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風在暴戾地猛吹,嗚嗚作響的聲音就像是來自冥界的號角。


    屋內,雖然魔法燈照亮了房間裏每一個角落,可卡羅琳依舊覺得黯淡無光。


    今天,是她人生中最悲慘的一天,


    陪伴了她二十多年的父親正躺在床上奄奄一息,幹枯如同骷髏的臉上,隻有一張沒有水分的嘴唇在一張一合表示著他尚在人世。


    “卡羅琳……”


    老皇帝的聲音斷斷續續,似乎說每個字都異常吃力。


    帝國公主早已是滿臉淚水,飽滿的兩隻手緊緊握住勞倫斯幹枯的手掌,任由清澈的水滴滴在上麵。


    “我看到了,在花園裏,你的母親正在那裏等我……”


    原本暗淡的眼睛亮了起來,勞倫斯的收突然用力反握住卡羅琳,


    “那裏,百花盛開,春光明媚,蝴蝶在翩翩起舞,鳥兒在放聲歡唱,你的母親說,我等了你十多年,為什麽現在才來。”


    勞倫斯偏轉腦袋,眼睛竟然比一個正常人更加明亮。


    “我走了,卡羅琳,我要去找你的母親了,未來的某一天,我們天國再會……”


    手終於無力地鬆開,勞倫斯就像一盞突然斷電的燈泡,暗淡了,再也沒有生機。


    流著淚,卡羅琳把勞倫斯的手放好,被子蓋好,還親昵地吻了一下父親的額頭,為他整理了所剩不多的頭發。


    “女皇陛下,請節哀!”


    “陛下。請節哀!”


    一個劍眉男子的帶領下,一群身著鎧甲的將軍齊聲稱唿卡羅琳為“陛下”,表示他們的臣服。


    抹幹淨眼淚,卡羅琳緊咬著嘴唇強迫自己從悲傷中走出來,生長於宮廷,卡羅琳知道一個皇帝最不安全的時候就是她登基之前,老皇帝逝世,新皇帝尚未登基,一切都充滿不確定性,曆史上。很多本該成為皇帝的人就是倒在這黎明前的黑暗。


    “傳令!”


    將軍們同時彎腰。盔甲發出“刷!”的齊響。


    “全城警戒,近衛第一軍第一師控製威靈頓南城門和東城門,”


    “遵命!”身材魁梧的皮爾斯大踏步離開皇帝寢宮向外走去。


    “近衛第一軍第二師控製北城門和西城門。”


    “遵命!”又有一位將軍在聽到命令後離開。


    “近衛第一軍第三師控製皇宮。”


    ……


    “近衛第二軍於城外保持警戒狀態,嚴格監控各條前往威靈頓的道路……”


    ……


    一道道命令從卡羅琳口中發出。威嚴大氣的樣子比勞倫斯鼎盛的時候不遑多讓。看得一旁的近衛軍統領阿卜頓和卡羅琳的老師羅伯特不住地點頭。這兩位宮廷裏最有資格的人今天都沒有發令。


    在他們眼裏,一個時代已經謝幕,而另一個嶄新的時代正在開啟。


    伴隨著舊皇離世的是新皇登基的喜悅。來不及等菲利普的大軍趕迴,卡羅琳就不得不在在保皇黨的簇擁下登上皇位。


    終於真正坐上了議事大廳中最華麗,最高的寶座,再也不用再皇座擺一個小椅子,表示自己隻是代行皇帝職責。


    卡羅琳心中說不出是高興還是悲傷,潔白的手細細摸著寶座冰冷的扶手,一股透徹心肺的寒冷讓她迴過神來。


    “陛下,本傑明大祭司來了。”


    羅伯特小聲在卡羅琳耳邊提醒著,讓新上任的女皇迴過神來。


    帶著白色小帽的希望神教大祭司手捧著象征皇帝權利的皇冠,在朝陽的照射下走進皇宮的議事大廳。


    老人神情堅定地走著,似乎每一步都在深紅色華貴地毯上踩下一個腳印,滿堂帝國權貴們貪婪地看著本傑明手中的皇冠,那是帝國最高權力的象征,戴上它,就是這個帝國的主人!


    卡羅琳緩緩走下丹陛,猶豫了片刻,最終還是緩緩下蹲,行了一禮。


    希望神教是布加斯的國家,即便是皇帝,也是女神的信徒,卡羅琳向本傑明行禮,實際上就是在向本傑明代表的希望女神行禮。


    這蹲禮還有另外一個含義,


    卡羅琳表示以後將以卡特裏娜唯尊,菲利普身邊的女人中,那個高居於神國的女人永遠是都是老大。


    光芒從議事大廳的天花板中射下,


    芬芳的氣味在空中彌漫,


    這是卡特裏娜認可新任女皇的表現。


    身上有股說不出的舒服,卡羅琳感覺就像泡在溫水裏,全身上下每一個毛孔都舒張開了。


    這是女神的善意,


    卡羅琳表現了對卡特裏娜的尊重,卡特裏娜同樣也向卡羅琳表示自己的善意。


    眾人齊聲高聲朗誦對女神的讚美,齊齊彎腰致敬,這是對女神的敬意也是對女皇的臣服。


    從現在開始,卡羅琳就正式擁有了布加斯帝國的最高統治權限。


    帝國皇帝,


    是人間的至尊!


    也是女神的牧羊人!


    走迴自己的寶座,滿堂的權貴皆臣服,就連一向和自己作對的宰相安東尼也和其他人一樣,謙卑地低著頭,默然不語,一股掌控天下的豪氣油然而生,


    從今天起,


    我的手裏將掌控一個大大的帝國。


    卡羅琳朱唇輕啟:


    “傳朕第一道皇帝令,帝國減半收稅兩個月!”


    安東尼突然抬起頭,連忙說道:“陛下登基,本該是全國同慶,可我國現在麵臨兩條戰線同時作戰,這樣算下來相當於減少了兩個半月的稅收,陛下請謹慎。”


    這可不是安東尼故意要和卡羅琳作對,換做任何一個人腦袋正常的宰相也會這麽反應的。


    打仗可是吃錢的老虎。大把的金幣扔下去,轉眼就不見了,卡羅琳一下子減免了這麽稅金,那可是要命的。


    “放心,這筆錢將有皇室為全國百姓出,”卡羅琳笑著說道,“霍德爾皇室已經準備了近千萬金幣,足以應付。”


    說完,卡羅琳的目光在欣喜的權貴們臉上掃過,


    減稅。對所有人都是好事。不管是平民還是豪門,交給國家的錢少了,自己的錢自然就多了。


    減稅兩個月,


    千萬稅金


    這是父親給自己留下來的禮物


    此令一出。皇室在布加斯的威望必將登峰造極!


    ——————


    消息就像長了翅膀一樣。飛出了皇宮。以驚人的速度傳遍整個威靈頓,無數的魔法飛信又把這消息帶向帝國的四麵八方。


    “降價!雞蛋蔥花餅兩個銅板一個!”


    “我靠,羅迪。你還要不要臉,剛才我買還要三個銅板,你現在就隻賣兩個銅板了,你也好意思說!”


    “憑什麽不好意思了!”滿臉油兮兮的老板將一顆大大的雞蛋敲碎,把黃白分明的雞蛋倒在煎鍋裏的麵團上。


    “那是女皇陛下仁慈,少廢話了,你還買不買?如果再買一個我隻收你一個銅板,隻算你成本價!”


    方臉大漢掰著自己的手指頭算了一下,媳婦今天給了自己四個銅板做午餐費,原本是打算買幾個黑麵包啃啃,看到羅迪的金丹蔥花餅,肚子就咕嚕叫了起來,買了之後才後悔。


    小小的雞蛋蔥花餅三個銅板,自己鐵定吃不飽,可省下一個銅板就算買最便宜的黑麵包都不夠。


    聽到羅迪說隻收自己一個銅板的成本費,方臉大漢笑嘻嘻地把自己手裏最後一個銅幣遞上。


    啃了一口又香又滑的雞蛋餅,方臉大漢滿臉幸福:“感謝女皇陛下,咱終於能吃兩個雞蛋餅了!”


    “哼!”


    安東尼重重地把窗簾摔下,背靠進馬車裏,現在隻要聽到有人讚美卡羅琳就讓他不舒服。


    一個小丫頭而已,何德何能坐在那個寶座上!


    操持帝國數十年政務的是自己,


    而不是一個二十多歲的小女人!


    偷偷看了眼麵色難看的安東尼,戴著眼鏡的財政大臣兼宰相得力助手凱裏有些惴惴不安,不清楚自己剛才要說的話是不是繼續。


    “說吧,剛才說到哪了?”


    硬著頭皮,凱裏搓了搓手,“在卡羅琳頒布那道皇帝令後,議會裏至少有三十多個議員接觸了保皇黨的人,這樣下去,恐怕不用等到選舉,我們就要失去議會中的多數派地位了,那樣的話……”


    “那樣的話,我們就要失去組閣的權利,你和我這樣的共和黨大臣統統都要下台!你想說的是不是這個意思?”


    安東尼冷然說道,眼睛如同老鷹一樣,銳利的目光似乎就要把凱裏刺穿。


    “這個,大人,我,我,我想說的不是這個意思?”凱裏掏出手絹擦著滿頭的汗珠,一副惶恐的樣子。


    “還是你就是替那些長老們來當說客的,要我幹脆自動辭職換另外一個人上來,對了,那個人是不是就是你?”


    凱裏的臉色變得像石灰一樣白,癱軟在座椅上,“大,大,大大人,不是這樣的,我沒有答應他們。”


    數十年的宰相權威讓凱裏從內心就懼怕安東尼,被安東尼揭穿了自己的私下裏做的事情,凱裏覺得自己似乎連骨頭都被抽走了。


    鄙夷地看了眼自己的前得力助手,安東尼哼了一聲,“不用擔心,宰相這個位置我早就不想做了,既然你想,拿去就好了。”


    “大人,我,我,我絕對沒有這樣的意思,您放心,我就是您最忠誠的下屬。”


    安東尼不耐煩地揮了揮手,“好了,不用演戲了,我說的是真的,我已經厭倦了宰相的位置,等我處理好一些事情之後,自然就會辭職。”


    凱裏的臉色從白迅速變成了紅,就像突然間打了雞血一樣,“大人,您放心,不管您在不在這個位置上,我都會按照您的意思去做事,您在我心中,就是永遠的宰相。”


    “行了,不用說得這麽滿,滾吧,去告訴那些老不死吧,我會辭職的,而且,還會很快。”安東尼打開車門,指著外麵陽關燦爛的馬路,轉過頭去,不看凱裏。


    關上車門,安東尼已經不像剛才那樣對凱裏充滿厭惡了,眼睛裏有的隻是冷漠。


    “宰相?我有更好的位置去坐!”


    馬車並沒有返迴宰相府,繞了幾個大彎,安東尼再換了兩輛馬車,最後乘著一輛平淡無奇的黑色馬車順著出城的人流駛出了威靈頓。


    馬車一拐,踏上一條坑坑窪窪的小路,路上看不見幾個行人,偶然遇上兩個都是形色匆匆,麵色淒苦。


    “大人,到了。”


    踩著夜晚的黑色,安東尼走下馬車,漆黑的夜裏,已經沒有人再來墓地祭祀親人,空曠幽黑的墳地隻有死一般的安靜。


    “安東尼大人……”


    帶著鬥篷的男子出現在安東尼身後,聲音就像是九幽之下傳來,讓人不寒而栗。


    “海登先生。”


    安東尼卻不在意,似乎一點也不害怕。


    “考慮的事情怎麽樣了?”海登的臉上帶著篤定的表情,似乎很確信自己會得到想要的答案。


    安東尼麵無表情地說道:“確定好了,我們商量一下具體怎麽操作。”


    “哈哈哈哈哈……”


    海登囂張的小聲驚起了墓地中的烏鴉,“呱呱”的難聽叫聲在兩人頭上纏繞,可海登卻一點也不在意,拍著安東尼的肩膀,大笑著說道:“很好,安東尼大人,你的決定非常正確,我們來好好研究一下怎麽讓我們的曼達爾大軍到達威靈頓吧!”(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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