龐玉嫣躬身施禮,“迴長公主,沈姑娘說利刃劃傷了伯爺的心髒,包裹傷口是怕邪風入體、危及性命。小女見長公主要掀包裹傷口的紗布,過於驚恐,又不知該如何阻攔,就驚叫出聲了,失禮之處,還請長公主寬容。”


    “她知道什麽?信她的鬼話?怎麽不請太醫?”慧平公主又怒聲責罵沈妍。


    沈妍見沐元澈的傷口沒事,沒露餡,不屑於跟慧平公主爭辯,微微一笑,就出去了。龐玉嫣是個人才,把這戲台留給她們,她要早早領飯盒,洗洗去睡。


    龐玉嫣一直守在軟榻旁,一些人的習慣性動作在她意料之中。看到慧平公主的手伸向包裹傷口的紗布,她不出聲。慧平公主就要揭起紗布,她一聲尖叫,嚇得慧平公主灑了茶,燙了沐元澈,也吸引了眾人的全部注意力。聽到慧寧公主責罵,她不慍不惱,辯解周旋,禮貌且大方,又很巧妙地把火引到沈妍身上。


    “慧平,你年紀不小,怎麽還這麽毛手毛腳的?”慧寧公主皺著眉頭責備慧平公主,連帶看向福陽郡主的目光都不和悅了,“你先迴去,改天再來探望。”


    “好,我這就迴去。”


    慧平公主被眾人的目光責怪,已經很沒麵子了,又被慧寧公主點名責備了幾句,簡直丟盡了人。她狠狠瞪了龐玉嫣一眼,沒給慧寧公主行禮,也沒理會福陽郡主,就出去了。福陽郡主被眾人不客氣的目光包圍,不知是去是留,怔立當場。


    第一局,龐玉嫣勝,勝得不動聲色。


    福陽郡主咽不下這口氣,送走慧平公主,又迴到了花廳,跟慧寧公主替其母道了歉。得到慧寧公主的安慰,她又打起精神,擺出一副要和龐玉嫣一決高下的模樣。慧寧公主見她們撥弓張弩,也不阻攔,跟眾人不停嘮叨沐元澈的傷勢。


    眾人都知道沐元澈因拒婚而受傷,福陽郡主的士氣又弱了一籌。好在她有尊貴的身份,又有皇上指婚為正妻的尊榮,從根本上也壓製了龐玉嫣。


    剛吃過晚飯,沐元澈就發起了高熱,伴隨肚子山鳴鼓響,吐泄通天,且連綿不絕。慧寧公主身受重傷,不能動彈,留在花廳害手,就挪到了廂房,由下人跟她傳報消息。花廳裏亂成一團,兩位美女各顯身手,諸多仆婦忙碌穿梭。沈承榮又要照顧慧寧公主,又要顧及沐元澈,兩邊奔忙,煩亂不堪。


    直到天明,沐元澈才退了熱,也不拉不吐了。不分主子仆人,眾人都整整忙碌了一夜,連偷懶停腳的功夫都沒有,更別說睡覺了。花廳裏安靜下來,丫頭婆子筋疲力盡,七倒八歪就睡了。龐玉嫣和福陽郡主都累得快虛脫了,她們都在蜜罐裏長大,哪受過這種罪?她們也顧不上互相挑飭,倒在椅子裏就睡著了。


    沈妍本想高床軟枕,唿唿大睡,可她良心不安,又惦記看熱鬧,也睡得不踏實,一夜起來了幾次,聽丫頭匯報花廳裏的情況。她不安,並不是因為折騰了龐玉嫣和福陽郡主等人,而是因為她給沐元澈用了那麽一點藥。


    若是讓沐元澈知道沈妍為折騰別人給他下了導致高熱吐泄的藥,肯定不會輕易饒過她。所以,她昨夜趕緊跟丫頭學著打樣子新穎精致的絡子,要送給沐元澈係玉佩。又配了幾副藥膳方子,連夜燉製,準備給他補身體。


    第二天,福陽郡主就病了,慧寧公主讓人封了一份禮物,把她送迴杜家。福陽郡主哭哭啼啼,不想就這麽迴去,可身體不爭氣,隻好甘敗下風。


    龐玉嫣見福陽郡主走了,擺出一副勝利者的姿態,更加精神。她把護理沐元澈的注意事項教給丫頭,讓丫頭照看,就去休息了,準備晚上再戰一夜。雖說沐元澈昏迷,看不到她的付出,但慧寧公主等人都看在眼裏、記在心中了。


    沈妍給沐元澈端來熬製好的藥膳,剛到花廳門口,就被龐家丫頭擋住了。龐玉嫣有交待,凡沐元澈入口的食物茶飲必須由她和她的心腹下人經手。別人就是進去探望沐元澈都要經過她允許,連沈妍這個大夫都被擋在門外了。


    白芷黃芪氣不過,要跟龐家丫頭吵鬧理論,被沈妍攔住了。沐元澈又不是真的受傷,再拉吐幾天,身體也不虛,燉藥膳是她陪罪的心意,吃不吃兩可。既然龐玉嫣願意大包大攬照顧沐元澈,沈妍也不想多事,還樂得輕鬆自在呢。


    “姑娘,奴婢聽說是沈駙馬讓龐小姐全權照顧沈統領的。”


    沈承榮這個貨,要是不出花樣就不是他,他就是靠這種事來表明他的存在感。


    “別介意這點小事,龐小姐既然願意照顧,我們就要有成人之美,再折騰她幾天幾夜。厭煩她了,也讓她滾蛋,對於我們來說還不是易如反掌的事。”


    “奴婢明白,還是姑娘慮事周全。”


    白芷快步走來,說:“姑娘,四皇子來看沈統領了,正陪長公主說話呢。”


    沈妍點點頭,想了想,說:“你避開耳目,悄悄跟他說我有事找他,把他帶到後花園的水榭。再囑咐程叔,切斷‘尾巴’,別讓人知道我跟四皇子見麵了。”


    “是,姑娘。”


    白賢妃一派屬於大皇子和龐貴妃陣營,受高人指點且利用,現在,她想跳出來,拉擾四皇子,彼此助力。這在朝堂上是一步微妙又危險的棋局,對四皇子利害摻半,能牽動整個朝廷,也會涉及到朝野各方勢利重新洗牌。


    沈妍希望四皇子能成就大業,又怕惹麻煩一身,連累項家或汪家,不敢有絲毫大意。受人之托、忠人之事,而且此事對她有利無害,她想冒險一試。


    四皇子聽說白賢妃的打算,並不驚詫,也沒馬上答複,隻說考慮考慮,就差開了話題,詢問沐元澈受傷的情況,又積極推醫薦藥,很是關切。沈妍知道四皇子是穩妥深沉之人,他不輕易做出決定,恰是對這件事很重視,想慎重抉擇。


    “妹妹認為此事可行嗎?”四皇子問清沐元澈的情況,又轉到這個話題上。


    “可行。”沈妍迴答得很幹脆,又以清晰的思路、鄭重的語氣分析了當前的形勢,並在字裏行間點明,白賢妃之所以會這樣,有賴於慧寧公主提點。慧寧公主從自身利益出發,想平衡朝局,這恰恰給了四皇子一個絕佳的機會。


    “那就好,我重新考慮。”


    沈妍點點頭,說:“四皇子也應該重新規劃了。”


    “我知道,妹妹若有事需要我幫忙,盡管直說。”


    “四皇子真是善解人意,我正有事想請你幫忙呢。”


    “什麽事?”


    沈妍笑了笑,迴答說:“幫澈兒薦個大夫,最好是浪跡汪湖的隱士。”


    “妹妹不就是最好的大夫嗎?澈兒的傷還需另擇名醫嗎?”四皇子見沈妍笑而不答,知道其中另有隱情,點頭說:“好,我還要想想推薦什麽樣的大夫。”


    “不用想,我這裏有。”沈妍神秘兮兮,遞給四皇子一張寫滿字的紙。


    四皇子掃了一眼,就明白了,“妹妹真是聰明人,這個忙我會幫。”


    沈妍趕緊道謝,讓老程送四皇子離開,又把幾個丫頭叫來,仔細吩咐了一番。


    這幾天,龐玉嫣不分晝夜,一直堅持親自照顧沐元澈,人累得瘦了一圈,仍精神奕奕。見她這麽盡心盡力,沈承榮把她誇上天,慧寧公主對她的態度也改變了很多。她言語穩妥,行事周到,在映梅軒號召力很強,仿佛女主人一樣。


    可沐元澈依舊沒有醒,傷口偶爾還會往外滲血,臉色越來越難看。慧寧公主督促沈妍,又宣來不同的太醫以及民間有威望的大夫給他診療。那些大夫診脈,把沐元澈的手腕都摞細了,也診不出所以然,又見沈妍束手無策,他們更無計可施,慧寧公主再派人去請,有些大夫知道沒用,幹脆就推拖不來了。


    “你不是說他三天能醒嗎?今天都第五天了,怎麽還這樣?”慧寧公主有傷在身,這幾天又急病了,心中怒氣積聚,斥問沈妍,連威儀體麵都不顧了。


    沈妍裝出一臉惶恐的樣子,低聲說:“我說過他三天之後能醒過來,就能保住命,但要休養半年。可他沒醒過來,就是天意,我也不辦法,恐怕……”


    “胡說。”慧寧公主打斷沈妍的話,“他為什麽醒不過來?”


    “利刃劃破心髒,他醒不過來,不也很正常嗎?大夫隻能治病,不能治命。”


    “你……”慧寧公主要責罵沈妍,見老程陰沉著臉進來,氣焰立刻消失了大半,她為沐元澈心痛憂慮,又沒有辦法,急得失聲痛哭。


    “早知今日,何必當初?”老程狠狠丟下一句話,就帶沈妍出去了。


    “迴長公主,龐小姐昏倒了,說是憂勞成疾,又……”


    玉嬤嬤瞪了來傳話的丫頭一眼,“病了找大夫,一點小事還勞煩公主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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