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你們要自知身份,不要再和她來往,沒得墮了我蘇府的清名。”


    “是。”蘇潤瑉和蘇潤玨都低著頭應下,可心裏卻有一種異樣的感覺淡淡的化開,如平靜的湖麵投入了一枚石子,很快就化出了成圈的漣漪。


    成了貴妾?蘇潤瑉一邊往蓼風閣走,心裏一邊在消化這個消息。


    貴妾也不錯啊,至少是兩江總督公子的貴妾,身份怎麽樣也比一般小門小戶家的兒媳婦要金貴吧?既然她李清音可以成功,那我又何嚐不可?蘇潤瑉出神的想著這件事情,腳步也輕快起來,倒把丫鬟寶瓏落下了一大截。


    “娘!”蘇潤瑉幾乎是小跑進了大姨娘的屋子。大姨娘正歪靠在美人榻上,旁邊有個十多歲的丫頭正在幫她捶腿。


    “瑉兒!”大姨娘驚喜的坐了起來:“寶釧,去把那碟子豌豆黃端來給大姑娘吃。”


    “娘!”蘇潤瑉一頭紮進大姨娘的懷裏,撒嬌的說:“我想你了。”


    “瑉兒,你該叫我姨娘的!”大姨娘站了起來,小心翼翼的往院子外麵看了看:“太太才是你的娘呢!”


    “就這院子裏我叫叫又怎麽了!”蘇潤瑉眉頭一皺:“娘,你也太小心了!”


    大姨娘兩片厚實的嘴唇囁嚅著:“這不合規矩……”


    “好啦好啦!娘,我是來告訴你一個消息的!李同知家三姑娘,那個叫李清音的,許下人家了!是給兩江總督高大人的兒子去做貴妾呢!”


    大姨娘的臉色都變了:“去做貴妾?李同知也願意?”


    “怎麽不願意啊?在三月三杭州詩會上,誰都看得出來是李清音自己巴巴的貼到高公子身上去的,擺明了就是衝著貴妾那個位置去的!”蘇潤瑉的語言有點激動:“兩江總督可是正二品的官呢,家裏肯定是白玉為堂金作馬,何等的氣派!”


    “可是,瑉兒,她隻是去做妾啊!”大姨娘拉住蘇潤瑉的手讓她鎮定下來:“就算做貴妾,那又如何?你看看二姨娘,她不也是貴妾嗎?就因為四姑娘一句話,她就被禁足一個月,現在好不容易一個月滿了,也不見老爺去她那裏歇上一個晚上!”


    “可是,李同知家的大姨娘……”蘇潤瑉壓低了聲音:“她不就是得了獨寵的?”


    “她自是不同,李大人每年的打點,很多都是她家出的銀子,看在錢的份上,李同知大人也不會虧待了她,她可是一座金山呢!”大姨娘抬起手,拿著袖子擦了擦眼淚:“都怪娘的出身,帶累了我的瑉兒,娘別的不求,隻求你能平平安安的過一輩子,別再卷到這種後院之爭了。太太可是個好人!可換了別人家……”


    大姨娘拿眼睛看了看端著豌豆黃站在一旁的寶釧:“放下碟子,你自己出去耍耍罷!”


    那寶釧倒也是個機靈的,看了那眼風兒就知道大姨娘有體己話要和大姑娘說呢,打了個千兒就撒腿跑了出去。


    “你是不知道了,蘇府大房,都死了兩個妾了!”大姨娘拉著蘇潤瑉的手都在發抖:“一個說是說生產的時候遇到血崩,可天知道是怎麽一迴事情!另外一個可是被大太太尋了個錯處,一頓板子打了下去,然後故意擱著不讓人給她上藥,沒得半天功夫,一個鮮活的人就給活活折騰死了!”


    蘇潤瑉也是渾身一顫:“娘,這些都是真的?”


    “我還能騙你嗎!別看著大戶人家的貴妾外表穿得光鮮,那可不是人過的生活,成天就像是踩著獨木橋過生活,說不定哪天,橋就斷了!”大姨娘望著蘇潤瑉的眼睛已是眼淚汪汪:“上次你說過那些糊塗話,說想給世子爺做妾,娘希望你全部忘記了,不要心這麽大!太太是個寬容的,能容人的,可架不住你這麽瞎折騰!隻要你安安分分的,太太也不會為難你,包管大紅花轎,三媒六聘的把你風風光光嫁出去!”


    蘇潤瑉看著大姨娘那焦急的神色,倒也有一點茫然,難道自己剛剛想的,真的全錯了?做妾,難道真如娘親所說,前途艱險嗎?


    大姨娘看著蘇潤瑉那陰晴不定的臉色,心裏越發著急,用力捏了捏蘇潤瑉的手:“瑉兒,你千萬不要糊塗,安心等著老爺太太幫你許下人家就是了。”


    “娘,瑉兒迴去好好想想。”


    “不用你去想!你一個姑娘家,成天想這些有的沒的,說出去被人笑話!”大姨娘的嘴唇都哆嗦起來:“就算娘求你了!”


    “好啦好啦,你就那麽愛囉嗦!”蘇潤瑉站了起來,整了整蹭亂的頭發:“你就別擔心我了,我自有分寸!”


    看著女兒的背影消失在門口,大姨娘合掌喃喃念道:“阿彌陀佛,菩薩保佑我的瑉兒能嫁一個如意郎君……”轉眼看了看小幾上擺著的那碟豌豆黃,猛的站了起來追出院子:“瑉兒,你還沒吃糕點呢……”


    然而,沒有人迴應她的唿喊。


    卻隻見玫瑰紅的背影早已姍姍走遠,消失在模糊的暮色裏。


    作者有話要說:


    ☆、蘇潤瑉初議婚事


    今天蘇三老爺迴得很晚。


    一身的酒味兒熏得蘇三太太皺了皺眉毛:“今晚和誰喝酒去了呢?”


    一邊詢問著,一邊打發木槿去準備熱水。


    “李同知請我吃飯,說是感謝我們把劉娘子借出來給他家三姑娘幫著繡嫁衣。”蘇三老爺的臉有著兩片紅紅的胭脂色,挨挨擦擦的貼到蘇三太太的臉邊來:“佩蓉……”


    “怎麽了?”蘇三太太眼波流轉,在燈下分外嫵媚。


    “李同知在席間提到他的庶長子李清華了。”蘇三老爺捉住太太嫩白的手:“他想替李清華說親,求娶大姐兒潤瑉,你覺得如何?”


    “李同知家的庶長子?”蘇三太太沉吟了一會,搖了搖頭:“我倒是聽李同知夫人說起過這個庶長子,人倒是老實本分,可有點癡傻,今年都十八歲了,還是個懵懵懂懂不知事的!雖然說潤瑉也是庶出的,可和李家那個庶長子比,不知伶俐了多少去。如若我答應了這樁婚事,隻怕以後潤瑉會怨恨我。”


    癡傻隻是迴絕的一個借口,蘇三太太心裏想著的是,與其嫁個五品官白身的兒子,不若迴京後叫老爺幫蘇潤瑉相看那些殿試被錄用的進士,遇著那機靈些有頭腦家境一般般的,趕緊給她定下來就是了。


    莫欺少年窮,給蘇潤瑉定親不要看對方的家境,要緊的是看有沒有能力。蘇潤瑉是庶出的,高門大戶不會聘她做正妻,找那些沒有什麽根基的,有蘇府幫襯著,過得幾年定能給蘇潤瑉爭個誥命迴來,到時候璃兒議親也就沒什麽障礙了。


    “那就罷了。”蘇三老爺一張嘴,噴出陣陣酒氣:“我們暫且不管這些事兒,先……”說著話,嘴已經湊到蘇三太太的唇邊。


    “太太,熱水已經備下了。”木槿的聲音在門外響起,適時的把蘇三老爺進一步的行動活生生的扼殺。


    “老爺,看你呀……”蘇三太太嬌嗔的橫了一眼,話音拉出一管長長的尾子,撩撥得蘇三老爺心裏都是癢癢的,更難以自製,他不僅沒有放開蘇三太太,反而一個翻身圈住了太太,雙手摟住她倒向那張闊大的拔步床:“別管那麽多,等下再叫熱水!”


    木槿在外麵聽到那種聲響,臊得一臉通紅,隻能去廚房通知再備熱水等著老爺太太吩咐。


    蘇三老爺和蘇三太太一夜溫存不提,兩人都忘掉了曾經商量過蘇潤瑉的婚事。


    可事出湊巧,那晚跟著蘇三老爺的長福是大姨娘這邊小丫頭寶釧的親哥哥,兄妹兩人閑聊八卦的時候,長福就把這個事兒給扯了出來,說那天晚上李同知曾向老爺提起兩家結親的事情,想迎娶蘇府大姑娘做李家的兒媳婦。


    寶釧聽到八卦離自己如此之近,激動得小臉通紅,一路跑了迴去給大姨娘報信兒。


    大姨娘正坐在院子裏慢吞吞的繡著一塊手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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