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諫之，來，坐吧。”高全給自己起了個字，叫諫之。這時代但凡有點文化、有點身份的人，都要給自己取個字，高全也不免入鄉隨俗。劉汝明的師指揮所是在一塊凹陷下去的山壁上搭建的，既隱蔽，又是鬼子大炮打不到的死角，總共也就不到二十個平方，一群師部參謀在這塊狹小的空間裏忙碌著。
“謝師座。”高全嘴裏答應著，身子卻仍站的筆直。實在是這個師指揮所地方太小了，坐下別扭，他倒寧願站著，這樣也顯得對劉汝明比較尊重。
劉汝明對高全這種做派明顯很是欣賞，眼裏也帶出一絲柔和的神色。這時，旁邊一個身穿黃呢子軍裝，肩膀上帶著上校肩章的軍官站了過來，“劉師長，這位就是高營長吧？”
“對，這就是我師特混營營長高全。諫之，這位是第十三軍的謝高參，這次鬼子進攻張家口，傅總司令和湯總指揮從南口前線的火線上抽出部隊來支援我軍，謝高參就是隨增援部隊一起來的。”劉汝明給高全介紹謝高參的時候，神色多少有點不自然。
“謝高參好！”高全立正敬禮。
一進來就看見這個軍裝和143師明顯不同的軍官，高全就有點奇怪，此時一聽他是十三軍的，心裏就是一咯噔。自己在居庸關和八達嶺可是和湯總指揮鬧過一點小小的不愉快，雖說後來自己主動要求夜襲日軍，算是給對方幫了個忙，可誰知道湯司令會不會再惦記自己了？這位到這兒來找自己，不會是湯恩伯打算算什麽後賬吧？高全心裏有點打鼓。
這位謝高參明顯是來者不善，高全給他敬禮，這位既沒有還禮，也沒有握手寒暄，弄清楚是高全之後，把臉一板，立刻發難：“高營長，你在居庸關騙取我八十九師幾百顆地雷，所欠款項打算什麽時候歸還？”
怎麽還抓著這事兒不放，高全一聽就煩了，“我是從貴八十九師買的地雷，並不是騙，這點請謝高參一定要分清楚。還有，當時我是打了欠條的，現在中日兩軍正在交戰，謝高參到火線上特意來找我，就是為了討還這筆錢嗎？也不怕實話告訴你，地雷已經用來炸鬼子了，現在已經沒有了！要錢，現在高全身上隻有一塊大洋，要就拿去！軍火本來就是用來打鬼子的，八十九師的地雷多，支援我部一點，難道不應該嗎？這個官司，就算打到委座那裏，我也不怕！抗日打鬼子，我還打出來罪了嗎？”既然打定注意要賴賬了，高全也就不怕撕破臉皮，反正地雷已經用了，要錢沒有，你看著辦吧！
“你！”謝高參想不到高全這個小小的少校營長竟然敢當麵頂撞自己，氣得滿臉通紅，指著高全你了半天也沒說出來話。劉汝明在邊上緊著勸，“謝高參息怒。這個地雷，既然是高全向八十九師買的，我劉汝明認了，這個地雷等將來我還給湯總指揮，你看怎麽樣？”幾百顆地雷能有幾個錢？就算隻再多的錢，對於劉汝明這個師長來說，還不是小意思？等將來領了軍火給養之後，還給他幾百顆地雷也就是了，當不得小題大做。
謝高參經劉汝明一勸，臉色才算好了一點，地雷的事說完之後，這位高參接著又質問起了高全，“地雷的事，既然劉師長這麽說，那就算了。不過，你把日軍引到八達嶺又算怎麽迴事？總指揮命令你部夜襲日軍陣地，你消滅了多少日軍？怎麽陣地前沿的日軍人數並沒有減少？你為什麽不去向總指揮匯報，就跑到張家口來了？這是違抗軍令，臨陣脫逃你知道嗎？”數落完高全之後，轉頭又對著劉汝明說道：“劉師長，我要求把高全帶迴去，交給總指揮親自處置，請劉師長批準！”
這家夥這就開始上勁了，不光是高全，連劉汝明的眉毛都皺了起來，湯恩伯怎麽會派了這麽個人過來？
麵對別人的當麵指責，高全當然要為自己辯解，“謝高參，你對我部的事知道多少？就來指責與我？我把日軍引到八達嶺？你怎麽不說是你把日軍引到了居庸關呢？至於那次夜襲戰，我部共擊斃日寇二百三十一人，將日寇最少兩個中隊趕出宿營地，並放火燒毀了日軍營地！你還想讓我怎樣？戰鬥之後，我營隻剩下八十八名疲憊之極的士兵。迴八達嶺？四處都是日寇，你讓我怎麽迴八達嶺？我的部隊是143師的部隊，完成任務之後當然要迴張家口歸建，我不知道謝高參有什麽可對我指責的，高全自認對得起黨國，對得起領袖，對的起全國的百姓！”
劉汝明一看這兩位有越吵越兇的意思，趕緊把高全叫到一邊，揮手讓正看熱鬧看得起勁的師部參謀們到外麵去。
“謝高參，高全我已經準備將其外調。我部將劃歸二戰區統轄，我已經上報二戰區，準備讓高全先行到太原找閻長官報道。這件事已經上報集團軍了，傅總司令也知道了。高參可以去問問湯總指揮。”
謝高參悻悻的走了，高全卻是有點傻眼了，調往二戰區？真的假的？算算時間，現在二戰區應該是正在進行太原會戰。平型關大捷，忻口會戰，幾乎都是在這段時間發生的，自己這麽幸運？南口戰役還沒完，接著就去太原那個大戰場？
第031章 路遇鬼子
“諫之，你剛才真的不應該和謝高參用那種語氣說話的。他今天能來這裏，還不是奉了那位湯總指揮的命令？湯恩伯也真是小氣，幾百顆地雷也好意思拿出來說，我們缺槍少彈的，他的十三軍可是什麽都不缺！”
劉汝明發了一頓牢騷之後，看著高全的眼睛中有了一絲歉意，“你來之前，謝高參已經和我把情況都說了。你借地雷，也是為了打鬼子，這點我完全讚成，那筆帳我去和湯恩伯算。隻是你在八達嶺夜襲鬼子之後，沒迴去和湯恩伯打聲招唿，就直接來我這兒了，讓湯恩伯抓住了把柄，我也沒辦法。把你外調，也是沒辦法的事，老哥護不住你了！”
高全一陣血往上湧，再次舉手敬禮，“師座，請不必說了！高全到哪裏都是打鬼子，跟著師座是，到了二戰區，高全還是打鬼子！絕不給師座丟人！”劉汝明最讓高全佩服的，也就是在抗日戰場上。在整個抗日戰爭中，劉汝明指揮部隊每次都能打出漂亮仗。羅文峪阻擊日寇，張家口血戰，尤其是後來台兒莊大捷後，在徐州獨率六十八軍據守孤城，為全戰區幾十萬部隊斷後，伏擊鬼子九師團，重創日軍之後，唱了一出空城計，全軍安然撤出，在漫天將星閃耀的抗日戰爭中，劉汝明完全當得起名將之稱。
“今天早上得到通報，延慶、懷來都已經被日寇攻陷，湯恩伯從居庸關撤了下來，張家口已經守不住了。我軍現在正要撤退，此時你去二戰區正是好時候。你的營已經沒多少人了，你去組織一下，挑十名以內的隨從人員，選誰都可以，這已經是我能做到的最大程度了。去吧。”
高全再向劉汝明敬禮的時候，劉汝明還了個禮。
一營還有多少人？劉汝明讓他帶十個隨從，還能隨便挑人，那就是把一營精英全讓他帶走了。高全很承劉汝明的情，也沒讓劉汝明失望，王大柱、錢四喜，以及柳七、二孬、小蔡這幫高全手下的精英，他是一個沒少，全都帶上了，再加上軍醫厲岐。桂枝是柳七的老婆，人家小兩口正是新婚燕爾時期，高全也不好拆散人家。看厲岐的意思，這幾個女人好像還真能幫上他的忙，高全幹脆把她們當成隨軍家屬一起帶上，不用占那十個人的名額。和大家一說，自己要去二戰區，問誰願意一起去，所有人都願意跟著他。
高全訓練的偵察連現在也就剩二十來個人了，當然不能全帶走，他當初下大力氣去訓練這幫人的時候，就是想給我國的抗戰大業添磚加瓦，可不是要自己拉山頭當軍閥的。劉汝明是抗日名將，留些人跟著他，也能發揮大作用。高全相信自己走之後，這些人劉汝明肯定會重用的，這些人留下來肯定能在抗日的戰場上大放異彩的。
民國二十六年，八月二十九日，由於沒有構築堅固的軍事防禦工事，指揮失調，武器落後等原因，在日寇占領延慶、懷來之後，劉汝明率143師從張家口撤離。同日，高全率領部下十人，離開143師，趕奔第二戰區駐地太原。
九月的太陽還是火辣辣的，夏末秋初的天氣俗稱秋老虎。隻有早晚有些涼爽，白天的時候，炙熱的陽光下趕路的行人，很快就能熱出一身的汗。
高全和他的部下們換上便裝，裝成趕路的老百姓，走在西行的大路上。這一路上偶爾也有行人，十幾個人分開行走，倒也並不是特別顯眼。
前麵就是路口，高全他們離路口還有百十米的時候，發動機的聲音轟轟的傳了過來。有情況！高全立刻向路邊的小土丘跑去，身後的戰士一看高全行動有異，馬上跟著往路邊跑。等他們爬到小土丘上之後，另一條路上的一支軍隊已經開過來了。
前麵是卡車、摩托車開路，後麵是坦克、步兵，中間還參雜著騎兵部隊。頭輛裝甲卡車上插著一麵白底、中間有個大紅色的圓型膏藥旗，是鬼子的大部隊！幾個人一動不動的爬到小土丘上往下觀察，鬼子的部隊長得望不到頭。滾滾沙塵中，鬼子兵們一個個走得精神抖擻，倒也算是軍容嚴整。
這一趴，就是小半天，鬼子的部隊一直過到天都快黑了，才算過完。高全看看身邊的王大柱、錢四喜，這倆人都嚴肅了起來。和鬼子打仗，他們倆並不怕，這段時間也沒少打。可這迴的鬼子人數也太多了，他們這邊總共才十四個人，和鬼子根本就沒法比，唯一能做的就是躲起來別被鬼子發現了。可他們是要到太原去的，這前麵的路上出現了鬼子可怎麽走呀？
再看看其他人，臉色也都好不到哪兒去。高全笑了，“怎麽了？大家夥兒都怕了？鬼子又不是老虎，也不吃人。正好咱們要到太原去，我看鬼子也是往那邊去的，咱就跟著這群鬼子的身後。有這麽多鬼子帶路，咱們怎麽也不會迷路。”
這番話一說，隊伍裏有幾個人就笑了，鬼子給帶路，這說法多新鮮！戰士們心理麵的所有擔憂立刻就煙消雲散了。
高全他們遠遠吊在鬼子後麵，離得近了，容易被鬼子發現不說，鬼子們蕩起的塵土，也確實比較討厭。
天黑了，鬼子就在路邊紮起了營，開始生火做飯。高全他們悄悄地向鬼子最後麵的一個火堆靠近，在離鬼子三十米遠的地方蹲了下來，靜靜地聽著鬼子的談話。這些鬼子說的都是家鄉的一些軼聞，並沒有談論什麽和軍事行動有關的事，聽了半個鍾頭，也沒聽到什麽有用的信息，鬼子的聲音不是太大，聽起來也不是特別的清晰。鬼子們吃完飯，就開始休息，高全他們也慢慢地退到了遠處。鬼子吃完飯了，咱們也要吃飯，戰士們圍成一圈，慢慢的啃著隨身帶的幹糧。
半夜的時候，錢四喜領著兩個兩個人悄悄摸過去，拖過來一個鬼子哨兵。高全用日語審問了一番，這鬼子竟然聽不懂東京腔的日語。高全試著換成其他語言審問，最後用高麗語，這年輕的鬼子竟然聽懂了，原來這家夥並不是正宗的日本人，而是一個棒子。這隊鬼子是察哈爾派遣兵團的，奉命往山西作戰。察哈爾派遣兵團，還真是熟人，張家口的時候，不就是和這幫家夥在打仗嗎？想不到竟然追著這夥鬼子追到山西來了。
再問就問不出什麽了，這個假鬼子畢竟太年輕，知道的不多。高全可不是什麽心慈麵軟之輩，使了個眼色，柳七從旁邊獰笑著就過來了，抓起個東西堵住這家夥的嘴，旁邊過來兩個戰士和他一起拖著這個高麗棒子就轉到了那邊的大樹後麵，不到一分鍾，三個人晃悠著就迴來了。
看看時間，已經快午夜了，鬼子們想必都安睡了吧？高全掄圓了胳膊把手榴彈投向五六十米之外的火堆，先打擾一下鬼子的睡眠再說。
“轟隆！”一聲響，手榴彈正好落到火堆裏麵爆炸了！高全他們在夜色裏撒腳往遠處跑了下去，估計今天鬼子半夜都睡不好了，讓他們熬熬夜對身體還是有好處的。
第032章 二鬼子逞兇
高全扔了一顆手榴彈跑了，鬼子卻是忙活到快天亮。那顆手榴彈炸死了兩個在火堆邊值班的鬼子，鬼子們一邊要處理屍體，一邊還要派出搜索隊到隊伍周圍有可能投出手榴彈的地方搜查，等搜索隊迴來的時候，天都亮了，鬼子們一夜沒睡好。
大部隊要向太原進攻，鬼子把高麗人組成的一個斷後連隊留了下來，負責在這附近尋找肇事兇手。被炸死的就是高麗團士兵，由他們自己為自己人報仇最是恰當不過。高麗士兵組成的那個中隊基本沒什麽戰鬥力，跟著到前線，也不過就是到火線上充當炮灰，或者幹點雜活什麽的。昨天大半夜的那聲爆炸，讓鬼子部隊指揮官一夜沒睡好，既然沒追到兇手，少佐閣下的怒火稍微的發泄到自己的異族手下身上一點，當然就是人之常情了。
“樸桑，你的部隊有沒有抓住肇事的兇手？”少佐眯縫這小眼睛，死死地盯著即將倒黴的樸萬榮上尉。
“嗨！少佐閣下，肇事者投完手榴彈之後，就已經跑了，我帶著一個連的士兵追了一個小時也沒有追到。”樸萬榮迴答的時候，眼睛也直視著少佐的眼睛，這倒不是他的膽子大，而是和日本人打交道多了，他知道太君對眼神躲閃的人是最懷疑的，想要證明自己的無辜，就必須要表現出一副大義凜然的樣子。
以前百試百靈的絕招今天不靈了，少佐閣下已經失去了耐心，他必須要盡快懲罰了這個高麗人，然後帶著自己的部隊向前趕路，在九月三日之前，趕到天鎮，過時不到的，是要受到軍法嚴懲的。
“樸萬榮上尉沒有完成任務，必須要受到懲罰。抽他三十鞭子！”
倒黴的樸萬榮上尉被拖了下去，外麵響起了殺豬一樣的慘嚎聲。少佐的眉頭緊皺，這個樸萬榮，怎麽叫得那麽大聲？過了一會兒之後，兩個執行的士兵把樸萬榮像拖死狗一樣拖了迴來，少佐鄙夷地看了樸萬榮一眼，“樸桑，我帶著部隊先走了，你留下來，找到肇事者，然後到太原去找我。”交代完之後，也不等樸萬榮再說什麽話，少佐閣下扶著配刀大步走了出去，他根本就不擔心樸萬榮會背叛皇軍，樸萬榮這支部隊在中國做盡了壞事兒，中國人根本就容不下他，除了永遠做皇軍的一條狗，他們這些人根本就沒有其他出路。
樸萬榮被連裏的士兵抬迴去的時候，心裏這個罵呀，你說你個小鬼子，走就走唄，臨走之前還抽爺爺一頓鞭子幹嘛？這話也就敢在肚子裏悄悄罵，雖然周圍都是自己人，他也不敢罵出聲，生怕有人泄露出去，自己這條小命就完了。
爬到床上上著藥，樸萬榮心裏忽然又高興了，離開了太君的視線，自己可就是隨便折騰了，再也沒人能管住自己了！
鬼子上午走的，中午的時候，樸萬榮就下了命令，掃蕩就近的村莊！他要一路掃蕩到太原城！
這些高麗籍的二鬼子，比真正的鬼子也不遑多讓，他們就像蝗蟲一樣，所過之處寸草不存。每一座房屋都被燒毀，每一塊銅板都被搶走。一路燒殺搶掠，這附近村子的老百姓可算倒了大黴了。二鬼子們從羊估子村出來之後，村子裏冒起了陣陣濃煙，大街上躺著幾具村民的屍體，村子裏到處都是一片狼藉。一口水井裏鑽出個小夥兒，看了村子裏的慘狀之後，抹了一把眼淚，抬腳就向村後的小山包跑去。
清風寨是這附近最大的一座山寨，山寨上有一位女當家，人送美號紅牡丹，不僅模樣俊俏，還有一手出眾的槍法，這十裏八鄉的誰不知道？俗話說：好漢護三村，好狗護三鄰。清風寨附近的十幾個村子都是清風寨的保護對象，每個村子按月給清風寨上交多少不一的保護費，清風寨保護他們不受騷擾。這年月土匪到處鬧，聽說滿洲國的小鬼子也過了長城了，村民們交保護費，倒也交得心甘情願。這保護費主要是村子裏的大戶人家交，窮人家想交也交不上，畢竟地主大戶家裏的錢財多、人口多，是最需要保護的對象。
這天，紅牡丹正在聚義廳和山寨裏的小頭目商量事情，一名小嘍囉領著一位年輕人急急忙忙的跑了進來。
“大當家的，羊估子村裏進了鬼子。這是羊估子村的銅鎖，來找大當家的求救來了。”小嘍囉口齒伶俐，上來兩句話，就把事情講明白了。
紅牡丹秀眉一揚，看著叫銅鎖的年輕人。
“大當家的！求你給我們村的人做主呀！”銅鎖一看紅牡丹在看他，兩腿一軟“噗通”一下跪倒在地，哭著就把他們村裏今天下午的遭遇講述了一遍。
鬼子來了的消息是今天早上傳到村子裏的，村子裏的大戶楊善人領著全家到山上去躲鬼子了。村子裏但凡有點錢的，以及家裏有姑娘媳婦的也都到山上躲著去了，隻有十幾家覺得自己家裏窮得都揭不開鍋的窮苦人家沒去山上躲，這十幾戶覺得自己家要什麽都沒有，鬼子就算是來了，也搶不走什麽東西，家裏也沒有年輕的姑娘媳婦，就沒出去躲，留到村裏看家。
下午的時候，鬼子進了村，把村子裏所有的房子都翻了一遍不說，還把村子裏剩下的人都給殺了個一幹二淨！銅鎖是個孤兒，家裏赤貧，什麽都沒有，平日裏就靠著給楊善人他們家打短工做活。楊善人全家進山的時候，銅鎖也跟著上了山，到山上之後，楊善人的二姨太忽然想起她房裏還有一個收拾好的首飾盒子忘了拿了，硬要銅鎖迴去拿。結果銅鎖拿了首飾盒剛出楊家門，鬼子就進了村。銅鎖機靈，看見村裏的水井離得近，順著井繩就下到了井裏。
在井裏就聽得上麵雞飛狗跳，到處響槍，一直鬧騰了好長時間，直到上麵徹底沒了動靜，銅鎖這才上來。這一上來，銅鎖就看見滿街都是死屍，村子裏的房子都被點找了，銅鎖試著去救火，可是全村的房子都著了火，他一個人又怎麽去救呢？沒辦法，銅鎖隻好迴山上去，把首飾盒子交給二姨太，和楊善人說了村裏遭難的情況，活著的人一聽全都哭了，楊善人叫他去找紅牡丹，給村裏人報仇。
銅鎖說完了，從懷裏拿出個小包包遞給紅牡丹，裏麵是一百塊銀元，那是楊善人給紅牡丹的酬金。
第033章 清風寨劫車事件
紅牡丹一聽，當時就惱了。羊牯子村是她罩著的，鬼子一來就殺人放火搶東西，這和打她的臉有什麽區別？
“銅鎖是吧，你迴去告訴楊善人，這活兒我紅牡丹接下了，鄉親們這個仇我紅牡丹給報！”
銅鎖千恩萬謝的走了。小頭目們都看著紅牡丹不說話，這位大當家的性如烈火、嫉惡如仇，小鬼子這迴鬧得太不像話了，大當家的肯定不會善罷甘休，這些山寨裏的小頭目沒一個敢在紅牡丹發脾氣的時候插話的，隨便紅牡丹決斷，大家聽著就是了。
紅牡丹坐到那兒唿哧唿哧喘了半天氣之後，開始發布軍事命令：“老二把山上的所有眼線都派出去，偵查清楚小鬼子的動向，山上的弟兄們把家夥都準備好，一有了消息，馬上出發，咱們就幹他一票大的！”
“好嘞！”“明白！”“放心吧，大當家的！”土匪們亂糟糟地答應著，一哄而散，各自忙各自的去了。紅牡丹也去收拾自己的家夥，整個山寨立刻進入臨戰狀態。
清風寨這些年不是白幹的，山下耳目眾多，不僅各個村莊，就是附近的幾個縣鎮，都有他們的內線，消息極為靈通，要不然他們也不會在這一片混得風生水起，名氣這麽大。時間不長，各種有關鬼子偽軍的情報就源源不斷的傳上了山。鬼子這迴襲擊的可不光是羊牯子村，清風寨“轄區”內的一大半村子都遭了鬼子的禍害。天官廟村被鬼子禍害的更慘，全村的男女老少基本上都沒跑出去，叫鬼子一下子給圍了，殺害了好幾百口子，村子裏的女人全被鬼子糟蹋了，連幾歲的孩子都被摔死在村口的大石頭上了！這些畜生比山裏的野狼都狠毒，連山寨裏最兇殘的殺人強盜都禁不住心驚膽戰。
這些消息越聚越多，山上的大小頭目們可是受不了了。這方圓幾十裏一向是他們的一畝三分地，山下的村子就是他們賴以生存的本錢，被他們視為搖錢樹和糧倉，缺什麽東西，隻要下山去取就行了。鬼子把村民們全給殺了，把村民們的房子也給燒了，他們以後還吃什麽喝什麽？這不是斷了他們的生路了嗎？如果剛開始聽到羊牯子村被鬼子禍害的消息的時候，大家還覺得是丟了麵子，現在就是到了生死存亡的關鍵時候了，小鬼子就是他們的生死仇敵，是大家不共戴天的仇人！
所以，當山下的消息渠道傳迴情報，說是有一支鬼子的運輸隊將要從山下五裏坡路過的時候，紅牡丹一說要打，滿山的大小頭目轟然應諾，一個個呲牙咧嘴、橫眉瞪眼，和往常下山做“買賣”，完全不是一個樣子。
鬼子的這個運輸車隊，就是給樸萬榮的那個高麗連運送彈藥給養的。鬼子要是知道這幫二鬼子這麽能整事兒，就把他們的那份兒給養給省了，這夥兒棒子隻需要配發點彈藥，至於其他的食物補給，他們已經能實現自給自足了嘛。
由於消息是內線提前發出的，清風寨有充足的時間做準備。等二鬼子的一輛押送車和兩輛輜重車組成的車隊，從清風寨設伏地點經過的時候，先是一顆地雷把押送車炸得趴了窩，然後是最後一輛輜重車的前輪陷進了一個忽然出現的大坑裏，前後一堵，中間那輛車想動也動不成了。
滿腔悲憤的清風寨義士們從車隊的前後左右四麵圍了上來，和運輸車隊的鬼子進行了短暫而激烈的交火。義士們在付出了二十多人的死傷之後，終於把這支運輸車隊上的十幾個押運兵和司機全部擊斃。搶到物資的清風寨強盜們為了泄憤，把這些鬼子全都扒的赤條條的，掛到樹上做成了風幹雞。
得到消息的樸萬榮上尉慌裏慌張的趕到出事地點之後，看著掛在樹上的，已經被風吹得半幹的人體，用標準的太君腔大罵了一聲：“八格牙魯。”
手下的二鬼子們把樹上的同類卸下來，樸萬榮立刻命令部隊在附近搜索。那還搜索個什麽勁兒？清風寨的土匪們早跑沒影兒了。
丟了這批武器彈藥，部隊短期內就沒辦法得到補充。尤其要命的是，這次押運隊裏還有個日軍軍曹隨行！太君在給他的部隊運送彈藥的時候，不幸丟了性命，他樸萬榮要是抓不到兇手，皇軍追究起來，可是大大的不妙。心裏越想越害怕的樸萬榮，立刻命令手下的班排長們迅速破案！他想不出辦法，就一層一層的往下壓！破不了案，抓不住兇手，他樸萬榮倒黴，大家夥兒誰也別想得好！
這無賴招數一使出來，手下的二鬼子們可裂了嘴。心裏把樸萬榮祖宗八輩都罵了個遍，可也沒有一點好辦法，誰讓人家是長官呢？樸萬榮吩咐他們給皇軍軍曹找個好點的棺材埋了，將來大太君萬一要是想要屍體的話，也能把棺材起出來給皇軍送去。結果這幫手下在他那兒受了氣，這幫不長進的東西，一點也不體諒他們長官的難處，隻想著自己受的委屈，一氣之下，將鬼子軍曹像埋死貓死狗一樣，挖了個淺坑，直接給丟進去，用土一填，就算埋了。
埋完這幾個被掛到樹上的倒黴蛋之後，班排長門一商量，這次的事情可是不小，想要皇軍不追究，幾乎不可能，樸萬榮可以往下推脫，他們卻是沒辦法再推脫了，總不能往某一個當兵的身上推吧？他們倒是想，太君們也得答應啊？討論來、討論去，也沒找到什麽好辦法，最後決定各人發揮各人的特長，到附近的村莊縣鎮去打聽，死馬當成活馬醫，瞎貓去撞死老鼠，撞上了更好，撞不上，那也是命裏活該有此一劫。
離這兒不到五裏地，就是房山鎮，二鬼子們到了鎮子上之後也是兩眼一抹黑。鎮子裏原來有個鎮長，聽說鬼子要來，鎮長攜家帶口的早跑了。高麗連的二鬼子們來到鎮政府，除了一條把門的野狗，連一個活人都沒遇上。二鬼子們沒了招兒，幹脆破罐破摔，各人去找各人的樂子去了。好色的去找窯姐兒，好賭的去找賭局子，好抽大煙的去找煙館兒，好喝兩口的去找酒肆。把樸萬榮的命令往腦袋後麵一扔，各取所需去也。
瞎貓撞到死耗子，既然有這句俗話，就有它的道理，還真就有一隻死耗子讓這群瞎貓一樣的二鬼子給撞上了。
第034章 賭桌破案
有一個叫金龍豬的二鬼子排長，既好色、又好賭，當然他最好的還是酒，每日無酒不歡，腰裏成天掛著個酒壺，別人掛的是水壺，他的水壺裏裝的是酒，就算是打仗之前，他也要喝上兩口。
到了房山鎮，金龍豬可高興壞了。小鎮雖然不大，卻是幹什麽買賣的都有，金龍豬喜歡的幾樣，樣樣都有。金龍豬就打算先到酒館灌個飽，然後再到賭局子裏贏兩把，有了錢，再去窯子裏找個漂亮姐兒風流一把，這小日子過得才算舒心愜意。其實這家夥倒不是賭術有多高，和千王賭王那是差得遠，不過這小子有個絕招，等到輸得差不多了，把腰裏的匣子槍往賭桌上一摔！任是哪家賭局子的老板，也得趕緊說著好話，把他賭輸的錢還迴來，每次還要多給。畢竟哪家賭局子也不願意招惹二鬼子不是？就這樣，金龍豬每次進賭局，從來就沒輸過。
金龍豬喝得半蒙之後，由他的兩個馬弁陪著就晃進了酒樓地下設置的賭局子。
金龍豬今天的手氣出奇的好，時間不長，手裏就贏了好幾百塊的法幣，銀元也贏了十好幾塊，把他高興得眉飛色舞。這可比用槍敲詐來的錢看著舒服，其實每個人對於能憑自己的本事掙錢，都是喜歡的，即便最卑鄙無恥的二鬼子，也不能免俗，要不說人性本善呢。金龍豬對麵的那個賭客今天的點兒實在是太背，手裏的錢幾乎都轉到金龍豬手裏來了，估計金龍豬贏的錢，最少有三分之二都是這位的。
這位比金龍豬來的要稍微晚一點，進來的時候也是滿身的酒氣，當然，金龍豬和他的馬弁肯定是聞不出來的，他們比人家喝的還高嘛，隻是覺得這人的臉有點紅而已。這位輸來輸去，就輸急了眼，伸手從懷裏掏出一件東西，“嘭”的一下摔到賭桌上，把周圍的賭客嚇了一跳，金龍豬睜大他那有點發花的母豬眼使勁往桌上看，這不看還好，一看之下，金龍豬直接就蹦了起來！
“老子今天就押這個了！”這位輸急了眼的賭客看見周圍眾賭客震驚的樣子，還在那兒得意洋洋的顯擺呢，一點都不知道自己已經闖了大禍。
這位押到賭桌上的是什麽？是一支手槍！本來這年月兵荒馬亂的，個人擁有手槍並不是個稀罕事兒，更何況是賭局子這種場所，輸急了眼的人，押什麽的都有，押上一支手槍，也不是什麽稀罕的事兒。讓金龍豬吃驚的是，這支手槍並不是一般的單打一、擼子、或者盒子炮什麽的，這是一支正宗的日產南部手槍，也就是王八盒子！
王八盒子可是日軍的標準配置，就連他們的連長樸萬榮都沒有，除了皇軍軍官，就隻有各種抗日武裝手裏麵有少量的繳獲來的。而在抗日戰爭早期的時候，由於日軍各師團的戰力強悍，抗日武裝繳獲鬼子王八盒子的數量也並不多見，最起碼，金龍豬是從來沒見過除了皇軍以外的其他人使用過這種手槍。再結合昨天運輸車隊被襲事件中，那名日軍軍曹被殺，金龍豬立刻判斷出，這個賭客就是主要劫匪之一。王八盒子隻有一把，這人能拿到手，豈是一般人能辦到的？
那位賭客還在得意洋洋的向周圍受了驚嚇的賭客們介紹：“知道這是什麽嗎？這是日本人的手槍，是日本軍官才能用得上的，比盒子炮都值錢！我押一百塊大洋！”一支手槍哪能值一百塊大洋？這位純粹是看這屋裏的人被嚇住了，才胡亂開的價。賭場裏麵可是不管財物的來源動向，隻要是能拿出來的，周圍的賭客又同意，都能用來當錢使。
周圍的賭客們從震驚中迴過神來，紛紛嚷嚷這位開價高了，要求降降價，拿出槍的這位則在解釋這支槍的珍貴之處。一幫人正在吵吵嚷嚷的時候，金龍豬一把抄起這把王八盒子塞到了懷裏，在眾人目瞪口呆中，伸手掏出了他的盒子炮，嘩啦一下拉開槍擊，槍口直指對麵那個眼睛早就瞪大的賭客，旁邊兩個馬弁，此時反映倒是迅速，嘩啦一下衝上來，掄拳頭抬腳，幾下就把這位剛才還在大吹大擂的賭客給打翻在地。
這賭客也不是一個人來的，旁邊人群裏衝過三個人來解圍，和那兩個馬弁廝打在一處。金龍豬一看局勢要失控，天上掉下來的功勞，豈能讓他跑了？抬起槍口，照著天花板上“啪啪啪！”就連打三槍！
房山鎮上可不是僅僅來了他們三個，二鬼子那個連隊的班排長來了一大半，每個人再帶一兩個跟班，可以說，樸萬榮那個連隊的三分之一人手都在這個鎮子上。一個那時候的小鎮能有多大？一處響槍，全鎮子上的人都能聽見。正在尋歡作樂的二鬼子們心裏到底是有事兒，聽見槍響之後，反應速度竟是出奇得快。正在摟著窯姐兒的，把姐兒一推，提上褲子就跑，讓老鴇子跟在後頭罵出去老遠，哪有嫖完了不付嫖資的？正躺在床上吞雲吐霧的幾位，把煙槍扔的滿地都是，這幾位起的猛了，還有點犯暈，晃晃悠悠的和跳舞似的就朝大街上跑。房山鎮一時槍聲大作，尖叫怒罵之聲到處都是，不知道內情的還以為是有大土匪在鎮子上火拚了呢。
賭局子裏拿出王八盒子的賭客和他的同夥兒，經過激烈的反抗之後，最終還是被金龍豬和他那越來越多的援軍給抓住了。二鬼子們就像是立了天大的功勞一樣，把這三個兇惡的刑事犯像捆豬一樣，給捆了個結結實實，拿三根也不知道是從哪兒拿來的頂門杠子一串，好幾個人輪流抬著，迴了高麗連的駐地。
“謝師座。”高全嘴裏答應著，身子卻仍站的筆直。實在是這個師指揮所地方太小了，坐下別扭，他倒寧願站著，這樣也顯得對劉汝明比較尊重。
劉汝明對高全這種做派明顯很是欣賞，眼裏也帶出一絲柔和的神色。這時，旁邊一個身穿黃呢子軍裝，肩膀上帶著上校肩章的軍官站了過來，“劉師長，這位就是高營長吧？”
“對，這就是我師特混營營長高全。諫之，這位是第十三軍的謝高參，這次鬼子進攻張家口，傅總司令和湯總指揮從南口前線的火線上抽出部隊來支援我軍，謝高參就是隨增援部隊一起來的。”劉汝明給高全介紹謝高參的時候，神色多少有點不自然。
“謝高參好！”高全立正敬禮。
一進來就看見這個軍裝和143師明顯不同的軍官，高全就有點奇怪，此時一聽他是十三軍的，心裏就是一咯噔。自己在居庸關和八達嶺可是和湯總指揮鬧過一點小小的不愉快，雖說後來自己主動要求夜襲日軍，算是給對方幫了個忙，可誰知道湯司令會不會再惦記自己了？這位到這兒來找自己，不會是湯恩伯打算算什麽後賬吧？高全心裏有點打鼓。
這位謝高參明顯是來者不善，高全給他敬禮，這位既沒有還禮，也沒有握手寒暄，弄清楚是高全之後，把臉一板，立刻發難：“高營長，你在居庸關騙取我八十九師幾百顆地雷，所欠款項打算什麽時候歸還？”
怎麽還抓著這事兒不放，高全一聽就煩了，“我是從貴八十九師買的地雷，並不是騙，這點請謝高參一定要分清楚。還有，當時我是打了欠條的，現在中日兩軍正在交戰，謝高參到火線上特意來找我，就是為了討還這筆錢嗎？也不怕實話告訴你，地雷已經用來炸鬼子了，現在已經沒有了！要錢，現在高全身上隻有一塊大洋，要就拿去！軍火本來就是用來打鬼子的，八十九師的地雷多，支援我部一點，難道不應該嗎？這個官司，就算打到委座那裏，我也不怕！抗日打鬼子，我還打出來罪了嗎？”既然打定注意要賴賬了，高全也就不怕撕破臉皮，反正地雷已經用了，要錢沒有，你看著辦吧！
“你！”謝高參想不到高全這個小小的少校營長竟然敢當麵頂撞自己，氣得滿臉通紅，指著高全你了半天也沒說出來話。劉汝明在邊上緊著勸，“謝高參息怒。這個地雷，既然是高全向八十九師買的，我劉汝明認了，這個地雷等將來我還給湯總指揮，你看怎麽樣？”幾百顆地雷能有幾個錢？就算隻再多的錢，對於劉汝明這個師長來說，還不是小意思？等將來領了軍火給養之後，還給他幾百顆地雷也就是了，當不得小題大做。
謝高參經劉汝明一勸，臉色才算好了一點，地雷的事說完之後，這位高參接著又質問起了高全，“地雷的事，既然劉師長這麽說，那就算了。不過，你把日軍引到八達嶺又算怎麽迴事？總指揮命令你部夜襲日軍陣地，你消滅了多少日軍？怎麽陣地前沿的日軍人數並沒有減少？你為什麽不去向總指揮匯報，就跑到張家口來了？這是違抗軍令，臨陣脫逃你知道嗎？”數落完高全之後，轉頭又對著劉汝明說道：“劉師長，我要求把高全帶迴去，交給總指揮親自處置，請劉師長批準！”
這家夥這就開始上勁了，不光是高全，連劉汝明的眉毛都皺了起來，湯恩伯怎麽會派了這麽個人過來？
麵對別人的當麵指責，高全當然要為自己辯解，“謝高參，你對我部的事知道多少？就來指責與我？我把日軍引到八達嶺？你怎麽不說是你把日軍引到了居庸關呢？至於那次夜襲戰，我部共擊斃日寇二百三十一人，將日寇最少兩個中隊趕出宿營地，並放火燒毀了日軍營地！你還想讓我怎樣？戰鬥之後，我營隻剩下八十八名疲憊之極的士兵。迴八達嶺？四處都是日寇，你讓我怎麽迴八達嶺？我的部隊是143師的部隊，完成任務之後當然要迴張家口歸建，我不知道謝高參有什麽可對我指責的，高全自認對得起黨國，對得起領袖，對的起全國的百姓！”
劉汝明一看這兩位有越吵越兇的意思，趕緊把高全叫到一邊，揮手讓正看熱鬧看得起勁的師部參謀們到外麵去。
“謝高參，高全我已經準備將其外調。我部將劃歸二戰區統轄，我已經上報二戰區，準備讓高全先行到太原找閻長官報道。這件事已經上報集團軍了，傅總司令也知道了。高參可以去問問湯總指揮。”
謝高參悻悻的走了，高全卻是有點傻眼了，調往二戰區？真的假的？算算時間，現在二戰區應該是正在進行太原會戰。平型關大捷，忻口會戰，幾乎都是在這段時間發生的，自己這麽幸運？南口戰役還沒完，接著就去太原那個大戰場？
第031章 路遇鬼子
“諫之，你剛才真的不應該和謝高參用那種語氣說話的。他今天能來這裏，還不是奉了那位湯總指揮的命令？湯恩伯也真是小氣，幾百顆地雷也好意思拿出來說，我們缺槍少彈的，他的十三軍可是什麽都不缺！”
劉汝明發了一頓牢騷之後，看著高全的眼睛中有了一絲歉意，“你來之前，謝高參已經和我把情況都說了。你借地雷，也是為了打鬼子，這點我完全讚成，那筆帳我去和湯恩伯算。隻是你在八達嶺夜襲鬼子之後，沒迴去和湯恩伯打聲招唿，就直接來我這兒了，讓湯恩伯抓住了把柄，我也沒辦法。把你外調，也是沒辦法的事，老哥護不住你了！”
高全一陣血往上湧，再次舉手敬禮，“師座，請不必說了！高全到哪裏都是打鬼子，跟著師座是，到了二戰區，高全還是打鬼子！絕不給師座丟人！”劉汝明最讓高全佩服的，也就是在抗日戰場上。在整個抗日戰爭中，劉汝明指揮部隊每次都能打出漂亮仗。羅文峪阻擊日寇，張家口血戰，尤其是後來台兒莊大捷後，在徐州獨率六十八軍據守孤城，為全戰區幾十萬部隊斷後，伏擊鬼子九師團，重創日軍之後，唱了一出空城計，全軍安然撤出，在漫天將星閃耀的抗日戰爭中，劉汝明完全當得起名將之稱。
“今天早上得到通報，延慶、懷來都已經被日寇攻陷，湯恩伯從居庸關撤了下來，張家口已經守不住了。我軍現在正要撤退，此時你去二戰區正是好時候。你的營已經沒多少人了，你去組織一下，挑十名以內的隨從人員，選誰都可以，這已經是我能做到的最大程度了。去吧。”
高全再向劉汝明敬禮的時候，劉汝明還了個禮。
一營還有多少人？劉汝明讓他帶十個隨從，還能隨便挑人，那就是把一營精英全讓他帶走了。高全很承劉汝明的情，也沒讓劉汝明失望，王大柱、錢四喜，以及柳七、二孬、小蔡這幫高全手下的精英，他是一個沒少，全都帶上了，再加上軍醫厲岐。桂枝是柳七的老婆，人家小兩口正是新婚燕爾時期，高全也不好拆散人家。看厲岐的意思，這幾個女人好像還真能幫上他的忙，高全幹脆把她們當成隨軍家屬一起帶上，不用占那十個人的名額。和大家一說，自己要去二戰區，問誰願意一起去，所有人都願意跟著他。
高全訓練的偵察連現在也就剩二十來個人了，當然不能全帶走，他當初下大力氣去訓練這幫人的時候，就是想給我國的抗戰大業添磚加瓦，可不是要自己拉山頭當軍閥的。劉汝明是抗日名將，留些人跟著他，也能發揮大作用。高全相信自己走之後，這些人劉汝明肯定會重用的，這些人留下來肯定能在抗日的戰場上大放異彩的。
民國二十六年，八月二十九日，由於沒有構築堅固的軍事防禦工事，指揮失調，武器落後等原因，在日寇占領延慶、懷來之後，劉汝明率143師從張家口撤離。同日，高全率領部下十人，離開143師，趕奔第二戰區駐地太原。
九月的太陽還是火辣辣的，夏末秋初的天氣俗稱秋老虎。隻有早晚有些涼爽，白天的時候，炙熱的陽光下趕路的行人，很快就能熱出一身的汗。
高全和他的部下們換上便裝，裝成趕路的老百姓，走在西行的大路上。這一路上偶爾也有行人，十幾個人分開行走，倒也並不是特別顯眼。
前麵就是路口，高全他們離路口還有百十米的時候，發動機的聲音轟轟的傳了過來。有情況！高全立刻向路邊的小土丘跑去，身後的戰士一看高全行動有異，馬上跟著往路邊跑。等他們爬到小土丘上之後，另一條路上的一支軍隊已經開過來了。
前麵是卡車、摩托車開路，後麵是坦克、步兵，中間還參雜著騎兵部隊。頭輛裝甲卡車上插著一麵白底、中間有個大紅色的圓型膏藥旗，是鬼子的大部隊！幾個人一動不動的爬到小土丘上往下觀察，鬼子的部隊長得望不到頭。滾滾沙塵中，鬼子兵們一個個走得精神抖擻，倒也算是軍容嚴整。
這一趴，就是小半天，鬼子的部隊一直過到天都快黑了，才算過完。高全看看身邊的王大柱、錢四喜，這倆人都嚴肅了起來。和鬼子打仗，他們倆並不怕，這段時間也沒少打。可這迴的鬼子人數也太多了，他們這邊總共才十四個人，和鬼子根本就沒法比，唯一能做的就是躲起來別被鬼子發現了。可他們是要到太原去的，這前麵的路上出現了鬼子可怎麽走呀？
再看看其他人，臉色也都好不到哪兒去。高全笑了，“怎麽了？大家夥兒都怕了？鬼子又不是老虎，也不吃人。正好咱們要到太原去，我看鬼子也是往那邊去的，咱就跟著這群鬼子的身後。有這麽多鬼子帶路，咱們怎麽也不會迷路。”
這番話一說，隊伍裏有幾個人就笑了，鬼子給帶路，這說法多新鮮！戰士們心理麵的所有擔憂立刻就煙消雲散了。
高全他們遠遠吊在鬼子後麵，離得近了，容易被鬼子發現不說，鬼子們蕩起的塵土，也確實比較討厭。
天黑了，鬼子就在路邊紮起了營，開始生火做飯。高全他們悄悄地向鬼子最後麵的一個火堆靠近，在離鬼子三十米遠的地方蹲了下來，靜靜地聽著鬼子的談話。這些鬼子說的都是家鄉的一些軼聞，並沒有談論什麽和軍事行動有關的事，聽了半個鍾頭，也沒聽到什麽有用的信息，鬼子的聲音不是太大，聽起來也不是特別的清晰。鬼子們吃完飯，就開始休息，高全他們也慢慢地退到了遠處。鬼子吃完飯了，咱們也要吃飯，戰士們圍成一圈，慢慢的啃著隨身帶的幹糧。
半夜的時候，錢四喜領著兩個兩個人悄悄摸過去，拖過來一個鬼子哨兵。高全用日語審問了一番，這鬼子竟然聽不懂東京腔的日語。高全試著換成其他語言審問，最後用高麗語，這年輕的鬼子竟然聽懂了，原來這家夥並不是正宗的日本人，而是一個棒子。這隊鬼子是察哈爾派遣兵團的，奉命往山西作戰。察哈爾派遣兵團，還真是熟人，張家口的時候，不就是和這幫家夥在打仗嗎？想不到竟然追著這夥鬼子追到山西來了。
再問就問不出什麽了，這個假鬼子畢竟太年輕，知道的不多。高全可不是什麽心慈麵軟之輩，使了個眼色，柳七從旁邊獰笑著就過來了，抓起個東西堵住這家夥的嘴，旁邊過來兩個戰士和他一起拖著這個高麗棒子就轉到了那邊的大樹後麵，不到一分鍾，三個人晃悠著就迴來了。
看看時間，已經快午夜了，鬼子們想必都安睡了吧？高全掄圓了胳膊把手榴彈投向五六十米之外的火堆，先打擾一下鬼子的睡眠再說。
“轟隆！”一聲響，手榴彈正好落到火堆裏麵爆炸了！高全他們在夜色裏撒腳往遠處跑了下去，估計今天鬼子半夜都睡不好了，讓他們熬熬夜對身體還是有好處的。
第032章 二鬼子逞兇
高全扔了一顆手榴彈跑了，鬼子卻是忙活到快天亮。那顆手榴彈炸死了兩個在火堆邊值班的鬼子，鬼子們一邊要處理屍體，一邊還要派出搜索隊到隊伍周圍有可能投出手榴彈的地方搜查，等搜索隊迴來的時候，天都亮了，鬼子們一夜沒睡好。
大部隊要向太原進攻，鬼子把高麗人組成的一個斷後連隊留了下來，負責在這附近尋找肇事兇手。被炸死的就是高麗團士兵，由他們自己為自己人報仇最是恰當不過。高麗士兵組成的那個中隊基本沒什麽戰鬥力，跟著到前線，也不過就是到火線上充當炮灰，或者幹點雜活什麽的。昨天大半夜的那聲爆炸，讓鬼子部隊指揮官一夜沒睡好，既然沒追到兇手，少佐閣下的怒火稍微的發泄到自己的異族手下身上一點，當然就是人之常情了。
“樸桑，你的部隊有沒有抓住肇事的兇手？”少佐眯縫這小眼睛，死死地盯著即將倒黴的樸萬榮上尉。
“嗨！少佐閣下，肇事者投完手榴彈之後，就已經跑了，我帶著一個連的士兵追了一個小時也沒有追到。”樸萬榮迴答的時候，眼睛也直視著少佐的眼睛，這倒不是他的膽子大，而是和日本人打交道多了，他知道太君對眼神躲閃的人是最懷疑的，想要證明自己的無辜，就必須要表現出一副大義凜然的樣子。
以前百試百靈的絕招今天不靈了，少佐閣下已經失去了耐心，他必須要盡快懲罰了這個高麗人，然後帶著自己的部隊向前趕路，在九月三日之前，趕到天鎮，過時不到的，是要受到軍法嚴懲的。
“樸萬榮上尉沒有完成任務，必須要受到懲罰。抽他三十鞭子！”
倒黴的樸萬榮上尉被拖了下去，外麵響起了殺豬一樣的慘嚎聲。少佐的眉頭緊皺，這個樸萬榮，怎麽叫得那麽大聲？過了一會兒之後，兩個執行的士兵把樸萬榮像拖死狗一樣拖了迴來，少佐鄙夷地看了樸萬榮一眼，“樸桑，我帶著部隊先走了，你留下來，找到肇事者，然後到太原去找我。”交代完之後，也不等樸萬榮再說什麽話，少佐閣下扶著配刀大步走了出去，他根本就不擔心樸萬榮會背叛皇軍，樸萬榮這支部隊在中國做盡了壞事兒，中國人根本就容不下他，除了永遠做皇軍的一條狗，他們這些人根本就沒有其他出路。
樸萬榮被連裏的士兵抬迴去的時候，心裏這個罵呀，你說你個小鬼子，走就走唄，臨走之前還抽爺爺一頓鞭子幹嘛？這話也就敢在肚子裏悄悄罵，雖然周圍都是自己人，他也不敢罵出聲，生怕有人泄露出去，自己這條小命就完了。
爬到床上上著藥，樸萬榮心裏忽然又高興了，離開了太君的視線，自己可就是隨便折騰了，再也沒人能管住自己了！
鬼子上午走的，中午的時候，樸萬榮就下了命令，掃蕩就近的村莊！他要一路掃蕩到太原城！
這些高麗籍的二鬼子，比真正的鬼子也不遑多讓，他們就像蝗蟲一樣，所過之處寸草不存。每一座房屋都被燒毀，每一塊銅板都被搶走。一路燒殺搶掠，這附近村子的老百姓可算倒了大黴了。二鬼子們從羊估子村出來之後，村子裏冒起了陣陣濃煙，大街上躺著幾具村民的屍體，村子裏到處都是一片狼藉。一口水井裏鑽出個小夥兒，看了村子裏的慘狀之後，抹了一把眼淚，抬腳就向村後的小山包跑去。
清風寨是這附近最大的一座山寨，山寨上有一位女當家，人送美號紅牡丹，不僅模樣俊俏，還有一手出眾的槍法，這十裏八鄉的誰不知道？俗話說：好漢護三村，好狗護三鄰。清風寨附近的十幾個村子都是清風寨的保護對象，每個村子按月給清風寨上交多少不一的保護費，清風寨保護他們不受騷擾。這年月土匪到處鬧，聽說滿洲國的小鬼子也過了長城了，村民們交保護費，倒也交得心甘情願。這保護費主要是村子裏的大戶人家交，窮人家想交也交不上，畢竟地主大戶家裏的錢財多、人口多，是最需要保護的對象。
這天，紅牡丹正在聚義廳和山寨裏的小頭目商量事情，一名小嘍囉領著一位年輕人急急忙忙的跑了進來。
“大當家的，羊估子村裏進了鬼子。這是羊估子村的銅鎖，來找大當家的求救來了。”小嘍囉口齒伶俐，上來兩句話，就把事情講明白了。
紅牡丹秀眉一揚，看著叫銅鎖的年輕人。
“大當家的！求你給我們村的人做主呀！”銅鎖一看紅牡丹在看他，兩腿一軟“噗通”一下跪倒在地，哭著就把他們村裏今天下午的遭遇講述了一遍。
鬼子來了的消息是今天早上傳到村子裏的，村子裏的大戶楊善人領著全家到山上去躲鬼子了。村子裏但凡有點錢的，以及家裏有姑娘媳婦的也都到山上躲著去了，隻有十幾家覺得自己家裏窮得都揭不開鍋的窮苦人家沒去山上躲，這十幾戶覺得自己家要什麽都沒有，鬼子就算是來了，也搶不走什麽東西，家裏也沒有年輕的姑娘媳婦，就沒出去躲，留到村裏看家。
下午的時候，鬼子進了村，把村子裏所有的房子都翻了一遍不說，還把村子裏剩下的人都給殺了個一幹二淨！銅鎖是個孤兒，家裏赤貧，什麽都沒有，平日裏就靠著給楊善人他們家打短工做活。楊善人全家進山的時候，銅鎖也跟著上了山，到山上之後，楊善人的二姨太忽然想起她房裏還有一個收拾好的首飾盒子忘了拿了，硬要銅鎖迴去拿。結果銅鎖拿了首飾盒剛出楊家門，鬼子就進了村。銅鎖機靈，看見村裏的水井離得近，順著井繩就下到了井裏。
在井裏就聽得上麵雞飛狗跳，到處響槍，一直鬧騰了好長時間，直到上麵徹底沒了動靜，銅鎖這才上來。這一上來，銅鎖就看見滿街都是死屍，村子裏的房子都被點找了，銅鎖試著去救火，可是全村的房子都著了火，他一個人又怎麽去救呢？沒辦法，銅鎖隻好迴山上去，把首飾盒子交給二姨太，和楊善人說了村裏遭難的情況，活著的人一聽全都哭了，楊善人叫他去找紅牡丹，給村裏人報仇。
銅鎖說完了，從懷裏拿出個小包包遞給紅牡丹，裏麵是一百塊銀元，那是楊善人給紅牡丹的酬金。
第033章 清風寨劫車事件
紅牡丹一聽，當時就惱了。羊牯子村是她罩著的，鬼子一來就殺人放火搶東西，這和打她的臉有什麽區別？
“銅鎖是吧，你迴去告訴楊善人，這活兒我紅牡丹接下了，鄉親們這個仇我紅牡丹給報！”
銅鎖千恩萬謝的走了。小頭目們都看著紅牡丹不說話，這位大當家的性如烈火、嫉惡如仇，小鬼子這迴鬧得太不像話了，大當家的肯定不會善罷甘休，這些山寨裏的小頭目沒一個敢在紅牡丹發脾氣的時候插話的，隨便紅牡丹決斷，大家聽著就是了。
紅牡丹坐到那兒唿哧唿哧喘了半天氣之後，開始發布軍事命令：“老二把山上的所有眼線都派出去，偵查清楚小鬼子的動向，山上的弟兄們把家夥都準備好，一有了消息，馬上出發，咱們就幹他一票大的！”
“好嘞！”“明白！”“放心吧，大當家的！”土匪們亂糟糟地答應著，一哄而散，各自忙各自的去了。紅牡丹也去收拾自己的家夥，整個山寨立刻進入臨戰狀態。
清風寨這些年不是白幹的，山下耳目眾多，不僅各個村莊，就是附近的幾個縣鎮，都有他們的內線，消息極為靈通，要不然他們也不會在這一片混得風生水起，名氣這麽大。時間不長，各種有關鬼子偽軍的情報就源源不斷的傳上了山。鬼子這迴襲擊的可不光是羊牯子村，清風寨“轄區”內的一大半村子都遭了鬼子的禍害。天官廟村被鬼子禍害的更慘，全村的男女老少基本上都沒跑出去，叫鬼子一下子給圍了，殺害了好幾百口子，村子裏的女人全被鬼子糟蹋了，連幾歲的孩子都被摔死在村口的大石頭上了！這些畜生比山裏的野狼都狠毒，連山寨裏最兇殘的殺人強盜都禁不住心驚膽戰。
這些消息越聚越多，山上的大小頭目們可是受不了了。這方圓幾十裏一向是他們的一畝三分地，山下的村子就是他們賴以生存的本錢，被他們視為搖錢樹和糧倉，缺什麽東西，隻要下山去取就行了。鬼子把村民們全給殺了，把村民們的房子也給燒了，他們以後還吃什麽喝什麽？這不是斷了他們的生路了嗎？如果剛開始聽到羊牯子村被鬼子禍害的消息的時候，大家還覺得是丟了麵子，現在就是到了生死存亡的關鍵時候了，小鬼子就是他們的生死仇敵，是大家不共戴天的仇人！
所以，當山下的消息渠道傳迴情報，說是有一支鬼子的運輸隊將要從山下五裏坡路過的時候，紅牡丹一說要打，滿山的大小頭目轟然應諾，一個個呲牙咧嘴、橫眉瞪眼，和往常下山做“買賣”，完全不是一個樣子。
鬼子的這個運輸車隊，就是給樸萬榮的那個高麗連運送彈藥給養的。鬼子要是知道這幫二鬼子這麽能整事兒，就把他們的那份兒給養給省了，這夥兒棒子隻需要配發點彈藥，至於其他的食物補給，他們已經能實現自給自足了嘛。
由於消息是內線提前發出的，清風寨有充足的時間做準備。等二鬼子的一輛押送車和兩輛輜重車組成的車隊，從清風寨設伏地點經過的時候，先是一顆地雷把押送車炸得趴了窩，然後是最後一輛輜重車的前輪陷進了一個忽然出現的大坑裏，前後一堵，中間那輛車想動也動不成了。
滿腔悲憤的清風寨義士們從車隊的前後左右四麵圍了上來，和運輸車隊的鬼子進行了短暫而激烈的交火。義士們在付出了二十多人的死傷之後，終於把這支運輸車隊上的十幾個押運兵和司機全部擊斃。搶到物資的清風寨強盜們為了泄憤，把這些鬼子全都扒的赤條條的，掛到樹上做成了風幹雞。
得到消息的樸萬榮上尉慌裏慌張的趕到出事地點之後，看著掛在樹上的，已經被風吹得半幹的人體，用標準的太君腔大罵了一聲：“八格牙魯。”
手下的二鬼子們把樹上的同類卸下來，樸萬榮立刻命令部隊在附近搜索。那還搜索個什麽勁兒？清風寨的土匪們早跑沒影兒了。
丟了這批武器彈藥，部隊短期內就沒辦法得到補充。尤其要命的是，這次押運隊裏還有個日軍軍曹隨行！太君在給他的部隊運送彈藥的時候，不幸丟了性命，他樸萬榮要是抓不到兇手，皇軍追究起來，可是大大的不妙。心裏越想越害怕的樸萬榮，立刻命令手下的班排長們迅速破案！他想不出辦法，就一層一層的往下壓！破不了案，抓不住兇手，他樸萬榮倒黴，大家夥兒誰也別想得好！
這無賴招數一使出來，手下的二鬼子們可裂了嘴。心裏把樸萬榮祖宗八輩都罵了個遍，可也沒有一點好辦法，誰讓人家是長官呢？樸萬榮吩咐他們給皇軍軍曹找個好點的棺材埋了，將來大太君萬一要是想要屍體的話，也能把棺材起出來給皇軍送去。結果這幫手下在他那兒受了氣，這幫不長進的東西，一點也不體諒他們長官的難處，隻想著自己受的委屈，一氣之下，將鬼子軍曹像埋死貓死狗一樣，挖了個淺坑，直接給丟進去，用土一填，就算埋了。
埋完這幾個被掛到樹上的倒黴蛋之後，班排長門一商量，這次的事情可是不小，想要皇軍不追究，幾乎不可能，樸萬榮可以往下推脫，他們卻是沒辦法再推脫了，總不能往某一個當兵的身上推吧？他們倒是想，太君們也得答應啊？討論來、討論去，也沒找到什麽好辦法，最後決定各人發揮各人的特長，到附近的村莊縣鎮去打聽，死馬當成活馬醫，瞎貓去撞死老鼠，撞上了更好，撞不上，那也是命裏活該有此一劫。
離這兒不到五裏地，就是房山鎮，二鬼子們到了鎮子上之後也是兩眼一抹黑。鎮子裏原來有個鎮長，聽說鬼子要來，鎮長攜家帶口的早跑了。高麗連的二鬼子們來到鎮政府，除了一條把門的野狗，連一個活人都沒遇上。二鬼子們沒了招兒，幹脆破罐破摔，各人去找各人的樂子去了。好色的去找窯姐兒，好賭的去找賭局子，好抽大煙的去找煙館兒，好喝兩口的去找酒肆。把樸萬榮的命令往腦袋後麵一扔，各取所需去也。
瞎貓撞到死耗子，既然有這句俗話，就有它的道理，還真就有一隻死耗子讓這群瞎貓一樣的二鬼子給撞上了。
第034章 賭桌破案
有一個叫金龍豬的二鬼子排長，既好色、又好賭，當然他最好的還是酒，每日無酒不歡，腰裏成天掛著個酒壺，別人掛的是水壺，他的水壺裏裝的是酒，就算是打仗之前，他也要喝上兩口。
到了房山鎮，金龍豬可高興壞了。小鎮雖然不大，卻是幹什麽買賣的都有，金龍豬喜歡的幾樣，樣樣都有。金龍豬就打算先到酒館灌個飽，然後再到賭局子裏贏兩把，有了錢，再去窯子裏找個漂亮姐兒風流一把，這小日子過得才算舒心愜意。其實這家夥倒不是賭術有多高，和千王賭王那是差得遠，不過這小子有個絕招，等到輸得差不多了，把腰裏的匣子槍往賭桌上一摔！任是哪家賭局子的老板，也得趕緊說著好話，把他賭輸的錢還迴來，每次還要多給。畢竟哪家賭局子也不願意招惹二鬼子不是？就這樣，金龍豬每次進賭局，從來就沒輸過。
金龍豬喝得半蒙之後，由他的兩個馬弁陪著就晃進了酒樓地下設置的賭局子。
金龍豬今天的手氣出奇的好，時間不長，手裏就贏了好幾百塊的法幣，銀元也贏了十好幾塊，把他高興得眉飛色舞。這可比用槍敲詐來的錢看著舒服，其實每個人對於能憑自己的本事掙錢，都是喜歡的，即便最卑鄙無恥的二鬼子，也不能免俗，要不說人性本善呢。金龍豬對麵的那個賭客今天的點兒實在是太背，手裏的錢幾乎都轉到金龍豬手裏來了，估計金龍豬贏的錢，最少有三分之二都是這位的。
這位比金龍豬來的要稍微晚一點，進來的時候也是滿身的酒氣，當然，金龍豬和他的馬弁肯定是聞不出來的，他們比人家喝的還高嘛，隻是覺得這人的臉有點紅而已。這位輸來輸去，就輸急了眼，伸手從懷裏掏出一件東西，“嘭”的一下摔到賭桌上，把周圍的賭客嚇了一跳，金龍豬睜大他那有點發花的母豬眼使勁往桌上看，這不看還好，一看之下，金龍豬直接就蹦了起來！
“老子今天就押這個了！”這位輸急了眼的賭客看見周圍眾賭客震驚的樣子，還在那兒得意洋洋的顯擺呢，一點都不知道自己已經闖了大禍。
這位押到賭桌上的是什麽？是一支手槍！本來這年月兵荒馬亂的，個人擁有手槍並不是個稀罕事兒，更何況是賭局子這種場所，輸急了眼的人，押什麽的都有，押上一支手槍，也不是什麽稀罕的事兒。讓金龍豬吃驚的是，這支手槍並不是一般的單打一、擼子、或者盒子炮什麽的，這是一支正宗的日產南部手槍，也就是王八盒子！
王八盒子可是日軍的標準配置，就連他們的連長樸萬榮都沒有，除了皇軍軍官，就隻有各種抗日武裝手裏麵有少量的繳獲來的。而在抗日戰爭早期的時候，由於日軍各師團的戰力強悍，抗日武裝繳獲鬼子王八盒子的數量也並不多見，最起碼，金龍豬是從來沒見過除了皇軍以外的其他人使用過這種手槍。再結合昨天運輸車隊被襲事件中，那名日軍軍曹被殺，金龍豬立刻判斷出，這個賭客就是主要劫匪之一。王八盒子隻有一把，這人能拿到手，豈是一般人能辦到的？
那位賭客還在得意洋洋的向周圍受了驚嚇的賭客們介紹：“知道這是什麽嗎？這是日本人的手槍，是日本軍官才能用得上的，比盒子炮都值錢！我押一百塊大洋！”一支手槍哪能值一百塊大洋？這位純粹是看這屋裏的人被嚇住了，才胡亂開的價。賭場裏麵可是不管財物的來源動向，隻要是能拿出來的，周圍的賭客又同意，都能用來當錢使。
周圍的賭客們從震驚中迴過神來，紛紛嚷嚷這位開價高了，要求降降價，拿出槍的這位則在解釋這支槍的珍貴之處。一幫人正在吵吵嚷嚷的時候，金龍豬一把抄起這把王八盒子塞到了懷裏，在眾人目瞪口呆中，伸手掏出了他的盒子炮，嘩啦一下拉開槍擊，槍口直指對麵那個眼睛早就瞪大的賭客，旁邊兩個馬弁，此時反映倒是迅速，嘩啦一下衝上來，掄拳頭抬腳，幾下就把這位剛才還在大吹大擂的賭客給打翻在地。
這賭客也不是一個人來的，旁邊人群裏衝過三個人來解圍，和那兩個馬弁廝打在一處。金龍豬一看局勢要失控，天上掉下來的功勞，豈能讓他跑了？抬起槍口，照著天花板上“啪啪啪！”就連打三槍！
房山鎮上可不是僅僅來了他們三個，二鬼子那個連隊的班排長來了一大半，每個人再帶一兩個跟班，可以說，樸萬榮那個連隊的三分之一人手都在這個鎮子上。一個那時候的小鎮能有多大？一處響槍，全鎮子上的人都能聽見。正在尋歡作樂的二鬼子們心裏到底是有事兒，聽見槍響之後，反應速度竟是出奇得快。正在摟著窯姐兒的，把姐兒一推，提上褲子就跑，讓老鴇子跟在後頭罵出去老遠，哪有嫖完了不付嫖資的？正躺在床上吞雲吐霧的幾位，把煙槍扔的滿地都是，這幾位起的猛了，還有點犯暈，晃晃悠悠的和跳舞似的就朝大街上跑。房山鎮一時槍聲大作，尖叫怒罵之聲到處都是，不知道內情的還以為是有大土匪在鎮子上火拚了呢。
賭局子裏拿出王八盒子的賭客和他的同夥兒，經過激烈的反抗之後，最終還是被金龍豬和他那越來越多的援軍給抓住了。二鬼子們就像是立了天大的功勞一樣，把這三個兇惡的刑事犯像捆豬一樣，給捆了個結結實實，拿三根也不知道是從哪兒拿來的頂門杠子一串，好幾個人輪流抬著，迴了高麗連的駐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