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善堂內外站滿了人,每個人都捧出一張肅穆的臉,麵無表情。慘叫聲和打板子的聲音從敞廈裏傳出來,在夜幕降臨的時刻,顯得格外淒厲。


    沈妍來到善堂門口,聽到裏麵正在行刑,她顧不上喘氣,就撞開下人,衝了進去。鬆陽郡主看到沈妍進來,沉下臉,嗬令婆子把她也押起來。


    徐慕軒被架在刑凳上,正在挨板子,隨著板子的起落發出慘叫聲。他麵色蒼白,臉上滴落豆大的汗珠,臀背的衣服上滲出血漬,顯然是被打得不輕。看到沈妍進來,他露出釋然笑意,一聲高亢的慘叫,就再也沒音了。


    讓他拖延時間,他大概也想不出更好的辦法,隻好替平氏挨打。


    “稟侯爺、郡主,軒少爺昏過去了。”


    徐秉熙冷哼一聲,說:“昏過去正好,免得他胡鬧,趕緊把平氏杖斃。”


    平氏被綁在刑凳上,嘴裏塞滿破布,喉嚨裏嗚嗚直響,正瞪著呆滯的眼睛看著眾人。兩個婆子拿著板子走近她,她眼中沒有恐懼,臉上也沒有表情。


    鬆陽郡主給婆子使了眼色,婆子會意,扯掉平氏嘴裏的破布團。嘴裏堵著破布,挨板子也叫不出來,而鬆陽郡主是想在平氏的慘叫聲中發泄自己心中的怒氣。


    “我兒子要襲爵,要當侯爺,徐家是我的……讓你們看我的臉色,把你們都處死。海氏沒兒子,我有兒子,我兒子要當侯爺,你們這幫沒良心的畜生……”


    平氏已經喪失了心智,根本不知道死期將近,給她下咒的人把這些話印在她腦海裏,她也不知道在說什麽,隻是喊出這些話,她就有如釋負重的感覺。


    徐秉熙聽到平氏的話,就氣炸了肺,怒嗬:“給我打,狠狠的打。”


    “侯爺息怒,我有話要說。”沈妍掙脫了婆子的控製,撲跪到徐秉熙腳下。


    “把她押下去,一並杖斃。”鬆陽郡主恨透了沈妍,見到她難免失態。


    “請侯爺和郡主聽我把話說完,若認為我有罪,可以杖斃我。”


    徐秉熙不會把沈妍放在眼裏,但沈妍和花朝國使者交好,他就不得不有所顧忌。他揮手斥退要行刑的婆子,也沒理會鬆陽郡主,問沈妍,“你想說什麽?”


    “迴侯爺,平姨娘不顧大忌,胡亂喊叫,是因為她神誌不清。您想想,如果她還明白,知道死期將近,還要連累軒少爺,她還會喊那些話嗎?”


    鬆陽郡主冷哼說:“正因為她神誌不清,才要把她杖斃,免得她胡言亂語。”


    “侯爺和郡主明知平姨娘神誌不清,總胡言亂語,還要把她杖斃,要是傳出去,定會遭人猜疑。平姨娘是良家妾,若有小人借此生事,武烈侯府豈不又要惹上是非?那些要謀害平姨娘的人見侯爺和郡主上了他們的當,還不知多高興呢。”


    鬆陽郡主見到沈妍就生氣,聽沈妍講得頭頭是道,她更氣憤,沒多想,就嗬令婆子,“把平氏杖斃,趕緊行刑,把她也押起來,再敢多言,一並打死。”


    “郡主想打死我不要緊,前提是要服眾。”沈妍出語坦然,絲毫不懼。


    徐秉熙掃了鬆陽郡主一眼,低聲自語,“你怎麽今天這麽反常呢?”


    鬆陽郡主身份高貴,待人並不苛刻,可沈妍是個例外。徐秉熙不清楚鬆陽郡主恨沈妍的因由起末,這就令他產生了聽沈妍說話的興趣。


    “侯爺,我還有幾句話,救您讓我說完再給平姨娘行刑。”


    “本侯可以聽你說話,但不管你說出什麽,平姨娘都必須要死。侯府上下幾百口人,誰都知道她的言語犯了大忌,不處死她怎麽服眾?你說吧!”


    “迴侯爺,平姨娘和我從金州一路行來,她的神誌一直很清楚,在夏水鎮逗留了兩天,就突然胡言亂語。我懷疑她中了邪,今天花朝國使者來看我,也證實了我的想法。她還說平姨娘中邪的情況並不嚴重,做一場法事就能好。”


    沈妍從袖袋裏拿出一個小錦盒,打開,又從盒子裏拿出兩張麵值五千兩的銀票,捧到徐秉熙麵前,說:“侯爺因平姨娘犯忌要處死她,我無話可說,隻想請侯爺看軒少爺的情麵,讓平姨娘多活幾天。若是做場法事就能救她一命,也請侯爺開恩做主,給她一個活命的機會。我不知道做一場法事要花多少錢,這一萬兩銀子是平姨娘的私房錢,能救她一命,是她的造化,也是侯爺和郡主的恩德。”


    鬆陽郡主冷冷注視沈妍,眼底閃過陰澀的嘲笑,不想再多說什麽。她了解徐秉熙的個性,徐秉熙一向不信鬼神之說,中邪、做法事之類的借口隻能讓他火冒三丈,根本不可能說服他。說不定徐秉熙一生氣,會下令連沈妍一起杖斃。


    然而,鬆陽郡主很快就意識到自己失算了。徐秉熙聽到沈妍的話,不但沒生氣,反而在認真考慮沈妍的說辭。難道他也認為平氏中了邪?以前他最反感這個話題,怎麽今天突然轉了性呢?鬆陽郡主百思不得其解。


    沈妍哽咽幾聲,說:“求侯爺開恩,做場法事救救平姨娘,也就等於救了軒少爺。若一萬兩銀子不夠,平姨娘在金州還有一個莊子,大概值兩千兩銀子,我馬上讓人賣掉,再添上兩千兩,隻求能救平姨娘一命。”


    徐秉熙的眼睛故意不看銀票,沉思半晌,舒一口氣,問:“老四,你怎麽看?”


    徐瑞宙的目光掃過銀票,躬身施禮,說:“迴父親,兒子聽說平姨娘恭儉溫順,突然變得口出惡言,潑辣無狀,確實反常,兒子也認為她可能是中了邪。正好老太太壽期將近,做場法事安安眾人的心,又能救平姨娘一命,也不是壞事。”


    “你胡說什麽?”鬆陽郡主心中憋氣,怒嗬徐瑞宙,“平氏瘋癲無狀,口出狂言,觸犯了家族大忌,理應把她杖斃,還做什麽法事?”


    徐秉熙沒理會鬆陽郡主,“老四,這場法事怎麽做,還需你來安排。”


    “是,父親。”徐瑞宙滿心歡喜,看向銀票的目光都透出粘度了。


    徐老太太壽期將近,徐秉熙要大肆慶祝,東挪西湊,仍有一萬多兩銀子的虧空。這兩天,就因為差這一萬多兩銀子,徐瑞宙急得茶飯不思,徐秉熙也不會生銀子,隻能幹著急。這一萬多兩銀子來得太及時了,簡直是久旱地祈盼的甘雨。


    “還愣著幹什麽?趕緊把軒哥兒送迴去,找個大夫給他看看傷。把平氏也送迴去,關進院子裏,不準她再出來胡說八道,若做完法事她還不好,就把她杖斃。”


    “是,侯爺。”下人們應聲施禮,趕緊行動。


    徐秉熙掃了一臉不解的鬆陽郡主一眼,說:“時候不早,我們也迴去吧?”


    這就算完了嗎?怎麽好象一場鬧劇?鬆陽郡主看著徐秉熙,心中疑慮加深。


    沈妍長長鬆了一口氣,“多謝侯爺、多謝郡主。”


    她恭恭敬敬把兩張銀票交給徐瑞宙,並承諾賣莊子的兩千兩銀子很快就送來,對他千恩萬謝,句句不離做法事的事。跟聰明人說話不要說得太明白,否則有侮辱人家智商的嫌疑。這一萬多兩銀子是平氏買命的錢,兩人心照不宣。


    平氏折騰了一場,已筋疲力盡,被送迴院子,就昏迷過去了。幾個丫頭也被帶迴來了,雖說沒挨打,可又是綁,又是押,身上也落了不少瘀紫紅傷。


    沈妍怕平氏半夜醒了再折騰,就讓丫頭給她服了安神丸,讓她一覺睡到明天。


    迴到臥房,沈妍拿出一個錦盒,打開鎖,數著盒子裏麵值不等的銀票,不由長歎。她原本有十幾萬兩銀子,怕在徐家遇上搜檢查房之類的事端,在進武烈侯府之前,就把銀子妥善保管起來了,身邊隻留了一萬多兩銀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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