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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待至卯時,知日宮弟子於宮內往來,多見一影:灰袍金冠,簪星曳月,靜立懷橘宮火下其後院內,明焰映天,結眉細觀,走水之所正是內室。知日弟子見弄無憫所在,無一敢近前分辨,俱是沉氣逃目,馭氣便走。


    弄無憫先是低眉,見近處肥遺江波正徐徐,未得新漲後又遠眺,查肩山翠微色碧,煙氣繞足。弄無憫心潮不驚,全無悲喜,身形未動,甩袖而後,便見明火乍止,薄雲三兩,隨走而至,正候於青煙之上眨眉功夫,急雨不滯,傾於寢房,耳內俱是窸窣劈啪之聲。


    “山水留人,若是好言相求,吾當巽位,自離知日現下,待爾歸返,莫怪吾不相饒借!”弄無憫勃然輕笑,負手仰麵,吞天含空。


    又待三日,肩山西南五百裏。


    目榮華披星履草,疾走數日,心下暗自計較,想是早出弄無憫所轄,這便頓了腳步,於荒僻林間擇一巨樹,倚靠歇息。


    “無憂”一語未盡,腦滿心空。


    目榮華念起那夜於愚城水牢所見,悵然寂望,兩目皆濁。思忖半晌,方攢眉自問:“即便一計不成,何以從弄無悲而去,全不顧你我相對百年?”話音方落,涕下寥落,軟手解了肩上行裹,見其內衣物盤纏盡有,除此而外,尚有一赤色錦盒,大小不若手掌,目榮華顫手開啟,見其內所存,魚形玉質,正是嶀琈魚。目榮華口唇微開,沉吟半刻,反手以掌背將頰上珠淚拭了,勾唇自譏:“吾借橋玄英一命,所圖不過留於愚城,不遠汝之左右現下,且不言吾未得金烏丹,即便爾贈十丸百丸妖丹與我,此後你我便似兩不虧欠,對麵不識,如此懲治,吾怎欣然?“


    一言初落,目榮華緩將那錦盒闔了,喃喃不迭:“先褪無竅絲,後返嶀琈魚。無憂,爾欲同我斬斷幹連,是也不是?”念及此處,目榮華又再沾巾,單掌一扶樹幹,緩緩起身,將那行裹斂好,往肩頭一攏,埋頭便欲趕路。恰於此時,耳內陡聞一人大喝:“妖孽何往!”


    目榮華麵上未見驚懼,應聲將那行裹自肩上一滑,稍一側目,便將其緊甩出去,聞得來人閃避之聲,目榮華不待其反應,迴身騰空,右掌得一長鞭,撲的一聲,鞭頭直往身前。


    來人怒目,馭氣退後,眨眉之間,距鞭頭早有半丈。


    來人冷哼一聲,一撣袍尾,兩掌緊攢化拳,垂於身側。


    目榮華得暇,腕上一抖,長鞭似是有靈,如蛇蜿蜒,自行歸返,後便將那長鞭並於兩掌之間,目瞼一緊,目珠一轉,朝來人笑道:”吾當何人,原是知日宮高徒!“


    來人,正是赤武。


    “吾尚記得,久前曾於血閣同抗蟹妖、施救無憂,那時便曾同爾會得一麵。未曾想見,你便是那陰詭狠辣之萬斛樓主人!”赤武切齒,抬聲接道:“幸得通報,亦得師父首肯,吾終守得良機,手刃仇敵!”


    目榮華舉頭,目珠左右來迴二三,已是明了前後,輕嗤一聲,笑道:“通報?想是弄無憫早有一計,故意遣爾來伐。”


    “不行惡事,不懼惡果。”赤武稍踱兩步,近前再道:“吾妻弄丹,慘遭厄運,全是汝一手計畫。此仇不報,赤武枉為正道。”


    “正道?”目榮華收了眼風,徐徐屈膝,就地取座,麵上反見閑適。


    “知日宮主,名為仙家正統,仙人俱友,妖修悉服,何等堂皇?孰人可知,私下卻是乖氣橫放,甩袖之間,骨蔽大野眨眉之際,血漫百澤。如此正道,榮華自歎弗如。”


    赤武聞聲,單臂一抬,指點不迭,顫聲怒道:“無恥小人,顛倒緇白!”


    “弄丹性命,並非萬斛樓所取。事已至此,口舌之爭有何益處?”


    赤武麵上尤見憤然,毫不理會目榮華之言,迅指傾身,氣箭盡出。


    目榮華身子未動,不見閃避,反是再將長鞭一抖,須臾便見鞭身驚現十數眼目,目瞼開闔之際,金光乍現,抵於赤武氣箭之上,丁當聲不絕。s


    赤武見狀,正待跨步近前,卻聞目榮華輕道:”爾可知曉,知日宮內,並非僅弄無憫一位宮主?“


    赤武一怔,不解其意。


    “弄無憫尚有一孿生兄弟,二人同貌,外人難辨。”目榮華唇角一抬,吃吃笑道:“現下,無憂早同其弟遁離,肩山之上,徒留弄無憫空房獨守,怎不淒清落寞?”


    赤武唇開露齒,不過半刻,兩唇一緊,又再切齒:“汝等小人,口內自是鬼神進出,巧舌一條,寬達八極,長通天地。吾若采信,便連那黃口垂髫尚且不如!”話音未落,撲身而上。


    目榮華見狀,立時起身,足踵一轉,身子一旋,已是避過赤武一擊。


    “無知豎子,那且鬥上一鬥!”


    言罷,二人早是纏鬥一處。


    氣矢如電,長鞭如龍。來來走走,去去留留。唯見目榮華鞭身翻轉曲折,委蛇前後赤武騰身迴臂,攻守同時。


    初一時,目榮華勞頓奔波,且先前已為弄無憫所製所傷,未得施展然不過半柱香後,赤武反見頹勢。


    “小子火候尚淺,吾數百年歲,功法豈是爾等可攀?“話音方落,長鞭急動。


    赤武怒火攻心,不由躊躇,心下暗道:吾自請而來,若敗事而歸,小則折了師父顏麵,大則枉了丹兒性命,如此,吾堂堂男兒,怎生交代?思及此處,稍一闔目搖眉,穩定心神,又再長納口氣,不敢疲累。


    寒光交錯,輕塵四揚。赤武足尖淺點,兩臂一撐,正身飛退待離目榮華約莫一丈,這便引身而上,以氣相牽,身子打旋不止,已欲化身為矢,以為最後一擊。


    然攢力施為之時,耳內陡聞目榮華悶聲一唿,赤武一怔,足掌紮地,抬眉細觀,見目榮華兩臂大開,定定立於一處,長鞭早落。


    赤武不及反應,尚未放腳,又見目榮華周身現蛛網形狀,不消多時,其腕其踝,俱是軟塌,身子後仰,直偃地上。


    “這”赤武縱身近前,見其頸上,亦有網痕,徐徐由淡轉深,赤武探手,恰見活血四濺,膩於掌內,腥氣迫人。


    “目榮華!”赤武疾唿,“發生何事?”話音未落,側目張望,未得一人片影。


    目榮華卸了氣力,口鼻漫血,反是輕笑:“好好一招出其不意!”喘然片刻,厲聲驚道:“不薑山?不薑山!”


    兩日前,養默宮內。


    赫連泰端坐正堂,聞不薑山弟子奏報:“啟稟山主,風雲再起,一夜間三道俱知金烏丹所在!”


    赫連泰瞠目而起,兩掌互握,稍一吞唾,沉聲詢道:“所在何處?”


    “金烏丹已在肩山,就在知日宮內。”


    赫連泰氣息一頓,半晌,方一揮手,令堂內弟子退去,稍候一刻,身子一軟,又再坐迴椅上,輕聲喃喃:“吾方據散酒障,便得此訊”


    “那日知日宮一別,吾早應承弄無憂,決計不露金烏丹行蹤半字。如今,密訊不脛而世人皆知,如此,我豈非滿身是口,亦難自證清白?”話音一落,垂眉而歎。


    “無憫,叩拜赫連爺爺!”


    赫連泰聞聲一震,下頜前探,正見堂下一影,若非弄無憫,更無其二。


    “無憫無憫孫兒來得倒巧”赫連泰支吾,抬臂示意弄無憫取座,柔聲接道:“取座說話,取座說話。”


    弄無憫心下輕哼,麵上仍是恭敬,又施一揖,卻是徑自上前,恭立赫連泰身側,沉聲緩道:“赫連爺爺想有耳聞金烏重現,不離肩山弄氏知日,藏存久持!”


    赫連泰麵上難掩訕訕,唇角一耷,隔了半刻,方道:“孫兒莫非以為”一言未落,兩掌互擊,巴的一聲,反是怒道:“想是無憂早告孫兒,那日不肖孫婿往肩山尋釁,傷了無憫後,反為金烏丹所炙,骨肉不存。”


    弄無憫哼道:“多得赫連爺爺援得一臂,方安大勢。”


    赫連泰稍一擺手,沉聲接道:“吾早應承無憂,金烏丹所在,決不自吾處走漏,現下情狀,無憫”


    弄無憫聞聲,反是淺笑,後退半步,施揖輕道:“赫連爺爺多慮。莫不是以為無憫此來,乃為責難?”


    赫連泰眼目一緊,定定瞧著弄無憫,見其笑道:“無憫得赫連爺爺庇護成持,怎不懷恩?即便現下知日有難,無憫從未疑不薑山半分。”


    “可是金烏丹消息一漏,妖修困山?”


    “此事尚可處置唯不過憫兒分身乏術,實難親往西南,助小徒追兇。”


    赫連泰心下盤算半刻,緩道:“兇徒何人?”


    “萬斛樓主人,目榮華。”


    赫連泰一驚,喃喃多時,聞弄無憫輕聲,尤似自語:“想其伏於肩山日久,恐亦惦念金烏妖丹。”


    赫連泰勾連前後,已是抬聲:“無憫孫兒可曾作此設想那目榮華,或是亦得金烏丹所在,見深入宮中不易,這方將消息露出,好待肩山一亂,暗收漁利?”


    弄無憫沉吟一刻,攢眉接應:“絕非無此可能。當真如此,”弄無憫一頓,輕聲接道:“正是其連累了赫連爺爺。”


    赫連泰見弄無憫不住頷首,心下方覺坦然,立時接道:“那萬斛樓主人,非為正,自是邪。吾代正道伐之,應順天命。”稍頓,側目瞧著弄無憫,緩道:“孫兒莫慌,此事豈非易如反掌?”


    弄無憫查赫連泰笑意,亦是低了眉目,緩自袖內取得一物,兩手托舉,恭敬遞上。


    赫連泰不解其意,抬臂上前,啟唇詢道:“何物?”


    “金烏丹。”


    赫連泰聞聲,手上一抖,緩將那錦盒納了,又再定睛弄無憫二人四目,眉語多時,腹皮相隔,各有盤算。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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