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晌,腦袋幾乎就要爆裂的墨蓮抬眸,立刻就看到對上了晝殛、藍雨辰、赤雷和姬末擔憂的神情,問道:“呐,烏洛波洛斯必須遵循天道,那麽他怎麽具化?是天下大道蒼生,三千法相,隨意變化麽?還是隻能變成他自己?”


    墨蓮的問題乍聽有些好笑,如果不是化成自己,又怎麽還能繼續被稱為是烏洛波洛斯?但是四人聞言都陷入了沉默中。


    如果烏洛波洛斯不是烏洛波洛斯,那又怎麽教具化呢?


    墨蓮眯了眯眼,又問:“如果烏洛波洛斯要在此時此刻於我們的麵前具化,你們都忘記了他,忘記了他的容顏,能力,甚至是性別,性格,那他具化之後又是否還是烏洛波洛斯呢?”


    藍雨辰一愣,開口道:“如果他具化形成之態和我記憶中的烏洛波洛斯不一樣,那麽對於我而言,他就不是烏洛波洛斯!”


    墨蓮的身軀因為藍雨辰的話微微一顫,皺眉緊緊看著藍雨辰,聲音有些激動道:“雨辰,你再說一遍!”


    藍雨辰眨了眨漂亮的雙眸,緊接著重複道:“如果他具化形成之態和我記憶中的烏洛波洛斯不一樣,那麽對於我而言,他就不是烏洛波洛斯!”


    墨蓮的雙眸隨著藍雨辰的話越來越亮,仿若有億萬星輝閃爍其中,最後一下子掠起揮起拳頭一下子砸落在藍雨辰的胸口,聽著他的悶哼輕笑道:“沒錯!如果他和你記憶中的烏洛波洛斯不同,那麽他就不是烏洛波洛斯!我怎麽就沒想到呢!”


    晝殛的臉已經黑得異常難看了,他抿了抿唇,再次抓過墨蓮的手擦了擦,聲音卻溫柔的道:“蓮兒清楚了烏洛波洛斯具化的契機是什麽?”


    墨蓮愉快的點頭,那神采飛揚的神情配上一雙睿智清美的雙眸,說不出的動人,讓人的嘴角不自覺的隨著她的快樂而微微揚起。


    “對,就是記憶!”


    記憶?!


    幾人紛紛一愣,赤雷皺眉道:“記憶和烏洛波洛斯的具化重生,有必要的關係?”


    “隻是,每個人的記憶都不一樣啊,這又改如何去界定?”姬末也不解的道,他們在眾人之中絕對都是決定聰明的存在,但是思考時卻無法想墨蓮一樣跳出常規之外。


    “嚴格來說,應該是人、物、天道對烏洛波洛斯的記憶,對麽?”晝殛寵溺的笑了笑,輕輕攬過墨蓮的腰肢道。


    墨蓮點頭道:“對!你們試想一下,如果烏洛波洛斯要重生具化,可是他根據什麽規則來達到這一點?難道隨便的一種形狀,一種模樣,一種性格,一種能力,一個人都能叫做烏洛波洛斯麽?肯定不是的!就好像我墨蓮,我在你們的心中是獨一無二的,可是也是相同的,隻有根據你們記憶中的墨蓮重生的墨蓮,完全一致的墨蓮,才是墨蓮!”


    眾人恍然大悟,的確如此!


    墨蓮繼續道:“強大如烏洛波洛斯雖然可以任意的穿梭空間和時間,但是他依舊是被道所束縛的存在,換而言之,他便是那道中之人,隻要是在道之中,就必須有契機點!而這一點,便是烏洛波洛斯自身的存在!便是某一個存在對烏洛波洛斯的記憶,隻要找到他憑借誰的記憶重生,我就能夠找到他!”


    赤雷眯眼道:“可是現在,別說烏洛波洛斯長什麽樣子,如果沒有你提示,他是男是女我們的都不知道!”


    墨蓮點頭,“那是因為我的虛空斬,將你們生命中還有這片天道中的烏洛波洛斯全部斬滅了!所以無論是人、物、天道都記不住烏洛波洛斯!”


    話音一遍,墨蓮轉眸看向藍雨辰,挑眉道:“可是我們還有一個人記得!”


    六道審視的目光整齊的落在藍雨辰的頭上,他皺了皺眉輕咳一聲道:“所以,如果烏洛波洛斯要具化重生,隻能是在我經過的歲月中?”


    “如無意外,就隻有你了!”墨蓮點頭道,嘴角的笑愈益的明顯,那明亮的眸子讓藍雨辰產生了一種錯覺,仿佛自己隻是砧板上麵待宰的魚一般。


    輕輕一笑,藍雨辰極為包容的點頭道:“好!那我們就去尋他!”去他的歲月之中!


    墨蓮點頭,二話不說就從地上站起,淺笑的容顏換上了肅殺的神情,渾身一股凜冽縹緲的氣勢放出,頓時就讓這依然粉碎的虛空中緩緩堵上了一種濃鬱厚重的氣息!


    晝殛眯了眯眼眸,金黃色的眼瞳中劃過一絲暗芒,他皺眉道:“蓮兒,如果你這一次再次遇到了烏洛波洛斯,記得一定要將她完全斬殺!不能讓任何人繼續記得他的存在,否則,他依舊可能重生!”


    墨蓮點頭:“這次我一定會注意,絕對不會讓他留下一根發絲!”


    晝殛笑了笑,他眯眼看向藍雨辰,傳音道:“藍雨辰,如果你最後還是無法忘記烏洛波洛斯,那麽本尊不介意讓你也一同永遠消失在時間洪流中。”


    晝殛的話並沒有讓藍雨辰出現任何惶恐和緊張的情緒,似乎晝殛要斬殺的人並不是他一般。


    他他微微垂眸,斂下了心底的思緒。


    如果說他真的是讓烏洛波洛斯複活的最後關鍵,就算墨蓮不說,他也會主動的了結了自己,畢竟他不想讓她再次麵臨那樣的危險!


    烏洛波洛斯這個男人太過恐怖,實力深不可測,步步為營計謀無雙,最重要的是,他無情無心狠辣陰毒!


    他對屠殺毀滅這天道,太過執著,執著的可怕……


    給他一個複活的機會,那絕對會是災難!無論是對墨蓮,還是對現在在混元寰宇中的其他人!


    抬眸,藍雨辰靜靜的看了晝殛一眼,藍色的眸子浩渺無波,極為冰冷,卻極為純粹,那裏麵所盛栽的光芒,是對不亞於晝殛的對墨蓮的眷戀和深情。


    隻一眼,晝殛就從這泓幽的眸光中知道了藍雨辰最終的決定,抿了抿唇,他輕輕皺起了眉頭。


    雖然他不喜歡藍雨辰,但是他的氣魄和決心還是讓他讚賞。


    墨蓮不知道兩人之間的協定,隻感覺到了一陣莫名的氣息在兩人之間流轉,皺了皺眉,墨蓮開口道:“殛!這一次我沒辦法帶你一起去!”剛剛用虛空斬將烏洛波洛斯斬殺,墨蓮的時之力消耗已經過多,帶上藍雨辰一起迴到過去已經是極限了,如果再帶一個人,恐怕會更加困難!


    而且,這一次赤雷也不能跟隨墨蓮一同迴去,和上一次所遇到的時間亂流不同,現在的赤雷和混元寰宇已經是獨立的道,道又怎可融入另外一段道之中?


    姬末知道連晝殛和赤雷都不能前去,自己前去可能也隻是為墨蓮增加負擔,他心下一疼,默默的抿唇在一旁等待。


    晝殛和赤雷同時點了點頭,兩人的眼底都湧上了莫名的情緒,而墨蓮則是微微一笑,顯得極為的寫意和堅定。


    她邁開步伐一路前行,緞帶般的秀發無風自動,在空中淺淺的迴旋而開,仿若虛空中流淌的那一片銀色長河。


    風扶起墨蓮額前的秀發,露出她光潔飽滿的額頭,她的步伐落下之處都泛起了一片金色的波紋,猶如星辰驟亮!


    一路走去,星輝遍地,沿路有清風相隨。


    這景象朦朧炫目得猶如一幅畫卷,那畫中人悠然而笑,滿身的清美風華仿佛天地除開之際,申凱在生命長河彼岸的唯一白蓮。


    晝殛的視線緊緊凝睇著墨蓮,手上的力度漸漸握緊,那指尖的力量強大足以碾碎虛空,但他的表情卻更加的平靜,因為他相信,她一定會迴到他的身邊。


    直至墨蓮走到一片空白的區域站定時,她的腳下已經構建起了一個極小的玄陣!陣紋的中心成十二刻度之紋,仔細看去竟然和墨蓮掌心的刻度完全一致!


    她深深吸了一口氣,再次抬眸,纖長的羽睫掀起,那一雙墨色的眼瞳漸漸匯聚起了兩種不同的光芒綻放而出,瞬間整片寰宇中都被染上了一種綺麗的色彩!


    她掌心的印跡漸漸灼熱了起來,一點點蔓延,直至好像一把烈火炙烤著她的身軀!眼神輕眯,墨蓮猛然伸出手,將掌心麵向地麵上的十二刻度,一個金色的輪環從她的掌心中浮出,緩緩向著陣紋的十二刻度漂浮而去!


    晝殛眼瞳一縮,他知道那是時之基!


    赤雷皺眉,眼中漸漸出現了擔憂,麵上卻依舊冷著聲音抿唇道:“死女人,記住,就算你現在已經是時間之主,也不能肆意的去違反時間的規則!記住了,在‘過去’,你不能再隨意的利用力量再穿越到‘過去’的‘過去’,否則這時之基會混淆對於你的‘現在’和‘過去’這兩大基點的位置,這樣你就永遠都迴不來了!”


    墨蓮看著那漸漸融入時之陣中的時之基,鄭重的點頭!


    時之基、時之弧組成為時之環,有時之環就可以自由的在時光中穿梭,但如果隻有其中的一部分,那麽使用者將既有可能在時間的洪流中無法返迴!


    簡而言之,時之基便是固定時間洪流的基點,而時之弧便是在空間洪流中延伸的軌跡,二者缺一不可!


    藍雨辰看著那被金光籠罩住,美得不似真人的少女,一雙眼漸漸的灼亮起來。


    墨蓮感受到時之基已經完全融於了這個時間節點的時之道中,瞬間抬眸對著藍雨辰的方向伸出手道:“來!”


    藍雨辰微微一笑,對著墨蓮伸出手,緊緊的握住她的!


    墨蓮在握著藍雨辰的收的瞬間微微一愣,她以為他的收隻是仿若堅冰雕刻而成般的美麗,沒想到這隻手的溫度卻更加冰冷。


    伸手一拉,藍雨辰的身軀就這麽沒入了墨蓮的時之陣中,他靜靜的站在她的身後,心底浮現起了淺淺的欣喜、滿足之感。


    隻可惜墨蓮的注意力並沒有放在他的身上,就算不用抬眸,藍雨辰也知道墨蓮此時深情對望的,一定是那個金發金眸猶如天神一般的男子。


    墨蓮就這麽站在風中靜靜凝視著晝殛,半晌她忽然一笑道:“呐,殛,如果你是烏洛波洛斯,那你會選擇重新具化在什麽時候?最幸福的時候,最單純的時候,還是力量最鼎盛的時候?”


    晝殛一愣,沒想到墨蓮會問這個問題,頓了頓道:“離你最近的時候!”


    離你最近的時候!


    墨蓮心中微微一顫,隨後露出了一抹絕美的笑道:“好!等我迴來!”


    晝殛點頭,輕笑道:“好,等你迴來!”


    隨後墨蓮的視線又劃過赤雷和姬末,輕輕點頭,隨後緊緊握住了藍雨辰!


    徒手一握,金黃色的長劍兀然出現在她的手中,在玄陣中輕輕鳴動!


    墨蓮最後深深地凝視了晝殛一眼,似乎要將他的容顏刻畫在腦中,垂眸,手中劍花一動,在兩人的身邊劃出了一個完整的圓弧,隨即金色的光芒大作而起,瞬間整天蔽日的罡風遮擋住了所有人的視線!


    他們隻聽到了一陣陣不屬於這個時空的鳴動之音出現,然後在最後一刻暴發出一陣輕鳴,隨後,萬物寂籟,光輝漸漸散去,而在原地之處,再也沒有墨蓮和藍雨辰的身影。


    直到此刻,晝殛那被壓製到了極致的氣息才瞬間爆發,將那時之陣完整的保護了起來,就算是赤雷和姬末也無法靠近半步!


    轉身,晝殛看著赤雷道:“準備融合他們!”


    赤雷點頭,轉身在距離墨蓮不遠的地方席地而坐,進入了空靈的感悟之境地。


    ——


    劇烈湧動的時空洪流中,藍雨辰視線所及之處都是一片漆黑的景色,唯一的感覺便是四周的溫度比他的體溫還要更加陰冷,唯而一的溫暖熱源便是那在前方牽著他一路前行的少女!


    墨蓮緊緊攔著藍雨辰跟隨著光明之劍的指引一路前行,她要去到藍雨辰生命誕生的那一刻,從初始開始尋找烏洛波洛斯,定然會有所收獲!


    想罷,墨蓮在心中說了一個極為準確的時間截點,很快藍雨辰便看到前方忽然發出了一陣極為刺眼的光芒,但下一瞬他心中微微一顫,他不由自主的想要將墨蓮拉到身後,他感覺到了,蒙鴻神冰那種強烈的氣息!


    這是他出生前的那一刻!


    “小心!蒙鴻神冰的力量很快就會出現!”藍雨辰囑咐道,但他的聲音卻仍然有些顫抖,那清冽中的隱忍,讓墨蓮的心微微一顫。


    她會不會太自私了?


    明知道藍雨辰出生之時所發生的災難,明知道這是藍雨辰終其一生可能都無法治愈的傷痛,還要在他再一次直麵那樣的景象,將他心底的傷口,再一次血淋淋地掀開一次。


    她會不會太殘忍?!


    轉眼間,兩人已經來到了九重萬乾界藍家的領地之上,這時藍家封底還陷在一片喜氣洋洋的氛圍之中,人人都在期待著小主子的出現。


    墨蓮眯眼,這時一陣輕鳴傳來,兩人同時向著下方看去!


    隻見一道冰藍色的光柱從主殿猛然凝結貫穿天地,冰封淬結的響聲瞬間就覆蓋了所有的其他的異動,那藍色的波光一圈又一圈的向外擴散!


    感覺到手心之中那人兒的輕顫,藍雨辰知道墨蓮是在為他擔心,本來還有些觸動悲傷的心奇跡般的安靜了下來!


    他轉眸看向麵容沐浴銀白色光輝之下的少女,微微一笑,冰藍色的眸子溫柔地注視著她,刀削般冷峭俊美的五官籠著一層清冽的光暈:“剛出生的蒙鴻神冰可能會無法控製,你感覺到冷嗎?”


    墨蓮被這樣純淨的笑靨晃了眼,純白的天地之中,他的肌膚細膩若玉,身姿挺拔若竹,一頭湛藍色的長發高高隨意的豎起,極為優雅,那冰藍之眸色,仿佛穹蒼中不經意染過的一筆墨彩,寒光縈繞其上,帶著輕柔的波光,似乎能就這樣繞入你的心間。


    半晌,墨蓮尷尬的搖了搖頭道:“不冷!”隨即她轉眸向著遠處看去,卻不由自主的僵了一僵,雖然她早已經有了心理準備,隻是一瞬間,一切都已經消失了!


    撲天蓋地的大雪飄零在虛空中,將大地和天空都染成了一種純淨的色彩,但是這純白之下,確是生命的永恆停頓和冰封。


    一陣陣極為刺骨霸烈的颶風在這廣袤的冰川曠野上肆意縱橫,整個世界包括藍家的封地在內,從內至外都附上了一層無法融化的堅冰,短短的幾個唿吸之間,颶風藍光所過之處,就猶如冰之死神長嘯降臨!千裏冰封凍結、萬裏沉寂靜謐!


    一切的一切都在瞬間停止了!


    而兩人在高空中靜靜看著事態的發展,從藍家的其他人趕迴,再到藍雨辰被譽為災難的厄運之子……


    他們看著藍雨辰就在無盡的苦痛、譴責、咒罵和磨難中成長,看著他的親人對他比如蛇蠍,一步一步,都布滿荊棘,冷漠,憤怒,還有弑族之罪!


    他們看著藍雨辰的掙紮,看著仇恨和冷漠充斥他的靈魂,聽著他的嘶吼和質問,墨蓮第一次感覺,自己對藍雨辰還是了解的太少太少……


    直到藍雨辰被流放到蘭卡大陸遇到了藍寒,兩人連藍雨辰一點一滴的成長軌跡都沒有錯過,卻始終沒發現有人接近藍雨辰!


    或者說,都沒有任何的異物接觸他!


    那麽,烏洛波洛斯真的會借用藍雨辰的記憶重生麽?


    直至有一天,墨蓮看到藍雨辰在墨家一瞬不瞬的凝視著一個被人圍在中心毆打的衣衫襤褸的女童,墨蓮一愣,眯眼道:“那個人……是……墨蓮?”那是以前的墨蓮,是那個被人毆打致死的小孤女,墨蓮沒想到自己會在這樣的情形之下見到她。


    藍雨辰眼神溫柔的看著下方的兩個小人兒,微微一笑道:“是的,那個是墨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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