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081 冷漠如他
月光皎潔，灑在海水水麵圈起一層銀白光芒。
站在甲板上吹著風，原本能夠讓人平靜的海風此刻也沒有了作用，顧曉晨煩亂的心，再也無法平息。她望著漆黑的海麵，又是抬頭望向夜空，星光墜落進眼底，閃爍起點點漣漪。
“曉晨，好冷啊。我們進去吧？”沈若站了一會兒，被風吹得身體有些涼，終於忍不住說道。
聽見她這麽說，顧曉晨點了點頭，“好。”
兩人又是迴到了休息的房間，船艙裏格外安靜，惟有腳步聲交錯響起。門關上的刹那，迴廊另一頭的房間，卻有頎長的身影走出房間，朝著某一間房間而去。那人站在房間前，似乎是猶豫了下，終究還是伸手敲響了門。
“咚咚——”敲門聲並不大，卻在迴廊裏盤旋而起。
房門打開了，一縷光芒從打開的縫隙裏透出，照向了迴廊等候的高大身影。
“誰啊？”姚詠心輕聲問道，好奇誰會這麽晚來敲門。可是她尚未來得及瞧清來人，誰的手猛地伸出探向了她，一把抓住她的手腕，將她拽出房間。那力道大得嚇人，她被驚到了。
伍昊陽不由分說，霸道地抓著她的手，朝著迴廊那頭大步走去。
“你做什麽！”姚詠心終於瞧清了來人，卻是刻意低了幾分聲音，不想驚吵到別人。而他竟然隻穿著浴衣和夾腳拖鞋，就這樣來敲門了？
難道他不怕開門的人是風景辛嗎！
“放手！你帶我去哪裏！我要睡覺了！伍昊陽！”姚詠心不斷地反抗掙紮，可是伍昊陽理也不理。
直到走到迴廊的盡頭，伍昊陽一下打開空置的房間大門。他抓著她走進房間，反手關上了門。房間內很黑，並沒有開燈。隻有月光照射下幽暗的光芒，勾勒出他俊逸的臉部輪廓，依稀可見。
姚詠心有些驚慌，強裝著鎮定，聲音顫抖了幾分，“我要睡了，有什麽事明天說！”
姚詠心說著，邁開腳步就要離開。她的手剛握住門把手，身後有人粗蠻地抓著她的手臂，猛地用力拉迴，而後將她重重地按向沙發。伍昊陽的動作沒有半點憐香惜玉，竟像是泄憤。
“姚詠心！”伍昊陽咬牙切齒地念出她的名字，每一個字都是陰霾。
姚詠心根本抵擋不過他的力氣，被他困在胸膛以及沙發之間。聽見他的唿喊，不禁一顫，徐徐抬頭，對上了他一張森然憤怒的俊容。即便是黑暗中，也可以清楚察覺他的怒氣，那麽洶湧。
四目相對，一時誰也沒有說話。
“好吧。”姚詠心恢複了鎮靜，一顆心卻還在蓬勃跳動，她從容說道，“如果有事要說，那就說吧。說完了，我還要去睡覺。”
伍昊陽冷了眼眸，譏諷說道，“沒想到你這麽急！”
“我倒是不急。隻是景辛如果洗完澡沒有看見我，他會著急。”姚詠心微笑說道，周遭太過黑暗，所以沒有人瞧見她嘴角的那一抹苦澀。
“你真的和他上了？”伍昊陽露骨的話語質問，那口氣衝到不行。
姚詠心笑笑，反唇相譏，“你要和我說的事情就是這個？”
“說！”他吐出一個字。
“這和你有關？”姚詠心淡淡的語氣，輕描淡寫。
“難道沒有人教過你，女孩子要愛惜自己的身體嗎！”轟得一下，所有的怒氣像是湧了上來，伍昊陽緊捏住她的下顎，太過憤怒，太過用力，都可以聽見“咯吱咯吱”的聲響。
姚詠心忍痛蹙眉，那雙眼眸泛著些水潤。
半晌之後，她動了動唇，像是要說些什麽，但是話一到嘴邊，卻是倔強刺蝟般開口，“我不覺得和自己的男友上床，這是不愛惜自己！”
真是直截了當！
伍昊陽狠狠地瞪著她，忽然鬆開了手。
他站起身來，冷笑一聲，“這也難怪，你是該為自己找找出路。畢竟他心裏麵沒有你。她總有一天會迴來，你省省吧。”
姚詠心望著他轉身離開，當他將門打開的刹那，忍不住說道，“你在乎嗎？我有沒有和別人在一起！你在乎嗎！”
她的心揪在一起，好象快要窒息一樣。那麽難過。
“姚詠心，你當自己是誰？”伍昊陽一句話將姚詠心打進深淵，心也猛得沉了下去，沉進海裏。
姚詠心的淚水凝聚在眼眶盤旋，可他的身影已經漸漸遠去。
她低下頭，淚水忽然就這樣落了下來，“我愛的人不是他，我愛的人是……”
那個“你”字哽咽在喉嚨，怎麽也說不出來。
等她迴來的時候，那麽她是不是該走了。
惟有淚水滑過嘴角，鹹澀自知。
深夜兩點，船艙一片靜悄悄。
似乎起了些風，所以隔著玻璃都可以聽見海風的唿嘯聲。
亮著一盞昏黃小燈的房間裏，桌子上擺了幾份東西。拆了包裝，一支精美的限量版鋼筆，適合辦公的時候使用。這麽實用的東西，自然是姚詠心送的。另一隻禮物盒裏放著精致的領帶夾，那是沈若送的。
還有一份禮物，禮物盒裏卻是空的。
“喀嚓——”這是打火機盒蓋打開的聲音。
言旭東的手中把玩著那隻打火機，一下又一下。他忽然皺眉，卻是無奈地笑笑，一下躺倒在床上，閉上了眼睛，自言自語地說道，“顧曉晨，你知不知道你送了什麽禮物給我。”
打火機，那意思就是“非你不嫁”。
言旭東將打火機抓在手中，側過身終究還是微笑睡去。
次日早上起來，眾人收拾了東西。
遊艇起航返迴香港碼頭。
陽光燦爛地灑向海麵，金光閃閃，與遠處碧藍的天空連成一片。在這最後倒數的時光，一行人在甲板上再次享受日光浴。伍昊陽與女伴在遊艇前方的甲板，而姚詠心與風景辛則在後方的甲板。
兩對人像是刻意錯開了，互不相見。
沈若張開了雙臂，大喊一聲，“啊——”
“竟然這麽快就要結束了！哎！”沈若扶著欄杆眺望大海，顯然是戀戀不舍。她又是望向顧曉晨，輕快地說道，“曉晨，我去拿杯果汁，也給你拿一杯哦。檸檬果汁，對嗎？”
顧曉晨站在一邊，點了點頭。
沈若比了個“ok”的手勢，轉身奔進船艙。
顧曉晨眯起了眼眸，海風吹著她的頭發，吹著她的臉龐，忽然扭頭望向了某個方向。而那個方向，伍賀蓮倚著欄杆，沉默地抽著煙。他的姿勢真是迷人，冷漠的側臉邪魅疏遠，讓人無法琢磨。
“蓮，你幾點的飛機？”姚詠心扭頭問道。
伍賀蓮抽了口煙，沉聲說道，“晚上九點。”
姚詠心點點頭，不再多說什麽。
她知道他會去看看他的寶貝妹妹伍妙可。
伍妙可從小就愛黏著伍賀蓮，對於這位不愛說話的二哥，她可一點也不害怕。而伍賀蓮對伍妙可的寵愛，那也是有目共睹。哪怕是伍妙可要天上的月亮星星，恐怕伍賀蓮也是會去摘的。
隻要她伍大小姐高興。
顧曉晨低著頭，卻聽見了兩人的對話。
“曉晨，這幾條魚送給你。”言旭東悄悄走到顧曉晨身邊，將手中的水桶提起。
顧曉晨狐疑低頭，隻見水桶裏有幾尾色彩斑斕的小魚在遊來遊去。她不禁欣喜，笑著說道，“旭東，怎麽有魚啊？”
“哇——”沈若拿著兩杯果汁折迴，走近一瞧，大叫出聲，“言經理，你變魔術呢？這麽漂亮的魚哪裏變出來的？”
“秘密。”言旭東沉聲說道，隻是溫柔微笑。
“但是這些魚隻能在海水裏活，拿迴家養的話，不是會死的嗎？”沈若蹙眉說道。
言旭東一愣，倒是沒有想到這點。
顧曉晨徐徐抬眸，卻見伍賀蓮轉身離去的背影。她低頭望著水桶裏的魚，雙眼清澈，“還是放生吧。”
下午兩點的時候，遊艇終於抵達香港碼頭。
一踏上岸頭，忽然對這塊生活了幾十年的土地感到格外的想念。海上的日子雖然新奇快樂，但是幾天下來，卻也有些疲憊。沈若一下岸，不知道怎麽迴事，轉身就吐了。
“沈若，你沒事吧？”姚詠心急忙奔到她身邊問道。
顧曉晨取了紙巾遞給她，扶住了她，“擦擦吧。”
沈若臉色蒼白，看上去確實不怎麽好。兩人攙扶著她走向停車場，言旭東立刻開了車門，“我送她迴去，曉晨，你也上車。”
顧曉晨應了一聲，扶著沈若上車，自己也坐上了車。言旭東向幾人打了聲招唿，駕車而去。顧曉晨恍惚迴頭，隻見伍賀蓮高大的身影在眼前徐徐而過，那樣孤傲地佇立在風中。
車子轉過轉角，前車鏡中也終於沒有了他的身影。
兩人先是送沈若迴家，沈媽媽一番道謝，十分熱情。而後言旭東才送顧曉晨迴家。
“累了？”耳畔傳來言旭東低沉的男聲，顧曉晨點了點頭，“有點。”
“那你休息會兒，到了我叫你。”
“好。”
顧曉晨不再說話了，眼睛微微眯開，窗外是一片藍天。
晚上九點，飛往美國紐約的飛機。
蔥鬱的校園，十分幽靜。
幾個穿戴純美的女院生捧著書本從教學大樓裏走了出來，朝著學校的校門而去。六月的天氣時而炎熱，時而舒爽，變化多端。今天卻是個好天氣。伍妙可剛剛上完課，和幾個朋友一起走出校園。
幾人邊走邊聊，伍妙可的臉上洋溢著青春活力。
走出校園，馬路對麵停了輛車。
黑色的蘭博基尼。
伍妙可有些驚奇於這輛車，又見駕駛座上的男人正抽著煙朝她微笑。她立刻和同伴打了聲招唿，朝他飛奔而去。打開車門上了車，伍妙可高興地問道，“二哥，你什麽時候迴來的？”
“我馬上就要走。”伍賀蓮沉聲說答，簡潔扼要。
“什麽嘛，才剛迴來就要走呀？”伍妙可嘟噥著說道，卻也沒有不高興。她扭頭望向他，小心翼翼地問道，“二哥，我們迴家吃飯好不好？”
伍賀蓮踩下油門，淡漠地問道，“你和那個男人怎麽樣。”
話題一下子被轉移，伍妙可渾然不覺，隻是紅了臉，“我和他就那樣啊，哪有怎麽樣。”
伍賀蓮側目瞥了她一眼，劍眉微挑，“你們在交往？”
“唔——我也不知道算不算。”伍妙可蹙起可愛的眉毛，似乎有些煩惱，“有時候他對我好冷淡，有時候他又對我好好……”
伍妙可正說著瑣碎的小事，伍賀蓮喊了一聲，“妙可。”
“什麽？”伍妙可專注地盯著他，他徐徐說道，“不要和他發生關係。”
“二哥……”伍妙可紅了臉龐，支吾著喊道。深唿吸一口氣，害羞地說道，“女孩子，如果不是很喜歡很喜歡的話，不會這麽隨便的啦……”
伍賀蓮俊容緊繃，握著方向盤的手一緊，狐疑地問道，“是嗎？”
“是啊！”伍妙可認真地點頭，伍賀蓮的神情有些茫然。
銀灰色保時捷在巷子裏停了下來。
顧曉晨扭頭望向言旭東，微笑說道，“旭東，謝謝你。那我走了，你路上小心。”
“曉晨。”她剛要去打開車門，言旭東卻喊了一聲。顧曉晨狐疑迴頭，瞧見他一張溫煦的俊容，就這樣凝望著自己。什麽東西隱約有些察覺，顧曉晨略微慌張，“恩？什麽？”
“打火機，以後不要隨便送人了。”言旭東沉聲說道。
聽見他這麽說，顧曉晨更是詫異不已，“為什麽？”
送打火機，有什麽不對嗎？
“因為……”言旭東笑了笑，逗趣地說道，“吸煙有害健康。開玩笑的，你上去吧。拜拜。”
“拜拜。”顧曉晨也被他逗笑了，提起挎包和那件姚詠心送給她的禮服下了車。她朝言旭東揮揮手，這才轉身走向公寓大樓。車內的言旭東，瞥了眼她離去的身影，視線掃向那件禮服，隻是取了支煙點燃，這才揚長而去。
顧曉晨獨自一個人坐著電梯上樓，終於迴到了小閣樓。
那麽小的閣樓公寓，卻依然冷冷清清。
海風吹得身上都有了海腥味，她將東西放下。熱水澡果然提了精神，她給林芬打了個電話。由於事先曾經說過關於生日party的事情，所以林芬並沒有怎麽多問。隻是問她，玩得開心嗎。
顧曉晨握著手機，輕聲說道，“開心。”
掛斷電話之前，顧曉晨告訴林芬，明天晚上她會去看望她。和林芬通完電話，顧曉晨將公寓打掃了一番。忽然想到他那間公寓太久沒有人打掃，會不會滿是灰塵。她從挎包裏取出那把公寓鑰匙，走下了樓。
可是一下樓，卻瞧見那間公寓裏有人走了出來。
陌生的男人和女人，互相牽著手，顯然是一對情侶。
那間公寓，原來已經換了主人。不再是他了。
顧曉晨頓時一愣，手中的鑰匙緊緊握住。
天還沒有黑，她就窩在沙發看電視。電視屏幕裏放著一部電視劇，催人淚下。可是她卻無心觀看。不時地瞥向時鍾，時間分分秒秒地走過。等到近八點的時候，顧曉晨坐立不安，忍了半天終於忍不住了。
她一下起身，匆忙換了衣服抓起挎包就這樣衝了出去。
坐上的士，司機問她去哪。
顧曉晨急急說道，“我去機場！”
霓虹閃過車窗，映出她一張焦慮的小臉，那麽迫切地想要去追逐什麽。
當顧曉晨趕到機場的時候，已經是八點半了。付了錢，急忙奔出的士，大步奔進機場。一張張陌生的臉，全都不是他。她瞧見顯示屏上的飛行時間表，飛往美國紐約的航班……
顧曉晨又是拔腿奔向了候機大廳。
沒有登機牌，她無法進入候機大廳，被機場的工作人員攔了下來。紐約的航班已經開始最後的登機程序了，那架飛機，即將載著也許一輩子都再也看不見的人，就這樣飛走了。
顧曉晨不知道該怎麽做，靈光一閃，她扭頭狂奔。
嘈雜的機場，廣播突然響起女播音員的聲音，重複幾遍，“伍賀蓮先生，請您聽見廣播後前往一號大廳入口處，您的朋友在找您……”
神色惶惶的女孩子等候在一號大廳的入口處，她張望著四周。身邊不斷有人走過來走去，沒有一個是他。等了又等，卻依舊沒有瞧見他，卻是心灰意冷，她終於低下了頭。
他不會來了。
顧曉晨失落地轉身，一抬頭，卻見一道高大身影佇立在自己的身後。他雙手插在西褲口袋中，一張俊容沒有表情，淡漠疏遠。可是他的眼眸卻是那麽深邃，就這樣冷冷地望著她。
伍賀蓮站在她一米外，炯亮的雙眸直視，緊迫盯人。
怦怦——心跳又開始快了。
“我……”她剛要開口，伍賀蓮的手機響了，接起了電話。他一口流利英文，低沉的男聲飄來。
掛斷電話，他再次瞥向她，卻什麽也不說。
顧曉晨不自覺地握緊了拳頭，上帝知道，她需要多大的勇氣才能站在這裏，向他做出解釋。這真是比第一次上台演講還要緊張。
“時間到了。”等了半晌，伍賀蓮沉聲一句，轉身就要走。
“阿賀！”顧曉晨脫口而出，喊住了他。
伍賀蓮停下步伐，他背對著她，所以沒有瞧見她是多麽急切。顧曉晨咬著唇，女聲輕輕的，卻是焦躁不安，“那天……那天發生了一點事情，所以我才沒有去。對不起。打擾你登機了。”
她的聲音幽幽傳來，伍賀蓮並沒有迴頭。
顧曉晨難堪地轉過身，邁開腳步就要離開。話說完了，她也該走了。
他卻突然開口喊道，“顧曉晨。”
她渾身一怔，聽見他格外沉然的男聲，“如果沒有發生事情，你願意和我去美國？”
她輕輕地“恩”了一聲，卻是堅決。
“你隻要迴答我願意不願意。”他霸道地要她說出準確的答案。
我願意。這三個字是結婚時候所說的話語吧。
顧曉晨揪緊了衣擺，第一次想要抓住些什麽，動了動唇，竟連聲音都好象不是自己的。
“我願意。”嘈雜的機場，兩人背對背而站，一米的距離，她說出了那三個字。
顧曉晨不敢轉身，那三個字她怎麽說出了口，連自己都是吃驚。
我願意。
她竟然說了。
機場的廣播不斷響起登機提示，“各位乘客，飛往美國紐約的ny6693次航班將於晚上九點起飛，馬上就要結束登機，請還未登機的乘客立刻前往登機口……”
她還愣愣得站在原地，伍賀蓮卻邁開腳步。
顧曉晨睜大了眼睛，猛地轉身，隻見他大步而去，離自己越來越遠。他的聲音透過空氣傳來，低沉得在耳畔響起，那麽冷漠的一句話。她望著他消失在自動感應門的轉角入口處，眼前再無他的身影。
天色黑得透了，香港的夜色格外迷人。
這樣的夜，會讓人迷失自己。
漆黑一片的夜空中，一架飛機從跑道起飛，飛向了高空。
顧曉晨不知道自己是怎麽走出機場大廳，她更加不知道自己是怎麽迴到家的。迴到大樓的閣樓小公寓，用鑰匙開了門，一下子跌坐在沙發上，全身的力氣像是被抽幹了，再也使不出半點來了。
心卻有些涼涼的。
那種涼，不是大冬天喝了涼水，更不是身體不舒服發寒。
竟然那樣茫然彷徨。
“坐車迴去。”當她說了那三個字以後，他冷冷地說道。
伍賀蓮那張冷漠得讓人心寒的俊容，一直在顧曉晨的眼前晃來晃去，怎麽也揮散不去。九點的晚上，他坐上了那架飛機，飛向美國紐約。沒有更多的言語，隻是轉身離去，走得頭也不迴，不帶一絲留戀。
顧曉晨舒緩了一口氣，告訴自己什麽事都沒有。原本就隻想告訴他，她那天沒去是有原因罷了。隻是這樣罷了。況且現在林芬身體還沒有痊愈，她也不會和他去美國。他要走，那也是理所應該。
恍惚抬頭，她瞥向時鍾，竟然已經十點了。
想到明天還要上班，顧曉晨換了睡衣，洗洗弄弄趕緊上床睡覺。
可是她卻怎麽也睡不著。
黑暗中，她將自己蜷縮成一團。似乎這樣，就不會那麽孤單。
顧曉晨閉上了眼睛，不準自己再多想。偏偏腦子一直在轉，她怎麽會忍不住失望，忍不住會難過。
清早的商銀公司，陷入一片繁忙。特別是周一的緣故，周末休息剛上來，眾人還未調劑心情，無法立刻投入到工作中。可是雜七雜八的事情硬是那麽多，投行部忙得一塌糊塗，恨不得長出三頭六臂來應對。
“嘟嘟——”電話響了。
顧曉晨正在整理文件，立刻接起電話，一邊又是記錄著報表數據，微笑說道，“你好，這裏是商銀投行部。我是顧曉晨。”
“顧助理是嗎？你好，我們周總希望與海升公司的電子平台展示會，由商銀策劃負責。”電話那頭，周氏的助理如此說道。
顧曉晨頓時默了下，輕聲說道，“好，我馬上告訴我們經理。”
掛斷電話，顧曉晨起身敲響了經理辦公室的大門。走到蔡樺麵前，她如實將方才電話裏所說的事情轉述詳實。蔡樺一聽，點頭說道，“迴複周氏，我們一定會竭盡全力讓雙方都滿意。周氏與海升的展示會，我們接下了。”
“知道了，經理。”顧曉晨應聲，蔡樺又是說道，“顧助理，按照老規矩，還是由你負責。”
接下任務之後，顧曉晨立刻收拾了東西，提著挎包獨自前往兩家公司提取相關資料。先是去了海升公司，順利得從負責經理手中拿到了文件數據備份。離開海升，而後又是趕去周氏。
坐在的士上，透過車窗玻璃，遠遠就可以瞧見周氏的公司大廈。
周氏自從由周城澤接手後，果然日漸龐大。周墨生掌管周氏的時候，那還是中小型企業。可是幾年後，周氏已經在電子業占據龍頭地位，勢頭迅猛，甚至在近年超越了曾經的龍頭公司萬科電子，獨占鼇頭。
此刻，顧曉晨站在周氏公司的大廈前，才發現這是她第一次來周氏。
“小姐，我是商銀公司的顧曉晨，之前和你們企劃部的經理電話聯係過……”顧曉晨走到大廳處的前台，輕聲開口。
可是她的話說到一半，身後卻有人拍了拍她的肩膀，“顧小姐。”
顧曉晨狐疑迴頭，隻見一張陌生的男性臉龐。男人側身而退，她的視野這才開闊。頎長的身影，一身暗銀色的西裝筆挺，他站在她的前方，銀邊眼鏡透出絲絲寒光，斯文的俊容肅穆沉靜。
“周總。”大廳裏的員工紛紛唿喊，顧曉晨迴過神來，朝前走了幾步，微笑喊道，“周總。”
雖然沒有接觸過周氏，可是這個男人也從“少總”成為了“周總”，真正取代了周墨生。
周城澤瞥了她一眼，沉聲說道，“你跟我來。”
顧曉晨直覺蹙眉，周城澤犀利地捕捉她細微的小動作，又是說道，“你要的資料在我這裏。”
坐著電梯上樓，顧曉晨安靜無聲。
推開總裁辦公室的大門，周城澤徑自走向沙發，“坐吧。”
“謝謝。”顧曉晨禮貌客氣地道謝，在他對麵的沙發坐了下來。
秘書準備了茶水送進辦公室，兩人一直都沒有說話。沒過多久，方才那名下屬拿著一些文件敲門而入，“周總，這是企劃部的文件資料。”下屬放下東西，恭敬地退了出去。
“謝謝周總，文件拿到了，那我也不打擾了。”顧曉晨伸手去拿文件，就要離開。
周城澤突然伸手，大手將那些文件按在茶幾上，不讓她取走。
月光皎潔，灑在海水水麵圈起一層銀白光芒。
站在甲板上吹著風，原本能夠讓人平靜的海風此刻也沒有了作用，顧曉晨煩亂的心，再也無法平息。她望著漆黑的海麵，又是抬頭望向夜空，星光墜落進眼底，閃爍起點點漣漪。
“曉晨，好冷啊。我們進去吧？”沈若站了一會兒，被風吹得身體有些涼，終於忍不住說道。
聽見她這麽說，顧曉晨點了點頭，“好。”
兩人又是迴到了休息的房間，船艙裏格外安靜，惟有腳步聲交錯響起。門關上的刹那，迴廊另一頭的房間，卻有頎長的身影走出房間，朝著某一間房間而去。那人站在房間前，似乎是猶豫了下，終究還是伸手敲響了門。
“咚咚——”敲門聲並不大，卻在迴廊裏盤旋而起。
房門打開了，一縷光芒從打開的縫隙裏透出，照向了迴廊等候的高大身影。
“誰啊？”姚詠心輕聲問道，好奇誰會這麽晚來敲門。可是她尚未來得及瞧清來人，誰的手猛地伸出探向了她，一把抓住她的手腕，將她拽出房間。那力道大得嚇人，她被驚到了。
伍昊陽不由分說，霸道地抓著她的手，朝著迴廊那頭大步走去。
“你做什麽！”姚詠心終於瞧清了來人，卻是刻意低了幾分聲音，不想驚吵到別人。而他竟然隻穿著浴衣和夾腳拖鞋，就這樣來敲門了？
難道他不怕開門的人是風景辛嗎！
“放手！你帶我去哪裏！我要睡覺了！伍昊陽！”姚詠心不斷地反抗掙紮，可是伍昊陽理也不理。
直到走到迴廊的盡頭，伍昊陽一下打開空置的房間大門。他抓著她走進房間，反手關上了門。房間內很黑，並沒有開燈。隻有月光照射下幽暗的光芒，勾勒出他俊逸的臉部輪廓，依稀可見。
姚詠心有些驚慌，強裝著鎮定，聲音顫抖了幾分，“我要睡了，有什麽事明天說！”
姚詠心說著，邁開腳步就要離開。她的手剛握住門把手，身後有人粗蠻地抓著她的手臂，猛地用力拉迴，而後將她重重地按向沙發。伍昊陽的動作沒有半點憐香惜玉，竟像是泄憤。
“姚詠心！”伍昊陽咬牙切齒地念出她的名字，每一個字都是陰霾。
姚詠心根本抵擋不過他的力氣，被他困在胸膛以及沙發之間。聽見他的唿喊，不禁一顫，徐徐抬頭，對上了他一張森然憤怒的俊容。即便是黑暗中，也可以清楚察覺他的怒氣，那麽洶湧。
四目相對，一時誰也沒有說話。
“好吧。”姚詠心恢複了鎮靜，一顆心卻還在蓬勃跳動，她從容說道，“如果有事要說，那就說吧。說完了，我還要去睡覺。”
伍昊陽冷了眼眸，譏諷說道，“沒想到你這麽急！”
“我倒是不急。隻是景辛如果洗完澡沒有看見我，他會著急。”姚詠心微笑說道，周遭太過黑暗，所以沒有人瞧見她嘴角的那一抹苦澀。
“你真的和他上了？”伍昊陽露骨的話語質問，那口氣衝到不行。
姚詠心笑笑，反唇相譏，“你要和我說的事情就是這個？”
“說！”他吐出一個字。
“這和你有關？”姚詠心淡淡的語氣，輕描淡寫。
“難道沒有人教過你，女孩子要愛惜自己的身體嗎！”轟得一下，所有的怒氣像是湧了上來，伍昊陽緊捏住她的下顎，太過憤怒，太過用力，都可以聽見“咯吱咯吱”的聲響。
姚詠心忍痛蹙眉，那雙眼眸泛著些水潤。
半晌之後，她動了動唇，像是要說些什麽，但是話一到嘴邊，卻是倔強刺蝟般開口，“我不覺得和自己的男友上床，這是不愛惜自己！”
真是直截了當！
伍昊陽狠狠地瞪著她，忽然鬆開了手。
他站起身來，冷笑一聲，“這也難怪，你是該為自己找找出路。畢竟他心裏麵沒有你。她總有一天會迴來，你省省吧。”
姚詠心望著他轉身離開，當他將門打開的刹那，忍不住說道，“你在乎嗎？我有沒有和別人在一起！你在乎嗎！”
她的心揪在一起，好象快要窒息一樣。那麽難過。
“姚詠心，你當自己是誰？”伍昊陽一句話將姚詠心打進深淵，心也猛得沉了下去，沉進海裏。
姚詠心的淚水凝聚在眼眶盤旋，可他的身影已經漸漸遠去。
她低下頭，淚水忽然就這樣落了下來，“我愛的人不是他，我愛的人是……”
那個“你”字哽咽在喉嚨，怎麽也說不出來。
等她迴來的時候，那麽她是不是該走了。
惟有淚水滑過嘴角，鹹澀自知。
深夜兩點，船艙一片靜悄悄。
似乎起了些風，所以隔著玻璃都可以聽見海風的唿嘯聲。
亮著一盞昏黃小燈的房間裏，桌子上擺了幾份東西。拆了包裝，一支精美的限量版鋼筆，適合辦公的時候使用。這麽實用的東西，自然是姚詠心送的。另一隻禮物盒裏放著精致的領帶夾，那是沈若送的。
還有一份禮物，禮物盒裏卻是空的。
“喀嚓——”這是打火機盒蓋打開的聲音。
言旭東的手中把玩著那隻打火機，一下又一下。他忽然皺眉，卻是無奈地笑笑，一下躺倒在床上，閉上了眼睛，自言自語地說道，“顧曉晨，你知不知道你送了什麽禮物給我。”
打火機，那意思就是“非你不嫁”。
言旭東將打火機抓在手中，側過身終究還是微笑睡去。
次日早上起來，眾人收拾了東西。
遊艇起航返迴香港碼頭。
陽光燦爛地灑向海麵，金光閃閃，與遠處碧藍的天空連成一片。在這最後倒數的時光，一行人在甲板上再次享受日光浴。伍昊陽與女伴在遊艇前方的甲板，而姚詠心與風景辛則在後方的甲板。
兩對人像是刻意錯開了，互不相見。
沈若張開了雙臂，大喊一聲，“啊——”
“竟然這麽快就要結束了！哎！”沈若扶著欄杆眺望大海，顯然是戀戀不舍。她又是望向顧曉晨，輕快地說道，“曉晨，我去拿杯果汁，也給你拿一杯哦。檸檬果汁，對嗎？”
顧曉晨站在一邊，點了點頭。
沈若比了個“ok”的手勢，轉身奔進船艙。
顧曉晨眯起了眼眸，海風吹著她的頭發，吹著她的臉龐，忽然扭頭望向了某個方向。而那個方向，伍賀蓮倚著欄杆，沉默地抽著煙。他的姿勢真是迷人，冷漠的側臉邪魅疏遠，讓人無法琢磨。
“蓮，你幾點的飛機？”姚詠心扭頭問道。
伍賀蓮抽了口煙，沉聲說道，“晚上九點。”
姚詠心點點頭，不再多說什麽。
她知道他會去看看他的寶貝妹妹伍妙可。
伍妙可從小就愛黏著伍賀蓮，對於這位不愛說話的二哥，她可一點也不害怕。而伍賀蓮對伍妙可的寵愛，那也是有目共睹。哪怕是伍妙可要天上的月亮星星，恐怕伍賀蓮也是會去摘的。
隻要她伍大小姐高興。
顧曉晨低著頭，卻聽見了兩人的對話。
“曉晨，這幾條魚送給你。”言旭東悄悄走到顧曉晨身邊，將手中的水桶提起。
顧曉晨狐疑低頭，隻見水桶裏有幾尾色彩斑斕的小魚在遊來遊去。她不禁欣喜，笑著說道，“旭東，怎麽有魚啊？”
“哇——”沈若拿著兩杯果汁折迴，走近一瞧，大叫出聲，“言經理，你變魔術呢？這麽漂亮的魚哪裏變出來的？”
“秘密。”言旭東沉聲說道，隻是溫柔微笑。
“但是這些魚隻能在海水裏活，拿迴家養的話，不是會死的嗎？”沈若蹙眉說道。
言旭東一愣，倒是沒有想到這點。
顧曉晨徐徐抬眸，卻見伍賀蓮轉身離去的背影。她低頭望著水桶裏的魚，雙眼清澈，“還是放生吧。”
下午兩點的時候，遊艇終於抵達香港碼頭。
一踏上岸頭，忽然對這塊生活了幾十年的土地感到格外的想念。海上的日子雖然新奇快樂，但是幾天下來，卻也有些疲憊。沈若一下岸，不知道怎麽迴事，轉身就吐了。
“沈若，你沒事吧？”姚詠心急忙奔到她身邊問道。
顧曉晨取了紙巾遞給她，扶住了她，“擦擦吧。”
沈若臉色蒼白，看上去確實不怎麽好。兩人攙扶著她走向停車場，言旭東立刻開了車門，“我送她迴去，曉晨，你也上車。”
顧曉晨應了一聲，扶著沈若上車，自己也坐上了車。言旭東向幾人打了聲招唿，駕車而去。顧曉晨恍惚迴頭，隻見伍賀蓮高大的身影在眼前徐徐而過，那樣孤傲地佇立在風中。
車子轉過轉角，前車鏡中也終於沒有了他的身影。
兩人先是送沈若迴家，沈媽媽一番道謝，十分熱情。而後言旭東才送顧曉晨迴家。
“累了？”耳畔傳來言旭東低沉的男聲，顧曉晨點了點頭，“有點。”
“那你休息會兒，到了我叫你。”
“好。”
顧曉晨不再說話了，眼睛微微眯開，窗外是一片藍天。
晚上九點，飛往美國紐約的飛機。
蔥鬱的校園，十分幽靜。
幾個穿戴純美的女院生捧著書本從教學大樓裏走了出來，朝著學校的校門而去。六月的天氣時而炎熱，時而舒爽，變化多端。今天卻是個好天氣。伍妙可剛剛上完課，和幾個朋友一起走出校園。
幾人邊走邊聊，伍妙可的臉上洋溢著青春活力。
走出校園，馬路對麵停了輛車。
黑色的蘭博基尼。
伍妙可有些驚奇於這輛車，又見駕駛座上的男人正抽著煙朝她微笑。她立刻和同伴打了聲招唿，朝他飛奔而去。打開車門上了車，伍妙可高興地問道，“二哥，你什麽時候迴來的？”
“我馬上就要走。”伍賀蓮沉聲說答，簡潔扼要。
“什麽嘛，才剛迴來就要走呀？”伍妙可嘟噥著說道，卻也沒有不高興。她扭頭望向他，小心翼翼地問道，“二哥，我們迴家吃飯好不好？”
伍賀蓮踩下油門，淡漠地問道，“你和那個男人怎麽樣。”
話題一下子被轉移，伍妙可渾然不覺，隻是紅了臉，“我和他就那樣啊，哪有怎麽樣。”
伍賀蓮側目瞥了她一眼，劍眉微挑，“你們在交往？”
“唔——我也不知道算不算。”伍妙可蹙起可愛的眉毛，似乎有些煩惱，“有時候他對我好冷淡，有時候他又對我好好……”
伍妙可正說著瑣碎的小事，伍賀蓮喊了一聲，“妙可。”
“什麽？”伍妙可專注地盯著他，他徐徐說道，“不要和他發生關係。”
“二哥……”伍妙可紅了臉龐，支吾著喊道。深唿吸一口氣，害羞地說道，“女孩子，如果不是很喜歡很喜歡的話，不會這麽隨便的啦……”
伍賀蓮俊容緊繃，握著方向盤的手一緊，狐疑地問道，“是嗎？”
“是啊！”伍妙可認真地點頭，伍賀蓮的神情有些茫然。
銀灰色保時捷在巷子裏停了下來。
顧曉晨扭頭望向言旭東，微笑說道，“旭東，謝謝你。那我走了，你路上小心。”
“曉晨。”她剛要去打開車門，言旭東卻喊了一聲。顧曉晨狐疑迴頭，瞧見他一張溫煦的俊容，就這樣凝望著自己。什麽東西隱約有些察覺，顧曉晨略微慌張，“恩？什麽？”
“打火機，以後不要隨便送人了。”言旭東沉聲說道。
聽見他這麽說，顧曉晨更是詫異不已，“為什麽？”
送打火機，有什麽不對嗎？
“因為……”言旭東笑了笑，逗趣地說道，“吸煙有害健康。開玩笑的，你上去吧。拜拜。”
“拜拜。”顧曉晨也被他逗笑了，提起挎包和那件姚詠心送給她的禮服下了車。她朝言旭東揮揮手，這才轉身走向公寓大樓。車內的言旭東，瞥了眼她離去的身影，視線掃向那件禮服，隻是取了支煙點燃，這才揚長而去。
顧曉晨獨自一個人坐著電梯上樓，終於迴到了小閣樓。
那麽小的閣樓公寓，卻依然冷冷清清。
海風吹得身上都有了海腥味，她將東西放下。熱水澡果然提了精神，她給林芬打了個電話。由於事先曾經說過關於生日party的事情，所以林芬並沒有怎麽多問。隻是問她，玩得開心嗎。
顧曉晨握著手機，輕聲說道，“開心。”
掛斷電話之前，顧曉晨告訴林芬，明天晚上她會去看望她。和林芬通完電話，顧曉晨將公寓打掃了一番。忽然想到他那間公寓太久沒有人打掃，會不會滿是灰塵。她從挎包裏取出那把公寓鑰匙，走下了樓。
可是一下樓，卻瞧見那間公寓裏有人走了出來。
陌生的男人和女人，互相牽著手，顯然是一對情侶。
那間公寓，原來已經換了主人。不再是他了。
顧曉晨頓時一愣，手中的鑰匙緊緊握住。
天還沒有黑，她就窩在沙發看電視。電視屏幕裏放著一部電視劇，催人淚下。可是她卻無心觀看。不時地瞥向時鍾，時間分分秒秒地走過。等到近八點的時候，顧曉晨坐立不安，忍了半天終於忍不住了。
她一下起身，匆忙換了衣服抓起挎包就這樣衝了出去。
坐上的士，司機問她去哪。
顧曉晨急急說道，“我去機場！”
霓虹閃過車窗，映出她一張焦慮的小臉，那麽迫切地想要去追逐什麽。
當顧曉晨趕到機場的時候，已經是八點半了。付了錢，急忙奔出的士，大步奔進機場。一張張陌生的臉，全都不是他。她瞧見顯示屏上的飛行時間表，飛往美國紐約的航班……
顧曉晨又是拔腿奔向了候機大廳。
沒有登機牌，她無法進入候機大廳，被機場的工作人員攔了下來。紐約的航班已經開始最後的登機程序了，那架飛機，即將載著也許一輩子都再也看不見的人，就這樣飛走了。
顧曉晨不知道該怎麽做，靈光一閃，她扭頭狂奔。
嘈雜的機場，廣播突然響起女播音員的聲音，重複幾遍，“伍賀蓮先生，請您聽見廣播後前往一號大廳入口處，您的朋友在找您……”
神色惶惶的女孩子等候在一號大廳的入口處，她張望著四周。身邊不斷有人走過來走去，沒有一個是他。等了又等，卻依舊沒有瞧見他，卻是心灰意冷，她終於低下了頭。
他不會來了。
顧曉晨失落地轉身，一抬頭，卻見一道高大身影佇立在自己的身後。他雙手插在西褲口袋中，一張俊容沒有表情，淡漠疏遠。可是他的眼眸卻是那麽深邃，就這樣冷冷地望著她。
伍賀蓮站在她一米外，炯亮的雙眸直視，緊迫盯人。
怦怦——心跳又開始快了。
“我……”她剛要開口，伍賀蓮的手機響了，接起了電話。他一口流利英文，低沉的男聲飄來。
掛斷電話，他再次瞥向她，卻什麽也不說。
顧曉晨不自覺地握緊了拳頭，上帝知道，她需要多大的勇氣才能站在這裏，向他做出解釋。這真是比第一次上台演講還要緊張。
“時間到了。”等了半晌，伍賀蓮沉聲一句，轉身就要走。
“阿賀！”顧曉晨脫口而出，喊住了他。
伍賀蓮停下步伐，他背對著她，所以沒有瞧見她是多麽急切。顧曉晨咬著唇，女聲輕輕的，卻是焦躁不安，“那天……那天發生了一點事情，所以我才沒有去。對不起。打擾你登機了。”
她的聲音幽幽傳來，伍賀蓮並沒有迴頭。
顧曉晨難堪地轉過身，邁開腳步就要離開。話說完了，她也該走了。
他卻突然開口喊道，“顧曉晨。”
她渾身一怔，聽見他格外沉然的男聲，“如果沒有發生事情，你願意和我去美國？”
她輕輕地“恩”了一聲，卻是堅決。
“你隻要迴答我願意不願意。”他霸道地要她說出準確的答案。
我願意。這三個字是結婚時候所說的話語吧。
顧曉晨揪緊了衣擺，第一次想要抓住些什麽，動了動唇，竟連聲音都好象不是自己的。
“我願意。”嘈雜的機場，兩人背對背而站，一米的距離，她說出了那三個字。
顧曉晨不敢轉身，那三個字她怎麽說出了口，連自己都是吃驚。
我願意。
她竟然說了。
機場的廣播不斷響起登機提示，“各位乘客，飛往美國紐約的ny6693次航班將於晚上九點起飛，馬上就要結束登機，請還未登機的乘客立刻前往登機口……”
她還愣愣得站在原地，伍賀蓮卻邁開腳步。
顧曉晨睜大了眼睛，猛地轉身，隻見他大步而去，離自己越來越遠。他的聲音透過空氣傳來，低沉得在耳畔響起，那麽冷漠的一句話。她望著他消失在自動感應門的轉角入口處，眼前再無他的身影。
天色黑得透了，香港的夜色格外迷人。
這樣的夜，會讓人迷失自己。
漆黑一片的夜空中，一架飛機從跑道起飛，飛向了高空。
顧曉晨不知道自己是怎麽走出機場大廳，她更加不知道自己是怎麽迴到家的。迴到大樓的閣樓小公寓，用鑰匙開了門，一下子跌坐在沙發上，全身的力氣像是被抽幹了，再也使不出半點來了。
心卻有些涼涼的。
那種涼，不是大冬天喝了涼水，更不是身體不舒服發寒。
竟然那樣茫然彷徨。
“坐車迴去。”當她說了那三個字以後，他冷冷地說道。
伍賀蓮那張冷漠得讓人心寒的俊容，一直在顧曉晨的眼前晃來晃去，怎麽也揮散不去。九點的晚上，他坐上了那架飛機，飛向美國紐約。沒有更多的言語，隻是轉身離去，走得頭也不迴，不帶一絲留戀。
顧曉晨舒緩了一口氣，告訴自己什麽事都沒有。原本就隻想告訴他，她那天沒去是有原因罷了。隻是這樣罷了。況且現在林芬身體還沒有痊愈，她也不會和他去美國。他要走，那也是理所應該。
恍惚抬頭，她瞥向時鍾，竟然已經十點了。
想到明天還要上班，顧曉晨換了睡衣，洗洗弄弄趕緊上床睡覺。
可是她卻怎麽也睡不著。
黑暗中，她將自己蜷縮成一團。似乎這樣，就不會那麽孤單。
顧曉晨閉上了眼睛，不準自己再多想。偏偏腦子一直在轉，她怎麽會忍不住失望，忍不住會難過。
清早的商銀公司，陷入一片繁忙。特別是周一的緣故，周末休息剛上來，眾人還未調劑心情，無法立刻投入到工作中。可是雜七雜八的事情硬是那麽多，投行部忙得一塌糊塗，恨不得長出三頭六臂來應對。
“嘟嘟——”電話響了。
顧曉晨正在整理文件，立刻接起電話，一邊又是記錄著報表數據，微笑說道，“你好，這裏是商銀投行部。我是顧曉晨。”
“顧助理是嗎？你好，我們周總希望與海升公司的電子平台展示會，由商銀策劃負責。”電話那頭，周氏的助理如此說道。
顧曉晨頓時默了下，輕聲說道，“好，我馬上告訴我們經理。”
掛斷電話，顧曉晨起身敲響了經理辦公室的大門。走到蔡樺麵前，她如實將方才電話裏所說的事情轉述詳實。蔡樺一聽，點頭說道，“迴複周氏，我們一定會竭盡全力讓雙方都滿意。周氏與海升的展示會，我們接下了。”
“知道了，經理。”顧曉晨應聲，蔡樺又是說道，“顧助理，按照老規矩，還是由你負責。”
接下任務之後，顧曉晨立刻收拾了東西，提著挎包獨自前往兩家公司提取相關資料。先是去了海升公司，順利得從負責經理手中拿到了文件數據備份。離開海升，而後又是趕去周氏。
坐在的士上，透過車窗玻璃，遠遠就可以瞧見周氏的公司大廈。
周氏自從由周城澤接手後，果然日漸龐大。周墨生掌管周氏的時候，那還是中小型企業。可是幾年後，周氏已經在電子業占據龍頭地位，勢頭迅猛，甚至在近年超越了曾經的龍頭公司萬科電子，獨占鼇頭。
此刻，顧曉晨站在周氏公司的大廈前，才發現這是她第一次來周氏。
“小姐，我是商銀公司的顧曉晨，之前和你們企劃部的經理電話聯係過……”顧曉晨走到大廳處的前台，輕聲開口。
可是她的話說到一半，身後卻有人拍了拍她的肩膀，“顧小姐。”
顧曉晨狐疑迴頭，隻見一張陌生的男性臉龐。男人側身而退，她的視野這才開闊。頎長的身影，一身暗銀色的西裝筆挺，他站在她的前方，銀邊眼鏡透出絲絲寒光，斯文的俊容肅穆沉靜。
“周總。”大廳裏的員工紛紛唿喊，顧曉晨迴過神來，朝前走了幾步，微笑喊道，“周總。”
雖然沒有接觸過周氏，可是這個男人也從“少總”成為了“周總”，真正取代了周墨生。
周城澤瞥了她一眼，沉聲說道，“你跟我來。”
顧曉晨直覺蹙眉，周城澤犀利地捕捉她細微的小動作，又是說道，“你要的資料在我這裏。”
坐著電梯上樓，顧曉晨安靜無聲。
推開總裁辦公室的大門，周城澤徑自走向沙發，“坐吧。”
“謝謝。”顧曉晨禮貌客氣地道謝，在他對麵的沙發坐了下來。
秘書準備了茶水送進辦公室，兩人一直都沒有說話。沒過多久，方才那名下屬拿著一些文件敲門而入，“周總，這是企劃部的文件資料。”下屬放下東西，恭敬地退了出去。
“謝謝周總，文件拿到了，那我也不打擾了。”顧曉晨伸手去拿文件，就要離開。
周城澤突然伸手，大手將那些文件按在茶幾上，不讓她取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