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家鬧騰這一場,即使得到五萬兩銀子,也心驚膽顫,連帶龐貴妃也有失寵的苗頭。她陪他們鬧了一場,費了不少心思,得了五萬兩銀子,這也算賺了。


    當時,濟真堂資助金州難民的銀子就沒打算再要迴來,而且沈妍還利用這次資助給自己洗了不少黑錢。朝廷願意給,她當然照單全收,誰會怕銀錢紮手呢?


    內侍見皇上臉色不好,猶豫了一下,嚅囁迴道:“稟、稟皇上、長公主,九皇子服藥之後安定了半個時辰,現、現在又發病了,請皇上、長公主……”


    龐貴妃騰得一下站起來,指著沈妍怒嗬:“你是什麽名醫?本宮看你就是沽名釣譽之輩,徒有虛名,治不好九皇子,本宮要你的腦袋,要項氏一族的命。”


    “你胡言亂語什麽?治不好九皇子、無法防治瘟疫是太醫失職,這和項氏一族有什麽關係?”慧寧公主滿臉惱怒,拍響禦案,嗬問龐貴妃。


    徐皇後唉聲長歎,說:“龐妹妹,本宮知道你心疼小九,擔心他的疫情。可有些話不能亂說,龐妹妹謹慎立身多年,不知道什麽是禍從口出嗎?沈姑娘不是太醫院的大夫,她隻是來幫忙,治療瘟疫本來不是她的職責。就算沈姑娘犯下滔天大罪,她已單獨立戶,就是她誅她九族,頂多牽連汪夫人,也不能要項氏一族的命呀!項家是書香大族,曆代嚴謹治家,龐妹妹這話要傳出去肯定會再惹是非。”


    皇上還有一個顯著特點,就是少數服從多數,他見慧寧公主和徐皇後都指斥龐貴妃,當然不甘落後,指著龐貴妃罵道:“哼!朕看你今天是瘋癲了,言語無狀、信口雌黃,還威儀禮教都忘記了,朕要是不罰你,實在難以服眾了。”


    龐貴妃嫁給當今皇上二十餘年,長袖善舞,在太子東宮和後宮都混得風生水起。今天,她嚐到被人壓製、有口難辯的滋味,她也深知皇上的脾氣和自己的處境,不敢狡辯。隻哭得梨花帶雨、美目含煙,柔柳腰枝象是迎風輕顫一樣。


    皇上歎了口氣,心有不忍,也沒說怎麽懲罰龐貴妃,這件事就算是遮過去了。


    沈妍撇了撇嘴,輕歎說:“難得皇上、皇後、長公主明白事理,我會盡全力防治這場瘟疫。即使是神醫臨世,也不敢保證把瘟疫治好,還請皇上不要降罪。”


    “不會,朕知道瘟疫的厲害。”皇上確實表現得很明白事理。


    “去看看。”沈妍往外走,所有太醫和負責防治瘟疫的臣子都跟去了。


    龐貴妃要跟去,被徐皇後嗬住了,禦書房正殿再次陷入沉默,眾人漫長等待。


    一會兒,沈妍迴到正殿,幾名臣子和幾位太醫同她一起迴來了。皇上、皇後和龐貴妃見他們神色焦慮哀慟,就知道這場瘟疫難治,臉上都流露出驚惶之色。


    慧寧公主冷厲的目光落到沈妍身上,她知道這場瘟疫是沈妍搞的鬼,銀子要到了,徐家也被罵走了,而沈妍還不出手解治,不知又要耍什麽花樣。


    “不能防治?”慧寧公主挑起眉頭問沈妍,眼角眉梢透出凜厲。


    沈妍長歎,自語自問:“難道我的藥不管用?不會真如斷緣大師所說吧?”


    “斷緣大師說了什麽?”眾人幾乎齊聲詢問。


    “我在進宮的路上聽人說的閑話而已,李公公也聽到了,讓他說吧!”沈妍憂鬱惶恐的眼神看向李公公,眼底凝聚著無辜和憂慮。


    李公公聽沈妍點到他的名,嚇出一身冷汗,瘟疫之事非同小可,這把火燒到他身上,他也休想全身而退,“稟皇上,都是一些市井傳言,奴才不敢妄言。”


    慧寧公主冷哼一聲,說:“既然他不敢妄言,本宮就和皇上出去走走,聽聽市井百姓到底有什麽流言,突發瘟疫,人心慌慌,更易突顯日常積怨。”


    聽說慧寧公主和皇上要出去,幾名大臣趕緊阻攔,怕瘟疫驚嚇這兩位最高集權者。徐皇後趕緊斥嗬李公公,讓他快點複述傳言,否則治罪。


    李公公知道傳言不簡單,可麵對將被治罪,他就不怕得罪某些人了,“迴皇上、長公主,奴才在去請沈姑娘的路上,遇到一個瘋瘋癲癲的道士。他說強取豪奪,必遭報應,暗室虧心,神目如電。要想治這場瘟疫,不能求人,隻能求神。”


    聽到李公公這番話,禦書房正殿陷入一片沉寂之中。除了沈妍,在場的每一個都在琢磨瘋道士這番話的隱意,誰也不敢輕易開口評說了。


    慧寧公主極不友善的目光瞟向沈妍,眼底劃過了然的神色,沉默片刻,她轉向李公公,問:“那個瘋道士有什麽特征?他到底都說了一些什麽?”


    “奴才……”李公公尋思片刻,一五一十陳述了他遇上瘋道士的情景。


    “難道他真是斷緣大師?”皇上滿臉驚喜,激動得手指輕顫。


    當年,先皇偏寵禦親王,先太後又病逝了,慧寧公主被困在邊郡,徐家也不能成為皇上的助力。皇上孤身一人,被當時的龐淑妃和禦親王打壓得連頭都抬不起來,空在一個太子之位,卻隨時麵臨丟掉性命,更別說那個位置了。


    那時候,皇上對自己承襲大統根本沒有信心和希望,隻求禦親王登基,能保住身家性命。有一次,他偶遇斷緣大師,被大師贈了一卦。斷緣大師說他是有福之人不用忙,皇位遲早是他的,讓他好吃好喝好睡,遇災禍自會逢兇化吉。


    正因為斷緣大師這句話,才使一些搖擺不定的臣子堅定了繼續支持皇上的信念。皇上之所以能挺過最困難的那一兩年,跟斷緣大師的預測密不可分。在皇上心目中,斷緣大師的地位不次於慧寧公主,皇上對他絕對言聽計從。


    “了斷塵緣,唯我自在,這確實是斷緣大師的口頭謁語。”慧寧公主掃了沈妍一眼,自語自問:“但不知斷緣大師神意為何?我等凡人如何能堪破?”


    “皇姐,這不是明擺著嗎?強取豪奪,必遭報應,暗室虧心,神目如電,這就是說……”皇上正要評說斷緣大師的禪機,突然覺得不對勁,又趕緊打住了。


    若這場瘟疫是因為有人強取豪奪、暗室虧心而受的天譴,皇上確實沒法說出口了。強取豪奪者是誰?別看皇上為君昏庸,就是用腳趾想,他也知道指的是徐家二房。至於暗室虧心者,那就是暗助徐家二房的人,當然非龐貴妃莫屬了。


    “皇上,你為什麽不把話說完?”慧寧公主臉龐充滿探尋的意味。


    “朕、朕不知該如何說了。”皇上拍響禦案,麵色沉鬱。


    徐皇後和沈妍互看了一眼,互相微微點頭,眼底劃過狡詐的笑意。


    “皇上不便於說,還是讓臣妾來說。”徐皇後跪倒在地,掩嘴哽咽,說:“當年,汪夫人母子流落金州,平家收留他們,確實對他們有恩。可平氏和徐翰林有難之時也賴沈姑娘相救,她這些年又兢兢業業為平家打理產業,汪夫人又是徐翰林的授業恩師。這樣一來一往,臣妾以為汪夫人母子根本不再欠平家的恩情。


    而徐家二房在收納了平氏,讓徐翰林認祖歸宗之後,又想讓汪夫人母子還平家這份恩情。幾次施手段陰謀,想搶奪沈姑娘在濟真堂的銀錢股份,這不就是強取豪奪嗎?這場瘟疫提前沒有預警,又事發突然,斷緣大師堪破天機,這就是天譴。臣妾出身徐家,臣妾慚愧,若因徐家二房而引發瘟疫,臣妾願以死謝罪。”


    “你別自責,別攬罪,快起來。”皇上被感動了,親自扶起徐皇後,“這與你有什麽相幹?徐侯爺是朕的親舅舅,若因他引發天譴,朕也難逃罪責。”


    皇上將斷緣大師奉若神靈,對斷緣大師的天機之語篤信不疑。聽說這場瘟疫是天譴,皇上就恨上了引發天譴的人,別說是親舅舅,親爹也難辭其咎。徐皇後請罪的神情言語把握得恰到好處,聽她這麽說,皇上心裏的恨都寫到臉上了。


    慧寧公主麵色沉靜,默不作聲,端起茶杯盞輕飲慢品,狠厲的眼神不時劃過沈妍的臉。沈妍想做什麽,她很清楚,沈妍的詭計,她也了如指掌。對於沈妍這利用完了人,又要利用神的招術,她則是想看好戲的心思。


    徐秉熙和鬆陽郡主自皇上登基之前就開始折騰,到現在,做下了許多令慧寧公主怨恨惱怒的事,其罪早當誅殺。隻不過先太後留有遺命,讓她和皇上照顧徐家,她才一而再、再而三原諒包容徐家二房。這次徐家二房犯在神的手裏,若是因此而受處罰,估計通情達理的先太後不會埋怨她和皇上不孝。


    “皇姐,你看這件事……”皇上的臉色很難看。


    慧寧公主歎氣說:“皇上,你是一國之君,是天下百姓的皇帝,而不是哪一家的皇帝,你要以天下臣民為重,做事要深思熟慮,縱觀大局。”


    皇上點點頭,信心滿滿,“傳朕口喻,召徐侯爺、鬆陽郡主、徐翰林迴禦書房正殿。傳旨戶部尚書,沈姑娘賠給徐家二房的五萬兩銀子全數扣下。”


    “奴才遵旨。”


    沈妍見皇上發怒了,怕殃及她這一池魚,趕緊站起來,悄悄溜到慧寧公主身後,好象一個小跟班一樣。慧寧公主覺察到沈妍在她身後,渾身不自在,隻怕沈妍手一哆嗦,就讓她也染上“瘟疫”,小施奸計,也讓她成為天譴的對象。


    徐皇後低聲飲泣,哭泣的姿態雖不如龐貴妃那麽嬌美柔弱,卻足見她悲天憫人之心。皇上連連勸慰徐皇後,又不停歎氣,臉上布滿怨怒。


    龐貴妃見徐皇後哭得傷心,心裏暢快,臉龐浮現得意,“皇後,你就不要再哭了,徐家做出這種事,你哭哭啼啼,反而有貓哭老鼠的嫌疑。”


    “唉!徐家二房做出這種強取豪奪的事,本宮就是哭瞎了雙眼,讓人看來隻會覺得本宮虛偽,是故意而為。”徐皇後連歎了幾口氣,又說:“本宮沒有暗室虧心,就是神目如電,也報應不到本宮身上,本宮隻是悲憫那些感染瘟疫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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