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準,當然準。”楊局長立刻拍著胸脯子為老杜打包票,“都二十多年了,從來都沒錯過。”


    “楊局長怎麽不帶傘呢?”是啊,明知道會下雨,你為什麽不帶傘?你到底是信還是不信?


    “我,”楊局長看了看高全,滿臉的無奈。“我倒是想走來著,高旅長不是要讓我下午和你一起探討臨沂保衛戰的事宜的嗎?反正我又走不了,還帶個傘幹什麽?家裏人都走了,迴家也沒人,還不如就住在市政廳,高旅長有事要找楊某了,也好隨傳隨到。”


    話已說明,高全倒是不便刨根問底了。接下來大家開懷暢飲。高全的獨立旅現在是三軍團的絕對主力,那些師長旅長們就算再怎麽不待見高全,在酒桌上也不會和他為難,相反倒是一個個對高全熱情得很,輪流的過來和他敬酒寒暄,說起來倒是有點想著法子灌他酒的嫌疑。


    高全酒量再宏,也架不住這麽多人輪流上陣。再加上那個楊局長還惦記著高全讓滿城百姓搬遷給他造成的麻煩,以及那天高全帶兵逼迫臨沂的眾多官員簽字,當他這個警察局長是連丟人帶害怕,心裏別扭了好幾天,也想報一箭之仇,便鼓動手下警察,也加入到了灌酒的行列,高全今天可算是喝高了。


    這頓酒一直喝到下午三四點鍾才算結束。喝得迷迷糊糊的高全被金虎蔡峰兩個人架到了市長休息室。


    高全一進房間,立刻讓金虎打開窗戶,外麵已經大雨如注了。高全呆呆地看著窗外的雨景,“喀拉拉!”一道閃電照亮了窗外雨中的城市。高全猛地跳了起來,幾步跑到窗前,把手伸出窗外,感受著雨滴打到手上的感覺。


    “金虎,去把剛才酒宴上坐到我旁邊的那個,叫老杜的警察找來。”


    “是!”金虎剛要出門,小蔡攔住了他,“還是我去吧,你在這裏照顧旅座。”金虎是高全的警衛員,小蔡是警衛連長,找人這活兒,當然還是小蔡比較合適。


    當天晚上,警察老杜被帶到了高全設在市政廳的獨立旅旅部。老杜對晚上被帶到這兒來,還是挺緊張的。今天的慶功宴上,他不僅在後來和高全談話的時候沒了顧忌,對高全把城裏市民全體搬遷的事情說了幾句抱怨的話,還在最後的敬酒狂潮中,也加入了圍剿大軍的行列,沒少灌高全酒。當時覺得挺過癮,現在一被帶過來,頓時被嚇出了一身冷汗。這是什麽人?這可是臨沂城現在的土皇帝,實際上的臨沂王。說要他的命,就像碾死一隻螞蟻一樣容易,他不會是要報複自己在酒宴上的舉動吧?不會!人家是什麽身份?怎麽會和自己一個小警察一般見識?老杜心裏一邊給自己打氣,一邊忐忑不安的走進了高全的辦公室。


    “老杜來了,請坐。”老杜進來之後,高全抬頭招唿了一聲,就低頭繼續看他的文件了。這倒不是他故意想要晾著老杜,實在是他現在真的有太多的公務要處理。臨沂城雖然市民都搬遷了,城市裏的地質水文、以及防禦工事等等事情都要他這個臨沂實際上的主宰者決定。


    一直到老杜等的心焦的時候,高全才告一段落。


    “老杜呀,說說你那個天氣預報的事。你是從什麽時候開始會預測天氣了呢?”


    原來是問這事呀!老杜從家裏被帶出來就一直懸著的那顆心這才算放迴肚子裏。“高將軍,不怕您笑話,我哪會預測什麽天氣呀?都是楊局長亂說的。”老杜說到這裏,高全臉色立刻就變了,老杜心裏咯噔一下,趕緊解釋:“我從十幾年前就得了關節炎,一到刮風下雨,兩條腿就疼,下的雨越大,疼得越厲害,雨小呢,就疼的輕些。時間一長呢,也就總結出一點規律了。今天早晨起床之後,這腿就疼得又急又狠,我就估摸著,今天是要下雨,並且這雨不會是今天一天的。出門的時候,就拿了一把傘。”


    原來是風濕關節炎!


    第053章 美妙的地震


    原來這位竟然是風濕關節炎!高全本以為自己碰到什麽奇人異士了呢,心裏正充滿了期待,哪知道竟然是這麽個結果,頓時有點啼笑皆非。不過,不管怎麽說,老杜提供的情報還是對自己有幫助的。


    “老杜,那你說說,這雨能下幾天?城外的沂河會不會漲水?”高全相信對沂河的水位,作為土生土長的本地人,以及身為警察和風濕關節炎患者雙重身份的老杜,會給自己一個滿意的答案的。


    果然不出高全所料,老杜作為本地地頭蛇,對這些情況還真的知道,“雨到底能下多少天,我也說不清楚。不過下個三五天,哦,三天之內是停不了的!”高全的眉毛一挑,老杜就知道高全對自己說的話不太滿意,趕緊把時間精確了一下,想不到這位還是個愛較真的人。“到底能下幾天,我可真說不準。沂河的水位肯定是會漲的,就按下三天雨說吧,能漲多深說不好,不過,一人多深總是有的。”


    “好!老杜,能打勝這一仗,你就是立下大功一件!這件事你和誰都不能說,這幾天你也別迴家了,楊局長那裏我去說,就說你被借調來幫忙。”高全這是要把防範工作做到家,誰知道這城裏有沒有日本人的奸細,老杜深夜來見自己,萬一被日本人的奸細見到,豈不是麻煩?為了保險起見,還是把他控製在自己眼皮子底下比較放心。


    當天晚上,就在這間會議室裏,工兵營長、特務營長、偵察營長,分別受到了高全的召見。這三位出去之後,高全立刻又把剩餘的獨立旅營以上軍官全部召集到這裏開會。會議一直持續到天亮。


    時間已經到了四月十七日,大雨已經持續下了一周,沂河的水位倒是沒漲多少,隻不過水流增急了許多,河麵嘛,加寬的也不多,並沒有給兩岸的來往帶來什麽不便。


    日軍頻繁增兵,大有不甘心臨沂失敗,卷土重來之勢。據偵察員獲得的情報,鬼子第五師團已於前日,從青島方麵得到兩個聯隊的援兵,近日正在蠢蠢欲動,若不是連日大雨,日軍早在前兩天就已經開始進攻臨沂了。鬼子第十師團重新整頓兵馬之後,從嶧城南下,現在已經和第二集團軍、二十軍團接上了火,五十九軍也被第五師團的另一支鬼子纏住了。這連天雨水漸小,估計鬼子發動攻擊的時間,就在今明兩天。


    高全手下人馬雖少,卻已經給阪垣五師團的鬼子們布下了追命奪魂陣,現在是隻等著阪垣老鬼子把頭伸過來了。


    十八日淩晨五點,板垣征四郎率領著他那經過重新補充了兵員的第五師團氣勢洶洶的殺奔沂河。


    連日的大雨,確實給阪垣師團的機械化部隊帶來了不小的麻煩,不過沂河水位並沒有暴漲到無法控製,還是讓阪垣中將比較開心的。由於日軍中普遍的身高問題,鬼子們對水,還是普遍有幾分懼意的,河水不高,明顯對士氣的提升有很大幫助。阪垣中將認為,這次的天照大神還是保佑了他們的,要不然,下那麽大的雨,這條沂河怎麽會並沒有漲多少水呢?他根本就沒有考慮,是不是河道比較幹淨,河水向下遊流的比較順暢的原因。要不怎麽說鬼子都是自大狂呢。


    沂河上原有的兩座渡橋,早在前兩次臨沂戰役的時候就已經被炸毀了。連日打仗,河兩岸的渡船早就被雙方士兵損毀一空,現在想要過河,憑小鬼子的身高,肯定是趟不過去的。遊過去?好像第五師團並沒有多少人會遊泳,而且,就算有水性好的,人能有過去,戰車、大炮怎麽遊?失去了重武器的阪垣師團還叫精銳嗎?


    好在阪垣手下有整整一個聯隊的工兵,這些工兵們雖然在前些時候獨立旅的襲擾戰中損失不小,其中的精銳還是保存了下來的,在沂河上麵架上幾座浮橋,自然是沒有問題。


    鬼子似乎天生就是修橋鋪路的高手,那些工兵們喊著號子,抬著鋼梁、木樁,快速地在河麵上忙碌著,四個小時不到,三座能通過坦克的浮橋就已經通到了河的對岸。在架橋的過程中,河對岸的中國軍隊,一刻也沒停止對鬼子工兵的炮擊,鬼子們一麵還擊,一麵勇敢地跳到足夠沒過他們頭頂的河水中打樁子,雖然因此淹死了不少,卻也真的把浮橋架到了河對岸。


    橋架好之後,為了穩妥起見,阪垣中將先派過去了一個戰車大隊,然後再讓步兵隨後跟上,這是為了防止中國軍隊半渡而擊。


    阪垣中將曾經仔細地學習過中國古代的兵法,渡河作戰,最忌諱的就是被敵人半渡而擊。中國人一向認為,軍隊過河過到一半的時候是最脆弱的時候。阪垣將軍當然不會同意這種說法,在他的心目中,第五師團就是最完美的軍隊,任何時候都是堅不可摧的,漫說是半渡了,就是大半渡,他們也是沒有任何破綻的!隻不過為了防止中國人的詭計,中將還是提醒他的部隊一定要在渡河的時候提高警惕。


    大隊的步兵通過三座浮橋,快速的向對岸前進,橋麵雖然濕滑,時不時的有人跌倒。但是,勇敢的大和勇士們還是頑強地爬起來,繼續向著他們的目標前進!阪垣中將看著他那些勇猛的士兵們,眼眶都有些濕潤了,中將被士兵們的忠誠和勇敢感動了。


    突然,一陣低沉的,類似打雷的聲音響起,“轟隆隆!”聲音遙遠而沉悶,緊接著就仿佛萬馬奔騰一般,又好像有一個強大的史前怪獸要從地下鑽出來一樣,大地都在隱隱地顫抖,天空中烏雲滾滾,狂風驟起,似乎有一場毀天滅地的災難即將降臨一樣。


    地震了嗎?阪垣師團長驚訝了。日本是個多火山地震的國家,幾乎每年都有地震發生,中將對於地震那是相當的熟悉。隻不過這次地震,怎麽和以前的地震不一樣?莫非中國和日本就連地震也不相同?嗯!中國是個大陸國家,地震當然和日本的不同,就和他們國人的身高普遍比日本人高一樣,地震也一定比日本美妙!


    阪垣中將自以為找到了症結所在,大聲的命令他的士兵加速過河!並且他本人也開始走上了浮橋,他要享受一下,在中國的地震中過河的美妙感覺。


    第054章 龜田護主


    “嗚——哇!”比最兇猛的猛獸還要可怕一萬倍的咆哮聲快速的接近著,一頭深色的龐然巨獸沿著河道高速的奔馳而來。這是什麽?阪垣中將呆住了。


    河道上遊二十裏。獨立旅工兵營長曹寶焦急地看著天,手裏拿著一塊旅座親手贈給他的鋼殼大懷表,隔半分鍾就看一看。這天都快亮了,怎麽還不見動靜?


    “來了來了。”一連串歡快的喊叫聲從身邊樹上傳了過來。那樹上爬的是他的警衛員小山子,這小子爬樹特別利落,夜裏十二點一過,工兵營長就把他的小警衛員給逼到樹上去了。


    一陣清脆的馬蹄聲由遠而近,一名騎士連人帶馬快速地往曹寶這個方向而來,曹營長快步迎了上去。騎士在曹營長五十米外就被警衛士兵攔住了去路,“鬼子已經開始過河,旅座命令:炸壩!”曹營長還沒跑到跟前,那名騎士就已經大聲報出了他的使命。


    曹寶心頭狂喜,這個聲音他熟悉,正是旅部的傳令兵小方的聲音,旅座的命令肯定錯不了!


    “小鬼子,老子來了!”曹寶親手搖動了電磁炸藥的手柄。一聲驚天動地的巨響,把在場所有的中國軍人全都掀趴到了地上。這次填埋的炸藥有點多了,直接把一節十幾米長的壩頂給炸到了半空。劇烈的震動,讓離得近的工兵營三百多人全都站立不穩倒在了地上。


    望著猶如洪荒巨獸一般的河水一瀉而下,曹寶仰麵向天哈哈大笑。笑過之後站起身子的曹營長把手一揮,“走!跟我殺鬼子去!”現在守軍人數太少,即便是建製最全的獨立旅,人數也不到一千五百人,工兵營的這三百條好漢,已經是一支很不弱的力量了,他們要趕緊迴到臨沂城裏,協助旅座守城。


    阪垣中將驚呆了,他身邊的其他人可沒驚呆,“將軍!”身邊的上等兵龜田大喊一聲,背起阪垣中將就往迴跑。他的選擇是對的,中將他們剛上橋沒幾分鍾,離身後的岸邊肯定更近!


    第五師團又稱廣島師團,兵員大部分都是廣島鎮台附近的山區招收的,因為常年生活在山裏,師團裏麵會水的士兵少之又少。這次為了過河,阪垣將軍專門挑了十個水性最好的士兵到師團部擔任警衛,為的就是萬一過河的時候,失足落了水,也好有人把他撈出來。


    龜田十三郎在第五師團是個異類,他的老家是橫濱的,從小在海水裏泡大的,水性好的出奇。在他十七歲的時候,才隨家人搬遷到廣島縣。由於從小的生活環境不同,不光是在廣島縣,就是到了軍隊裏,龜田也和小隊裏的士兵經常鬧矛盾。這次選拔水性好的士兵的時候,小隊長直接就把這個刺頭兵報到了師團部,想必師團部那幫大人們,肯定能教育好這個頑劣的小子的!


    令小隊長想不到的是,龜田在師團部裏不僅沒受教訓,還得到了阪垣中將的賞識。阪垣中將看了龜田在水裏,那比魚還漂亮的遊泳姿態之後,立刻把他提拔成自己的跟班長隨,到哪兒都帶著他,並且親口告訴龜田,這一仗打完之後,就給他補個少尉的軍銜,讓他正式成為帝國的軍官。


    多年的海邊生活,龜田早就聽慣了大海的咆哮,現在一聽沂河上遊傳來的聲音就和大海漲大潮一樣,他哪兒能不慌?大潮一起,不光是在海裏的漁民漁船,就是岸邊的村落房屋也不保!龜田來不及和將軍詳細解釋,看將軍還在欣賞大潮的潮頭,真不愧是名將風度!(他還不知道他的將軍已經被驚呆了。)龜田一邊佩服他的將軍,一邊緊跑兩步,一把抓住阪垣的胳膊,往背後一背,就像小時候背一簍子鹹魚一樣就往迴跑。


    龜田選擇的路是正確的,隻是他卻忘了橋上的日軍是正在往對岸行軍,他向迴一跑,就等於是逆著人流走。浮橋能有多寬?他這往迴一跑,難免就要和正在開進的士兵頂牛。好在魚販子出身的龜田腦子不是一般的好使,一看情況不妙,張嘴就大叫:“快讓開!將軍要撒尿!阪垣將軍尿憋了!”他也實在想不起來什麽緊急的事兒,要說有大潮要來了,恐怕這些沒到過海邊的人也聽不懂,淳樸的龜田十三郎隻知道尿憋了很難受,憋得狠了,是會死人的。


    士兵們也很納悶,既然是尿憋了,幹脆尿到河裏多好?為什麽一定要迴去?哦!有士兵恍然大悟了,原來將軍閣下是為了害怕汙染河道!大人物的覺悟就是高,連保護環境都能知道!不管有沒有想明白,知道是將軍閣下尿急,正在過河的士兵們還是很自覺地往一邊讓讓,以便將軍閣下能快速地把私人問題解決了。堂堂中將大人,要是尿了褲子多丟人?那不是他一個人的問題,那是整個第五師團的集體榮譽問題!


    士兵們讓路讓得快,龜田跑的也不慢,眨眼工夫就竄到了浮橋邊,一眼看見河岸,龜田使出了渾身力氣,背著阪垣師團長騰空而起,向著幾米外的河岸就跳了過去!


    板垣征四郎被大河漲水的天地之威給驚住了,龜田一抓他的手臂,中將就清醒了過來。堂堂中將,被一個小兵非禮,成何體統!中將當時就想反抗,可是他一個養尊處優多年的高級將領,四五十歲的中年人,在出其不意的雙手被製止後,又怎麽能敵的過龜田這個年輕力壯,又從小背了十來年鹹魚的粗壯小夥子呢?


    就這樣,日軍第五師團的師團長,板垣征四郎中將被身下這個一身鹹魚味兒的上等兵龜田十三郎背著就跑。阪垣中將掙紮不動之後也想明白了,這個小子是想救自己的命,雖然樣子實在是難看,念其一片忠心、護主心切,大人大量的中將大人也不打算和他計較了。隻是這小子越做越過分!竟然當眾大喊阪垣中將尿急,這真是羞煞人也!中將開始更加用力地掙紮,就在這個時候,龜田十三郎竟然背著中將大人騰空躍起了!這一瞬間的失重,讓阪垣中將有一種心要跳出腔子的感覺,太可怕了!中將覺得自己的身體輕飄飄的,上不著天、下不著地,這短暫的一刹那,連失重,帶剛才心靈上受到的創傷,雙重刺激之下,阪垣中將差點休克了!


    阪垣中將將休克還未休克之際,身體和大地來了一次重重的親密接觸,這次中將真的要休克了。


    第055章 沂河之怒


    龜田十三郎背著阪垣中將向河岸上跳的時候,阪垣中將開始用力掙紮。由於人在空中無法借力,中將終於掙脫了龜田十三郎的手臂。也正是因為這倆人在空中沒有配合好,落地的時候當然就沒有什麽好的姿態了。


    龜田十三郎是大頭朝下,一腦袋栽到了河岸上,幸好河岸上有很厚的淤泥,這小子又從小勞動,身體比較靈活,關鍵時刻稍稍調整了一下降落的姿態,才算沒有扭斷了頸椎。不過,這一下也夠龜田這小子受的,從爛泥裏拔出腦袋之後,躺倒地上足足有好半分鍾都沒動得了地方。等他稍微緩過來一點之後,立刻起身去找他的中將大人,這才看見,阪垣中將臉朝下撅著個屁股趴在離他三米遠的泥地裏,一動不動!


    這下可把龜田嚇壞了,中將莫非就這樣摔死了?龜田連滾帶爬的到了中將身邊,用力把中將翻了過來。阪垣中將此時已經被河灘上的爛泥把口鼻都封住了。由於人已昏迷,連一點掙紮反抗之力都沒有,如果不是龜田把他翻過來,阪垣中將就將成為日軍中第一個被爛泥悶死的師團長了。龜田手忙將亂的把中將鼻子嘴巴裏的泥巴摳出來,才算讓中將有了唿吸的能力。


    本以為這樣就能躲過一場禍端,誰料更大的災難在下一秒鍾就降臨到了這兩位遇難者的身上。一個高過頭頂許多的浪頭“哇”的一下從兩人的頭上掠過。這兩個冒著絕大危險逃到岸上的鬼子,立刻就被咆哮而過的沂河水淹沒了!


    被水一泡,阪垣中將鼻子嘴裏的泥立刻被衝刷幹淨,正在深度昏迷著的中將就好像真的有神靈保佑一樣,在這關鍵時刻,神奇的恢複了神誌!隻是清醒過來的中將立即陷入了更大的恐慌之中,他現在已經被水淹了!


    就在阪垣中將手刨腳蹬的想要把嘴巴露出水麵而不得的時候,神奇小子龜田十三郎再次出現在了中將的麵前。落水的人,看見附近的任何東西,都會一把抓住的,要不怎麽會有“救命稻草”一說呢,更何況,旁邊這位正是來救助中將閣下的龜田十三郎?中將此時表現出了和他的年齡、體型完全不符合的靈活與勇猛,一把抱住龜田的大腿就下了死勁兒,死活都不鬆開了。


    龜田十三郎本來就是來救中將的,板垣中將抱住他的大腿,正好不用他再伸手撈人了。小龜田兩手一劃,屁股一扭,就想浮上去,可浮了幾浮,竟然沒浮動!板垣中將雖說身上的力氣沒有龜田十三郎大,可多年養尊處優下來,那體重可是足有一百八十斤的,如今心裏害怕之下,像條八爪魚一樣死命的纏住龜田。龜田的兩條腿動不了,身上還帶著一個兩百來斤的大累贅(板垣中將本來不到兩百斤,喝了一肚子水,再加上裏外衣裳全濕,衣服裏麵也藏滿了水,兩樣一加,也就兩百出頭了。龜田從小背慣了鹹魚,什麽東西一到身上,就能知道有多重,能準確判斷出此時中將閣下的體重變化,也就不稀奇了。),任是他水性再好,也到不了水麵了。


    眼看著倆人再次向著水底沉去,龜田可真急了。人可以不救,官可以不升,自己的人生雖然不是很美滿,可他還真的沒活夠,一點也不想跟這年紀一大把的中將閣下一起成神。掙了兩下沒掙開,龜田兇性大發,一拳頭擂到板垣中將後腦勺上,中將這才軟綿綿的放開了手腳,緩緩地向下沉去。


    沒有了拖累的龜田兩腳一蹬,迅速躥出水麵,入眼處,一片汪洋,除了水,什麽也看不見。忽然想起水裏的中將,龜田心裏一陣慌亂,此時他才想起中將跟他在一起,要是被水淹死的後果。想通這件事的可怕之處之後,龜田把牙一咬,一個猛子又向水裏紮了下去。


    好在龜田的水性實在是好,運氣也相當不賴,在水裏遊了幾圈之後,還真讓他找到了正在隨波逐流、慢慢向水族進化的中將閣下。龜田迅速的遊到中將身邊,提著板垣中將的脖領子,用盡全身力氣劃水,在他用盡渾身力氣之前,兩人的腦袋終於露出了水麵。


    龜田拖著中將在水裏劃呀,劃呀。也不知道過了多長時間。龜田四肢都已經失去了知覺,就在他以為今天真的要和中將一起歸天的時候,一艘小艇劃了過來。


    第五師團並不是所有人全都站在浮橋上等著大水過來的,有一部分過了河的,還有不少人是沒過河。這條小船就是還沒有來得及過河的部隊派出的。雖然阪垣師團的人大部分都不會水,雖然沂河兩岸已經沒有了渡船,可堂堂第五師團一兩萬人,想要做幾條小舢板來救人,總是能夠辦到的吧?再沒人會水,也總不會一個都沒有,龜田不就是個例外嗎?有了龜田,當然就能有其他人。何況跟在板垣中將身邊的可不光是一個龜田,光是會水的就有好幾十呢。這些人發現中將失蹤之後,立刻迴到河對岸,緊急製作應急小艇,然後開始滿世界的尋找中將大人,大家全都知道,要是板垣中將在沂河裏失了蹤,會造成多麽惡劣的後果。


    中將離了水之後,立刻受到了及時的救治。船上既然都是水中的能人,對於落水的遇難者,當然懂得救治。眾人齊努力之下,隻是喝多了沂河水的板垣征四郎中將終於悠悠醒了過來。中將對水下的遭遇好像全都忘了,看著龜田就好像老父親看著獨生子一樣的慈祥親切,“十三郎,是你救了我吧?真是個好小夥兒。”


    中將一番句話,讓因為自己在水下對中將的不禮貌行為,而心裏惴惴不安的龜田十三郎心中大定,也讓周圍的其他人看向龜田的眼神充滿了羨慕、妒忌、恨。


    阪垣中將有龜田及一幫水性好的士兵在身邊保護,暫時度過了危險期。正在通過浮橋過河,以及剛過了河和正在準備過河剛走到河岸邊的第五師團的其他鬼子們可就沒那麽幸運了。從上遊急衝而下的沂河水,以排山倒海之威、橫掃一切之勢,一下子就把鬼子工兵辛辛苦苦搭建的三座浮橋像玩具一樣一下子全給衝斷了!浮橋上麵正在通過的上千名鬼子如通鍋拍上的餃子一樣,被沂河之神強壯的手臂,拉進了她那寬廣的懷抱,像無數年以來,這條河裏眾多的落水者一樣,成了河裏魚蝦鱉蟹的食物。


    洶湧的河水漫過了河岸,河岸兩邊連同阪垣中將在內的,又有兩三千鬼子被暴虐的河水卷到了河道裏,和河中的水族做了朋友。這一算下來,竟有一個聯隊的鬼子,在這個陰雨天的清晨喪生在沂河之中。等到第二天,沂河水退了之後,僥幸逃得性命的阪垣中將一清點損失,找到屍體五百餘具,失蹤人數達到四千五百人以上,兩下相加,都快超過前兩次臨沂戰敗的損失了!


    暴跳如雷的阪垣中將讓兩個大隊沿河向上遊搜索出去二十裏,命令手下還剩下的所有工兵立刻重新搭建浮橋。他一定要殺過河去,一定要給對麵那支已經虛弱到極點,隻會耍弄陰謀詭計,給皇軍造成嚴重損失的中國軍第三軍團一點顏色看看!他不僅要全殲了這支中國軍隊,還要給對岸那個城市裏的中國人一點厲害,讓他們知道,得罪了皇軍、得罪了第五師團以及他阪垣中將,將會是一件多麽可怕的事情!


    這次沂河的意外漲大水,不僅讓第五師團損失慘重,並且讓阪垣中將本人也受到了重大傷害,唯一獲得好處的大概就是龜田十三郎了。這位忠誠的上等兵,由於救了中將的命,在第二天中將的情緒得到控製之後,就被升為了中尉,比中將原先承諾他的少尉,還要高了一級。


    這次成功實施的水攻計,讓鬼子損失慘重,但是還遠沒有到讓這批鬼子喪失攻擊力的程度。尤其是自覺受了傷害,狂怒之下的阪垣老鬼子瘋狂的驅使手下再次搭建浮橋之後,第三軍團,從龐炳勳,到高全都沒了應對之策。兵力相差太懸殊了!明知道不能讓鬼子把橋搭好,卻又無計可施。水攻計,隻能用一次,現在就算是再想築壩蓄水,時間上也來不及了。更何況,鬼子沿河巡查的那兩個大隊,又豈是好相與的?


    市政廳,臨沂駐軍會議室,龐炳勳和高全相對坐在會議桌兩邊,今天這個會議隻有這兩個第三軍團的最高統治者和最大的實力派頭子參加,其他人現在已經入不了龐炳勳的眼了。


    對高全發動的這場水攻戰,龐炳勳是打心眼裏佩服。在現在這種兵力情況下,還能打一場那樣的勝仗,不能不說這場戰鬥的實際指揮者高全是個軍事指揮奇才。龐炳勳看著高全,心裏又是欣慰又是不安。欣慰的是,這樣一員有勇有謀的戰將,是自己部下的一名旅長,他的所有戰績,記上首功的都將是自己這個不管是名義還是實際上都是確鑿無疑的上級。不安的是,老謀深算的龐炳勳,從高全的眼睛裏看到了明顯的桀驁不馴,這個人根本就不是自己能夠掌控的,那麽當初自己招安他,到底是對還是錯呢?龐炳勳有點疑惑了。


    “鈞座,如果戰區還不給我們派援兵,以我軍現在的兵力情況,這臨沂城,恐怕是真的守不住了。”還是高全率先打破了沉默。不管怎麽說,他都是當下級的,既然軍團長龐炳勳沒有先說話的打算,最先發言的當然隻能是他了。


    “沒有長官部的命令,我軍是不能擅自從臨沂撤退的。”龐炳勳真的很無奈,他又如何不知道現在手下這些人抵不住第五師團?“好在前段時間在你的堅持下,撤空了城中的居民,讓我們沒了後顧之憂。大不了咱們這點人手全擱在臨沂城拉到!軍人嗎,能在和倭寇的戰爭中戰死,也算是一種不錯的死法了。”


    第056章 鬼子進城


    高全有點吃驚地看了眼前的老將一眼,想不到這個老滑頭還有這樣忠烈的一麵。“鈞座倒也不必太過悲觀,我軍現狀,戰區乃至軍委會都是知道的。鈞座可以立刻把當前的局勢向戰區匯報,向戰區請示下一部作戰指示。我想戰區李長官也不想看到我第三軍團被日軍全殲的吧?”


    龐炳勳雖然見多識廣,最近一段時間被阪垣老鬼子刺激的腦子經常短路,連這樣簡單的矛盾上交的方法都沒想起來,此刻一聽高全的建議,老龐的眼睛立刻就亮了,“對啊!諫之,一眼點醒夢中人!李長官當然不會坐視我三軍團全軍覆沒!這樣,諫之你立刻去把你在城裏麵設的那些機關埋伏都啟用了,我去召集部隊準備撤退事宜,現在我就去給戰區長官部發電報,長官部真要不理睬,我就給武漢軍委會發報!我就不信軍委會真的要消了我三軍團的番號!”


    在戰鬥中,如果一支成建製的部隊,尤其是像軍團這樣一級的大型軍隊編製,如果被敵人全殲的話,上級軍事主官是說什麽也要承擔責任的。李長官再是權勢滔天,也不敢冒天下之大不韙,讓前一段時間還在全國各大報紙上刊登的抗戰英雄,龐炳勳的第三軍團真的與臨沂城共存亡的。尤其是聽龐炳勳說,臨沂城裏的居民早已撤離,這座城市其實已經早成一座空城,而李長官也確實手頭沒有多餘的兵力往這邊派的時候,下令撤退,也就成必然的趨勢了。


    當然,軍委會的委座大人既然上次都能越級指揮五十九軍增援臨沂,這次李長官把第三軍團和臨沂城的爛攤子推給委員長,當然也是一個政治家應有的氣度了。


    委座比李長官更要關注臨沂。台兒莊大捷之後,委座大人就一直想要在徐州地區再次聚殲一次日軍,第五戰區的部隊,現在都在向徐州附近集中。而日軍也調集大軍,第三、第五、第九、第十、十三、十四、十六、一一四等多個師團,二十餘萬人,從幾麵向我第五戰區主力圍攏而來,並從幾路攻占我軍陣地,圍攏之勢漸成。


    委員長此時已經有些猶豫了。第五戰區的部隊雖多,卻都是久戰疲兵,且武器裝備和日軍的精銳師團相差甚遠,兩軍若是正麵對決的話,鮮少有軍隊能正麵扛得住日軍的飛機坦克的猛攻的。第五戰區到底能不能頂得住日本人的攻勢,委座心裏真是沒底。就在這個時候,收到第五戰區轉來的電報,裏麵提到第三軍團的現餘兵力情況,以及臨沂居民已經撤離,是戰是撤,請委座看著辦。這哪裏是決定什麽戰鬥?這分明就是讓委座大人選擇,第三軍團這支部隊的番號還要不要?


    就算這個軍團最終要撤銷,那也應該是由軍委會下命令改編,哪能讓一個建製還在的軍團,送過去讓日本人給全吃了呢?關於這點,委座比李長官還要在意。今天他要敢把第三軍團送給鬼子,明天全國的各地方軍係的大佬們,就敢把他委員長的中央軍給晾那兒!沒有了地方軍隊的掩護,中央軍那些精銳部隊怎麽抗日?委座那精明的頭腦在第一時間就想明白了這其中的利害關係,一封電報發至第三軍團,命令該軍團近日尋機轉進!


    委座聖諭一到,龐軍團長立刻安排轉移事宜。他的嫡係部隊現在已經真的不多了,為防日軍跟蹤追擊,必須留有斷後部隊,那這支斷後部隊當然是非高全的獨立旅不能勝任了。總不能讓他整個軍團為獨立旅斷後吧?


    對此高全倒是沒有意見,誰讓他現在是三軍團裏麵最“兵強馬壯”的一支部隊呢?個子大的挑重擔,對此,他根本就不能有任何異議。


    軍團部及其他幾個師旅級單位,剛剛開始撤出城外,鬼子的前鋒部隊就過了沂水了。這次鬼子過河之後,不像上次那樣在河邊幹等了,鬼子的前鋒部隊直接就向臨沂城發起了攻擊。


    臨沂城的城牆,自然是不如羅文峪、居庸關這樣的千古雄關,高全的獨立旅也沒有一四三師或者十三軍強大,就算是他不計血本的把人全投入進去,估計也擋不住發了瘋的鬼子幾個波次的攻擊的。好在,臨沂城裏,高全早給鬼子準備好了一場盛宴,在城牆上的戰鬥做做樣子,炮連把炮彈打了一輪之後,從炮連開始,獨立旅的所有部隊開始了全麵後撤。


    鬼子先頭部隊是在南京犯下滔天罪行的國岐登指揮的第九旅團。國岐登自從在南京城中呆過一個禮拜之後,再迴到第五師團之後就人性大變,現在就連原來對他還算頗為賞識的板垣征四郎師團長都有點厭煩他了。這家夥現在整個一個變態殺人狂,整天隻對殺人感興趣,關於戰略戰術,甚至是作戰的指揮藝術,對部隊的掌控方式,等等,對於一個指揮官來說至關重要的東西,這位國岐少將全都有了不同程度的退化。阪垣中將覺得,國岐登已經不適合在在軍隊裏呆著了,他應該去看醫生,去治療心理疾病,這家夥有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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