父“嘿嘿”幹笑兩聲，額頭溝壑般的皺紋層層疊疊。一會兒又極不自在地以手抓撓腦袋，一會兒又尷尬地看秦月汐兩眼，卻不知道該說什麽好。
“表妹，你真了不起！”李小三一臉的仰慕之情。
之前秦月汐在府衙之中大吹口哨時他就已經看到她了，不過她卻沒有看見他。然後她將那樣一番深切要害又體恤民意的見解慷慨陳辭的時候，他的全副注意力幾乎都集中到了她身上，以致於輪到他時，給他派米的方紫苑輕聲提醒了他好幾迴他才迴過神來。
就在那一瞬間，秦月汐的形象在他的心中又升華了一番。他還是第一次見識到如此勇敢又富有正義感的女子呢。
“了不起？有什麽了不起的？”秦月汐絲毫不覺得自己有什麽了不起之處。
“可不是嗎？”李小三解釋說，“我們在楚王麵前連大氣都不敢出一口的人，表妹你居然敢直麵於他，還說得頭頭是道的。你就一點也不怕嗎？”
“怕什麽呢？我又不是殺人放火了，也沒有信口雌黃。況且，人人都有言論自由的。”秦月汐不以為然地說。
“總之，我是很佩服你的！”李小三知道她是有些與眾不同的，也不去認真追查她話中的意思，隻是無比景仰地說出自己的心裏話。
“表哥，等你領到了撫恤金以後，差不多也要為自己找個媳婦兒了吧？”秦月汐跳轉了話題，問道。
李小三本來是行進著的腳步此時驟然停頓了下來，他的臉籠罩在陽光之中，看向秦月汐的眼中隱約有莫可名狀的哀傷。
“表妹！”他悶聲悶氣地喚了秦月汐一聲。
“有事？”秦月汐也停下步伐，轉頭問他。
“上次你來我家的時候，都沒能好好請你吃頓飯。”他又恢複了自在的神態，輕鬆地說道：“我跟我爹一直商量著要好好做頓飯給你吃的，不過可惜一直碰不到你有空的時候。難得今天碰到一起，表妹你還有沒有別的事？若是方便的話，不如去我家一起吃個便飯可以嗎？”
秦月汐現在是閑人一個，對於這類邀請本來是無可無不可的，但她看到他那樣殷殷相詢的模樣，真是讓人無從拒絕。
“如果不麻煩的話，那就去吧！”秦月汐衝他甜甜一笑，爽快地說。
李小三再次眉開眼笑起來。
於是秦月汐與抱雲一起，隨同李家父子往城外而去。
很久沒有進行如此高強度的運動了，到達李家時，秦月汐和抱雲都已經是香汗淋漓氣喘籲籲了。
秦月汐並不是第一次來到李小三的家了，但這次的到來卻令她有些不能適應。屋子矮小狹窄，隱隱還有難聞的氣味夾雜其間。想是住慣了將軍府寬敞明亮的房間，那裏有專人灑掃，自然是雅潔可喜的。所以古語有雲：“由儉入奢易，由奢入儉難”。這絕非是她秦月汐嫌貧愛富啊。
所以當秦月汐甫一踏入房門中時，幾乎是下意識地伸手捂住了口鼻。但很快意識到這是極不禮貌的，於是又不露痕跡地將手放了下來。
這下子秦月汐坐在條凳上也極不自在，總覺得桌椅之上都是塵埃油膩之物，她雖然沒有潔癖，但心中難免覺得有些不舒服。
李家父子忙著宰雞殺魚來款待她這位貴客。她前一次和此次光臨此地，身份已經由微不足道變成舉足輕重了，況且他們本也是發自肺腑地想犒勞她一番的。
李家父子忙碌了大半天，準備了一桌豐盛的飯菜。但對於秦月汐來說，這不過是她所吃的平常之物罷了。但為了不辜負他們的一番盛情，她自是裝出一番受寵若驚的模樣來。李家父子也因為她的表現而變得喜笑顏開。
吃過午飯，略略坐了一會兒，秦月汐便作辭了李家父子，打道迴府了。李小三殷勤地送她下了山，才依依不舍地與她揮手作別。
秦月汐也笑著跟他揮手，直催促他迴家去。他卻一定要目送著她先走再迴去。莫非是光線折射的緣故，為何她覺得他眼中有隱約的淚花閃現呢？
李小三難過不已地目送著秦月汐和抱雲相攜而去，心中湧動著無限的悲傷。當初是上蒼將她親自送到他身邊，但他不曾挽留過她。如今不過短暫的兩個月時間，他已經無力再去挽留她了。
她是曾經誤入他生命裏的過客，但她卻又如此閃亮動人，使他無論如何也擺脫不了她靈動的身影。多少個日夜，一閉眼都能清晰地浮現出她的一顰一笑，耳邊也淨是她的溫言軟語。
他知道，她與他已經是雲泥之別了，他隻能卑微地仰望著她，憂傷地向她微笑。元宵節那夜，他無意中看到了秦月汐與方炎的親密神情，當時他真恨不得自己是個瞎子是個聾子，這樣就可以自欺欺人到告訴自己她仍然是原來的她。
她的身影去得遠了，轉過彎去，再也看不見了。他眼中的淚水無聲地漫溢開來。曾經以為自己一心愛慕著大善人方紫苑，卻沒想到在遇到秦月汐之後，那個曾一度占據他腦海心中的美妙身影就被取而代之了，並且再難忘懷。
每一次的短暫相聚，總會帶給他開懷與悲傷交織的情緒。因為每一次的作別，都將他和她的距離拉得愈加遙遠。怨他好高騖遠嗎？不然為何暗戀的對象都是遙不可及的人物？
以為這次離別後，很快會再次相見的，以至於他後來時時徘徊在將軍府附近。誰知道至此一別，竟是山長水闊！此後的若幹年中，他跋山涉水千裏迢迢地尋找她、追隨她，與她生死與共，為她拋頭顱、灑熱血，他心甘情願！
“嗯？你說什麽？”秦風不解地問道。
秦月汐感覺自己一張臉已經紅到了脖子根，好像全世界的人都在看著她，她也仿佛能夠聽見街頭巷尾都在議論關於她恬不知恥的流言蜚語。若是真的應驗成真的話，她自己倒也罷了，叫方家怎麽抬頭做人呢？日子久了，方炎又會怎麽對她呢？想到這些的時候，心裏不由得又打起了退堂鼓，說出來的話語已是聲如蚊蚋，難怪秦風要問她說的是什麽了。
機會稍縱即逝，秦月汐的勇氣更加如此。盡管方炎一再地向她使眼色，但是她再也無法不管不顧地說出賜婚之事了。
“我現在暫時想不起來需要什麽賞賜，”秦月汐臉色通紅，說起話來似乎都有些慌張之意。“不過王爺可不可以答應月汐一件事當作賞賜？將來月汐若有需求時，自當向王爺提請領賞。”
秦風若有所思地看著她，臉上笑意愈加深邃。
“你既有此意，那本王就成全你！本王答應你一件事，隻要是本王力所能及範圍之內，當對你有求必應！此地所有民眾皆可為證！”
“多謝楚王殿下恩典！”秦月汐盈盈行了叩謝之禮。
一扭頭，不當心撞上方炎略含怨色的俊臉，秦月汐隻得衝他無辜地笑了笑。
派發儀式繼續進行著。
秦月汐是閑雜人等，自然是不便久留的了。正準備說退出去呢，一轉身跟什麽人碰了個正著。秦月汐心想是什麽人不長眼睛，正準備要發作，抬起頭來，卻看見一張無比燦爛的笑臉。
“表妹！”李小三憨厚地笑著跟她打招唿。
“表哥！”秦月汐也是歡喜無限地叫了出聲。看見他懷裏抱著一個布袋子，極有分量的樣子，猜想他是剛剛領取完物資，但仍是多餘地問了句：“都領好了嗎？”一邊好奇地伸出手指戳了戳他懷中的袋子。
“都領好了。”他迴答說，看著她，幾乎笑彎了眼睛。
“看你今天這麽高興！”她湊近他一些，打趣地問：“這麽近距離地看到大善人，你要樂得合不攏嘴了吧？怎麽樣，有沒有說上一句兩名？”
“我是看到你高興得！”他不緊不慢地反駁說。
秦月汐不屑地揮了揮手，心想，小樣兒，你心裏想什麽我不知道？還在這裏藏著掖著的？少來這一套！
“那你現在是要迴家了嗎？”秦月汐跟他一問一答著，慢慢走出了府衙的大門。她那麽投入與專注，所以一點也沒有察覺到身後的幾雙各懷深意的眼睛一直目送著她的背影漸行漸遠。
在門外不遠處，碰到了前來接應的李父。見到秦月汐，仍是有些訕訕的。
“秦姑娘！”李父有些局促地跟她打招唿，老臉上一片慚色。
“李大叔，你直接叫我的名字就好了。謝謝你跟小三替我圓謊，我才得以順利在將軍府待到現在呢。你不用跟我客氣的。”秦月汐一臉誠懇地說道。
李父“嘿嘿”幹笑兩聲，額頭溝壑般的皺紋層層疊疊。一會兒又極不自在地以手抓撓腦袋，一會兒又尷尬地看秦月汐兩眼，卻不知道該說什麽好。
“表妹，你真了不起！”李小三一臉的仰慕之情。
之前秦月汐在府衙之中大吹口哨時他就已經看到她了，不過她卻沒有看見他。然後她將那樣一番深切要害又體恤民意的見解慷慨陳辭的時候，他的全副注意力幾乎都集中到了她身上，以致於輪到他時，給他派米的方紫苑輕聲提醒了他好幾迴他才迴過神來。
就在那一瞬間，秦月汐的形象在他的心中又升華了一番。他還是第一次見識到如此勇敢又富有正義感的女子呢。
“了不起？有什麽了不起的？”秦月汐絲毫不覺得自己有什麽了不起之處。
“可不是嗎？”李小三解釋說，“我們在楚王麵前連大氣都不敢出一口的人，表妹你居然敢直麵於他，還說得頭頭是道的。你就一點也不怕嗎？”
“怕什麽呢？我又不是殺人放火了，也沒有信口雌黃。況且，人人都有言論自由的。”秦月汐不以為然地說。
“總之，我是很佩服你的！”李小三知道她是有些與眾不同的，也不去認真追查她話中的意思，隻是無比景仰地說出自己的心裏話。
“表哥，等你領到了撫恤金以後，差不多也要為自己找個媳婦兒了吧？”秦月汐跳轉了話題，問道。
李小三本來是行進著的腳步此時驟然停頓了下來，他的臉籠罩在陽光之中，看向秦月汐的眼中隱約有莫可名狀的哀傷。
“表妹！”他悶聲悶氣地喚了秦月汐一聲。
“有事？”秦月汐也停下步伐，轉頭問他。
“上次你來我家的時候，都沒能好好請你吃頓飯。”他又恢複了自在的神態，輕鬆地說道：“我跟我爹一直商量著要好好做頓飯給你吃的，不過可惜一直碰不到你有空的時候。難得今天碰到一起，表妹你還有沒有別的事？若是方便的話，不如去我家一起吃個便飯可以嗎？”
秦月汐現在是閑人一個，對於這類邀請本來是無可無不可的，但她看到他那樣殷殷相詢的模樣，真是讓人無從拒絕。
“如果不麻煩的話，那就去吧！”秦月汐衝他甜甜一笑，爽快地說。
李小三再次眉開眼笑起來。
於是秦月汐與抱雲一起，隨同李家父子往城外而去。
很久沒有進行如此高強度的運動了，到達李家時，秦月汐和抱雲都已經是香汗淋漓氣喘籲籲了。
秦月汐並不是第一次來到李小三的家了，但這次的到來卻令她有些不能適應。屋子矮小狹窄，隱隱還有難聞的氣味夾雜其間。想是住慣了將軍府寬敞明亮的房間，那裏有專人灑掃，自然是雅潔可喜的。所以古語有雲：“由儉入奢易，由奢入儉難”。這絕非是她秦月汐嫌貧愛富啊。
所以當秦月汐甫一踏入房門中時，幾乎是下意識地伸手捂住了口鼻。但很快意識到這是極不禮貌的，於是又不露痕跡地將手放了下來。
這下子秦月汐坐在條凳上也極不自在，總覺得桌椅之上都是塵埃油膩之物，她雖然沒有潔癖，但心中難免覺得有些不舒服。
李家父子忙著宰雞殺魚來款待她這位貴客。她前一次和此次光臨此地，身份已經由微不足道變成舉足輕重了，況且他們本也是發自肺腑地想犒勞她一番的。
李家父子忙碌了大半天，準備了一桌豐盛的飯菜。但對於秦月汐來說，這不過是她所吃的平常之物罷了。但為了不辜負他們的一番盛情，她自是裝出一番受寵若驚的模樣來。李家父子也因為她的表現而變得喜笑顏開。
吃過午飯，略略坐了一會兒，秦月汐便作辭了李家父子，打道迴府了。李小三殷勤地送她下了山，才依依不舍地與她揮手作別。
秦月汐也笑著跟他揮手，直催促他迴家去。他卻一定要目送著她先走再迴去。莫非是光線折射的緣故，為何她覺得他眼中有隱約的淚花閃現呢？
李小三難過不已地目送著秦月汐和抱雲相攜而去，心中湧動著無限的悲傷。當初是上蒼將她親自送到他身邊，但他不曾挽留過她。如今不過短暫的兩個月時間，他已經無力再去挽留她了。
她是曾經誤入他生命裏的過客，但她卻又如此閃亮動人，使他無論如何也擺脫不了她靈動的身影。多少個日夜，一閉眼都能清晰地浮現出她的一顰一笑，耳邊也淨是她的溫言軟語。
他知道，她與他已經是雲泥之別了，他隻能卑微地仰望著她，憂傷地向她微笑。元宵節那夜，他無意中看到了秦月汐與方炎的親密神情，當時他真恨不得自己是個瞎子是個聾子，這樣就可以自欺欺人到告訴自己她仍然是原來的她。
她的身影去得遠了，轉過彎去，再也看不見了。他眼中的淚水無聲地漫溢開來。曾經以為自己一心愛慕著大善人方紫苑，卻沒想到在遇到秦月汐之後，那個曾一度占據他腦海心中的美妙身影就被取而代之了，並且再難忘懷。
每一次的短暫相聚，總會帶給他開懷與悲傷交織的情緒。因為每一次的作別，都將他和她的距離拉得愈加遙遠。怨他好高騖遠嗎？不然為何暗戀的對象都是遙不可及的人物？
以為這次離別後，很快會再次相見的，以至於他後來時時徘徊在將軍府附近。誰知道至此一別，竟是山長水闊！此後的若幹年中，他跋山涉水千裏迢迢地尋找她、追隨她，與她生死與共，為她拋頭顱、灑熱血，他心甘情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