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帶仆人還沒走到一進的月亮門,項二太太就帶丫頭婆子進來了。這老婆子來得可真快,想必是早已做好準備,就等魏姨娘派人送消息呢。


    沈妍知道項二太太和魏姨娘今天的下馬威主要對付她,稍帶打壓汪儀鳳。此時她既要為自己立威,也要為汪儀鳳扳迴一局,所以她精神百倍。


    項二太太是五十多歲的人了,身上穿著紫紅色緞麵鑲金邊褙子,薑黃色馬麵裙,頭上插滿釵環珠翠,臉上塗著厚厚的脂粉,遠遠看上去很年輕。沈妍在徐家見過項二太太,不管她怎麽打扮偽裝,舉止言談間的小家子氣都顯而易見。


    她笑容滿麵進來,卻不拿正眼看汪儀鳳,見魏姨娘躺在地上,沉下臉問:“這是怎麽了?你們這幫奴才怎麽能讓主子躺在地上?”


    即使兒女再輝煌榮耀,妾室也隻能算半個主子,這是禮教規矩。項二太太一進來,不聲不響就提高了魏姨娘的地位,已經把她抬到平妻或正妻的位置上了。


    汪儀鳳帶沈妍給項二太太行禮,白肉團子也趕緊跪下磕頭。項二太太沒理會她們,徑自朝魏姨娘走去,嗬罵魏姨娘的下人,詢問情況。


    魏姨娘見來了後台,氣焰大漲,跪爬幾步過來,抱住項二太太的腿嚎哭,“姑母呀!母親呀!太太呀!汪儀鳳這個該死的賤人,她讓人打我呀!我不活了。”


    沈妍給白芷使了眼色,白芷會意,三步並做一步翰魏姨娘走去。沒等眾人反映過來,白芷就揪住魏姨娘的衣服,左右開弓,結結實實打了她兩上耳光。


    項二太太最先反映過來,橫眉立目,指著白芷怒嗬:“你是什麽人?好大的膽子,竟敢在這裏撒野。來人,給我把這死丫頭綁了,亂棍打死。”


    七八個丫頭婆子氣勢洶洶衝白芷圍過來,白芷挽起袖子,聳著肩膀衝眾人一笑。這些丫頭婆子都是在項二太太身邊做細活的,比粗使婆子力氣小多了,還不夠白芷舒筋活骨呢。丫頭婆子剛要動手,沈妍大喊了一聲,就把她們嗬住了。


    “梅紅,你來說。”沈妍輕聲細語,給梅紅使了眼色。


    梅紅和蘭紅都是汪儀鳳在平安州救下的丫頭,伺候她幾年了,對她忠心耿耿。


    “迴太太,伯爺有令,如果魏姨娘敢當著奶奶的麵口出髒言惡語,就直接掌嘴,敢侮罵奶奶,就撕爛她的嘴。不管誰打了她都理所應當,無論誰打了她都等於伯爺親手打她。”梅紅說話一板一眼,想了想,又補充說:“剛才是魏姨娘侮罵奶奶,打她兩個耳光不對,應該撕爛她的嘴,這是伯爺說的。”


    沈妍微微一笑,說:“伯爺的話當然要聽,白芷,去。”


    “是,姑娘。”白芷活動雙手,指節咯咯直響,衝魏姨娘走去。


    魏姨娘害怕了,趕緊抱住項二太太的大腿,“姑母,快救我,快……”


    “誰敢?”項二太太咬牙切齒,“你們還愣著幹什麽?給我把人拿下杖斃。”


    跟項二太太的下人見主子發威,都衝白芷圍上來,白芷渾然不懼,黃芪加入進來。項二太太的下人平時施威習慣了,見有人不買她們帳的人,也不敢輕易動手。兩派人馬都摩拳擦掌,等待主子下令,就陷入了對峙的狀態。


    項二太太轉向汪儀鳳,怒氣衝衝嗬問:“見到婆婆你連理都不行,你這個什麽教養?枉你還有一個做博士的父親,你有沒有一點禮儀之家出身的規矩?”


    汪儀鳳忙斂裙行禮,說:“媳婦原是行了禮的,母親一進門……”


    “婆婆訓話你敢頂嘴?你好大的膽子,你給我跪下,在太陽底下跪著去。”


    “母親,媳婦……”汪儀鳳明知項二太太借機尋事,無理取鬧,可她不敢不從。婆婆本來就壓媳婦一頭,再用禮教規矩究錯,肯定會一究一個準兒。


    “娘,還是先跪下給太太認錯吧!太太是長輩,說什麽都是對的。”沈妍給汪儀鳳使了眼色,扶著她緩緩跪下,又示意白芷黃芪退後下跪。


    汪儀鳳雙手托了托肚子,頂著大太陽跪到地上,皺著眉頭歎氣。沈妍跪在汪儀鳳身邊,低垂著頭,一副虔誠悔過的模樣。白肉團子跪在汪儀鳳另一邊,小臉上掛著淚珠,撇著嘴,想哭又不敢,可憐巴巴的樣子令人心疼。


    魏姨娘見汪儀鳳和沈妍都跪地認錯了,立刻擺出一副翻身農奴把歌唱的樣子,爬起來就衝汪儀鳳中過來,狠啐了一口,怒罵道:“汪儀鳳,你這個該死不死的賤人,你趕緊和那個小崽子一起死了,把正妻之位讓出來,你去死。”


    罵完了,魏姨娘仍覺得不出氣,又惡狠狠衝汪儀鳳踹來。梅紅替汪儀鳳擋了一下,沒想到魏姨娘兩隻腳先後踹出,汪儀鳳的肩膀挨了一腳,沾了泥塵。


    項雲謙走進這座院子,就聽到魏姨娘的叫罵聲,到了月亮門,又看到魏姨娘踹了汪儀鳳一腳。他咬了咬牙,躲到月亮門外麵,一拳砸到牆上,指節滲出血絲


    。


    “你幹什麽?”項二太太讓人攔住魏姨娘,又衝她怒嗬。


    沈妍突然轉變態度,讓汪儀鳳跪下認錯,項二太太就感覺不對勁。正僵持在勁頭上,沈妍怎麽會服軟呢?她還沒反映過來,魏姨娘就衝過去對汪儀鳳又打又罵。項二太太立碼就感覺事情不妙,魏姨娘上鉤了,被人抓了個現形。


    妾室不敬正妻就有違禮教規矩,還要受家法懲處。詛咒打罵正妻嫡子,不隻有違禮教規矩,還觸犯了律法,事情鬧開,妾室受重罰,一個家族跟著沒臉。


    魏姨娘的所作所為若是傳出去,項家的臉麵就丟盡了,而魏姨娘則會成為項家的公敵,人人喊打。事情鬧開,若按規矩律法深究,要了魏姨娘的命都不為過。


    項二太太昏了頭,魏姨娘進了別人的圈套,她無法替魏姨娘脫罪。隻好先想辦法把此事糊弄過去,就是必須懲罰魏姨娘,也要盡量避重就輕。


    沈妍站起來,冷冷一笑,衝項二太太走過去,說:“項家是書香門第、詩書大族,最講禮儀規矩。為妾者不敬正室,還詛咒打罵正妻嫡子,這就是項家的規矩?我初來乍到,不懂規矩,還請項二太太多多教悔,以後我也會學以致用。”


    魏姨娘威風八麵,又跳過來罵道:“我詛咒打罵那個賤人又怎麽樣?她早就該死,我兒子是縣公,別說我要做平妻,就是做正妻……”


    “住嘴。”項二太太衝魏姨娘狠狠咬牙,就恨不得一巴掌拍死她。


    魏姨娘確實很蠢,直到現在還沒弄清形勢,“姑母不也盼她死嗎?她……”


    項二太太抬手就扇了魏姨娘一個耳光,嗬令下人道:“看住她,不許她亂說。”


    沈妍咬牙冷哼,“原來是項二太太盼我娘死,好給妾室挪位,難怪魏姨娘敢對她又打又罵,原來也是授意於項二太太,這就是項家的規矩?今天我可長見識了。正妻死了,妾室就能扶正?書香門第曆代沒這樣的事,難道項家要開先例?”


    “你這丫頭瞎說什麽?哪個妾室敢對正妻又打又罵?魏姨娘雖說是妾室,也是魏家大族出身,她能不懂這些道理?”項二太太換了一張很誇張的笑臉,對沈妍說話的語氣就象一個和藹可親的長輩在嗔怪胡說八道的孩子。


    剛才還是電閃雷鳴,突然變得風和日麗,你mmd,改變戰略了?


    沈妍呲了呲牙,不服氣,項二太太這用樣的戰術對付汪儀鳳是絀絀有餘,對付她就是小巫見大巫了。她活了兩輩子,不敢說見多識廣,經驗還是有的。


    在也的前世,有這樣一個組織,你跟他講道理,他就跟你耍流氓,你跟他耍流氓,他就跟你講道理。總之,他花樣百出,又名正言順,吃虧的總是你。


    因為他跟你講道理是說服教育,他跟你耍流氓是文明執法。而你跟他講道理就是文化攻擊,你跟他耍流氓就是武裝暴動。


    重活一世,沈妍決定向這個組織學習,肯定會所向披靡。項二太太剛才跟她耍了流氓,現在換了一副嘴臉,所以,沈妍也要變,還要變得比項二太太更精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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