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沒偷看人那在偷看什麽，好哇，你在罵我不是人嗎。”警衛戰士把槍一舉，作勢就要瞄準。
“哎呀，老總，我哪兒敢罵你呀，我真不是偷看你們，我是在看那頭花豹子。”獵人指了指花豹的屍體，“這頭花豹子我已經追了它十來天了，這畜生把我們隔壁老嚴家養的驢都給咬死了，我就是想把這家夥打死了好賣點錢。”山裏的獵人說話直接，沒啥好隱瞞的。
“你追了十來天一直在追這頭豹子。”高全看著這獵人有了興趣，接茬問了一句。
“啊，是呀！”
“你可真夠有耐心的，不過這豹子現在是被我們打死了，按道理豹子就是我們的了，你就該去另找其他獵物重新打獵，那你躲在旁邊看豹子幹啥！”
“我，我！”
“你什麽你，我們長官問你話呢，你這家夥吞吞吐吐的，我一看你就不像好人，老子幹脆給你一槍算了。”那士兵把槍拍的啪啪響，卻並沒有拉開保險，顯然是在嚇唬這個獵戶。
獵戶也有槍，雖然獵槍和步槍不太一樣吧，可終究是原理相同，按說他是不應該被嚇住的，可山民老實，本來就對軍隊心懷畏懼，這幾名大兵再惡聲惡氣的一嚇唬，山民心裏驚慌，自然就分辨不出這些大兵是真發怒了，還是在嚇唬他。
“老總別開槍，老總饒命，我是想要打到這隻花豹子，得了皮子賣錢好到縣裏頭去找縣衙告狀的。”山民說話聲音越來越低，頭也更低了。
“告狀，你一個打獵的告什麽狀，家裏有什麽冤屈了，你說給我聽聽。”高全現在反正也爬不了山路了，部隊就算要迴去，集合人也要等一會兒，既然碰上了，幹脆就當聽故事一樣聽聽好了，看洪瑩瑩躍躍欲試的樣子，顯然洪處長那個法官還沒當過癮，今天湊著這個機會就讓洪瑩瑩再當一迴包公，審一迴案子好了。
那山民就吭吭哧哧的不想說，過去民間有一種說法，凡是到衙門打官司的都不是本分人家，家裏總是出了醜事、兇事才會去打官司的，破費錢財不說，還要接受街坊四鄰的議論，老百姓但凡有條出路的，能不進衙門就不進。
人們普遍對打官司不感興趣，總覺得有事情鬧進了衙門不是什麽光宗耀祖的事情，能夠趨吉避兇，太太平平過日子這才是本分人家應該幹的事情，這山民也是存了這個心思，就不想把自己家的事情說給這些大兵聽。
“這位大哥不要怕，有什麽冤屈的你就盡管說出來，我們興許還能幫上你的忙呢。”洪瑩瑩站在高全邊上溫言安慰著這獵戶，“這樣吧，我來問，你來答好了。”害怕獵戶不知道從哪兒說起，洪處長一步步引導。
“你叫什麽名字！”
“徐老根！”
“今年多大了！”
“四十七！”
“你要到縣上告什麽狀呢！”
“俺家的閨女小花去年經人介紹到縣裏胡家幫工，哪知道這一去就再也沒迴來，前兩個月聽說俺家小花叫，叫天殺的胡長青給糟蹋了，完了也不知道是還留到他胡家，還是給賣了害了，得到信之後我去胡家找過一迴，胡長青招唿來護院把我給打了一頓，還說俺閨女是得病死了！”
“我就不信，去年還好好的一個大丫頭，怎麽會說死就死了，迴來之後我在床上躺了半個多月，好了之後就尋思著到縣裏去告狀，可告狀不得使錢呀，收拾收拾家底也沒幾個錢，我就打算打獵攢夠了錢去告狀。”
第029章 大黑小灰
“剛好隔壁老嚴家的叫驢半夜裏讓野獸咬死了，我一看就是花豹子下的手！我從小就跟著俺爹上山學打獵到現在已經三十年了，老嚴是俺家的老鄰居，知道我有這本事，就求我去除了這頭花豹子給他家的驢報仇。”
“花豹一張好皮子能賣不少錢，又能給閨女告狀，又能給老嚴家的驢報仇。就為這事兒，老嚴還專門給我家送了十個雞蛋當謝禮。誰想追蹤了半個月，最後這頭花豹子竟然被老總們給打死了！”說著說著，徐老根用袖子擦了擦眼睛，或許是覺得再想找到花豹這樣能賣上價錢的獵物不容易吧，徐老根有點傷心了。
“你不用去縣城告狀了！”洪瑩瑩眉頭一挑英氣十足，“胡長青已經被抓起來了，後天就要設刑場槍斃了！”
“啊？胡長青要被槍斃了？那俺閨女咋辦？”一聽胡長青要被槍斃，徐老根首先的表現不是開心，竟然是驚慌失措。在樸實的山民心裏，胡長青的死活跟他沒有半點關係，隻有自家女兒的消息才是他最關心的。
“你閨女呀？等我迴去到胡家問問，人要是沒死就能給你找迴來。”到底是幹過大寨主的人，氣派就是大，洪瑩瑩一擺手，給大包大攬了！
“多謝長官，”洪瑩瑩一身軍裝，徐老根喊她長官倒也沒錯，人家正經是上校特勤處長呢。“胡長青作惡多端，總算惡人遭了惡報！還是縣裏的青天大老爺會為民主持公道呀！”徐老根黝黑的臉上總算是露出了一絲興奮。
“徐老根，你搞錯了。不是縣上的青天大老爺，是你眼前的這位女青天為民主持了公道！就是這位洪長官親自審理的胡長青案子，是咱們軍隊的軍事法庭判的胡長青死刑。”高全笑嗬嗬的把洪瑩瑩推到了前台。
“多謝長官，多謝長官！”徐老根連連作揖，身子往下一彎，就打算給洪瑩瑩下跪磕頭。
洪瑩瑩一擺手，過來一個戰士就把徐老根拉起來了。以前占山為王的時候，洪大寨主倒沒少受過別人的跪拜。至於現在嘛，高全不喜歡這一套，洪處長當然不會因為這種小事惹她的軍座不快。
“不用謝我，胡長青這種惡賊，任何人都能取他的狗命！”洪瑩瑩眉毛一挑，眼角眉梢有一抹厲色一閃而逝，“我也不過是為這一方的百姓除此一害罷了。身為黨國軍人，為國家打仗，為老百姓撐腰，本來就是我們身上的責任。”洪瑩瑩現在的水平越來越高了，出口就是國家，閉口就是黨國的，已經很有高級幹部的派頭了。
“長官為我伸冤做主，我也不知道怎麽感激了。”徐老根有點手足無措了。
山裏人的淳樸讓在場的人心情格外舒暢。洪瑩瑩盯著徐老根從上到下看了半天，突然張嘴問道：“徐老根，你既然是獵戶，家裏可有治扭傷的藥酒？”
“有啊。怎麽？長官是要……，哦！是這位長官扭傷了腳吧？讓我看看。”徐老根也沒避諱，上來幾步蹲到高全的腳前頭就去脫高全的鞋。彪子和警衛們立刻往中間靠近了一步，軍座身前，豈是什麽人都能隨便靠近的嗎？洪瑩瑩輕輕搖搖頭，彪子就站在原地不動了，有洪處長在跟前，哪有能對軍座不利的小賊？
“嘖嘖嘖，這傷得可不輕。這位長官可真是好漢子，腳都腫成這樣了，硬是不喊一聲疼。”徐老根在高全的腳脖子上按摩了幾下，明顯沒有洪瑩瑩按得舒服，“我家裏有瓶藥酒，專治扭傷瘀腫，你們要信得過我，就跟我到我家裏去，當場給這位長官上藥，那瓶藥酒也能給長官倒半瓶。”
“好吧，我們就去徐老根家裏抹藥酒！”高全果斷下了去徐老根家上藥的決心，他能忍是能忍，可不代表不知道疼，現在止痛療傷藥就在眼前了，高軍長當然不想再等了。
“我背你。”洪瑩瑩往下一彎腰，就想要高全爬到她背上。這高全哪能幹呢？倒不是說洪瑩瑩背不動他，以洪處長的身體素質，背著高全跑個幾十裏的山路還是完全能跑下來的。問題是高全本人是堅決不能讓一個女人來背自己的，這是關係到一個男人的自尊問題，是大是大非的原則問題！
“好了瑩瑩，讓彪子背著我吧。”彪子的身體素質肯定沒得說，高全讓他背著路上都不用換人的。
彪子一聲不吭站到了高全跟前，在這種情況下他不背誰背？
“汪汪汪！”高全剛想往彪子背上趴，幾聲狗叫忽然從後麵傳了過來。叫聲迅速接近著，幾秒鍾的工夫就到了身後。高全心裏一樂，在場除了徐老根之外所有人臉上都露出鬆一口氣的表情。迴頭一看，果然，一黑一灰兩條大狼狗狂吠著奔了過來，到了高全旁邊“咿呀”幾聲，圍著高全就繞開了圈。這狗好像也看出來高全腳上受了傷，伸著個鼻子到高全腳脖位置猛嗅。
高全往地下一坐，伸手抱住了黑狗的腦袋，“嗬嗬，大黑小灰你們來了？狗王呢？其他人是不是也來了？”
兩條狗在高全身上拱來拱去，哼哼唧唧的再也沒那麽親熱了。好像高全以前和它們見麵都是用踢兩腳打招唿的，還從來沒有和它們這樣親熱過呢，兩條狗顯然對這種待遇很享受。
“噅！”一聲馬嘶傳來，“軍座，軍座！”幾個亂糟糟的聲音跟著就響了起來，無數的腳步聲、馬蹄聲由遠及近，狩獵隊的大隊人馬終於趕到了。
“孔老二！你怎麽到現在才來？今天出來打獵，你為什麽不把軍座的紅紅牽來？”剛才還是溫情脈脈的洪瑩瑩看見騎兵團長突然之間就發了脾氣！不光是把倒黴的孔宣給嚇住了，就連高全也愣住了，剛才還好好的人，怎麽說發脾氣就發脾氣了？
“洪，洪處長。是我來晚了，嘿嘿。”麵對洪瑩瑩的責難，孔宣無話可說，他光顧著和黃三炮、劉星打賭誰打的獵物多了，一幫人隻知道在前頭瘋跑著去追獵物，誰也沒想到軍座在後頭會出了事。尤其要命的是，打獵隊伍裏的幾條獵狗也都叫這幾個人給帶到隊伍前頭了！這還是高全安排的，他想讓手下軍官們玩得盡興！要是大黑小灰一直在身邊跟著，或許高全也不會崴到腳了。瞧這事巧的！
第030章 驚慌的山村
“好了瑩瑩，你就不要怪老二了，是我讓他們今天放開了打獵的。”高全看孔宣臉色尷尬，趕緊喊住還想繼續發飆的洪處長，“我要去這位徐老根家討點藥酒，老二正好來了，給我找匹馬，讓我騎著去。”本來想讓彪子背著，現在有戰馬當然是再好不過了。
“軍座受傷了？”孔宣一見麵就被洪瑩瑩訓斥，到現在才發現高全的異樣。這一下，不光是孔宣變了臉色，跟著一起過來的劉星、黃三炮麵色也同時大變，狗王過來拉住了圍著高全腳邊轉圈的大黑小灰。
“軍座傷著哪兒了？”“是誰幹的？”眾人七嘴八舌地問著，有性子急的已經把槍掏出來了，彪子扶著高全上了孔宣的戰馬。
“沒人動手，是我自己不小心崴了腳。”高全坐在馬上試著活動活動，除了左腳踩在馬鐙裏不能使勁兒之外，基本上騎著馬往來行走不成問題，比在地下的時候想要活動就必須忍受鑽心的疼痛要強多了，“我要去徐老根家塗抹藥酒，你們繼續去打獵吧！”
“我跟軍座一起去。”孔宣首先表態，並且上來就拉住馬韁繩不鬆手了，“我對這匹馬的性子比較熟，我來給軍座牽馬。”這位為了將功贖罪，幹脆毛遂自薦該行幹馬夫了。
“我也跟軍座一起去，我能當保鏢。”黃三炮不甘落後，搬出個不是理由的理由。
“我的軍犬幫軍座探路和警戒。”狗王的理由更是讓人無語，不過，軍犬的作用卻是所有人都不能輕視的。
劉星還想發言，高全卻抬起雙手製止了所有人說話，“好了，都別吵了，既然大家都想去，那就一起去，有一點要事先說明：去是去，誰也不能驚擾百姓。”這麽多人，又是騎兵又是軍犬的，可別把徐老根和他村裏的村民給嚇著了。
“軍座放心，我們知道！”
“保證不驚擾百姓！”
“誰要敢驚嚇了老百姓，老子請他吃槍子！”
這幫五百軍的中高級軍官亂糟糟地答應著，擁著高全就走，徐老根不由自主的跟著隊伍往前走，此時這位老實的山民臉上已經一絲血色也無了，好在前麵要去的地方是徐老根的家，就算神情有點恍惚也能找到地方。
幾百人的隊伍有騎馬的有步行的，騎兵團長果然是老老實實的在高全馬前牽著馬韁繩，其實他就算不遷就在前麵走著，他這匹戰馬也會老老實實的跟在後頭，憑著一匹飽經訓練的戰馬對主人的依戀，這匹馬根本就不會自己離開他。
孔宣這樣做，就是做給洪瑩瑩看的，讓洪處長看看他對軍座的不二忠心，省得這位地位高超、身手高絕的特勤處長瞅他不順眼，地位高超，人家表麵上的身份是軍部特勤處長，背地裏的身份是軍座夫人，五百軍裏哪個敢惹，身手高絕，三個孔老二加一塊兒也不是洪瑩瑩一個人的對手，萬一洪處長看孔團長不順眼了，找個沒人的時候揍他一頓，他孔老二豈不是倒黴至極？
徐老根說是不遠，部隊走路也走了將近一個小時，騎兵團長越走越懷疑這個麵相老實的家夥是個日軍奸細，是想要把他們這群人騙進敵人的包圍圈的，“站住，你個老家夥，快說，你到底是不是鬼子的奸細！”
孔宣把臉一板，嚇得徐老根腿一軟，險些一屁股坐到地下，“老總，老總，我不是奸細，我真不是鬼子的奸細！”
“哼，不是奸細，不是奸細怎麽這麽老半天還沒到你家，你說的沒多遠，這都走了快一個鍾頭了，怎麽還沒看見一點影子！”
“這，這。”徐老根不知道怎麽跟孔宣解釋了。
“老二，你別嚇唬人家老實人。”高全已經看出徐老根真是本地山民了，人的心裏是怎麽想的，臉上一般都能看出來，徐老根麵相憨厚、眼神端正，絕對不是那種心裏藏著齷齪事的漢奸所能比擬的，當了這麽多年軍隊長官了，高全對自己的觀人之術還是很有幾分自信的，“徐老根，還有多遠才能到你家？”
“還有，還有。”徐老根努力睜大眼睛往四下裏看，“那邊，就在那邊就是我家，長官你看！”
徐老根一臉驚喜的右手向前指，順著他手指的方向看過去，有一片小小的村落，看房屋數量和村莊占地麵積，村裏也不會超過五六十戶人家。
這個村子雖然是大山裏麵的一座小小山村，卻也在三次長沙會戰中遭受過日軍的侵襲，村子裏的村民們對軍隊極其敏感，高全這支隊伍離著村子還有老遠呢，就看見村子裏麵已經亂翻天了，男女老少驚慌失措的來迴亂跑，有雞飛了起來，村裏的狗狂吠著，再加上被牽出圈的豬羊的嘶鳴嚎叫，男人吼、女人叫、孩子哭，簡直就像世界末日來臨了一樣。
徐老根一看就知道壞了，肯定是村裏人看見來的這支人馬產生誤會了，“長官我先迴去。”慌忙之中對身邊人打個招唿，拔腿就跑。
對於徐老根的離去，高全和他這支隊伍裏的人沒有一個攔著他的，也沒有一個人去問徐老根為什麽要先迴去，所有人都被他們看見的景象驚住了，從高全到這些軍官，再到狩獵隊伍裏的每一名士兵，沒一個看見過這樣場麵的，大家夥兒都被嚇住了。
以往到哪個城市，哪座村莊也沒見當地人這樣呀，怎麽？還真把俺們當鬼子了？
“鄉親們，別慌，大家夥兒別慌，來的這支軍隊不是日本人，不是鬼子，他們是國軍，是咱們國家自己的軍隊，是中國人的軍隊呀！”
“老嚴，快把你家的狗牽迴家去！張二嬸，你把你那個還沒滿月的孫子抱出來幹啥？不怕受了風呀？快迴家去！張嘎子！你抱著個鐵鍋幹啥，啥，裏頭有昨天剩的半鍋剩飯？迴家吃你的剩飯去！許狗剩！別抱著你家的豬娃子在大街上亂跑，當心豬娃子他娘叫人牽了去！老少爺們，快迴家吧！來的是國軍，不是鬼子！”
“啥，來的是國軍？徐大哥，你沒哄俺？”抱著一隻老母雞的村民停下來問徐老根，更多的人相互詢問著停下了慌亂的腳步。
看不出來，一臉老實本分像的徐老根在村子裏還真有幾分威信，經過他的一番勸解說明，村子裏的村民們終於半信半疑的各迴各家了，至於會不會盡釋心中的疑惑，那還得看來的這支軍隊的具體表現了。
第031章 徐家大嫂
當高全領著他的部隊終於走進了徐老根所在的村莊，村民們帶給高軍長的卻決不是愉快。
村莊的街道上一個人也沒有，家家戶戶門窗緊閉，無數雙眼睛透過門縫窗戶觀察著這些貿然闖入的陌生人，每一扇門後射出來的眼神都是充滿了懷疑和戒備，每一扇窗子裏麵的目光都寫滿了不信任。
這是一個什麽樣的村莊呀，就算是陶淵明筆下的那個與世隔絕的桃花源，對待外人也沒有這樣敵視，這個村子到底是經受過什麽樣的變故，才讓村民們對外人如此的懷疑和不信任，即便是已經知道來的這些人都是國軍，村民們依然如此。
高全心事重重的跟著徐老根進了他的家，裏屋一個身形瘦弱的中年婦女迎了出來，剛走到徐老根跟前就看見進來了一幫子大兵，這女人頓時一驚，拉著徐老根就往屋裏進。
“這位大嫂不要怕，我們不是鬼子，是國軍。”高全用自認為最溫柔的語氣試圖取得這女人的好感，看她和徐老根的親熱勁兒，不用問就是徐老根的老婆了，他來老徐家是借用人家的藥酒來了，對這家的女主人示好是理所應當的一件事。
那女人看著高全的眼神滿是戒備和驚懼，不但不接高全的話茬，還拉著徐老根一步一步的往裏屋門前退。
“大嫂，我們真的不是壞人，不信你可以問問徐大哥。”這迴說話的是洪瑩瑩了，論起化裝偵查、領兵打仗，洪瑩瑩或許不如高全，可要是論到和山民打交道，洪瑩瑩顯然就是更加擅長了，現在洪處長發言，隻用一句話就抓住了事情的關鍵之處。
聽了洪瑩瑩這話，那女人立刻就不往後退了，也不說話，就是用眼睛問詢的看著徐老根。
“這些位長官確實是國軍。”徐老根終於想起來向這女人解釋了，“他們來咱們家就是想用用我泡的藥酒。”對著女人解釋完，又轉臉向高全他們介紹：“這是我女人，沒見過世麵，叫長官們見笑了！”
女人聽丈夫親口說完才算相信了這幫當兵的是真的沒有惡意，對著洪瑩瑩歉意的一笑，轉身自己進了裏屋，不一會兒的功夫就端出一把茶壺幾隻茶碗，來的人太多，徐家也沒那麽多碗，大碗小碗加在一起，也不過就是五六個，這一下，徐妻又不好意思了，終於說出了高全他們來了之後的第一句話。
“真是對不起，家裏茶碗不夠，各位長官先用著，我去隔壁鄰居家再借幾個碗！”
“徐嫂不用麻煩了，我們也不是專門來喝茶的，徐大哥說家裏有藥酒，我們正好有人扭傷了腳，就和徐大哥一起到家擦藥酒來了！”
洪瑩瑩這話說得完全正確，一點錯都沒有，隻是某些事情的前後順序被她給輕輕地顛倒了一下，聽到徐老根老婆耳朵裏，就好像是徐老根先在這些國軍麵前炫耀家裏有藥酒，然後才是國軍中有人扭傷了腳，說不定還是徐老根故意邀請人家到家裏來擦藥酒的，徐大嫂看向徐老根的眼光就變得有點怪怪的了。
徐老根咂巴了一下嘴，想要辯解還沒法辯，當時確實是他邀請的高全打家裏來擦藥酒的，要不是他向這些國軍說家裏有，人家怎麽會知道他家藏的有能治扭傷腳的藥。
算了，清者自清濁者自濁，徐老根決定把這些無所謂的事情全都拋開，他還有正經事要幹呢。
“長官們請稍等，我這就去取藥酒！”
說完之後，徐老根衝眾人點點頭轉身進了裏屋，找他的藥酒去了，徐家大嫂既然開了口，接下來的交流就簡單多了，給大家找座位、倒茶水，忙了個不亦樂乎。
“哎呀，老總，我哪兒敢罵你呀，我真不是偷看你們，我是在看那頭花豹子。”獵人指了指花豹的屍體，“這頭花豹子我已經追了它十來天了，這畜生把我們隔壁老嚴家養的驢都給咬死了，我就是想把這家夥打死了好賣點錢。”山裏的獵人說話直接，沒啥好隱瞞的。
“你追了十來天一直在追這頭豹子。”高全看著這獵人有了興趣，接茬問了一句。
“啊，是呀！”
“你可真夠有耐心的，不過這豹子現在是被我們打死了，按道理豹子就是我們的了，你就該去另找其他獵物重新打獵，那你躲在旁邊看豹子幹啥！”
“我，我！”
“你什麽你，我們長官問你話呢，你這家夥吞吞吐吐的，我一看你就不像好人，老子幹脆給你一槍算了。”那士兵把槍拍的啪啪響，卻並沒有拉開保險，顯然是在嚇唬這個獵戶。
獵戶也有槍，雖然獵槍和步槍不太一樣吧，可終究是原理相同，按說他是不應該被嚇住的，可山民老實，本來就對軍隊心懷畏懼，這幾名大兵再惡聲惡氣的一嚇唬，山民心裏驚慌，自然就分辨不出這些大兵是真發怒了，還是在嚇唬他。
“老總別開槍，老總饒命，我是想要打到這隻花豹子，得了皮子賣錢好到縣裏頭去找縣衙告狀的。”山民說話聲音越來越低，頭也更低了。
“告狀，你一個打獵的告什麽狀，家裏有什麽冤屈了，你說給我聽聽。”高全現在反正也爬不了山路了，部隊就算要迴去，集合人也要等一會兒，既然碰上了，幹脆就當聽故事一樣聽聽好了，看洪瑩瑩躍躍欲試的樣子，顯然洪處長那個法官還沒當過癮，今天湊著這個機會就讓洪瑩瑩再當一迴包公，審一迴案子好了。
那山民就吭吭哧哧的不想說，過去民間有一種說法，凡是到衙門打官司的都不是本分人家，家裏總是出了醜事、兇事才會去打官司的，破費錢財不說，還要接受街坊四鄰的議論，老百姓但凡有條出路的，能不進衙門就不進。
人們普遍對打官司不感興趣，總覺得有事情鬧進了衙門不是什麽光宗耀祖的事情，能夠趨吉避兇，太太平平過日子這才是本分人家應該幹的事情，這山民也是存了這個心思，就不想把自己家的事情說給這些大兵聽。
“這位大哥不要怕，有什麽冤屈的你就盡管說出來，我們興許還能幫上你的忙呢。”洪瑩瑩站在高全邊上溫言安慰著這獵戶，“這樣吧，我來問，你來答好了。”害怕獵戶不知道從哪兒說起，洪處長一步步引導。
“你叫什麽名字！”
“徐老根！”
“今年多大了！”
“四十七！”
“你要到縣上告什麽狀呢！”
“俺家的閨女小花去年經人介紹到縣裏胡家幫工，哪知道這一去就再也沒迴來，前兩個月聽說俺家小花叫，叫天殺的胡長青給糟蹋了，完了也不知道是還留到他胡家，還是給賣了害了，得到信之後我去胡家找過一迴，胡長青招唿來護院把我給打了一頓，還說俺閨女是得病死了！”
“我就不信，去年還好好的一個大丫頭，怎麽會說死就死了，迴來之後我在床上躺了半個多月，好了之後就尋思著到縣裏去告狀，可告狀不得使錢呀，收拾收拾家底也沒幾個錢，我就打算打獵攢夠了錢去告狀。”
第029章 大黑小灰
“剛好隔壁老嚴家的叫驢半夜裏讓野獸咬死了，我一看就是花豹子下的手！我從小就跟著俺爹上山學打獵到現在已經三十年了，老嚴是俺家的老鄰居，知道我有這本事，就求我去除了這頭花豹子給他家的驢報仇。”
“花豹一張好皮子能賣不少錢，又能給閨女告狀，又能給老嚴家的驢報仇。就為這事兒，老嚴還專門給我家送了十個雞蛋當謝禮。誰想追蹤了半個月，最後這頭花豹子竟然被老總們給打死了！”說著說著，徐老根用袖子擦了擦眼睛，或許是覺得再想找到花豹這樣能賣上價錢的獵物不容易吧，徐老根有點傷心了。
“你不用去縣城告狀了！”洪瑩瑩眉頭一挑英氣十足，“胡長青已經被抓起來了，後天就要設刑場槍斃了！”
“啊？胡長青要被槍斃了？那俺閨女咋辦？”一聽胡長青要被槍斃，徐老根首先的表現不是開心，竟然是驚慌失措。在樸實的山民心裏，胡長青的死活跟他沒有半點關係，隻有自家女兒的消息才是他最關心的。
“你閨女呀？等我迴去到胡家問問，人要是沒死就能給你找迴來。”到底是幹過大寨主的人，氣派就是大，洪瑩瑩一擺手，給大包大攬了！
“多謝長官，”洪瑩瑩一身軍裝，徐老根喊她長官倒也沒錯，人家正經是上校特勤處長呢。“胡長青作惡多端，總算惡人遭了惡報！還是縣裏的青天大老爺會為民主持公道呀！”徐老根黝黑的臉上總算是露出了一絲興奮。
“徐老根，你搞錯了。不是縣上的青天大老爺，是你眼前的這位女青天為民主持了公道！就是這位洪長官親自審理的胡長青案子，是咱們軍隊的軍事法庭判的胡長青死刑。”高全笑嗬嗬的把洪瑩瑩推到了前台。
“多謝長官，多謝長官！”徐老根連連作揖，身子往下一彎，就打算給洪瑩瑩下跪磕頭。
洪瑩瑩一擺手，過來一個戰士就把徐老根拉起來了。以前占山為王的時候，洪大寨主倒沒少受過別人的跪拜。至於現在嘛，高全不喜歡這一套，洪處長當然不會因為這種小事惹她的軍座不快。
“不用謝我，胡長青這種惡賊，任何人都能取他的狗命！”洪瑩瑩眉毛一挑，眼角眉梢有一抹厲色一閃而逝，“我也不過是為這一方的百姓除此一害罷了。身為黨國軍人，為國家打仗，為老百姓撐腰，本來就是我們身上的責任。”洪瑩瑩現在的水平越來越高了，出口就是國家，閉口就是黨國的，已經很有高級幹部的派頭了。
“長官為我伸冤做主，我也不知道怎麽感激了。”徐老根有點手足無措了。
山裏人的淳樸讓在場的人心情格外舒暢。洪瑩瑩盯著徐老根從上到下看了半天，突然張嘴問道：“徐老根，你既然是獵戶，家裏可有治扭傷的藥酒？”
“有啊。怎麽？長官是要……，哦！是這位長官扭傷了腳吧？讓我看看。”徐老根也沒避諱，上來幾步蹲到高全的腳前頭就去脫高全的鞋。彪子和警衛們立刻往中間靠近了一步，軍座身前，豈是什麽人都能隨便靠近的嗎？洪瑩瑩輕輕搖搖頭，彪子就站在原地不動了，有洪處長在跟前，哪有能對軍座不利的小賊？
“嘖嘖嘖，這傷得可不輕。這位長官可真是好漢子，腳都腫成這樣了，硬是不喊一聲疼。”徐老根在高全的腳脖子上按摩了幾下，明顯沒有洪瑩瑩按得舒服，“我家裏有瓶藥酒，專治扭傷瘀腫，你們要信得過我，就跟我到我家裏去，當場給這位長官上藥，那瓶藥酒也能給長官倒半瓶。”
“好吧，我們就去徐老根家裏抹藥酒！”高全果斷下了去徐老根家上藥的決心，他能忍是能忍，可不代表不知道疼，現在止痛療傷藥就在眼前了，高軍長當然不想再等了。
“我背你。”洪瑩瑩往下一彎腰，就想要高全爬到她背上。這高全哪能幹呢？倒不是說洪瑩瑩背不動他，以洪處長的身體素質，背著高全跑個幾十裏的山路還是完全能跑下來的。問題是高全本人是堅決不能讓一個女人來背自己的，這是關係到一個男人的自尊問題，是大是大非的原則問題！
“好了瑩瑩，讓彪子背著我吧。”彪子的身體素質肯定沒得說，高全讓他背著路上都不用換人的。
彪子一聲不吭站到了高全跟前，在這種情況下他不背誰背？
“汪汪汪！”高全剛想往彪子背上趴，幾聲狗叫忽然從後麵傳了過來。叫聲迅速接近著，幾秒鍾的工夫就到了身後。高全心裏一樂，在場除了徐老根之外所有人臉上都露出鬆一口氣的表情。迴頭一看，果然，一黑一灰兩條大狼狗狂吠著奔了過來，到了高全旁邊“咿呀”幾聲，圍著高全就繞開了圈。這狗好像也看出來高全腳上受了傷，伸著個鼻子到高全腳脖位置猛嗅。
高全往地下一坐，伸手抱住了黑狗的腦袋，“嗬嗬，大黑小灰你們來了？狗王呢？其他人是不是也來了？”
兩條狗在高全身上拱來拱去，哼哼唧唧的再也沒那麽親熱了。好像高全以前和它們見麵都是用踢兩腳打招唿的，還從來沒有和它們這樣親熱過呢，兩條狗顯然對這種待遇很享受。
“噅！”一聲馬嘶傳來，“軍座，軍座！”幾個亂糟糟的聲音跟著就響了起來，無數的腳步聲、馬蹄聲由遠及近，狩獵隊的大隊人馬終於趕到了。
“孔老二！你怎麽到現在才來？今天出來打獵，你為什麽不把軍座的紅紅牽來？”剛才還是溫情脈脈的洪瑩瑩看見騎兵團長突然之間就發了脾氣！不光是把倒黴的孔宣給嚇住了，就連高全也愣住了，剛才還好好的人，怎麽說發脾氣就發脾氣了？
“洪，洪處長。是我來晚了，嘿嘿。”麵對洪瑩瑩的責難，孔宣無話可說，他光顧著和黃三炮、劉星打賭誰打的獵物多了，一幫人隻知道在前頭瘋跑著去追獵物，誰也沒想到軍座在後頭會出了事。尤其要命的是，打獵隊伍裏的幾條獵狗也都叫這幾個人給帶到隊伍前頭了！這還是高全安排的，他想讓手下軍官們玩得盡興！要是大黑小灰一直在身邊跟著，或許高全也不會崴到腳了。瞧這事巧的！
第030章 驚慌的山村
“好了瑩瑩，你就不要怪老二了，是我讓他們今天放開了打獵的。”高全看孔宣臉色尷尬，趕緊喊住還想繼續發飆的洪處長，“我要去這位徐老根家討點藥酒，老二正好來了，給我找匹馬，讓我騎著去。”本來想讓彪子背著，現在有戰馬當然是再好不過了。
“軍座受傷了？”孔宣一見麵就被洪瑩瑩訓斥，到現在才發現高全的異樣。這一下，不光是孔宣變了臉色，跟著一起過來的劉星、黃三炮麵色也同時大變，狗王過來拉住了圍著高全腳邊轉圈的大黑小灰。
“軍座傷著哪兒了？”“是誰幹的？”眾人七嘴八舌地問著，有性子急的已經把槍掏出來了，彪子扶著高全上了孔宣的戰馬。
“沒人動手，是我自己不小心崴了腳。”高全坐在馬上試著活動活動，除了左腳踩在馬鐙裏不能使勁兒之外，基本上騎著馬往來行走不成問題，比在地下的時候想要活動就必須忍受鑽心的疼痛要強多了，“我要去徐老根家塗抹藥酒，你們繼續去打獵吧！”
“我跟軍座一起去。”孔宣首先表態，並且上來就拉住馬韁繩不鬆手了，“我對這匹馬的性子比較熟，我來給軍座牽馬。”這位為了將功贖罪，幹脆毛遂自薦該行幹馬夫了。
“我也跟軍座一起去，我能當保鏢。”黃三炮不甘落後，搬出個不是理由的理由。
“我的軍犬幫軍座探路和警戒。”狗王的理由更是讓人無語，不過，軍犬的作用卻是所有人都不能輕視的。
劉星還想發言，高全卻抬起雙手製止了所有人說話，“好了，都別吵了，既然大家都想去，那就一起去，有一點要事先說明：去是去，誰也不能驚擾百姓。”這麽多人，又是騎兵又是軍犬的，可別把徐老根和他村裏的村民給嚇著了。
“軍座放心，我們知道！”
“保證不驚擾百姓！”
“誰要敢驚嚇了老百姓，老子請他吃槍子！”
這幫五百軍的中高級軍官亂糟糟地答應著，擁著高全就走，徐老根不由自主的跟著隊伍往前走，此時這位老實的山民臉上已經一絲血色也無了，好在前麵要去的地方是徐老根的家，就算神情有點恍惚也能找到地方。
幾百人的隊伍有騎馬的有步行的，騎兵團長果然是老老實實的在高全馬前牽著馬韁繩，其實他就算不遷就在前麵走著，他這匹戰馬也會老老實實的跟在後頭，憑著一匹飽經訓練的戰馬對主人的依戀，這匹馬根本就不會自己離開他。
孔宣這樣做，就是做給洪瑩瑩看的，讓洪處長看看他對軍座的不二忠心，省得這位地位高超、身手高絕的特勤處長瞅他不順眼，地位高超，人家表麵上的身份是軍部特勤處長，背地裏的身份是軍座夫人，五百軍裏哪個敢惹，身手高絕，三個孔老二加一塊兒也不是洪瑩瑩一個人的對手，萬一洪處長看孔團長不順眼了，找個沒人的時候揍他一頓，他孔老二豈不是倒黴至極？
徐老根說是不遠，部隊走路也走了將近一個小時，騎兵團長越走越懷疑這個麵相老實的家夥是個日軍奸細，是想要把他們這群人騙進敵人的包圍圈的，“站住，你個老家夥，快說，你到底是不是鬼子的奸細！”
孔宣把臉一板，嚇得徐老根腿一軟，險些一屁股坐到地下，“老總，老總，我不是奸細，我真不是鬼子的奸細！”
“哼，不是奸細，不是奸細怎麽這麽老半天還沒到你家，你說的沒多遠，這都走了快一個鍾頭了，怎麽還沒看見一點影子！”
“這，這。”徐老根不知道怎麽跟孔宣解釋了。
“老二，你別嚇唬人家老實人。”高全已經看出徐老根真是本地山民了，人的心裏是怎麽想的，臉上一般都能看出來，徐老根麵相憨厚、眼神端正，絕對不是那種心裏藏著齷齪事的漢奸所能比擬的，當了這麽多年軍隊長官了，高全對自己的觀人之術還是很有幾分自信的，“徐老根，還有多遠才能到你家？”
“還有，還有。”徐老根努力睜大眼睛往四下裏看，“那邊，就在那邊就是我家，長官你看！”
徐老根一臉驚喜的右手向前指，順著他手指的方向看過去，有一片小小的村落，看房屋數量和村莊占地麵積，村裏也不會超過五六十戶人家。
這個村子雖然是大山裏麵的一座小小山村，卻也在三次長沙會戰中遭受過日軍的侵襲，村子裏的村民們對軍隊極其敏感，高全這支隊伍離著村子還有老遠呢，就看見村子裏麵已經亂翻天了，男女老少驚慌失措的來迴亂跑，有雞飛了起來，村裏的狗狂吠著，再加上被牽出圈的豬羊的嘶鳴嚎叫，男人吼、女人叫、孩子哭，簡直就像世界末日來臨了一樣。
徐老根一看就知道壞了，肯定是村裏人看見來的這支人馬產生誤會了，“長官我先迴去。”慌忙之中對身邊人打個招唿，拔腿就跑。
對於徐老根的離去，高全和他這支隊伍裏的人沒有一個攔著他的，也沒有一個人去問徐老根為什麽要先迴去，所有人都被他們看見的景象驚住了，從高全到這些軍官，再到狩獵隊伍裏的每一名士兵，沒一個看見過這樣場麵的，大家夥兒都被嚇住了。
以往到哪個城市，哪座村莊也沒見當地人這樣呀，怎麽？還真把俺們當鬼子了？
“鄉親們，別慌，大家夥兒別慌，來的這支軍隊不是日本人，不是鬼子，他們是國軍，是咱們國家自己的軍隊，是中國人的軍隊呀！”
“老嚴，快把你家的狗牽迴家去！張二嬸，你把你那個還沒滿月的孫子抱出來幹啥？不怕受了風呀？快迴家去！張嘎子！你抱著個鐵鍋幹啥，啥，裏頭有昨天剩的半鍋剩飯？迴家吃你的剩飯去！許狗剩！別抱著你家的豬娃子在大街上亂跑，當心豬娃子他娘叫人牽了去！老少爺們，快迴家吧！來的是國軍，不是鬼子！”
“啥，來的是國軍？徐大哥，你沒哄俺？”抱著一隻老母雞的村民停下來問徐老根，更多的人相互詢問著停下了慌亂的腳步。
看不出來，一臉老實本分像的徐老根在村子裏還真有幾分威信，經過他的一番勸解說明，村子裏的村民們終於半信半疑的各迴各家了，至於會不會盡釋心中的疑惑，那還得看來的這支軍隊的具體表現了。
第031章 徐家大嫂
當高全領著他的部隊終於走進了徐老根所在的村莊，村民們帶給高軍長的卻決不是愉快。
村莊的街道上一個人也沒有，家家戶戶門窗緊閉，無數雙眼睛透過門縫窗戶觀察著這些貿然闖入的陌生人，每一扇門後射出來的眼神都是充滿了懷疑和戒備，每一扇窗子裏麵的目光都寫滿了不信任。
這是一個什麽樣的村莊呀，就算是陶淵明筆下的那個與世隔絕的桃花源，對待外人也沒有這樣敵視，這個村子到底是經受過什麽樣的變故，才讓村民們對外人如此的懷疑和不信任，即便是已經知道來的這些人都是國軍，村民們依然如此。
高全心事重重的跟著徐老根進了他的家，裏屋一個身形瘦弱的中年婦女迎了出來，剛走到徐老根跟前就看見進來了一幫子大兵，這女人頓時一驚，拉著徐老根就往屋裏進。
“這位大嫂不要怕，我們不是鬼子，是國軍。”高全用自認為最溫柔的語氣試圖取得這女人的好感，看她和徐老根的親熱勁兒，不用問就是徐老根的老婆了，他來老徐家是借用人家的藥酒來了，對這家的女主人示好是理所應當的一件事。
那女人看著高全的眼神滿是戒備和驚懼，不但不接高全的話茬，還拉著徐老根一步一步的往裏屋門前退。
“大嫂，我們真的不是壞人，不信你可以問問徐大哥。”這迴說話的是洪瑩瑩了，論起化裝偵查、領兵打仗，洪瑩瑩或許不如高全，可要是論到和山民打交道，洪瑩瑩顯然就是更加擅長了，現在洪處長發言，隻用一句話就抓住了事情的關鍵之處。
聽了洪瑩瑩這話，那女人立刻就不往後退了，也不說話，就是用眼睛問詢的看著徐老根。
“這些位長官確實是國軍。”徐老根終於想起來向這女人解釋了，“他們來咱們家就是想用用我泡的藥酒。”對著女人解釋完，又轉臉向高全他們介紹：“這是我女人，沒見過世麵，叫長官們見笑了！”
女人聽丈夫親口說完才算相信了這幫當兵的是真的沒有惡意，對著洪瑩瑩歉意的一笑，轉身自己進了裏屋，不一會兒的功夫就端出一把茶壺幾隻茶碗，來的人太多，徐家也沒那麽多碗，大碗小碗加在一起，也不過就是五六個，這一下，徐妻又不好意思了，終於說出了高全他們來了之後的第一句話。
“真是對不起，家裏茶碗不夠，各位長官先用著，我去隔壁鄰居家再借幾個碗！”
“徐嫂不用麻煩了，我們也不是專門來喝茶的，徐大哥說家裏有藥酒，我們正好有人扭傷了腳，就和徐大哥一起到家擦藥酒來了！”
洪瑩瑩這話說得完全正確，一點錯都沒有，隻是某些事情的前後順序被她給輕輕地顛倒了一下，聽到徐老根老婆耳朵裏，就好像是徐老根先在這些國軍麵前炫耀家裏有藥酒，然後才是國軍中有人扭傷了腳，說不定還是徐老根故意邀請人家到家裏來擦藥酒的，徐大嫂看向徐老根的眼光就變得有點怪怪的了。
徐老根咂巴了一下嘴，想要辯解還沒法辯，當時確實是他邀請的高全打家裏來擦藥酒的，要不是他向這些國軍說家裏有，人家怎麽會知道他家藏的有能治扭傷腳的藥。
算了，清者自清濁者自濁，徐老根決定把這些無所謂的事情全都拋開，他還有正經事要幹呢。
“長官們請稍等，我這就去取藥酒！”
說完之後，徐老根衝眾人點點頭轉身進了裏屋，找他的藥酒去了，徐家大嫂既然開了口，接下來的交流就簡單多了，給大家找座位、倒茶水，忙了個不亦樂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