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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三十一章流言


    “李晟。”


    “在。”


    “關索。”


    “在。”


    “牽弘。”


    “在。”


    “此去曹魏,一切需要小心謹慎,萬不要出半點差錯。諸事辦妥後,自會有人接應你們。”


    “是!”幾人同聲應道。


    。。。。。。。。。。


    十月,有一個傳言在曹魏四處傳播。其內容是,二十多年前坐掌冀青幽並四州,被推舉十八路諸侯盟主,名動天下的袁紹袁本初的孫子,又迴到冀州準備大有所為了。


    袁紹是四世三公之後,當年為天下第一大勢力,遠遠超過魏武帝曹操。在官渡之戰前,幾乎沒能人相信曹操能打敗袁紹,這其中還包括了曹操自己。但世事就是這樣奇妙,官渡一戰,曹操親自領軍突襲,燒了袁紹的軍糧,讓袁紹慘敗。曹操從袁紹帳中,單是自己手下寫給袁紹的書信就繳獲了一大堆。有人說按信檢查,把這些人全部抓起來處置。曹操卻大度的一笑,把那些信全部燒掉了。時間不久,袁紹病死,袁家幾個兒子互相攻擊,最後落了個星流雲散,從此北方全部是曹操的天下,今日,曹魏都城鄴城就是原來袁紹的都城。


    這個傳言從北方開始出現的,轉眼間就傳遍了冀州和青州。


    好多地方都用泥塗了巨大的字:“我將歸來!”


    好多人都會聲會色的描述,在某一天夜裏,看到一隊騎兵從遠方奔馳而來,穿過夜暮奔向遠方,蹄聲如雷。


    很奇怪的是,袁家後人歸來的消息是從北方先傳起的。可與此同時,又有一個關於曹睿不是文帝親子的消息從青州傳過來。


    ……


    路人甲:“袁紹地後人迴來,不可能啊,他們不是都死絕了麽?”


    路人乙:“你那是什麽時侯的消息了,當年袁家戰敗,袁氏兄弟身死,但這個孩子卻僅以身免,被舊部掩護著。逃入扶餘國,在扶餘國長大的,眼下,要迴來報仇了。”


    路人甲:“一個小孩子,能報什麽仇?要兵沒兵,要將沒亂的,還不是找死?”


    路人乙:“這你就不懂了,人家隱忍多少年。今天出來,肯定有所依仗。”


    路人甲:“嗯,也有這麽一說。”


    路人乙:“而且,你聽說沒有,迴來的這位袁家後人。可是故甄太後的兒子,和當今陛下還是同母異父的兄弟呢。


    路人甲:“啊,不會吧,這麽巧?這可有樂子了。人家是兩國交戰。各為其主,他這裏是兄弟相爭,各為其父。”


    路人乙:“各為其父?也難說,文帝搶了甄妃,生了這個兒子,哎,你說,誰知道眼下頭上這位(用手指指天)。是不是真的龍種,要是……那樂子可大了。人家袁本初用一個女子就奪迴了天下。”


    路人甲:“哈哈哈。”


    路人乙:“嘿嘿嘿。”


    官兵甲:“你二人偷偷說什麽呢?敢非議朝政,抓起來。”


    ……


    官兵甲:“這些日子,光是傳流言地就抓滿了監獄,可是越抓這消息就傳的越快,你說,這街上行人說的事情,有可能麽?”


    官兵乙:“有沒有可能又怎麽樣?袁家早就灰飛煙滅了。如今迴來。還能怎麽樣?”


    官兵甲:“怎麽樣?沒聽說過麽,來者不善。善者不來,人家隱忍二十多年,重新迴來,一定是有大作為的,不然的話,他難道是傻瓜,迴來送死麽?”


    官兵乙:“袁家本來就都有點傻,當年那麽好的局麵,都會敗給武帝陛下。現在迴來,能有什麽用?”


    官兵甲:“凡事沒有絕對,而且,你算算,咱們現在朝中大臣,有多少是袁氏的舊臣?現在朝中大臣,當年又有多少曾給袁氏寫過降書的?這些人加在一起,會有多大地勢力?更何況,季漢與我大魏為敵,他們不會從背後支持,隻怕鬼都不會相信。”


    官兵乙:“你說的我心裏毛毛的,這樣一算,咱們大魏國還真的是從袁氏身上起家的,難道說,咱們國外大敗之後,內部還要大亂一場麽?”


    兩人對視,齊聲低歎道:“禍不單行啊!”


    ……


    大臣:“你今天看到地那個人,真的說起二十年前的一封信?”


    仆人:“是的。那個人是這說地。”


    大臣:“他長什麽樣子?”


    仆人:“他戴著鬥笠,看不清樣子,但聽聲音似乎不過三十歲。”


    大臣在原地來迴的走著,眉毛在不住的顫動著,揮手道:“下去吧。”


    仆人點點頭退下了。


    大臣用低低的隻有自己才能聽到的聲音道:“不應該啊,武帝把所有的書信都燒了,怎麽還能有人知道我寫過書信呢?”


    仆人突然連滾帶爬的闖了進來:“老爺,不好了,官軍把府門包圍了。”


    大臣手中的杯子落在地上,打得粉碎。


    。。。。。。。。。。


    “不行,我要去找陛下,不能再這樣抓下去了,這樣一來,我大魏人人自危,反而幫著證明了這個謠言。來人,備轎,我要進宮。”陳群叫道。


    “老爺。”夫人叫住陳群,“老爺且慢,此事入宮,隻怕不妥。”


    “有何不妥?”陳群還是很尊重夫人地意見的。


    “老爺,此事關乎二十年前那場大戰,關乎陛下身世,關乎大魏興衰,老爺萬不可輕易行動啊。”


    “正因此事重要,我才要入宮。陛下若不停止搜捕,豈不是自亂陣腳?謠言止於智者。陛下年青,太沉不住氣了。”


    “可是,老爺若進宮,不怕有人懷疑你當年也曾投過袁紹麽?”


    “胡說,我怎麽會投袁紹?”


    “老爺,你知道,但旁人知道麽?朝中群臣,誰也不去勸。您自己觸這個黴頭做什麽?人言可懼,眼下朝中已亂成一團,陛下年少氣盛,萬事自有主見,極少納諫。此事又涉及皇家私秘,自古以來最為犯忌。您當初曾隨玄德公,渭南時又曾被季漢所擒。如今總有人眼紅您的官位,傳說什麽流言。此時若在陛下心中。與袁紹掛了鉤,那老爺必然被降罪,降罪老爺一人事小,可沒了老爺在朝中,這大魏國可怎麽辦?老爺為國為家。皆不當再出頭了。”


    “會是這樣的麽?”陳群有些遲疑了。


    。。。。。。。。。。


    曹睿皺著眉頭:“這個人是從哪裏鑽出來的?他的身世……”說到這裏,似乎想到那個關於是與他同母異父地傳說,有些難以啟齒似的,停了一下。咬了咬下唇,才繼續說下去:“不論如何,一定要想辦法把他挖出來,隻要挖出來,發現他地所在,一個百人隊就可以解決問題,否則地話,這隻螞蟻隻怕會動搖國家的基本地。”


    曹肇兩道劍眉一皺:“陛下太高看他了吧。時間過去的太久了,這個人就算真的是袁氏後人,他能有多大作為?”


    曹睿歎了口氣:“你與我自幼相識,我也不瞞你,你可知我為什麽把千裏迢迢把你調迴京中,讓你負責禁軍,坐鎮京師麽?因為朕除了你,都不知道該相信誰了。你不用吃驚。事實就是這樣。朕這個座子,坐地不是那麽穩的。朕年紀太青。大臣們多有不服者。而且,武帝子嗣頗多,先帝得位時,幾個叔叔就有過其他一些想法,打算奪取世子之位,先帝得諸大臣擁護,保住了王位,後來稱帝,待諸王叔也算不薄,可就算是這樣,民間居然還傳說父親暗害蕭懷王(曹熊)和任城威王(曹彰)。而且,聯登極之前,朝中也傳出有大臣想要擁立東阿王(曹植)的消息。如今之事,隻怕已不是袁氏之後的事情,有心人利用此事,已把矛頭指向了朕。”


    曹肇不由吸了口冷氣:“難道說……”


    曹睿目中閃動著火光:“那謠言傳來傳去,居然說朕不是先帝之子!這叫什麽話?這不就已經表明這一切了麽?說朕不是先帝之子,那麽,誰能得到好處?這個消息又怎麽會先從青州傳過來?哼,袁氏之子,就算當真存在,也有爭天下之心,他絕不會傳出這等謠言,朕若與他有親--姑且這樣說吧,那麽悄悄與朕接觸才符合他的利益,無論是用‘親情’來換取利益還是用那所謂的‘秘密’來換取,都要朕這個位置坐的穩才行。他這些天直接提供給我們幾位大臣的消息,派人去審,果然都是當年與袁氏勾結過地,他這樣做目的是什麽?不就是為了證明他手中有真的東西麽?既然如此,他又節外生枝的弄出事端來,豈不是弄巧成拙?”


    曹肇想了想,道:“不錯,臣也覺得他這樣做,隻是為了證明他手中當真有著當年這些大臣當年的書信或是書信地複件。不過有或沒有,又能怎麽樣?事情過了這麽多年,就算是有這些證據又能如何,隻不過是這些大臣們曾有心懷異誌罷了。武帝當年都不追究,如今翻出來,更沒有什麽用。陛下一道旨下,全部赦免了他們,也就是了。不用擔心他們。”


    曹睿恨道:“如今的情事,哪和當年一樣,當年是祖父初敗袁氏,手下這些人正當大用,況且祖父當年勢力正在上升之時,這些人既是牆頭草,我大魏強大,他們肯定會心向大魏。可是如今,我大魏連敗,這些人難保不會再起異心。這兩年,先是司馬懿不聽調派,擁兵宛城,接著有些人偷偷與季漢連絡,以為朕一無所知,欺負朕年輕。朕若不殺他一批,殺一儆百,他們還以為朕是無能之主呢!雖然這個姓袁的危脅不大,但是他是事情的根源,你想辦法聯絡那個姓袁地,想辦法一舉把他收拾了,從根兒上把事情解決掉。還有東阿王,他對朕危脅太大了,你派一些人去看看他,如果情況不妥的話,你可以隨機處置。”


    “隨機處置?”


    “隻不要讓旁人發現就是了。”


    曹肇刹那間隻覺的後背寒如冰雪,他忙低頭施禮,把驚惶掩飾過去:“是。”


    曹睿沒有發現曹肇的異樣,他拍拍曹肇的肩頭,道:“朕眼下能用的人,也就是你自己了。去吧,把這兩件事處理好了,朕另有重賞。”


    。。。。。。。。。


    東阿屬青州東郡,當年曹操曾做過東郡太守,也算是與曹魏興衰有莫大關係的一個地方。可是曹植封在這裏,卻並不幸福。


    他以少年才俊,絕世文才,“言出為論,下筆成章”,卻不幸生在帝王之家,沒能奪得帝位,又被長兄排擠,幾次幾乎被賜死。好不容易兄長死了,以為可以寬鬆一些,雄心不死的他麵對季漢和東吳地進攻,寫下了著名的《求自試表》,對曹睿說,我現在被養在封地,象是被圈起來的鳥獸一樣,上無助於國家,下無益於百姓,希望陛下給我個機會,讓我統領雄兵,蕩平天下,生擒劉禪和諸葛亮孫權,也算我為大魏盡了忠,報效了陛下的厚恩。


    這個文彩風流的人物其實並不適於生身帝王之家,他根本就不明白帝王怕的是什麽。曹睿不怕他沒才能,怕的就是他既有才華又得人心。他一直在擔心著曹植,對曹植的戒心並不在其父之下,也絕不會因為曹植寫過一篇《洛神賦》並宛轉地表述他與曹睿地母親的感情而有絲毫地放鬆。這篇《求自試表》一送上去,曹睿二話沒說,就把這位叔叔從雍丘弄到東阿去了。曹睿覺得,曹植在一個地方久了,隻怕會扶持起自己的勢力來,這樣經常的換封地,或許會讓他老實點,不會弄小動作。於是,曹植又一次換了封地。這些年,他“初封平原,轉出臨淄,中命鄄城,遂徒雍丘,改邑浚儀,而末將適於東阿。號則六易,居實三遷。”(曹植《遷都賦序》)其間顛沛流離,窘迫困頓,卻又無法言說。


    他更想不到的,都已經這樣慘了,他還會因一場沒有來由的謠言,將要斷送他的性命。此時,曹肇親自帶領的人馬正在快騎南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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