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子強觀察著他的表情,又說:“你在好好的想想這個件事情吧,我隻是提醒你一下,不要到最後幫人頂黑鍋。好了,你先迴去吧。”


    錢達誌剛剛輕鬆一點的心情再一次的跌入了低穀,好一會才猶豫的說:“書記,我迴去馬上就撤掉治安辦公室,但就怕這樣會引來楊喻義市長的不滿。”


    季子強也思考了好一會了,就搖搖頭說:“暫時先這樣吧,不要亂動,我還需要多了解一些情況,而你啊,我覺得你還是要有個防備,迴去好好的想想,有什麽情況多匯報,免得最後說不清。”


    錢達誌是何許人也,他也是久在官場行走的高手,季子強這話若明若暗的給他了一種暗示,雖然不是很明顯,但錢達誌還是能多少聽出來一些,這個是季子強給他釋放的一種態度,季子強有收編他的一點意思了。


    這對錢達誌來說算的上是一個絕好的機會和選擇了,他也擔心棚戶區遲早要出事,自己要是投靠到季子強的麾下,至少還有點出路,再說了,季子強比起楊喻義來,更具想象空間,現在他正是缺乏實力的關鍵時刻,要等他羽毛豐滿了,自己再來投靠那就一錢不值。


    錢達誌眼光流轉幾圈,馬上說:“謝謝季書記的教誨,我迴去馬上準備一個詳細的情況說明,寫好了給季書記送過來,另外我還聽紀悅親口說過,她的房地產公司裏麵楊市長也有一定的股份的,隻是這件事沒有證據。”


    季子強聽的有些吃驚,但想一想也不完全吃驚,這樣的事情在現在這個社會也早就不是什麽新聞的,靠山吃山,靠水吃水,有的幹部會在自己管轄的什麽礦山,公司等等的暴利行業都擁有很多幹股的。


    所以楊喻義在這個地產公司有股份,就算現在沒有什麽證據,但看一看棚戶區搬遷的政策,也就一目了然了,如果沒有經濟利益在,政府怎麽能想出如此坑害群眾的政策來。


    季子強很沉重的點點頭,對錢達誌說:“好吧,你迴去好好整理一下,但沒有證據的東西,就不要說了。”


    “是,是,那我先迴去了,整理好了給季書記送過來。”錢達誌小心翼翼的站起來,退出了季子強的辦公室。


    季子強的心情說不上是一種什麽樣的感覺,有點高興,那就是自己已經成功的策反了楊喻義手下的一員大將,但這點愉快和自得卻怎麽也無法掩飾季子強對目前北江市的憂患意識,在這個地方,有很多東西都是需要自己參與和努力才能走上正規啊,腐敗已經根深蒂固的在這裏紮下了根,它已經嚴重的影響和危害到了北江市的發展,製約了北江市經濟建設,但自己想要一舉扭轉這個現象,卻又談何容易啊?


    季子強神情複雜的站在窗前,注視著窗外一片春光明媚,牆邊的牽牛花纏著竹竿拚命地往上爬,紅的、藍的、紫的,美麗極了,而水池邊上的迎春花更是不甘落後,它那葉子小小的、扁扁的,花瓣中間那黃色的花蕊好像是夜晚的星星,別看它個兒不高,但它默默地為人們傳遞著消息——春天來了。


    保潔員正在賣力的將道路上和草坪上的落葉收集起來,一些幹部正談笑著,匆匆忙忙的0從大院走過。


    季子強長久的凝視著下麵,季子強覺得,北江市的幹部廉潔自律的局麵不容樂觀,反腐倡廉任重道遠,今天聽到的關於楊喻義的這個情形他也不感到太過吃驚,北江市經濟在前幾年間取的長足進展的同時也是沉渣泛起,幹部貪腐現象相當突出。


    什麽五十九歲現象,豆腐渣工程。礦山企業入幹股,為黑勢力充當保護傘,買官賣官,這些在其他的方一樣存在的情況在北江市更顯突出,對於這些情況來說,生活腐化,作風飄浮,脫離群眾,這些現象都不過是一些小兒科了,隻不過季子強還是沒有想到自己一來就麵臨著這樣大的難題。


    但是,自己又要投鼠忌器,欲速則不達啊,自己要能夠站在政治的角度和講大局的高度來處理問題,怎樣達到既懲處了腐敗分子,又將事情控製在合理可控的範圍之內,不至於影響北江市一地的社會政治穩定,確保一地經濟發展不受太大影響,這就要考驗自己這個市委書記的能力水準了。


    “篤篤”的敲門聲把季子強從沉思中驚醒過來,門推了開來,一個幹瘦,僵硬的身影走了進來,但他卻是步履矯健,頭發短而直,有些發黃的臉上精悍氣息畢露,一雙眼睛也是如貓頭鷹般似乎隨時在尋找著捕獵目標一般,這是市紀檢委書記田展照。


    “季書記,剛才文秘書長說你要聽我的匯報。”田展照並不像其他人那樣在季子強麵前畢恭畢敬,隻是略略表現出了一絲尊重,便把目光落在季子強臉上,這也難怪,要論起資格來說,這個紀檢委的田書記那可比季子強老的太多。


    “坐吧,田書記,我就想問問關於上次幾個委員對交通局易昌盛舉報調查的情況,最近有新進展麽?”季子強抬手示意田展昭坐下,自己也坐在了沙發上。


    “嗯,我讓人去做了一個初步的調查了解。”幹黃的田展昭伸手翻閱著手中的材料,發黃的手指顯示出此人煙齡至少在二十年以上。


    “嗯,了解的情況怎麽樣?”季子強看了一眼那厚厚的材料,神色慎重起來,對於一個要害部門的局長的檢舉調查對季子強來說也是相當重視的,這並不完全是因為易局長是楊喻義的人,也不在於易局長和季子強不斷做對,而是季子強嫉惡如仇的天性使然,但不冤枉一個好人,這也是季子強的原則。


    在考慮到這個人和楊喻義的關係,季子強覺得要調查這樣一個人無疑是要冒一定風險的,搞不好會給楊喻義一個對自己反攻的機會。


    但是檢舉信寫得相當詳實準確。檢舉易局長在擔任交通局局長期間,利用改造公路等多項重大工程建設,與建築單位相互勾結,人為抬高造價,從中牟利。而且還檢舉易局長生活腐化,道德敗壞,玩弄女性,和多名女性保持不正當男女關係,並且點出了和易局長保持著不正當男女關係的女性名字多達六人之多,其中涉及的還有他的部屬,看樣子還有利用職權騙奸下屬的嫌疑。


    紀檢委的田展昭書記說:“現在還隻是一些粗略輪廓。但是也發現了一些有價值的線索,比如他在鶴園縣的翻修縣道工程,還有高新開發區的幾條主幹道工程中,都是他一言而決,既沒有搞現在各級各地都在倡導的工程招標,也沒有經過局黨組和局裏其他領導研究商量,全是他一個人確定由誰來承攬這些工程,其中貓膩很多。而且根據我們掌握的一些資料,有幾項附屬工程造價明顯高於市價,其中肯定存在問題。”


    季子強一麵聽著,一麵卻很奇怪的發現,這個田展昭書記平常人很萎靡不振的,但說到案情的時候,他的麵頰上精氣四溢,一雙眼睛也是神光湛然,不時抿一抿有些幹燥的嘴唇,就像是要擇人而噬的野獸一般,季子強想,這個田展昭一定是進入了他自己的工作狀態了。


    季子強麵無表情,他已經習慣於聽到這些肮髒的陰暗麵了,他也從田展昭的口吻和語氣中有了一點點的預感,田展昭的樣子意味著至少有七八成把握了。


    “嗯,還有沒有發現有其它問題?”季子強點點頭。


    “易昌盛在去年的年底還獲得了省交通廳的表彰,也被提名交通部先進幹部。”田展昭臉上的表情似乎不像是在誇讚易昌盛的事跡,反倒是有一種貓戲老鼠的戲詫味道。


    “哦,你覺得有什麽不對麽?”季子強問道。


    “可是季書記,這個時候如果我們查出了他的問題,會不會讓有的人會太難堪?”


    “噢?是啊,但我們也不能因為這個樣就不查了吧?”季子強也知道,紀委就要對易局長采取措施,不得不考慮自己的看法,更要考慮其他方方麵麵的一些東西。


    田展昭靜靜的看了季子強一眼,說:“書記決定了?”


    季子強點點頭:“決定了。”


    田展昭書記就重重的點點頭,說:“好,不過季書記,我有個提議,我覺得讓易昌盛到黨校學習兩個月恐怕不足以徹底查清楚他的問題,我建議看是不是把他直接調到市委這麵來,另外安排一個職務掛著。也便於我們在他們交通局開展工作。”


    “這件事情不是那麽簡單,就憑我一個人現在擅自調整不合適,政府楊那邊是不會同意。”季子強搖搖頭。


    “但是季書記,他隻要在繼續擔任交通局的局長職務,我們要想徹查清楚的難度就很大,我不想這件事情功虧一簣。”


    “嗯,這樣吧,這事情你們按部就班的搞,不是還有一段時間嗎?到跟前我在想辦法。”季子強沉吟了一下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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