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第五戰區右集團總司令張自忠上將，指揮三十三集團軍在襄河以東地區率先向日寇十三師團發起了進攻，於十日把由棗陽南撤的十三師團攔腰斬為兩段。
狼狽不堪的田中靜一發現了張自忠的不好對付，趕緊向三十九師團靠攏。兩個師團勾肩搭背地站在一起，再加上臨時加強來的池田支隊，總共湊了五萬多鬼子，向三十三集團軍發動了猛攻。
當時的三十三集團軍雖然有五個師，其兵力卻隻有不到三萬人。以不到三萬裝備簡單的部隊，對戰五萬餘武器精良的鬼子，這仗換成誰來指揮，也沒法打。
在張將軍的指揮下，三十三集團軍的幾個師在日軍中往來衝殺，雖然傷亡重大，卻也給鬼子造成了慘重的殺傷。
按說，張自忠是右路軍總司令，麾下除了三十三集團軍，還有二十九集團軍、五十五軍等部，襄河東西兩岸都是他們的戰場，張總司令根本就不必親自渡河作戰。然而，仿佛是為了證明什麽似的，張自忠不顧部下們的苦苦勸告，執意親率部隊到河東戰鬥，甚至在臨過河之前，給七十七軍軍長，兼集團軍副總司令馮治安留下了一封絕命書，命令馮治安留到河西坐鎮。
右路軍主將過了河，親臨了前線，不管是委員長、軍委會，還是戰區、李長官，都是要隨時保持關注的。對於各級長官的問詢，張自忠不能不迴，各部隊之間的調派指揮，又往往要他親自下令，他這個集團軍總司令部的繁忙程度可以想象。
戰爭時期的軍情電報都屬於絕密，然而，當時的中國軍隊在電報加密上卻做得非常不到位，第五戰區和軍委會之間往來的電報，經常被日軍情報部門截獲。河東岸的張自忠司令部，往來電報那麽頻繁，當然也引起了鬼子們的注意。
鬼子們根據張將軍向軍委會的匯報，知道了我方五個師的具體軍事部署，對那五個師一一派兵加以製約，又從破獲的電報密碼上判斷出三十三集團軍總司令部就在宜城東北十公裏！
日寇三十九師團立刻在航空兵的配合下，向南瓜店急撲而來！十四日，雙方發生遭遇戰。十五日，張自忠率領的一千五百餘人，被六千餘日寇包圍於南瓜店以北的沿溝裏村。
當日上午，日寇發動進攻，戰鬥異常慘烈。戰士們人人都奮不顧身的和鬼子戰鬥，然而，實力上的差距卻是不可彌補的，殘酷的戰鬥，讓部隊傷亡大半，就連張將軍本人，也被炸傷了右腿。
激戰至十六日淩晨，張將軍率部退入南瓜店十裏長山，一晝夜，日寇就向我軍發動了九次衝鋒。到了中午，張將軍的左臂也負了傷，卻仍舊大聲鼓勵戰士們奮勇戰鬥。至下午，七十四師和特務營的這一千五百餘人已經傷亡殆盡，就連張將軍身邊的衛士，也悉數陣亡。張將軍胸部再負重傷，壯烈殉國！
第066章 接軍長迴家
張將軍犧牲的當日，日寇十三師團也擊破了我三十三集團軍其餘各部，南線的包圍圈隨即告破。
北麵的三十一集團軍向南猛攻，將山脅正隆的第三師團包圍之後，又進行了分割。湯司令指揮部隊向鬼子發動了不間斷的猛攻，一時之間大有全殲了第三師團的架勢。
這一下，嚇得園部和一郎可是不輕。老鬼子緊急調派航空兵，把能手頭能飛的飛機全都趕上了天，拚死也要把他的寶貝三師團給拉迴來。第三師團要是出了意外，他這個才上任不久的司令官也就算當到頭了。沒人能付得起第三師團敗亡這個重大責任的。
湯恩伯雖然已經使出了最大的力氣，奈何手頭的重型武器還是太少。鬼子的這幾十輛坦克可不是擺設，玩兒了命的鬼子潑出去血本，拿坦克發起了集團衝鋒。天上是黑壓壓一片趕都趕不走的飛機，地下是成群的坦克不要命的隻管往前開，湯司令望著天隻剩下歎氣了。
眼看煮熟的鴨子，它就是要飛了！第三師團的鬼子們早就士氣全無了，可現在卻是到了生死存亡的時候。鬼子們雖然打仗沒什麽精神，讓他們跟到坦克屁股後頭跑，他們總還是會的。不敢近戰，隔得老遠放放槍，鬼子們也是能做到的。
明知道停到這兒必死無疑，第三師團的鬼子軍官用他們的指揮刀，逼著手下的士兵一個一個的往前衝。不衝？哪個衝得慢了，就捅他一刀，看他還衝不衝？
身後就是血淋淋的教訓，鬼子兵們被逼的實在沒法了，反抗他們又不敢，跑得慢了就得挨刀，索性把眼一閉，豁出去了！抱著三八大蓋死命的嘶嚎一聲，低著腦袋就衝上去了。
前頭是坦克開路，頭頂上是飛機保駕護航，湯司令就算是想要留住這股鬼子，在手頭重炮太少的情況下，他也沒招了。命令部隊把槍盡量的放，讓集團軍裏所有的大小炮毫無保留的把炮彈全都向鬼子傾瀉光！
第三師團的鬼子們冒著滿天亂飛的子彈炮彈，在付出了慘重的代價之後，竟然真的就從湯司令的幾萬大軍中間逃了出來！當他們再次和那兩個師團會師的時候，能夠僥幸活下來的鬼子們有一半以上都掉下了激動的眼淚。
張將軍壯烈殉國，戰區的李長官和重慶的委員長都大為震驚，委員長命令第五戰區，不惜一切代價也要把張將軍的遺體搶迴來。
搶迴張將軍遺體的任務最終落到了三十八師身上。三十八師師長黃維剛一直都是張將軍手下的兵，張將軍在他心中的位置就像兄長一樣。剛聽說將軍犧牲的消息，黃師長當時就想領著全師弟兄去和鬼子拚命，隻不過，他這邊還沒來得及衝鋒呢，戰區的命令就下來了，要他立刻率部去把將軍的遺體搶迴來，說這是重慶委員長的嚴令！
雖然不知道這任務為什麽會落到自己頭上，黃維剛卻是半點猶豫都沒有。西北軍出來的將領，都有個習慣，那就是在部隊裏都要留一支短槍隊。這支部隊可以是連級、營級，或者團級。三十八師就有這麽一個手槍營，黃維剛要挑的敢死隊就準備從這裏頭選。
手槍營全都是入伍三年以上的老兵，他們每個人不僅槍法好，身上還都帶著工夫，可以算是部隊中絕對的精銳。
“弟兄們！軍長被鬼子害了。我今天要帶著大家去把軍長的遺體搶迴來！這迴去的弟兄可不一定都能迴來，我黃維剛也是一樣。哪個弟兄願意去，自個兒言語一聲！”
黃師長站在手槍營幾百戰士麵前，說話的聲音都是顫抖的。他是氣呀，怎麽軍長犧牲的時候，他就不在跟前呢？要是有他的三十八師，怎麽也能把軍長搶迴來的！軍長被殺，對整個五十九軍，整個三十三集團軍來說，都是一個莫大的恥辱，不共戴天的仇恨！
“我去！”沒有人領頭，所有人都舉起了自己的右臂，每個人臉上都充滿了濃鬱的悲傷。
“好，兄弟們都是好樣的！”黃維剛大喊一聲，伸手就開始脫衣服，脫了上衣脫褲子，一直脫得光剩一個大褲衩子。他心裏熱，熱的穿上衣服就難受，隻想讓夜風好好吹吹。
“走！”黃維剛一把搶過旁邊戰士手裏的一挺捷克式輕機槍，就這樣抱著機槍，光著膀子，率領著幾百條好漢消失在了夜幕中。
當夜，三十八師黃維剛帶領六百敢死隊夜襲南瓜店日軍營地。他們不是為了偷襲敵軍營寨，為的隻是把他們長官的遺體搶迴來。
鬼子把張將軍埋到了一個小山坡上，墳塋前麵還豎著一塊木牌子，上麵寫著：支那大將張自忠之墓。
出來之前，就有情報人員把張將軍墳塋的確切位置告訴了黃維剛。鬼子們在掩埋張將軍遺體的時候，也並沒做什麽特別的保密工作。委員長既然下了親口命令，想要弄清墳墓的確切位置還不簡單？如此一來，黃師長倒也算是有備而來了。
在地圖上看是一迴事兒，實際走起來就又是另一迴事兒了。這裏不是沒人的荒郊野外，這附近駐紮的有鬼子的軍營！黃師長既然來了，就把一切都豁出去了！手槍營的這幾百弟兄，人人都豁出去不要命了！
先是悄悄的接近，鬼子一發現，這邊立馬開火，打完就轉移。就這樣，這幾百人就在鬼子營地裏頭鬧騰開了！
殺來殺去，衝來衝去，終於衝到了那個令人斷魂的小山坡。望著那塊日本人立的牌子，黃維剛這個七尺男兒放聲大哭！男兒有淚不輕彈，隻因未到傷心處。在軍長的墳前，黃師長再也控製不住自己的情緒了。
“師長，師長，咱迴去再哭。快，快把軍長挖出來，咱們還要迴去呢！”旁邊跟了他八年的手槍營長哭著勸自己的師長，身後槍聲大作，手槍營的弟兄們在用血肉之軀阻擊著鬼子瘋狂的進攻。
“軍長，大哥！兄弟來帶你迴家了！”黃維剛哭著上前，一腳把鬼子裏的墓碑踢倒，接過戰士遞過來的工兵鏟就開始了挖掘。
麵對鬼子瘋狂的進攻，手槍營的戰士寸步不退。身後就是他們軍長的遺體，他們無路可退！
第067章 女人
鬼子們張牙舞爪的撲上來了，迎接他們的就是鋪天蓋地的子彈，以及隨時都會炸響的手榴彈！就這樣，這幾百手槍營的戰士硬是打退了鬼子好幾次衝鋒！戰士們用他們鋼鐵一般的身軀，為他們的軍長遮擋著子彈。
軍長，終究是要迴到自己的陣營，享受屬於他的葬禮。留在這裏，隻能是恥辱，將軍身後，再也容不得半點羞辱！
快！快！黃維剛知道戰士們抵抗的艱難，隻想一下子就把軍長的遺體取出來。工兵鏟的木把由於用力太猛折斷了，黃師長就用兩隻手抓著鏟子頭挖。旁邊四名戰士跟著一起用力挖，速度比挖戰壕的時候，快了何止一倍？
終於，黑漆皮的棺材漏了出來。棺材太大不好抬，再說將軍的身體，怎麽能用日本人做的棺材？黃維剛一鏟子撬開了棺材蓋，看著身穿軍裝、栩栩如生的將軍，又是一陣悲從中來。還好這次他咬牙忍住了！讓兄弟們把將軍扶到背上，他要把軍長背迴家！
當戰區的通報傳來張將軍遇難的消息之後，高全整個人都呆住了。雖說在戰前他就有了這種思想準備，該勸的也都勸了，該說的也都說了，藎忱老哥本性難移，這次很有可能順應曆史，壯烈殉國。可他心裏一直都存了一份僥幸，總以為有了自己的提醒，張自忠或許不至於真的就在這次會戰中犧牲吧？
然而，當噩耗真的傳來了，高全還是覺得心口堵得慌，說不上來是悲傷還是生氣，滿心都被負麵情緒充滿了，連唿吸都有點困難了。
軍部的人還從來沒見過軍座這個樣子過。高全看過戰區發來的電報之後，整個人就僵在那兒不動了，臉色鐵青，眉頭皺成一團，也不知道是犯了什麽病了，在場的所有人都嚇壞了。
還是懂醫術的惠琴知道點內幕，以往高全和她在一起的時候，曾經說過和張自忠的關係，以及他對張自忠的擔憂。剛才那份電報是戰區發過來的軍情通報，高全讓電報員當眾念了，念完之後，就一把抓過電報變成這個樣子了，那肯定是電報裏說的張自忠將軍犧牲的消息，把他刺激住了，這應該屬於悲憤交加的一種。
中醫上說過，大悲、大怒，都是對人體有很大傷害的，不把情緒及時發泄出來，輕則會落病，重則很可能會要了人的命的！
看到高全這個樣子，惠琴又是心疼又是害怕，幾步跑過去，一把抱住高全的腦袋就摁到了自己的胸口。她想用自己的柔情溫暖高全那顆冰冷的心。
惠琴平時一向都是以端莊聖潔的形象示人的，雖然大家都知道她是軍座的女人，卻從來沒人見過她在公開場合對高全表示過一絲的親熱。平常大大咧咧的洪瑩瑩，有時候還會在高全麵前做出一些女人味兒十足的動作，惠琴卻從來都沒有過。今天惠琴醫生的不尋常舉動確實把在場人全都嚇了一跳，就連旁邊聞訊趕來的洪處長都看愣住了。
先是軍座發起了怪病，接著惠琴醫生又做出了這麽出格的舉動，這接連出現的異常情況，讓大家腦子都轉不過來彎了。這，這，今天莫非要出什麽大事兒嗎？沒人敢亂動，所有人都呆呆地看著那抱在一起的男女。其實隻有女人抱著男人，那男人隻是坐在那裏，沒有任何動作。
都說女人可以調節男人的情緒，這話一點也不假。高全雖然沒有任何動作，可他的腦袋感受著那份溫軟，鼻子中聞著那股熟悉的清香，混亂的大腦慢慢恢複了清明，胸中的那股憋悶的感覺，也漸漸的疏解開了。
過了幾分鍾，高全的氣息已經完全恢複了正常，隻是心裏的那股憤怒的情緒，卻是越演越烈，到了最後，已經實在是忍無可忍了！猛地一揮拳頭，“咚！”的一聲，砸到了身邊的桌案上，“嘩啦”一下，那臨時搭成的桌子被他一拳砸了個粉碎！“唿———！”長出一口氣，高全站起來放開了惠琴。
高全一拳砸碎了桌子，接著長出一口氣站了起來，惠琴就知道這男人心裏的那口鬱鬱之氣算是全消了。知道自己的行為起了作用，惠琴臉上也露出了開心的微笑。
高全從不在臥室以外和女人調笑，這迴也忍不住想要和這善解人意的小女人表示一下親熱。有心抱住親上一口吧？這年代不對，環境也不對，幹脆伸手在女人那精致的臉蛋上輕掐了一把。這突然的親昵舉行，倒把惠琴羞得連脖子根都紅了。
“好了，命令部隊向棗陽靠近，偵察團注意三十九師團的動向。”既然是這幫鬼子殺害了他的藎忱大哥，那高全總是要為他的這位大哥報了仇的。“發動一切力量，給我打聽出來殺害張總司令的兇手！”
最後一句話是從牙縫裏擠出來的。不過惠琴卻知道，高全心裏已經完全放開了，隻要有了目標，還怕不能完成嗎？
五百軍雖然隸屬於第二集團軍序列，可高全一不是孫連仲的嫡係，二他也不願意跟著孫總司令出死力氣，第二集團軍雖然處在這個大包圍圈的西邊，五百軍的位置卻在三十軍和六十八軍的後麵，明顯是一副出工不出力的樣子。
如今聽說了張自忠遇難的消息，高全一怒之下，一道命令，五百軍的部隊這才殺到第一線。別的軍都是以師為單位的，高全的五百軍卻是每個旅自成一體，五個旅就是五塊，再加上軍部，以及那麽多的直屬部隊，也說不清是多少塊了。
“報告軍座，我打聽出來了。”偵察團長石磊看高全身邊沒人，悄悄走到高全身邊，說話的聲音放得很低，生怕別人聽見。
高全培養出來的偵察兵各具特色。最早的錢四喜是看上去就像個猥瑣老頭，張二孬和錢四喜混的時候長了，把錢四喜的神韻學了個六七分，看上去不倫不類的。柳七由於年輕時候混過社會的緣故，麵冷心也冷，整個人看上去就像個冷麵小帥哥似的。如今換成小石頭掌舵了，這位怎麽有點想往賊頭賊腦上麵發展的趨勢呢？
“你給我站直了！我這裏是軍隊，不是賊窩！”
第068章 高額懸賞
未做事先做人，這是高全一向的信條。不管你這人能力如何，首先人要正直。當然，現在高全手下的軍官裏麵，真正能稱得上正直兩個字的，大概也就剩下二零一旅那幾位當家人勉強還湊合了。其餘像黃三炮、金飛龍等人，由於年輕時從事特殊職業時間過長，性情早就定了型，高全就算有心去改變，也基本上沒有可能了。
“你是五百軍偵察部隊的軍事主管。這是在五百軍的軍指揮部。這裏有什麽人是需要瞞著的嗎？”五百軍有個謝副軍長算是要瞞著的人，可謝副座現在是留到桐柏山上主抓招兵的事了，這次出來打仗人家也沒跟著來，指揮部裏除了高全，就是一幫參謀、傳令兵、勤務兵，這些人有什麽好瞞的？
“是，是。軍座教訓的是。”不知道是不是幹了偵察兵的人臉皮都厚實的緣故，還是這位偵察團長和軍座的關係太親近了，對於高全疾言厲色的訓斥，小石頭滿臉是笑、點頭哈腰的表示謙虛接受，隻是他這個樣子，實在讓人看不出來一丁點惶恐的樣子。
“好了，說說看你有什麽發現吧。”高全被這小子嬉皮笑臉的樣子給弄得哭笑不得，不過，隨著對小石頭的教訓，心頭最後一絲負麵情緒也消失得無影無蹤了。
“據確切情報，最後向三十三集團軍司令部發起攻擊的是日軍三十九師團二三一聯隊，該聯隊長名叫橫山武彥。第三中隊長堂野一雄向總司令開了致命的一槍，一等兵藤岡太郎給將軍造成了最後一處傷。”
石磊原本不想說的這麽詳細，隻想把這幾個鬼子的名字告訴軍座就得了。可麵對著高全炯炯的目光，偵察團長嘴一張開就把不住門了，猶如竹筒倒豆子一般，把他得到的情報一五一十說了個幹淨。隻是在陳述過程中，到底還是把張自忠三個字給隱去了。好像這樣就能讓軍座心情不是太糟糕一樣。
高全神色平靜地聽石磊把話講完，臉上看不出一絲情緒。“小石頭，搜集這幾個人的詳細資料。找出這幾個人的具體位置。命令偵察團全體官兵，如果有機會，就設法幹掉他們，方法不論！一等兵懸賞五十塊大洋，中隊長一百，聯隊長兩百塊。”大洋的價值是很高的，高全這個懸賞已經不低了。
高全這就叫懸賞買命了。以五百軍偵察團一向以來的能力，這幾位基本上就算被判了死刑了。既能成全了軍座的心願，又能獲得賞錢，估計偵察團的戰士們肯定都會搶著去幹的。一個士兵，一個中尉或者大尉，官職最大的那位也不過就是個大佐，又沒要求要活口，五百軍這些偵察兵們，有的是辦法弄死他們。
擊破南線包圍圈之後，日寇第三、十三、三十九三個師團匯合到一處，提兵北上，迎擊從北麵壓上來我各路大軍。
日軍三個師團並排展開，加之來自空中的強大打擊力量，我北線各軍奮勇抵抗，一場空前慘厲的大戰由此展開。
混戰，尤其是大兵團的戰鬥，任何個人力量都顯得是那麽的微不足道。高全雖然對日寇三十九師團殺害張將軍心懷憤恨，可對於這麽一個大戰場，他還是知道自己的分量的。也別說是五百軍了，就算是擁有四個師的池峰城三十軍，六個師的湯恩伯三十一集團軍也斷然不是這麽一大幫鬼子的對手。
在這個大戰場上，如今的五百軍所能做的，也就是盡量的擋住自己麵前的鬼子，做到和友軍同進退的地步了。
大的戰局上占不到上風，可不代表小的戰鬥中也不能有所作為。既然鬼子能集中力量偷襲了張自忠的司令部，高全設計一下，把殺害了藎忱老哥的兇手給幹掉，也是完全有可能的。
兩軍數十萬大軍的這種大範圍的戰鬥，正是善於化妝偷襲的五百軍偵察兵們大顯身手的絕佳時機。由團長帶隊，無數的偵察營官兵在無人之處換上了日軍的製服，在槍炮聲中乘著夜色潛入了戰鬥中的日軍陣營。
“請問，這裏是第六聯隊的陣地嗎？”一個班的鬼子正在朝前跑，旁邊忽然跑過來十幾名看起來身上髒兮兮的日軍士兵，開口問話的那人口音有點怪異。不過，這個班的軍曹倒也沒感到奇怪，人家問的第六聯隊他就沒聽說過嘛！三十九師團好像沒有這麽個第六聯隊的。
“第六聯隊？不是，這裏是二三一聯隊的陣地。你們不是三十九師團的吧？”就算腦子再糊塗，師團有哪幾個聯隊，軍曹還是知道的。說到這裏，軍曹忽然警覺了起來，以前聽說過有中國人化裝成日軍，混進日軍隊列中搗亂的，這幫人不會是假的吧？想到這裏，軍曹手中的步槍就悄悄處在了戒備狀態。
都是在一起戰鬥的戰友，軍曹旁邊的鬼子兵們對於他們班長的一舉一動平常早就熟悉了。軍曹拿槍的手一動，鬼子們就感覺出了班長的緊張。雖然不知道軍曹為什麽對自己人這樣防備，可鬼子們還是把槍口對準了那幫不認識的人。誰知道這夥人裏頭有沒有軍曹的仇家？在這種隨時都會陣亡的戰場上，保證身邊的人不被打死，才是第一重要的！
“我們是第三師團第六聯隊的。”眼看這邊的鬼子緊張起來了，說話的那名日軍少尉趕緊開口解釋，要是在這兒不明不白的衝突起來，那可不是他的本意。
“二三一聯隊是吧？聽說你們打死了支那大將張自忠？是不是真的？”這少尉知道的還挺多，隻是他說出的話裏充滿了懷疑和不相信的語氣。
這種質疑的語氣，明顯讓軍曹不滿意了！“喂！少尉閣下，請不要用這種語氣說話！”軍曹大聲嚷嚷了起來，班裏的士兵也都嘟起了嘴。“這是我們聯隊立下的大功，軍部的廣播裏都已經證實了的！你知道為了攻擊支那人的司令部，我們聯隊士兵死了多少人嗎？勇士們拿鮮血和生命換來的功勞，你竟然敢懷疑？”如果對方不是一名軍官的話，軍曹早就一個大耳光扇過去了！
“原來這是真的！我還以為這是傳說呢。抱歉，請不要懷疑我對貴聯隊的敬意。”少尉嘴裏雖然說著道歉的話，卻並沒有像一般日本人那樣鞠躬致歉。不過，人家是正式軍官，麵對著一個連軍官都算不上的軍曹，不鞠躬也是很正常的。
第069章 謀殺
“嗯，好吧，我接受你的道歉。希望你以後不要再隨便懷疑別人的功績了。”軍曹話裏已經帶了一絲喜意。這人的道歉雖然一點兒誠意也沒有，但能讓一位軍官向自己說出抱歉兩個字，就已經夠軍曹美上好長一段時間了。
心裏一高興，軍曹的槍口當然也就不再對準那名少尉了，拿槍對準戰友，可是軍規上頭有明文禁止的！人家少尉要是追究起來，他可要有麻煩的！
軍曹的槍口一挪開，他身後的那些鬼子兵跟著也就放下了心裏的警惕。原來不是尋私仇，人家隻不過是對打死支那大將的事有點懷疑罷了。這事兒其實要不是親身經曆，就是他們自己也不會相信的。能把第五師團給打敗好幾迴的將軍，竟然死到了他們聯隊的手裏，換成誰也不會相信呀！鬼子們齊齊鬆了一口氣。
“是誰打死支那大將的？你們認識嗎？”那少尉好像對這件事還挺好奇，軍曹帶著他這個班還要到前頭去戰鬥的，少尉居然扯住他問起來還沒完了。
“我！我就曾經打了那支那大將一槍。”軍曹驕傲的揚起了頭，可隨後臉上就露出了深深地懊惱，“可誰知道支那大將那麽堅強，我以為他已經死了，正準備過去查看的時候，他又突然站起來了！第三中隊的堂野一雄中尉一槍打中了支那大將的頭部，第四中隊的一等兵藤岡太郎衝上去又紮了一刺刀，支那大將才倒下，那真是一個堅強的人。”雖然是對手，軍曹也表現出了深深的敬意。勇敢的人，到哪兒都會受人尊重的。
狼狽不堪的田中靜一發現了張自忠的不好對付，趕緊向三十九師團靠攏。兩個師團勾肩搭背地站在一起，再加上臨時加強來的池田支隊，總共湊了五萬多鬼子，向三十三集團軍發動了猛攻。
當時的三十三集團軍雖然有五個師，其兵力卻隻有不到三萬人。以不到三萬裝備簡單的部隊，對戰五萬餘武器精良的鬼子，這仗換成誰來指揮，也沒法打。
在張將軍的指揮下，三十三集團軍的幾個師在日軍中往來衝殺，雖然傷亡重大，卻也給鬼子造成了慘重的殺傷。
按說，張自忠是右路軍總司令，麾下除了三十三集團軍，還有二十九集團軍、五十五軍等部，襄河東西兩岸都是他們的戰場，張總司令根本就不必親自渡河作戰。然而，仿佛是為了證明什麽似的，張自忠不顧部下們的苦苦勸告，執意親率部隊到河東戰鬥，甚至在臨過河之前，給七十七軍軍長，兼集團軍副總司令馮治安留下了一封絕命書，命令馮治安留到河西坐鎮。
右路軍主將過了河，親臨了前線，不管是委員長、軍委會，還是戰區、李長官，都是要隨時保持關注的。對於各級長官的問詢，張自忠不能不迴，各部隊之間的調派指揮，又往往要他親自下令，他這個集團軍總司令部的繁忙程度可以想象。
戰爭時期的軍情電報都屬於絕密，然而，當時的中國軍隊在電報加密上卻做得非常不到位，第五戰區和軍委會之間往來的電報，經常被日軍情報部門截獲。河東岸的張自忠司令部，往來電報那麽頻繁，當然也引起了鬼子們的注意。
鬼子們根據張將軍向軍委會的匯報，知道了我方五個師的具體軍事部署，對那五個師一一派兵加以製約，又從破獲的電報密碼上判斷出三十三集團軍總司令部就在宜城東北十公裏！
日寇三十九師團立刻在航空兵的配合下，向南瓜店急撲而來！十四日，雙方發生遭遇戰。十五日，張自忠率領的一千五百餘人，被六千餘日寇包圍於南瓜店以北的沿溝裏村。
當日上午，日寇發動進攻，戰鬥異常慘烈。戰士們人人都奮不顧身的和鬼子戰鬥，然而，實力上的差距卻是不可彌補的，殘酷的戰鬥，讓部隊傷亡大半，就連張將軍本人，也被炸傷了右腿。
激戰至十六日淩晨，張將軍率部退入南瓜店十裏長山，一晝夜，日寇就向我軍發動了九次衝鋒。到了中午，張將軍的左臂也負了傷，卻仍舊大聲鼓勵戰士們奮勇戰鬥。至下午，七十四師和特務營的這一千五百餘人已經傷亡殆盡，就連張將軍身邊的衛士，也悉數陣亡。張將軍胸部再負重傷，壯烈殉國！
第066章 接軍長迴家
張將軍犧牲的當日，日寇十三師團也擊破了我三十三集團軍其餘各部，南線的包圍圈隨即告破。
北麵的三十一集團軍向南猛攻，將山脅正隆的第三師團包圍之後，又進行了分割。湯司令指揮部隊向鬼子發動了不間斷的猛攻，一時之間大有全殲了第三師團的架勢。
這一下，嚇得園部和一郎可是不輕。老鬼子緊急調派航空兵，把能手頭能飛的飛機全都趕上了天，拚死也要把他的寶貝三師團給拉迴來。第三師團要是出了意外，他這個才上任不久的司令官也就算當到頭了。沒人能付得起第三師團敗亡這個重大責任的。
湯恩伯雖然已經使出了最大的力氣，奈何手頭的重型武器還是太少。鬼子的這幾十輛坦克可不是擺設，玩兒了命的鬼子潑出去血本，拿坦克發起了集團衝鋒。天上是黑壓壓一片趕都趕不走的飛機，地下是成群的坦克不要命的隻管往前開，湯司令望著天隻剩下歎氣了。
眼看煮熟的鴨子，它就是要飛了！第三師團的鬼子們早就士氣全無了，可現在卻是到了生死存亡的時候。鬼子們雖然打仗沒什麽精神，讓他們跟到坦克屁股後頭跑，他們總還是會的。不敢近戰，隔得老遠放放槍，鬼子們也是能做到的。
明知道停到這兒必死無疑，第三師團的鬼子軍官用他們的指揮刀，逼著手下的士兵一個一個的往前衝。不衝？哪個衝得慢了，就捅他一刀，看他還衝不衝？
身後就是血淋淋的教訓，鬼子兵們被逼的實在沒法了，反抗他們又不敢，跑得慢了就得挨刀，索性把眼一閉，豁出去了！抱著三八大蓋死命的嘶嚎一聲，低著腦袋就衝上去了。
前頭是坦克開路，頭頂上是飛機保駕護航，湯司令就算是想要留住這股鬼子，在手頭重炮太少的情況下，他也沒招了。命令部隊把槍盡量的放，讓集團軍裏所有的大小炮毫無保留的把炮彈全都向鬼子傾瀉光！
第三師團的鬼子們冒著滿天亂飛的子彈炮彈，在付出了慘重的代價之後，竟然真的就從湯司令的幾萬大軍中間逃了出來！當他們再次和那兩個師團會師的時候，能夠僥幸活下來的鬼子們有一半以上都掉下了激動的眼淚。
張將軍壯烈殉國，戰區的李長官和重慶的委員長都大為震驚，委員長命令第五戰區，不惜一切代價也要把張將軍的遺體搶迴來。
搶迴張將軍遺體的任務最終落到了三十八師身上。三十八師師長黃維剛一直都是張將軍手下的兵，張將軍在他心中的位置就像兄長一樣。剛聽說將軍犧牲的消息，黃師長當時就想領著全師弟兄去和鬼子拚命，隻不過，他這邊還沒來得及衝鋒呢，戰區的命令就下來了，要他立刻率部去把將軍的遺體搶迴來，說這是重慶委員長的嚴令！
雖然不知道這任務為什麽會落到自己頭上，黃維剛卻是半點猶豫都沒有。西北軍出來的將領，都有個習慣，那就是在部隊裏都要留一支短槍隊。這支部隊可以是連級、營級，或者團級。三十八師就有這麽一個手槍營，黃維剛要挑的敢死隊就準備從這裏頭選。
手槍營全都是入伍三年以上的老兵，他們每個人不僅槍法好，身上還都帶著工夫，可以算是部隊中絕對的精銳。
“弟兄們！軍長被鬼子害了。我今天要帶著大家去把軍長的遺體搶迴來！這迴去的弟兄可不一定都能迴來，我黃維剛也是一樣。哪個弟兄願意去，自個兒言語一聲！”
黃師長站在手槍營幾百戰士麵前，說話的聲音都是顫抖的。他是氣呀，怎麽軍長犧牲的時候，他就不在跟前呢？要是有他的三十八師，怎麽也能把軍長搶迴來的！軍長被殺，對整個五十九軍，整個三十三集團軍來說，都是一個莫大的恥辱，不共戴天的仇恨！
“我去！”沒有人領頭，所有人都舉起了自己的右臂，每個人臉上都充滿了濃鬱的悲傷。
“好，兄弟們都是好樣的！”黃維剛大喊一聲，伸手就開始脫衣服，脫了上衣脫褲子，一直脫得光剩一個大褲衩子。他心裏熱，熱的穿上衣服就難受，隻想讓夜風好好吹吹。
“走！”黃維剛一把搶過旁邊戰士手裏的一挺捷克式輕機槍，就這樣抱著機槍，光著膀子，率領著幾百條好漢消失在了夜幕中。
當夜，三十八師黃維剛帶領六百敢死隊夜襲南瓜店日軍營地。他們不是為了偷襲敵軍營寨，為的隻是把他們長官的遺體搶迴來。
鬼子把張將軍埋到了一個小山坡上，墳塋前麵還豎著一塊木牌子，上麵寫著：支那大將張自忠之墓。
出來之前，就有情報人員把張將軍墳塋的確切位置告訴了黃維剛。鬼子們在掩埋張將軍遺體的時候，也並沒做什麽特別的保密工作。委員長既然下了親口命令，想要弄清墳墓的確切位置還不簡單？如此一來，黃師長倒也算是有備而來了。
在地圖上看是一迴事兒，實際走起來就又是另一迴事兒了。這裏不是沒人的荒郊野外，這附近駐紮的有鬼子的軍營！黃師長既然來了，就把一切都豁出去了！手槍營的這幾百弟兄，人人都豁出去不要命了！
先是悄悄的接近，鬼子一發現，這邊立馬開火，打完就轉移。就這樣，這幾百人就在鬼子營地裏頭鬧騰開了！
殺來殺去，衝來衝去，終於衝到了那個令人斷魂的小山坡。望著那塊日本人立的牌子，黃維剛這個七尺男兒放聲大哭！男兒有淚不輕彈，隻因未到傷心處。在軍長的墳前，黃師長再也控製不住自己的情緒了。
“師長，師長，咱迴去再哭。快，快把軍長挖出來，咱們還要迴去呢！”旁邊跟了他八年的手槍營長哭著勸自己的師長，身後槍聲大作，手槍營的弟兄們在用血肉之軀阻擊著鬼子瘋狂的進攻。
“軍長，大哥！兄弟來帶你迴家了！”黃維剛哭著上前，一腳把鬼子裏的墓碑踢倒，接過戰士遞過來的工兵鏟就開始了挖掘。
麵對鬼子瘋狂的進攻，手槍營的戰士寸步不退。身後就是他們軍長的遺體，他們無路可退！
第067章 女人
鬼子們張牙舞爪的撲上來了，迎接他們的就是鋪天蓋地的子彈，以及隨時都會炸響的手榴彈！就這樣，這幾百手槍營的戰士硬是打退了鬼子好幾次衝鋒！戰士們用他們鋼鐵一般的身軀，為他們的軍長遮擋著子彈。
軍長，終究是要迴到自己的陣營，享受屬於他的葬禮。留在這裏，隻能是恥辱，將軍身後，再也容不得半點羞辱！
快！快！黃維剛知道戰士們抵抗的艱難，隻想一下子就把軍長的遺體取出來。工兵鏟的木把由於用力太猛折斷了，黃師長就用兩隻手抓著鏟子頭挖。旁邊四名戰士跟著一起用力挖，速度比挖戰壕的時候，快了何止一倍？
終於，黑漆皮的棺材漏了出來。棺材太大不好抬，再說將軍的身體，怎麽能用日本人做的棺材？黃維剛一鏟子撬開了棺材蓋，看著身穿軍裝、栩栩如生的將軍，又是一陣悲從中來。還好這次他咬牙忍住了！讓兄弟們把將軍扶到背上，他要把軍長背迴家！
當戰區的通報傳來張將軍遇難的消息之後，高全整個人都呆住了。雖說在戰前他就有了這種思想準備，該勸的也都勸了，該說的也都說了，藎忱老哥本性難移，這次很有可能順應曆史，壯烈殉國。可他心裏一直都存了一份僥幸，總以為有了自己的提醒，張自忠或許不至於真的就在這次會戰中犧牲吧？
然而，當噩耗真的傳來了，高全還是覺得心口堵得慌，說不上來是悲傷還是生氣，滿心都被負麵情緒充滿了，連唿吸都有點困難了。
軍部的人還從來沒見過軍座這個樣子過。高全看過戰區發來的電報之後，整個人就僵在那兒不動了，臉色鐵青，眉頭皺成一團，也不知道是犯了什麽病了，在場的所有人都嚇壞了。
還是懂醫術的惠琴知道點內幕，以往高全和她在一起的時候，曾經說過和張自忠的關係，以及他對張自忠的擔憂。剛才那份電報是戰區發過來的軍情通報，高全讓電報員當眾念了，念完之後，就一把抓過電報變成這個樣子了，那肯定是電報裏說的張自忠將軍犧牲的消息，把他刺激住了，這應該屬於悲憤交加的一種。
中醫上說過，大悲、大怒，都是對人體有很大傷害的，不把情緒及時發泄出來，輕則會落病，重則很可能會要了人的命的！
看到高全這個樣子，惠琴又是心疼又是害怕，幾步跑過去，一把抱住高全的腦袋就摁到了自己的胸口。她想用自己的柔情溫暖高全那顆冰冷的心。
惠琴平時一向都是以端莊聖潔的形象示人的，雖然大家都知道她是軍座的女人，卻從來沒人見過她在公開場合對高全表示過一絲的親熱。平常大大咧咧的洪瑩瑩，有時候還會在高全麵前做出一些女人味兒十足的動作，惠琴卻從來都沒有過。今天惠琴醫生的不尋常舉動確實把在場人全都嚇了一跳，就連旁邊聞訊趕來的洪處長都看愣住了。
先是軍座發起了怪病，接著惠琴醫生又做出了這麽出格的舉動，這接連出現的異常情況，讓大家腦子都轉不過來彎了。這，這，今天莫非要出什麽大事兒嗎？沒人敢亂動，所有人都呆呆地看著那抱在一起的男女。其實隻有女人抱著男人，那男人隻是坐在那裏，沒有任何動作。
都說女人可以調節男人的情緒，這話一點也不假。高全雖然沒有任何動作，可他的腦袋感受著那份溫軟，鼻子中聞著那股熟悉的清香，混亂的大腦慢慢恢複了清明，胸中的那股憋悶的感覺，也漸漸的疏解開了。
過了幾分鍾，高全的氣息已經完全恢複了正常，隻是心裏的那股憤怒的情緒，卻是越演越烈，到了最後，已經實在是忍無可忍了！猛地一揮拳頭，“咚！”的一聲，砸到了身邊的桌案上，“嘩啦”一下，那臨時搭成的桌子被他一拳砸了個粉碎！“唿———！”長出一口氣，高全站起來放開了惠琴。
高全一拳砸碎了桌子，接著長出一口氣站了起來，惠琴就知道這男人心裏的那口鬱鬱之氣算是全消了。知道自己的行為起了作用，惠琴臉上也露出了開心的微笑。
高全從不在臥室以外和女人調笑，這迴也忍不住想要和這善解人意的小女人表示一下親熱。有心抱住親上一口吧？這年代不對，環境也不對，幹脆伸手在女人那精致的臉蛋上輕掐了一把。這突然的親昵舉行，倒把惠琴羞得連脖子根都紅了。
“好了，命令部隊向棗陽靠近，偵察團注意三十九師團的動向。”既然是這幫鬼子殺害了他的藎忱大哥，那高全總是要為他的這位大哥報了仇的。“發動一切力量，給我打聽出來殺害張總司令的兇手！”
最後一句話是從牙縫裏擠出來的。不過惠琴卻知道，高全心裏已經完全放開了，隻要有了目標，還怕不能完成嗎？
五百軍雖然隸屬於第二集團軍序列，可高全一不是孫連仲的嫡係，二他也不願意跟著孫總司令出死力氣，第二集團軍雖然處在這個大包圍圈的西邊，五百軍的位置卻在三十軍和六十八軍的後麵，明顯是一副出工不出力的樣子。
如今聽說了張自忠遇難的消息，高全一怒之下，一道命令，五百軍的部隊這才殺到第一線。別的軍都是以師為單位的，高全的五百軍卻是每個旅自成一體，五個旅就是五塊，再加上軍部，以及那麽多的直屬部隊，也說不清是多少塊了。
“報告軍座，我打聽出來了。”偵察團長石磊看高全身邊沒人，悄悄走到高全身邊，說話的聲音放得很低，生怕別人聽見。
高全培養出來的偵察兵各具特色。最早的錢四喜是看上去就像個猥瑣老頭，張二孬和錢四喜混的時候長了，把錢四喜的神韻學了個六七分，看上去不倫不類的。柳七由於年輕時候混過社會的緣故，麵冷心也冷，整個人看上去就像個冷麵小帥哥似的。如今換成小石頭掌舵了，這位怎麽有點想往賊頭賊腦上麵發展的趨勢呢？
“你給我站直了！我這裏是軍隊，不是賊窩！”
第068章 高額懸賞
未做事先做人，這是高全一向的信條。不管你這人能力如何，首先人要正直。當然，現在高全手下的軍官裏麵，真正能稱得上正直兩個字的，大概也就剩下二零一旅那幾位當家人勉強還湊合了。其餘像黃三炮、金飛龍等人，由於年輕時從事特殊職業時間過長，性情早就定了型，高全就算有心去改變，也基本上沒有可能了。
“你是五百軍偵察部隊的軍事主管。這是在五百軍的軍指揮部。這裏有什麽人是需要瞞著的嗎？”五百軍有個謝副軍長算是要瞞著的人，可謝副座現在是留到桐柏山上主抓招兵的事了，這次出來打仗人家也沒跟著來，指揮部裏除了高全，就是一幫參謀、傳令兵、勤務兵，這些人有什麽好瞞的？
“是，是。軍座教訓的是。”不知道是不是幹了偵察兵的人臉皮都厚實的緣故，還是這位偵察團長和軍座的關係太親近了，對於高全疾言厲色的訓斥，小石頭滿臉是笑、點頭哈腰的表示謙虛接受，隻是他這個樣子，實在讓人看不出來一丁點惶恐的樣子。
“好了，說說看你有什麽發現吧。”高全被這小子嬉皮笑臉的樣子給弄得哭笑不得，不過，隨著對小石頭的教訓，心頭最後一絲負麵情緒也消失得無影無蹤了。
“據確切情報，最後向三十三集團軍司令部發起攻擊的是日軍三十九師團二三一聯隊，該聯隊長名叫橫山武彥。第三中隊長堂野一雄向總司令開了致命的一槍，一等兵藤岡太郎給將軍造成了最後一處傷。”
石磊原本不想說的這麽詳細，隻想把這幾個鬼子的名字告訴軍座就得了。可麵對著高全炯炯的目光，偵察團長嘴一張開就把不住門了，猶如竹筒倒豆子一般，把他得到的情報一五一十說了個幹淨。隻是在陳述過程中，到底還是把張自忠三個字給隱去了。好像這樣就能讓軍座心情不是太糟糕一樣。
高全神色平靜地聽石磊把話講完，臉上看不出一絲情緒。“小石頭，搜集這幾個人的詳細資料。找出這幾個人的具體位置。命令偵察團全體官兵，如果有機會，就設法幹掉他們，方法不論！一等兵懸賞五十塊大洋，中隊長一百，聯隊長兩百塊。”大洋的價值是很高的，高全這個懸賞已經不低了。
高全這就叫懸賞買命了。以五百軍偵察團一向以來的能力，這幾位基本上就算被判了死刑了。既能成全了軍座的心願，又能獲得賞錢，估計偵察團的戰士們肯定都會搶著去幹的。一個士兵，一個中尉或者大尉，官職最大的那位也不過就是個大佐，又沒要求要活口，五百軍這些偵察兵們，有的是辦法弄死他們。
擊破南線包圍圈之後，日寇第三、十三、三十九三個師團匯合到一處，提兵北上，迎擊從北麵壓上來我各路大軍。
日軍三個師團並排展開，加之來自空中的強大打擊力量，我北線各軍奮勇抵抗，一場空前慘厲的大戰由此展開。
混戰，尤其是大兵團的戰鬥，任何個人力量都顯得是那麽的微不足道。高全雖然對日寇三十九師團殺害張將軍心懷憤恨，可對於這麽一個大戰場，他還是知道自己的分量的。也別說是五百軍了，就算是擁有四個師的池峰城三十軍，六個師的湯恩伯三十一集團軍也斷然不是這麽一大幫鬼子的對手。
在這個大戰場上，如今的五百軍所能做的，也就是盡量的擋住自己麵前的鬼子，做到和友軍同進退的地步了。
大的戰局上占不到上風，可不代表小的戰鬥中也不能有所作為。既然鬼子能集中力量偷襲了張自忠的司令部，高全設計一下，把殺害了藎忱老哥的兇手給幹掉，也是完全有可能的。
兩軍數十萬大軍的這種大範圍的戰鬥，正是善於化妝偷襲的五百軍偵察兵們大顯身手的絕佳時機。由團長帶隊，無數的偵察營官兵在無人之處換上了日軍的製服，在槍炮聲中乘著夜色潛入了戰鬥中的日軍陣營。
“請問，這裏是第六聯隊的陣地嗎？”一個班的鬼子正在朝前跑，旁邊忽然跑過來十幾名看起來身上髒兮兮的日軍士兵，開口問話的那人口音有點怪異。不過，這個班的軍曹倒也沒感到奇怪，人家問的第六聯隊他就沒聽說過嘛！三十九師團好像沒有這麽個第六聯隊的。
“第六聯隊？不是，這裏是二三一聯隊的陣地。你們不是三十九師團的吧？”就算腦子再糊塗，師團有哪幾個聯隊，軍曹還是知道的。說到這裏，軍曹忽然警覺了起來，以前聽說過有中國人化裝成日軍，混進日軍隊列中搗亂的，這幫人不會是假的吧？想到這裏，軍曹手中的步槍就悄悄處在了戒備狀態。
都是在一起戰鬥的戰友，軍曹旁邊的鬼子兵們對於他們班長的一舉一動平常早就熟悉了。軍曹拿槍的手一動，鬼子們就感覺出了班長的緊張。雖然不知道軍曹為什麽對自己人這樣防備，可鬼子們還是把槍口對準了那幫不認識的人。誰知道這夥人裏頭有沒有軍曹的仇家？在這種隨時都會陣亡的戰場上，保證身邊的人不被打死，才是第一重要的！
“我們是第三師團第六聯隊的。”眼看這邊的鬼子緊張起來了，說話的那名日軍少尉趕緊開口解釋，要是在這兒不明不白的衝突起來，那可不是他的本意。
“二三一聯隊是吧？聽說你們打死了支那大將張自忠？是不是真的？”這少尉知道的還挺多，隻是他說出的話裏充滿了懷疑和不相信的語氣。
這種質疑的語氣，明顯讓軍曹不滿意了！“喂！少尉閣下，請不要用這種語氣說話！”軍曹大聲嚷嚷了起來，班裏的士兵也都嘟起了嘴。“這是我們聯隊立下的大功，軍部的廣播裏都已經證實了的！你知道為了攻擊支那人的司令部，我們聯隊士兵死了多少人嗎？勇士們拿鮮血和生命換來的功勞，你竟然敢懷疑？”如果對方不是一名軍官的話，軍曹早就一個大耳光扇過去了！
“原來這是真的！我還以為這是傳說呢。抱歉，請不要懷疑我對貴聯隊的敬意。”少尉嘴裏雖然說著道歉的話，卻並沒有像一般日本人那樣鞠躬致歉。不過，人家是正式軍官，麵對著一個連軍官都算不上的軍曹，不鞠躬也是很正常的。
第069章 謀殺
“嗯，好吧，我接受你的道歉。希望你以後不要再隨便懷疑別人的功績了。”軍曹話裏已經帶了一絲喜意。這人的道歉雖然一點兒誠意也沒有，但能讓一位軍官向自己說出抱歉兩個字，就已經夠軍曹美上好長一段時間了。
心裏一高興，軍曹的槍口當然也就不再對準那名少尉了，拿槍對準戰友，可是軍規上頭有明文禁止的！人家少尉要是追究起來，他可要有麻煩的！
軍曹的槍口一挪開，他身後的那些鬼子兵跟著也就放下了心裏的警惕。原來不是尋私仇，人家隻不過是對打死支那大將的事有點懷疑罷了。這事兒其實要不是親身經曆，就是他們自己也不會相信的。能把第五師團給打敗好幾迴的將軍，竟然死到了他們聯隊的手裏，換成誰也不會相信呀！鬼子們齊齊鬆了一口氣。
“是誰打死支那大將的？你們認識嗎？”那少尉好像對這件事還挺好奇，軍曹帶著他這個班還要到前頭去戰鬥的，少尉居然扯住他問起來還沒完了。
“我！我就曾經打了那支那大將一槍。”軍曹驕傲的揚起了頭，可隨後臉上就露出了深深地懊惱，“可誰知道支那大將那麽堅強，我以為他已經死了，正準備過去查看的時候，他又突然站起來了！第三中隊的堂野一雄中尉一槍打中了支那大將的頭部，第四中隊的一等兵藤岡太郎衝上去又紮了一刺刀，支那大將才倒下，那真是一個堅強的人。”雖然是對手，軍曹也表現出了深深的敬意。勇敢的人，到哪兒都會受人尊重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